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鲛人我是鲛人。虽然挂上了个人字,但我其实并不是个真正的人。因为跟人不一样,鲛人是没有感情的。所以,我们是不懂得伤心哭泣的。虽然拥有著人的上身与鱼的尾巴,但我们鲛人却既非人也非鱼。而我们甚至不是人鱼。因为跟无论如何都只能维持著半人鱼形态的人鱼不一样的──我们鲛人在踏上了陆地後,是能够依自己意愿的变化出两条腿在地面上行走的。所以,不是人鱼,我们鲛人应该可以算是一种生存在深海底里的精怪吧! 我是个鲛人。而且还是一只很年轻也还很爱玩的鲛人。生活在海底里的日子真的是有够无聊的。即使有群居的同伴,但不爱织纺也没有整天唱歌的好心情,我成天想的就是要偷偷跑上岸玩耍。人们所居住著的五光十色、热闹非凡的陆地是我游乐时的最爱。但我们鲛人却是人的最爱。因为鲛人会唱歌,歌声如天籁;因为鲛人哭泣时所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珍珠,而泣出之珠硕圆又丰美,堪称无瑕。这两项,无论其中的哪项都是鲛人会让人们趋之若鹜的想求得的原因。但鲛人却不轻易唱歌,也不爱哭。所以这便成了人类与鲛人之间的矛盾点了。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一只年少无知的鲛人时,曾经不小心的落到了一个人类手上。为逼我开口唱歌;为求我眼中珍珠,那人使尽了各种苛虐的法子来胁迫我,幸得在那时让一个同样也上岸玩儿的鲛人同伴把我给救了。从此以後,我就学聪明了的当在陆地上时绝对要假装得比个人类还要更像人类。而就算被发现了不是人的话,那也决计不能教人知道我是个鲛人。但是,陆地上的世界真是好玩。即可我已经活上数百年了,可每回上岸玩儿时,却仍旧觉得到处都有新奇的玩意儿可看。这回呢我才一上得岸来就听人说了,说了有票诗人墨客们将假城东的普施寺举行一场风雅的赏菊兼诗律竞咏菊花的盛会。那里一定有得玩儿!心中雀跃的想著,脚下也没得空著的,我立刻弯也不拐的直往城东奔去。老经验了,我知道凡有什麽特别盛会举办处,那地点就必会在突然间涌进大堆摊贩的成了个临时的市集。而这种临时巿集是最杂、最乱,可也最好玩的地方了。因为杂、因为乱,所以不管吃的、喝的、看的、或玩的,凡我所能想到或没想到的,那里都会应有尽有,只等著我......疯狂的去玩一场。不过想去玩乐的大前提是──我得先要有银子。即使我们鲛人是可以藉著法术将石头变银子来骗人的,可我们的术力却只能对傍著身的东西发生功效,一旦施术的东西离身了的话,它仍然会打回原形的。不想到时被人当骗子的追著喊打,所以在走到近了城东普施寺後,脚下一转的,我便让身形拐进了个偏僻的小巷弄间。确定没人注意到,我立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好痛!可是显然还是不够痛,毕竟是自己打自己。那几下耳光也顶多让我流下了两滴眼泪。不是我蠢到要没事打自己耳光。哎哎~~说来说去还不都为了贪玩。可别小看我落下的这寥寥两颗珠泪,接下来的吃喝玩乐我可全都要靠它了!背过身就忘了痛,我立即就手捧著那两颗圆珠欢天喜地的往街角的当铺里一头钻去。再出来时,手上已然多了一袋白花花的银两。呵!不过就是颗珠子,也只是看起来光润点、漂亮点罢了!真不知道人为什麽要那麽珍视呢?像只逃脱出笼的小兔似一蹦一蹦的,快活不已的我跟著人的净往人潮聚集处挤钻。不怕辛苦。因为我知道凡是哪里人多,那里就一定有好玩的东西可瞧。果然!哇!喷火、还抛火圈圈儿耍把戏呢!精彩、精彩、真精彩!跟著人一起大吼大叫并拍著双手的,我兴奋得不得了。好棒哦,那些耍杂耍的人。火那种东西可是一向大胆我我连碰都不敢碰的东西呢。看得我鲛心大悦的,打开被我一直拿在手上抛扔著玩儿的钱袋,我决定要掂出这钱袋里最重的一颗银石头来送给拿著铜锣盘来讨赏的那个人......不想在这时候从一旁却平空出现了只手来,而且那只手还刚巧就盖在我准备掂银两的那只手上头。接著是一道远比大石头丢进井里还低沉的声意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你不用给了,你的赏钱我替你给就成了。」