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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的时候永远是人一天中最痛苦的时候,而对于宿醉的人来说,这已经不是痛苦就能够形容的问题了,每天这个时候我都很怨恨当初自己下的决心--就算是老板也要每天按时打卡!看看枕边人,毫不意外他已经半睁着眼睛开始每天必然的回魂课程。
叶耽在我的生活中倏然出现迄今已有近半个月了,回想起那天早上睁眼看见怀里的他时足足呆愣半分钟的场景就忍不住要叹气,等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发现他看着我,眼睛里面一片茫然,就像是从来没见过我一样。大受打击的我险些就此一蹶不振,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由于低血压他每天早上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清醒。接下来的时间里,回魂成功的人宣布的则是一个万吨级的大消息--叶少爷的房子目前正在装修,他拒绝了好朋友的邀请独自在酒吧里守夜已经两晚整,实在是不堪折辱。后经前晚的实地考察,发现郦宅干净舒适,比起朋友们的狗窝以及自己酒吧里的猪圈都要好太多,乃决定"幸"郦府,要求主人以上宾之礼款待之,食宿费比照本市同期最低生活标准给付......噼里啪啦一连串砸下来之后,在我愣头愣脑的还没想清楚来龙去脉之际,他已经慢吞吞堂而皇之的洗漱完毕(竟然用我的牙刷!)说声回见就嚼着苹果去上班了,留下我慢慢消化自己的房子即将有个入侵者这一残酷事实。
没错,除了经营酒吧,看起来花瓶一样没什么路用的叶耽也是要上班的,而且他还是本城唯一一家四A广告公司的所谓创意总监。创意这东西在我辈务实之人看来实在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偏有他这样的懒人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混生等死,只要想出一些花招来拍成广告就能博得老板的笑脸以及同业的惊羡外加哗哗进帐的钞票,叫我这样秉承传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人情何以堪啊!我看过他的广告,形式不一而足,共同的特点就是让人觉得温暖安静,跟他的人全然相反。所以我觉得或许他想要的是一些自己所不具备的东西,从这个角度分析,我身上或许有什么他看中了的特质,我问过,他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微笑。
其实他相当忙碌,虽说我觉得他的工作完全可以猫在家里进行,但他还是要装模作样的每天9点去跟那一群宠他上天的老大们报到,然后睡睡觉插插花跟女同事们磕磕牙,还美其名曰寻找灵感,下班之后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就到酒吧去发呆了......我也忙,通常回到家里已经半夜三更,那只以睡眠为天下第一要务的家伙通常早已经入梦游状态,所以,虽然同居了半个月,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深夜的大床上。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我对这个人的懒惰成性从愤慨到无奈再到习以为常,衣服基本都是白色却混在我的深色系列中一起搅和,明明很会烧菜却连拨电话叫外卖这种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看电视只要打开就永远不会换台,哪怕节目无聊的让人想撞墙......我终于明白他那群帮他送行李的朋友为什么对我的态度会前倨后恭到那种程度了,有我接收叶耽的确是他们的一大幸事[自由自在]!
如果只是懒得劳动倒也罢了,我不是他老婆,他邋遢一点我不在意,大不了请钟点工。但是,在那方面也懒就让人难以容忍了!虽然看起来占便宜的似乎是我,可他的行为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太过分了!不怕大伙儿笑话,就在昨晚我再一次被他调的SCREW DRIVER蒙骗并灌醉之后,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居然非常没廉耻的跟他说:"假如你要我,就趁现在。"因为在我的概念中,既然他能够拉下面子躺在我身下,我当然也就可以为他牺牲一下,不过,仅限于这种醉醺醺的情况下,要约时效有限,绝对过时不侯。我把我的想法叽里咕噜说了一番,本来指望着他感动得兴奋莫名然后直接扑上来,心下还颇有一点壮士断腕的味道,谁知他听了以后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阵,再破天荒的主动拥着我吻了我许久,最后像哄小孩一样拍着我的肩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你抱我。我没你那么壮,肯定没法满足你......而且--做完之后还要帮虚弱的你洗澡穿衣喂食喂水嘘寒问暖......我才不要!"
