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 上————Tanbifever

[悟空你没事吧！]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石头给埋起来，悟空相信三藏一定又会扑到他身上大哭。
[啊啊......没什么啊......] 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取经途中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他们这才走了一半都不到，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习惯吧。
[真的没事吗？]
这家伙......说实话真的很咯唆呢。猴子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点嗡嗡作响，实在不想理会这个臭和尚。[你很烦。]
[可是......可是悟空你老是被妖怪追，我会担心啊！]
悟空起身掸掸自己身上的尘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被我的血吸引来的飞虫而已，想杀我？还早了一万年呢。] 看看自己右上手被擦破皮的地方，将污浊的血挤了出来。
[你受伤了？] 三藏突然就窜了上来，一把捧起他的手，然后用自己的唇封住血迹斑驳的地方。
啪地一声，三藏被狠狠扇飞出去，那是悟空反手一抽。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喝了我的血的话，你也会被妖化的！] 到那时，被妖魔们追击的对象将变成两人。[你知道我的血相当于什么吗？！那些妖怪们为了重新得道而不惜拼上性命来跟我争斗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知道的啊！] 三藏心底委屈，朝猴子大吼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些家伙是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可是......可是......]
猴子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三藏却没有一毫惧意：[可是我也想像你一样，如果能长生不死，我就能永远呆在你身边了......]
呜咽声，风沙声混杂在一起，有些哀凉的味道。悟空心中一震，心中某处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心中呼之欲出，却又怎么也打破不了那层禁忌。
两人僵持着，在狂风呼啸的大漠中。
猴子想，若是自己以前没吃王母的仙桃和太上老君的仙丹，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那些能让他不老不死的东西，并不是他真正所求，却正是他脚下那帮妖魔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不断地来攻击自己，想要将这个身体的血吸干，将肉吃净吧。
三藏懂什么，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不老不死后又如何？面对的依然是永恒的孤寂啊......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后，这种生存状态才是最可悲的，更何况像他这种连自己失去的重要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简直可悲到不如一死了之，只可惜......他死不了......想死也死不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只要能在你身边的话，什么也......] 说到这里时，两人的目光惊讶地交错在了一起。
[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 三藏咬住食指，眼睛睁得圆圆的。
最先冷静下来的是悟空，[读心术......你已经开始妖化了。] 刚刚悟空心里所想的已完全被三藏"听"到了。
[那我......] 在他说出口之前，悟空已经将他的嘴巴遮了起来。
[你只吸入了一点点，应该没那么大反应，只要等七七四十九天就应该会消失了，但是在这四十九天中，你不许再说话！]
悟空说着，在他唇边定下一道咒，即便三藏忍不住想说也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八戒和悟净找到他们时，已是在一切都完成后。

[四千年前]

[告诉我你的名字。]
[厄？] 玉帝转过脸来的时候，正对上齐天那张一辈子严肃的俊脸。
[名字。]
[我？玉帝啊。]
[你是笨蛋吗？我是问你的名字！名字！]
[......] 玉帝低头思索了片刻，搔搔头，[我忘了。] 毕竟也已经不知过了几万年的岁月了嘛。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笨蛋。] 齐天竟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非常不给眼前这个位尊至极的玉帝面子。
[喂！你太放肆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玉帝啊！像这样的贬损还是第一次碰到。
[怎么？还不服气吗？] 齐天觑起眼看着他，[琴、棋、书、画、法术你有哪样赢过我？]
[吾！] 的确是说到了痛处，他堂堂玉帝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眼前这个嘴巴比蛇还毒的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
[可是至少我还是玉帝！] 天上地下最伟大的神，虽然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不过齐天也从他的表情中知晓一二了。
[哼，所以说，这就是你的极限了。]
[什么？]
齐天的眼神遥遥而去，[拘泥于这样的世俗名利中，你的极限也不过如此了。]
玉帝沉默了半晌，因为没有可以对答的语言。
[走吧。] 齐天扯起他的右手。
[去哪？]
[山之帝。] 帝王之山。