然後就只见有另一只手就立刻朝著那铜锣盘上撒下了十数枚铜钱。虽然那些铜钱比起我准备要丢出去的那锭银子来仍是少得可怜。但比起一般的「人」来说,他给的赏钱也真是恁多了。还真是大方呢!这个「人」花钱的方式。因为我是个鲛人。所以,除非是在上岸玩儿时,否则我压根不会有使用到这些银石头的机会。但跟鲛人不一样的,钱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种很重要的存在哪!而这人却能花钱花得那麽随便,莫非他其实也是个鲛人吗?抱著怀疑的,我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跟著我看进了一张男人的面孔。皮肤只是微黑,可眉毛、眼睛跟头发却是黑得不得了,鼻子长得很高很直,嘴巴也长得很端正,但就是有点大。应该算是长得挺好的。以做为一个「人」而言。可惜就是他脸上那两道颜色太黑浓、形状又长得太过嚣张跋扈的眉毛,让他整个五官给人看起来的印象有点凶霸。但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感很不调和的,那人正以著一脸和善的微笑表情在盯著我瞧。跟著,我立即就发现到了在他的脸上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在他笑的时候,那人的左脸颊上头竟然会凹下去一个洞呢!好好玩、好有趣也好特别哦!而且那个洞还让他的笑脸看起来变得特别可爱起来了呢!「方才那耍杂耍的要讨的赏钱也不过就几枚铜钱而已,你实在是不需要拿一整锭的银子来打赏的。」看著我,那双黑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仍旧笑著对我这麽说道。哦,刚才没仔细想过,但现在我已经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他绝对不是鲛人了。我们鲛人的声音向来都是很美妙很好听的。当然了,我也并不是觉得这个人的声音难听,只不是过是──太低沉了。因为不管是男是女,我们鲛人的声音大多是属於清脆又圆润型的声线。就好像有个人诗里头形容的那句什麽珠子掉在盘子上的......啊!对了,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就是像这一句诗句里所描述的那样的声音。很少有声音这麽低沉的鲛人的,如果有的话,那也必定要是个很老很老的鲛人才会有的。我猜。「我知道啊!」眼睛滴溜溜的往他全身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我才这麽说道。都上来玩那麽多回了,我又怎麽会还分别不清银两与铜钱之间的价值有何差异呢。只不过啊,反正这麽一趟玩下来,我身上的这袋银子也铁定是花用不完的。花不完的银子又没地方搁,到时那些没用完的银色石头也只会让我当好玩的一颗颗往海里丢罢了。既然这样,那我倒不如在玩乐的途中就把它花光光的来得好。「既然你知道,那为什麽还给。」仍是笑著,但黑亮的眼中不无好奇的,那人只挑起了一边眉毛的问道。又让我发现了项绝活。这个人他竟然能只动他一边的眉毛耶。好好玩哦!看著也有样学样的想跟著一挑单眉的回答他的问题,但在发觉无论脸上的五官表情怎麽扭,我还是只会同时动起两条眉毛时,放弃了的,我只无所谓的说道:「那当然是因为他们的把戏很精彩,我觉得很棒、很厉害,所以我想给就给了啊!」「哦!?」这回没再问什麽的,只以个「哦」字就表示出了他打从心里的不能苟同意跟疑问的,那人又将一边的眉毛挑得老高。「哇塞!你好厉害哦!教我、教我......快点教我怎麽只光动一边的眉毛,而另一边却能让它乖乖听话的动也不动呢!还有还有,为什麽你这边明明就是好好的,可是为什麽只要你一笑,就会突然缺了一块肉呢!好奇怪...告诉我!快告诉我嘛!」一瞬间再也忍不住的,我倏地就巴到他身前,一手指住他的眉;一手更直往他那会突然凹一块进去的脸颊部位戳去,并且还开心又新奇的直叫。瞪大了眼的,那人只以著一副看来像是又像生气又似觉好笑的也似乎是不可思议的怪异表情盯著我看,久久久久的不发一言。这个...