这番话足以让每一个有志于献身的人吐血身亡,我只好恶狠狠的反客为主,撕掉小绵羊逆来顺受的外衣,重新扮演起大灰狼的角色。唯一让我心生安慰的是,这一晚,他终于达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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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昨晚我在急火攻心兼羞愤难当之下让叶耽耗尽了体力,今天他的回魂过程相当漫长,看看闹钟,时间已经容不得我慢慢等待了,我轻轻把他的脸扭到我面前,用我温度高出许多的手捂住他的双颊,轻轻在他耳边唤着:"耽耽,起床了,要迟到了。"他无意识的看了我一眼,眼中的冰冷茫然虽然见得多了仍是让我暗自心惊,好像眼前这个人随时有可能消失不见一样。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我碾上他的唇,试图让他暖合起来,他的温度总是低得让我心疼。从冰冷到温热,他终于有了反应,缠绵的回应着我的吻,甚至十分积极的把舌尖探入我的牙关,一瞬间撩起了我昨夜未竟的火焰,而他的身体,似乎也开始有轻微的颤栗。
"郦,不要去上班了好么,我今天请假,你也别去了好么,就在家陪我,我给你做饭。"金属般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只不过不知道他诱惑的筹码究竟是菜肴还是他自己。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终于明白了唐玄宗的身不由己,这样的可人儿在耳边莺莺呢哝,有谁会想要开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看下属们丑兮兮的面孔呢。(忘了说一句,为了提高跟着我打江山的那些精英劳模们的工作效率,降低郦氏企业办公室恋情发生的频率,我扛住遍野哀鸿招收了许多长相中下的员工,为市里的就业问题打开了一个新局面,真英雄也~)
把心一横,昏君就昏君,反正我都辛苦了那么多年,偶而偷偷懒算什么!我的毛毛虫好不容易有了兴致,要知道这可是天上下红雨的奇迹啊,半个月来他没有高潮更从未主动求欢,几乎让我悲哀的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根本不及格啊。不去了,全勤奖老被老板拿走也不是什么得民心的行为嘛。(我就是这样的人,自己贪欢还要找出一堆很好看的理由,唉)
他还在问我,渴望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一只饥饿的小野兽,危险却可爱至极。我没顾上说话,轻轻在他光润的肩头舔吮,奇怪的人连敏感点都与众不同,两手慢慢在他胸前游走,直到他气喘吁吁的说:"好不好好不好?"空调被翻起蓝浪,我用行动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空气像被点燃了一般灼热,我张弛有度的在他身体中进出,他喑哑的喘息着,无论如何都不让压抑的呻吟声逸出喉间,这是他所坚持的,说是关系到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承欢也就罢了,再要他婉转就不如去变性算了,反正他的声音不像女人,就算咿咿呀呀起来也没什么听头。我对他这论调颇不以为然,不过为这个起争执未免可笑。
欲念并没有因为身体最亲密的接触而减少,我想要得更多,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狂乱不堪的就要喷射的时候,叶耽忽然叫了声"等等",我一怔,感觉前所未有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屏息提气苦苦克制,总算把苗头扼制住了。疑惑的看着他,我温言说:"怎么了?不舒服么?"他深深地望着我,表情突然变得充满渴望:"郦,你爱我么?"我本能的一个"爱"字脱口而出,说完后心里却充满了迟疑,我爱他?我爱一个男人?然而这个不负责任的字眼却点亮了他的眼睛,那泓深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紧紧搂住我,一声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每一声都抽紧了我的心。我用力把他拱向自己,他也极力配合我的频率,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坚持低吟出声,那金属般的声音在我的神经上拉起了帕格尼尼的旋律,我几乎已经神志不清,只能没有章法地进行最原始的律动。然后,感觉到他体内一阵毫无节律的紧缩,我低吼着冲出了烧灼的液体,而他,也在同时喷射,昏迷。
喘息稍定,我伸手抹去他脸上斑驳的泪痕,为什么他会哭?莫非真的只是为了那一个字?只要他愿意,不论男女,该有多少人为他匍匐在地争相表白啊,为什么竟会为了我嘴里一个言不由衷的爱字而流泪呢?到底他经历过些什么?到底这个身体中究竟还藏着多少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