BY：Tanbifever
2003.9.25

第三章

在傍晚找到住处之前，悟空一行又被一些小妖怪们阻击了，连续几天来一直都是这样，看来是有谁在幕后操纵的吧，只不过，悟空对于不肯自己现身的敌人一点也不好奇，对他而言，与其费力气去把对方找出来，不如等对方自投罗网来得省事。
这天晚上，猴子老老实实地呆在了三藏身边，因为他怕三藏这轻微的变化都会引起其他妖魔的兴趣，也许对一个凡人而言，这只是轻微妖化的问题，而对于那些本身就是妖魔的东西而言，这一点点血也是不可放弃的机会，更何况他们久而久之在悟空身上捞不到一点好处，早已不耐之至了。
悟空起身做在床沿，眼神直对着正前方黑暗的地方，三藏就在他身边熟睡着，一手拉着他的衣角，怕他跑了似的。
其实对他而言，睡眠什么都是不必要的东西，所以大多数的夜晚，他都是这样坐在某处睁着眼度过的。
心里面乱七八糟，脑子里满是这个不懂事的臭和尚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佛祖神仙，以及自己心中那个巨大的迷团。
窗外隐隐传来风的呼啸声，凄惨无比。悟空突然想起，今晚是新月之夜，妖魔的活动异常剧烈的日子。
拉开那个扒在自己身上的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越来越浓重的瘴气令他觉得有点恶心，还是早点把门外那些家伙解决掉比较好。
走入林中之前早已在三藏熟睡的房中布下结界，一般的妖怪应该是没办法进去的，再说还有八戒和悟净那两个家伙在，虽然说不怎么可靠，至少还能派点用场。主意敲定后，他也可以放手一搏了。
[出来吧，既然来了，没必要再躲了。] 猴子甩甩手，亮出了宝贝棒子。
[躲？哈哈哈......] 一个恶心地声音咛笑起来，[根本就是你自己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而已！]
判断了声音的方向而回有时，对方的攻击早已逼至眼前，以迅雷之速反手一挡，金箍棒与那把逼上前来的刀相撞击，发出一阵响亮的鸣音，震动了黑暗中的鸟雀，乌鸦的叫声显得尤为刺耳。
[切！] 猴子瞥瞥嘴，这个对手的实力他已大致知道了，不算差，却也无法令人提起兴趣。[快点结束吧。]
[这是我要说的话！乖乖把你的血肉拿来！] 对方突然跃起，从上方劈刀而下。
[啊啊......能拿得到就来吧。] 看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当敌人快要落到眼前时，棒子突然变长，将对方弹了出去。[白痴啊......]
看着被打倒在地上的敌人，悟空一脸不屑，这样的打斗，实在太无聊了......
[不错啊。] 密林中传来击掌声，一个微笑着的男人从黑暗中渐渐显型。[不愧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呢。]
[真是的......有时候太有名也是罪过呢，总会招来这种闲角的嫉妒啊......] 挖挖耳朵，将金箍棒收了进去。
[呵呵，果然是牙尖嘴利的猴子，你这样可是会害死你师父的哦~]
那人拍拍手，从他身后便拥出几个人来，还有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三藏。
悟空瞪着三藏，一脸不爽，看来这个笨和尚只会给他找麻烦是一点都没错！但是八戒和悟净那两个家伙怎么也会这么没用，竟然被这种角色给挂掉？
[好吧，现在人在你手上，你要杀要寡尽管开口。] 猴子无奈地摊开手，神情依然没有丝毫焦虑。
三藏急急地摇着头，想从对方手上挣脱，却被领头的妖怪扇了一巴掌，[给我安静点！]
悟空狠狠瞪了一眼，不是瞪那妖怪，而是三藏。
【听得见我的话吧？不想死就老实点！】悟空在心中这样默念，三藏的妖化还没恢复，他应该听得见的。
三藏怔怔地望着悟空，慢慢低下了头，眼眶中闪耀着不甘的泪光。他也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悟空的威胁，对于这么无能的自己，他实在不甘心，不仅无法帮助自己喜欢的人，却每每拖其后腿，这样的自己，实在可恨。
[孙悟空，你的命实在太宝贵了，像我们这种修炼上千年的妖怪都拿你没办法，像你这种......]
[喂喂！有完没完？做报告啊？] 猴子的脾气一向不好，也完全没有耐性，对方说的话超过二十字他就会嫌烦，哪里肯听敌人的咯唆，即便局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对他不利，只不过这样的事也算是遇得多了，不过就是被人威胁一下而已，他早麻木了。[真是的，每个都是这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只猴子已经开始为对方的低智商大为感慨起来了，听到他心声的三藏也忍不住破涕而笑，抬眼时，正对上悟空那双嘻笑的眼。悟空唇边那一抹弧线顿时令他安心不少。