就是我跟瑞安相识的经过了。他叫温瑞安。是居住在城中心的商人。认定了我是个偷跑出家门不解世事的跷家大少爷,担心著我迟早会让人牙子给拐去卖掉,还说他觉跟我一见如故的。於是他就邀了我上他家门小住一番。这当然是好罗!因为他好像还是个挺成功的富商,能住进他家的话不仅以後就由他来管吃管睡,而且说不得想到处跑时,届时还有人能陪著玩儿。所以这当然好罗!有什麽不好?没有!所以我就真那麽理所当然的住进他家了。而住进瑞安家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呢。如我所料想的,住进瑞安家後不仅有得吃有得睡,玩儿时也有人陪。没想到的是,後来就连泡都有得泡呢!你问什麽是泡吗?因为我毕竟是个鲛人嘛!即使可以变成人的上陆地走动,可却仍是无法离开海里太久的。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端视季节气候而定,只要离水过久,我的身上就会因为出现身体缺乏水气润泽的不适症状。还没玩够,虽然万分不愿意,但在皮肤因乾燥缺水而出现脱皮龟裂并感到搔痒不已时──在第七个夜晚,我终於还是悄悄从瑞安家里偷溜出门。不想最终变成脱水而死的鲛人乾,我一定要在今晚回到海里。3今天,夜空中挂上的是我最喜欢的弦月呢。因为可以眼看著它一天一点的慢慢增满,不像满月过後只能减损,所以我一向最喜欢看见夜空中挂上一弯月牙儿了。贪看月色,也是有点舍不得从陆地到海里。没立刻一跃的投入海中,我只是让我的脚丫子浸在海水中沾沾水气的减除些身体乾枯的不适而已。两只脚丫子无意识的在水中轻踼著,觉得无聊的,我旋即从袖袋中捞出我的钱袋来掂在手里抛著玩儿。最後还是没用完哪!因为自住进瑞安家之後,不准我不计价值的乱砸银子,所以砸银子这件事之後就很理所当然的由自认为比较「会」花钱的瑞安他代劳了。跟只会花钱却不会赚钱,只能用自己的眼泪换钱的我相比,瑞安赚钱的能力可算是比我好太多了。但若论起花钱来,我却怎麽样也不觉得瑞安他真有比我会「花」钱。虽然往往都只看心情的把银子乱乱砸,可我砸出手的银两可是完全都是花用我自己身上,让我自己得到快乐的。不像瑞安,虽然很会赚钱,可是他却不仅连一锭银子也没跟我要过,而且出去玩儿时还总老抢著替我付钱。难道帮人付钱是他的快乐吗?那当然不可能罗,他是个商人嘛,照道理讲赚钱应该才是他的乐趣吧?偏著头的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有些闷的将手中的钱袋打了开来,正当我又想将那些没花完的银子给一颗颗的往海里扔著玩时──「绡罗,你在这麽晚的夜里不睡觉的跑到这海边来做什麽?」在这几日的想处,对这低醇的嗓音早牢记在心,一回头我就瞧见瑞安站在那边正挑起一眉的看著我。这人......总觉他好像随时都在看著好阻止我胡乱「使用」银两来的呢!只楞住了半晌,然後我便笑了。虽然在一开始感到很惊讶及突然,但我一下却又突然觉得他的出现是必然的。我会在这岸边延宕了这麽久的没回海里去,其实也是在潜意识里头等著他来找寻我的吧?而没让我我失望的,瑞安他真的来了......倏然觉得自己和瑞安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跟心有灵犀,一瞬只觉心中充满了莫名快乐的,我又忍不住咭咭咯咯的笑了起来。第一次,不为了什麽有趣好玩的事,却只奇怪的觉得异常开心。看著朝著走来的瑞安,我只不停的朝他笑著......没回到海里,最後我还是又跟了瑞安回到他家里。我说,因为我的皮肤有些怪毛病,所以过一阵子就一定得要整个人泡在新鲜乾净的海水中才行。那个晚上,就伴在一旁的陪著我泡了一夜的海水。说这个问题他会想办法帮我解决,然後,问也没问的,我就这麽任他给领了回去。之後,可真是让我见识到了银子这种东西的好用了,尤其是在拿它来驱使「人」这种动物时。一个又深又广的大水池在几天之内就被砌建成,而只要我说上一句「想泡水」,大量的海水就会让人从远远的海那边运送来府的让我泡个够。不仅是吃喝玩乐,还连「泡」都俱全了。而且说实在的我也觉还没玩够,那我当然就义不容辞的决定再在瑞安家待下来了。