(待续)
我尽职尽责地帮晕忽忽的叶耽洗澡,动作很轻,看样子他累得不轻,这样年轻的身体却已经象残破的棉絮一样千疮百孔,却总是笑着说老天不会这样快收他,因为坏的够彻底。说实在的,除了懒惰固执我真没发现他坏在哪里,不过世事难预料,搞不好他曾经作奸犯科乃是潜逃至此......(|||)把他送回床上之后我匆忙冲了一下汗渍,出来看他时已经清醒,倚在床头想着什么,神情是我所未见的凝重。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脸,蹲在他面前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他低下头笑起来:"想今晚给你做什么吃啊。"嘴弯弯眼弯弯平时剑拔弩张的眉也弯弯,可爱得我心痒痒的,忍不住蹭上去啄他的唇:"说着玩的你还当真阿,一会儿我给你做点早餐,你多睡一会儿下午我们出去吃。"
他看着我摇头:"男子汉大丈夫守信为立命之本,答应了要做饭当然不能食盐!"
我邪笑着欺近他的红蕊,故意装出色欲熏心的声音说:"我是个老饕,普通食物入不了我的法眼,只有你的身体才是我最渴望的飨宴!"我完了,这样都会起反应,真的变成性好渔色之徒了。
他伸个懒腰,顺势把我踹到地上,快乐的眨着眼说:"去做早餐,吃完了我们去买菜,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戏。"
哼,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恶男,居然不给棒棒糖就想奴役我!绝地大反攻!我恶狠狠的扑上去,牢牢的给他脖子上种了几棵草莓,弄得他一迭声告饶才哼着黄色小调意犹未尽的去煮粥。
吃了简单的早餐,叶耽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小憩了片刻,不到一小时就跳起来嚷着要去买菜,龙精虎猛的样子让我下巴严重脱臼[自由自在]。
怎么说呢,一直没有跟叶耽在公共场合一起出现,真不知道这种感觉居然强烈的让我难以接受,他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却引得整个超市的人像看到火星人登陆一样。他大概是习惯了被注目,完全不以为意,我却只注意到他脖子上那几块是个成年人就会明白的痕迹,加上他毫不掩饰对我的亲昵态度,我的头发和汗毛几乎全都站立起来,仿佛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指指点点--他们是同性恋,变态,真不害臊,真恶心......
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我们之间存在的是只能在阴暗的背光面孳生的关系,关起门来我当然可以自我催眠说只要两人开心什么都没问题,可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种被人观赏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就像是用锉刀在摩擦我的脊梁骨。身边好奇兴奋的眼光全都变成了箭,我则在下一秒变成了豪猪,所以,当叶耽攀着我的手臂给我看一颗漂亮的卷心菜时,我下意识地推开了他,脸上,也许写着嫌恶......
叶耽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看看四周嘈杂的人群,再回头看看我,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什么,微笑着从我身边退开,但我能看到他的眼中分明写着绝望。我的心一下子揪痛起来,伸手想拉他,他抿嘴摇头,表情重又变得平静空洞。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回到家中,他挽起袖子准备做饭,我在厨房里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不说一句话的看了我一眼,拿出菜刀砧板切牛肉丝,对了,我记得他说要做酱爆牛肉丝来着,当时我还耻笑他没新意,他振振有词的说只有家常小菜才能体现厨子的水平......我张张嘴,仍是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脑子里混乱得像在打仗[自由自在]。
忽然他闷哼一声,锐利的刀锋在手指上划出了长长的血痕,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我手忙脚乱的找来双氧水、碘酒消毒,再给他撒上云南白药包好,他不动弹只是默默看着我,眼睛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伸手摸他的脸,小心翼翼的说:"耽耽,你怎么了?别这样,疼就说啊。"这样空洞的样子让我胆战心惊,那一个动作当真伤他至此么?