两人相视而笑的气氛似乎完全漠视了周围那一帮妖怪，对方也马上察觉到了这一点，为首的那只将三藏甩在一旁，亮出武器，[孙悟空！你别太目中无人了！]
[啊啊......有本事就来啊......何必用这种手段？] 悟空瞟了一眼一旁的三藏，有意挑起对方怒意。
[好！我就堂堂正正跟你决斗！] 所以说......这群生物有时候真的是天真得可爱，三两句就上钩了，说白了其实就是傻。
[呀啦，这样才对......嘛......] 在那个嘛字出后之际，他身型已晃到对方眼前，一个手刀便劈头砍去，不过这回的对手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瞬即身形一闪避开这一击，白刃从悟空右腰处划过，他虽避开了要害，却也划破了衣服。
[哦，有两把刷子嘛。] 与刚刚那个是天壤之别，掏出耳中的金箍棒，他也要认真了。
[哼！好戏还在后头呢。] 对方又抽出一把相同的刀，将两把刀的刀柄扣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一把长柄双刀，[胜负现在才要见分晓！] 言罢便直冲悟空而来。
猴子何其机灵，架起变长的金箍棒打横一扫便逼得对方绕道而行，从而化解了这一击的威力。跃起的同时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正中对方乘虚而来的刀柄。那妖怪脸上露出一抹残笑，瞬间便消失了。
残像！想到的同时悟空身后已中了一刀。悟空回身，嘴边的笑意甚重，[这种破刀也想要我的命？你也太天真了吧？]
[是不是破刀难道你没有感觉？还是说你孙猴子背上没长神经。] 对方笑得竟比他起劲。
悟空这才注意到，背部果然传来灼热的刺痛感，那是一种早已被遗忘的感觉。
[呦......还真是小看你了啊......] 悟空眼中冒出弄重的火药味，唇变的笑令三藏觉得毛骨悚然，三藏知道，悟空是真的怒了。[听说下界的妖怪，多有盗取天神之宝的，难道你也是谁的座骑不成？]
[哼哼......] 对方并没有正面答复，举刀便攻，看来是想一口气拿下这只猎物。
不过被他劈到的也只是悟空的残影而已，猴子已经没有耐性再跟他耗下去了，[别以为这种把戏只有你会。] 当他握住对方的手的那一瞬，这一场胜负已经决定了。
夺过对方手中的刀，横刀一砍，对方已经丢了头，斜剌里喷血倒下，[没有铜皮铁骨就别学人家玩刀。]
[孙悟空！你看清楚！] 一时放松了对其他魔物的警惕，把三藏还在对方手里的事也抛在了脑后，只见那家伙手起刀落便要砍向三藏，悟空不及拔棍，只好飞身而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三藏。没想到那家伙的手还真是准，刚好砍中他刚刚被割开的伤口上，顿时血流如注，这令长久没感觉过痛的悟空一时间也不觉皱起了眉头。悟空起身时头上暴着特大级的青筋，只一拳，便将对方打飞出去，其他妖魔见状，纷纷四散奔走。没有了头，这群家伙始终只是乌河之众。
悟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倒也不是因为背上的痛，只是突然觉得心理上很累。
[还走得动吗？] 抬眼看了看一旁的三藏，他只吹了口气，三藏身上的绳子就脱落了。
意料之外地，三藏没有跑过来粘在他身上，而是呆站在原地。
[为什么......] 要保护他到如此地步，若是无法对他动情，为何还要对他这么好？这样岂不更让他无法脱身？
[什么啊......] 悟空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把金箍棒收进耳朵里，[快回去吧，很晚了。]
[为什么......是你来保护我？]
[......]
耳边只剩下晚风吹拂而过的沙沙声，悟空背对着三藏，良久。
[不知道，去问菩萨吧。]
[喂！] 三藏唤不住他，也跟不上他，如同这许多个日日夜夜，他从来没追上过一样。
[喂！孙悟空！我现在已经打破不能说话的禁忌了！我要继续跟着你！]
其实悟空知道，刚刚他护住三藏时，三藏又吸入了沾在他身上的血气，所以才解开了他封在他喉间的咒。
[随便你。] 对他来说，三藏再怎么样也没关系，只要把他毫发无伤的送到天竺就好，随他变成妖怪也好，变成破戒僧也好，与他何干？这个臭和尚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四千年前]