虽然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而且那个原因还是同瑞安这人有关系的,但因为一时之间理不出为什麽会不想跟瑞安分开的缘由,所以我也就懒得去理了。管它去,反正我现在日子过得可开心得紧哪!而瑞安真是一个最好、也最棒的玩伴儿了。因为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懂。即使不是出去玩儿,光只是陪著他出去跟人应酬谈生意的,都能让我学到见识到很多我从来没听闻过更甭说是亲眼看到的新奇事物。跟著瑞安在一起的日子天天都是有趣好玩的。就算不出去玩儿,光只是能跟瑞安待在一起,即使是什麽都不干,我仍旧还是会觉得很快乐。而那样的快乐是很奇妙的,跟因为看到新鲜、好玩的东西而感到欢欣雀跃的心情似乎是有那麽点儿相同,可又有那麽一丁点儿不同的......但不同在哪儿呢?我却又分辨不出来。只是会觉得心口满满的,在看著、听著、腻著瑞安时。这样的日子,我永远都不会腻的。我想。在赏菊会过後不久,很快的,冬天就来临了。我是个鲛人。虽然不承认自己是鱼类,但可能毕竟有一半仍旧是属鱼吧。我特怕冷。不过,在这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这麽怕冷的。可能是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在陆地上度过冬天过。而以前我所居的深深深海底其实是非常温暖的。即使是冬天亦然。难得的,我第一次想念起那个随时都以著温柔如春般的暖水围绕著我的大海母亲的怀抱来。因为怕冷,再加上天生血液的温度又比人类低的穿再多衣服也不觉得暖。於是我变懒了的不再爱跟著瑞安出门。体恤我的「体虚畏凉」,瑞安不仅命人早晚在我房里升起火炉的帮我把房间烘暖,还特地为我订制了一个听说是只有在很寒冷的北方才有人在睡,只要从床的下面煨炭火,整个床耨子就会暖呼呼的炕床来让我睡。结果是让我变得更懒到连房门都不想踏出去了。一开始是体谅我才为我设想得这麽周到,却没想到我最後竟会变得这麽懒散,於是一变初衷地,瑞安反而开始想尽办法的拐我出门......4接著是热闹缤纷的年节,第一次过人类的「年」,管不上寒冷的,我自是又小小勤奋的爱玩了一阵子。但一待年过完,回复原来那懒洋洋的样子,我又重过起了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米虫鲛人生活......一天。正当我懒洋洋的趴卧在炕上看著瑞安带回来给我看的小人书时(古代的漫画书,但其形式实际上较像现今的绘本类),我的房门突地让人给推开来了。不用抬头看我也知道是谁进来了。咦?瑞安今天回来早了呢!「绡罗,快点起来换好衣服,我带你出门玩儿去。」手一过来就拿走了我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小人书,瑞安劈口就这麽说道。「不要,外头好冷,我不要出去。」抢回我心爱的小人书,我也立刻一口拒绝道。这天气真要我出门去的话,那我宁可一头跳回海里。「不去吗?真不去?今儿个在城东大街举行了元宵佳节的庆祝灯会哪!而且由於是灯会的首日,晚上还会大肆燃放烟火唷!你确定你─真─的─不─去?」眨了眨眼的楞住了半晌,没回答地,我只望住了瑞安那因为得意而兴奋的一闪一闪的灿亮亮黑眸。真是好看。在那一刹那我只能这麽想著。自rr由dfw自r3r在因为鲛人们无论男女都有著一等一的绝佳样貌,所以在初见到瑞安时我不过只觉他比起一般的「人」来说,也只是长得好看了一点点而已,跟我鲛人一族比起来哪,那自然是差得远了!可是越跟他相处下来,我就越觉得他长得好看,有的时候,我甚至还会只看著他的脸庞的就发起呆来哪。真想不出为什麽那时会觉得瑞安长得只是「还可以看」而已。这道理我哪是怎麽想也想不通透。或许是有人本来就是要越看後才会越觉得好看的吧。我猜。不过,也难怪他会这麽得意。因为看来瑞安他可摸出了要如何拐骗我出门的诀窍了。有烟火大会哪!那样的盛景我只在几年前看过一次,可好看了。而那回的回忆仍让我时时刻刻都会回想起的记忆犹新呢。结果当然是......去罗!这麽棒的机会怎能不去?而说实在的,想想我还真的是很久没出门了哪!