听见我的话,他的脸终于起了变化,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神情,有点怨恨,有点嘲讽,有点认命,半晌之后他才微笑着说:"原来全部都是一样的啊......"说罢迅速转身离去,快得让我看不清他眼角是否隐约有泪光。
我呆愣愣的坐在墙角,眼眶涩涩的,说不上伤心痛苦,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一室冷清的空气让我终于想要搞明白自己的心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跟他在一起的?他的容貌让我惊为天人,不过看得久了总会习惯;他的恶作剧让我不敢恭维,每每气得我想狂咬自己的手臂泄恨(不敢咬那个魔王|||);他的懒惰令人叹为观止,估计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另一个分号;更可恶的是无论我对他多温柔体贴,他总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占尽天下便宜还要在一边说风凉话......一句话,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自己[自由自在]!
可是,这样恶劣自私的一个人,为什么看到他难过我会这样跟着难过呢?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难道没有他我真的会寝食难安?不会吧。但如果不是,为什么一想到他从此离开我就会觉得像要窒息一般拼命的想抓住点什么呢?而他呢,他说喜欢我,真的是这样么,为何他给我的感觉永远象是在穿透我的身体看着远方不知名的某一个点呢?
......
头开始疼了,我烦躁的从地上跳起来,对着外面擦黑的天空大吼一声:"叶耽,你这王八蛋!快给我滚回来![自由自在]"
没有妖术的我当然不可能把他喊回来,恨恨的在墙上捶了一拳,我飞快的下楼上车点火,叶耽的生活轨迹很容易把握,还好,我掉转车头朝独角兽酒吧奔驰而去。
自从第一天之后就没来过了,站在门口看着那幅画的时候我感觉有点眩晕,定定神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时间还早,门庭冷落车马稀,大家都知道这时间应该吃饭而不是喝酒,只除了一个人,一个坐在洋酒架子下面抱着一瓶二锅头猛灌的人。他一定是疯了,明知道自己有胃病还在没吃饭的情况下喝白酒!我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瓶子,凉飕飕的发现已经空了,那个人则是一脸淡笑地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侍应生走过来看着他,他摇摇头说:"没事,你们回去吧,今天我身体不舒服,不开门了。"
原来他在等我,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一阵阵犯酸,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示意我坐下,一双眼睛灼亮得像是在燃烧,脸色白得像不远处的独角兽雕塑,我知道他这是酒意上头的表现,别人喝多了都眼睛蒙蒙面红过耳,只有他喝酒眼睛会发亮而脸会发白。担心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我此刻劝他也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闭嘴,任他自由发挥。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由于他的眼睛又进入了半睁半闭的状态,我误以为他已经睡着,站起身来想要给他盖上一件衣服。这时他突然沉声说:"坐下,我有话跟你说。"真像国家领导人啊!我满心不忿的坐到他旁边虎着脸说:"我做错了什么你就说,不要搞得像我欠你一条人命一样,有劲么!"
他挑衅的看着我说道:"郦凌林,你孬种!除了逃避你还会什么?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要问我,可笑!"
我被他讥讽的语气以及毫不客气的用词激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肯说,又总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让我猜你的心思吗?靠!我又不是小丫头片子我哪儿有那个美国时间陪你玩游戏!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重重的把他搡到椅背上,抱着双手扭过头不去看他。开玩笑,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缺了他就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白痴?也许他身边有很多这样的白痴,但我绝对不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