[这就是你说的"山之帝"吗？] 玉帝远远望着那座泛着奇异光芒的山峰，赞赏之情不由言表。
[众山之王。] 齐天一直拉着那只右手，没放开过。
[哼！还是得归我管！] 玉帝也许没注意到，他现在喜欢赌气的次数多得跟小孩一样，心底某处就是直呼着不能再在齐天面前丢面子了。
[......] 齐天向前推了推他，[去山顶看看。]
到达山顶时，玉帝这才明白为什么齐天为何要带他来这里了。
[这真是......]
[很美吧？]
云雾缭绕的山峰间，隐出淡淡的金红色，顿时五光十色一齐涌出，魄丽无比。
[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种地方？！]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呐。] 齐天的嘴角微微挂起，玉帝一瞬看得傻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认识他几千年来，从未见他笑过，如果这能算是笑的话，那今天真的是头一遭。
[你也会笑的吗？]
[想看吗？]
[想！]
[才不要。] 齐天吐吐舌头。
[你这家伙......] 又被耍了......为什么他一碰到这家伙就没办法按自己的步子走呢？
[你知道这里最美是什么时候吗？]
[厄？这样还不够吗？] 玉帝回头望向那一片云海。
[嗯，这里最美的景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等吧。] 玉帝席地而坐，齐天则站在他身旁，两人目视前方。
就这样，他们等了一百年。

BY：Tanbifever
2003.9.27

第四章

怎么回事？
悟空倒之下前的意识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悟空！] 三藏的叫声已经如此遥远了。真烦，猴子这么想着，便倒了下去。
这之前的五秒内，谁都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意外的是，这一回，小猴子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打倒了，即便那是偷袭。
这一天，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灾难。
眼看着悟空消失在自己眼前，三藏除了惊愕之外却无法阻止，其他两人也都只是在悟空消失后才回过神来，偌大的林子里，除了鸟兽发出的鸣叫外，冷寂得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悟...悟空！？] 三藏露出一副似笑非哭的表情，[开玩笑的吧......]

猴子觉得脑子里软得像棉花糖，全身无力得想掐死自己算了，只可惜，他只能飘飘荡荡地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徘徊。
显然，这只是神游而已，意识性质的游荡。他竟然已经失去意识了？这可真是少有的情况。
眼前突然飘过一个影子，悟空一震，心底有什么东西如突刺般突然跳动了起来。那影子再次从眼前飘过，那是一个男人的脸，第三次时悟空才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哀怨的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