还有、还有,有灯会那就一定也会有很多的热闹跟缤纷美丽的花灯可瞧的。所以,一定要去的,嘻!真的是很棒。烟火。而且我们不只看了烟火及玩了烟火棒,更一起逛遍了个的灯会上的摊位。大概真是太久没出门了,今天的我玩得特开心。回程的路上,也管不上冷的,坐在轿子里的我只觉突然很舍不得回去的尽只掀开轿帘的直回望著那远去的花灯的光辉......「别再瞧了,外头风大,小心著了凉。」温温的说了声,瑞安的手就伸了过来的放下帘子,并且一把将我给抱坐到了他腿上。嗯...,还是瑞安最好用了。因为他的身体不仅比暖炉还暖,而且抱起来的感觉更是比锦被舒服,还有把身体在他怀中蹭来蹭去的感觉也好舒服。瑞安......我最喜欢瑞安了。心满意足的这麽想著,心情大好的的偎在瑞安舒适的怀抱里,我忍不住张嘴轻哼起方才在灯会市集上那卖唱女子所唱的曲子来──「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唱到一半,我感觉到瑞安原是轻傍在我身侧的手臂突然一横的将我整个人用力的环抱住──「瑞...安?」吓了一跳也不解的,我只抬头看向他。下一秒,他宽润的唇已然密实的盖上了我的嘴......他叫我以後绝不许在人前唱歌,还说我以後如果要唱也只许唱歌给他一个人听。瑞安......在轿子里头,当我和他做过......那种事之後。虽然我是一只对人类一般生活知识很无知的鲛人,但那种事......不仅是人,即使是鲛人、鱼人......,或甚至是一些其他的动物也都会做那样的事的......毕竟都活了几百年了,那种事我虽然之前从不曾做过,但可也知道。只不过,为什麽瑞安他要跟我做这种事呢?据我所知,这种事是天地间所有的雌性跟雄性生物为了要繁衍出下一代时才会做的事情啊。而我......别说我跟本不是个女人,而且还甚至是只雄性的鲛人,而就算瑞安让他给曚骗的把我当成了男的人好了,但瑞安又为什麽要对一个同性别的「人」做出那种事呢?其实我也是可以变化成人类女子的躯体的,如果我要的话。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只公的鲛人了嘛,所以在变幻成人形时自然也就选择了我原本的性别去变身。所以说,如果是为了要传宗接代的话,瑞安是决计不可能会跟同属雄性做那种事的。但我也曾听说过,即使不为繁殖,人类的男女还是会因为相互喜欢而做那种事的。难道瑞安他也喜欢上我了?这应该不可能吧。除非瑞安就连身为雄性的我也喜欢。倘若真是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让他发现到了我不是一个男的人,甚至连人也不是的只是一只鲛人时,那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对我这麽好,又或者是也会跟其他的人一样的......自rr由dfw自r3r在想著想著就担忧了起来,但一向都能很快的把些不愉快的事给抛开,也有些故意不去想的,我只继续沉溺在与瑞安在一起的快乐中的,并且希望真相被发现的那一天永远都不要来......5元宵那天,因贪快而让元宵内裹的芝麻馅给烫著嘴的砸了碗,我把整件衣衫洒的一团黏腻。一身又是湿又是黏的,压根等不下让仆人来帮我打点,火速的脱下那件弄脏了的衣衫,我忙自己动手去翻衣箱的寻替换的衣裳。一开箱箧,我第一眼就瞧见了那套在我初来乍到时所穿在身上的衣衫。而在这时我突然想到──虽然质料并不特别厚也不特别薄,但我之前穿著这件衣衫时总是觉得分外轻松又舒爽的。突然很想念那样的感觉,心想即使不够暖厚,但反正我身上也还有穿著一件保暖的中衣,随手一撩的,我便把那件旧衣抽了出来准备穿上身。谁料才刚一套上,我立时就感觉到这房内燠热了起来。才正觉有些奇怪,刚才分明气温还挺冷凉的啊。跟著我这才後知後觉的想到了件事──对哦,我怎麽一时给忘了。我们鲛人不仅是工於织绩,所织纺出来的织料谓之为绡纱,而以这绡纱所裁制之衣,穿在身上可是冬生暖夏透凉的哪!笨哦!我怎麽会一时给忘了这件事呢?难怪我就觉得我怎麽会一下变得那麽怕冷了呢?以前好像明明不会这样的啊。怎麽也不是人们所织出的这些又厚又不能生暖的衣料能比的。呵!我们鲛人所织出的布料果然还是最棒的!为了这个迟来的发现而欣喜雀跃著,我只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瑞安,并且告诉他我现在不怕冷了,以後可以天天跟他一块出去玩儿了。咦!瑞安有客人......依著询问来到书房外,从半敞的格窗外我就已偷瞄见房里有两条人影。想他们大概在说些什麽生意上的重要事的不好搅扰,蹑起脚步的我只想再溜回房,不想在这时我却听见了一个令我闻之耳熟的人名──「对了,上回曾阿狗那老头提供给你的消息是真的还假的啊?」不是瑞安,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是那道背对著我的人影。曾阿狗!那不是多年前曾抓住过我的那个人的名字吗?都这麽多年过去了,那个年轻的男人是早该变成个老头子了。不过,曾阿狗这种奇怪的名字在人类中好像也还满常见的,会不会只是同姓名的另一个曾阿狗?「嗯,是真的。」以著不愧对他的姓氏的温吞语气,我只听见瑞安回了这麽一句。本想离开,又因曾阿狗这个人名儿留了下来,现在我只想知道那人口中所谓的「消息」指的是什麽。「哦?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鲛人吗?」闻言,那人立刻又惊又疑的失声问道。听见这一句,我的脑中刹时一片空白起来。什麽都不能想的,我只是瞪著眼的继续听著他们的交谈......「那麽那个鲛人的眼中真能泣出珍珠来吗?」这回的语气是兴奋兼好奇不已的,那人又问。然後我瞧见瑞安他点了点头的肯定道:「那也是真,因为我曾亲眼目赌过。」「哦......,听说鲛人还能够随意幻化成人形呢。那麽莫非现在正寄居在温兄您府上的那个小公子就是那传说中的鲛人了?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哪......」似乎是无限向往的神情,但我清楚的听那人语气中的贪婪。「他是我的。」淡淡的,瑞安只说了这一句。「这...这我知道。」声音中的贪婪明显的一敛,那人立即又问道:「那麽我说瑞安兄,你是准备要用什麽方法让这鲛人去替你生出珍珠来呢?我听人说你对你府上那个小公子挺周全,可说是百般呵护的在细心照顾著呢!这样的手段恐怕是要很难得到你想得手的珍珠的哦,依我看温兄你该采的应该是相反的手段才是,又或者是你希望能对那只鲛人好到让他流出感动的泪水来?不过这法子未免......」「还不到时候。」没打算多解释的样子,瑞安只回了这样一句。闻言,心上一凉的。我立即面如死灰。不是「我压根就从不曾有那种打算。」,也不是「谁稀罕那种东西!」。瑞安的回答只是......还不到时候。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就让我寒了心的连身体都发起凉来。忍不住的哽咽了声,我的眼睛已然溃堤的流出了眼泪来......约莫是我哽咽的那一声太过於明显了吧,一时间,只见房内两人全掉头看向躲在窗外的我。直觉的背过身去,我拔腿就──跑。「绡罗少爷,您打算上哪去呢?」我在大门前让正洒扫著门庭广场的顺福给一把拦了下来。强忍著不再掉下泪,我只赌气的说了声:「我爱去哪就去哪!关你什麽事?你别挡著我。」「这不行的哪!绡罗少爷你要出去身旁可要找个人傍著才行,要去您起码可也得告诉小的一声去哪,我才好去向大爷禀报一声的啊。」仍旧挡著我,顺福只态度坚决的要我说出个去处。这顺福是怎麽回事,平常在我跟瑞安出门时也没见他上来拦著问东问西过,怎麽他今天就偏生这麽罗嗦?还有,我要出门关瑞安什麽事了?做啥必须要跟他禀明?「我爱去哪就去哪,我做啥要让你去告诉瑞安,管得著吗他?他又不是我的谁。」握著拳的心头火起,明知顺福很是无辜,我还是对著他咆哮出声。「你走开啦,别再拦著我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嘴上是说著威胁的话,但我又真能对顺福怎地?他再不让,我最多也只能推开他硬闯出温府去罢了。「不行!我不能让!爷有交代下来小的要看好绡罗少爷人的,所以顺福不能让你私自出府去。」终究是个老实人,无法给我一个阻挠我出府的合理缘由,他只得说出实情来。瑞安交代下来的。原来是这麽回事......呵!还以为自己在瑞安府中是作客,想去哪就能去哪的恁般自由的。而原来事实上我只是温府中的一名囚客。只是那名监禁者他掩饰的太好;手段太高超,以致於我这名笨囚客竟一直不曾自觉到自己身在囚笼。好笑,真的太好笑了!我笨,我真是有够蠢的了!如果我曾以为跟瑞安在一块的日子就像是一场美丽的梦境的话。那我可从来也没想过会这样快的从这个幸福的迷梦中醒来──而我还曾万分的担忧著真相被发现那天的到来,只是我怎麽也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正当我还在与顺福夹缠不清时,我已听见身後传来瑞安唤我的叫声及他追赶而来的杂乱脚步声。心中又急又气的,再管不上什麽的将手往顺福身上一推,我就想趁势逃出门──「顺福,快抓住绡罗,别让他跑了!」追赶不及,啸吼著的,他只远远抛出了声命令。那样子严厉而横霸的语气,是我第一次从瑞安口中听见的。平常他总是语气温和,态度温吞吞的。难道,实际上这样子的瑞安才是真正的瑞安?以前的、同我处的那个瑞安都是假的,只是他为了要欺骗我所装出来的模样......我在不应该的时候楞了一下,也让顺福当真顺利的逮住了我。然後,追赶上我的瑞安终於来到了我眼前。快抓住绡罗,别让他跑了!──脑中重覆的浮现他这一句话,眸子里映著他看来似乎一切如故的眉眼,我终於在所有人的眼前哭了出来。鲛人真的没有感情吗?呵,我记得我好像曾说过鲛人是没有感情的。其实那是我在骗人也在骗自己的。我们鲛人亦是有情的。而且还是用起感情来分外深厚的那种情。只是我们一向都不那麽轻易动情的。因为我们这一族类对於择定伴侣这种事,往往是一旦认定了即是一生一世的。所以,对这种事总是小心谨慎的,我们向来不妄动真情。而如果别的鲛人对这事是小心谨慎的话,那麽我的态度即可称得上是戒慎恐惧了。我的娘亲是为情而死的。在我的爹亲意外死去时,不愿独活而一心只想寻死的,她就那麽恁般的任眼泪直流,直到眼中泪尽、血气乾涸而亡。什麽都不管的,娘亲她就这麽抛下了我;抛下了一切的随著爹亲走了。那时尚年幼,委实是让这种深刻到竟要以生死来相许的情感给骇著了......所以,不是无情,其实是怕极动情的,我总老是告诉自己我是没有感情的,所以绝不会动情,而只要不动情的话,我就不会成为像娘亲那样,只因为失去了一个人的就无法独自存活在这世上了。那样的感情太沉重了。我怕。所以,为了怕随随便便的动了真感情,在跟其他的鲛人同伴相处时,我都会很小心翼翼的防范著保持距离,以免一个不小心陷入了那样的感情中。饶是千防万防,不想我最终竟然还是误陷了进来了。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我有许多。但对真正的深刻到心灵里的那种名之为爱的感情我仍然很懞懂。在初初发现到自己比喜欢还要更喜欢瑞安时,我并不能想通透那样的感情是什麽。一直到心都痛起来,泪都淌流了满腮了。我终於才後知後觉的发现到了──原来那样的感情就是爱。也正是那种深厚到会让娘亲毅然决然的追随著爹亲的脚步而去的情感。而我却竟然将我这样深重的感情给投掷给了一个以最阴险狡猾的手段欺骗了我的人类!真的是......不值得。可就算心中真觉不值,但我又能如何?因为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也别无他法。无路可退了。既然已是爱错了人,收不回来的那份情也只能让它就那麽去了。我只是认栽。也只能认栽了。而这回我可真的是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囚客了。在即使拼命的挣扎却仍被瑞安给命人「带」回房之後。而在那之後业已经一日夜过去了。躺卧在床上一动没动半分,丫头环翠送进房食的吃食在变冷之後又给端了出去。一滴水、一粒米也不曾入口的,我只是不停的哭泣。其实我并不想哭的。但因为曾经觉得很满的心口,却好像就在那麽一瞬间的让人给掏空了,憋不住那股子叫人难受的酸涩感,於是,不受控制的,一颗颗斗大的泪珠就那麽不停的直从我眼中滚落。在这种时候,我哪来的心情食饮。而反正我也不是个「人」,只不过是只鲛人罢了,就算是几天不吃饭不喝水我也不会死的......呵,要能真那麽容易就死掉那也倒好的哪!但我这样一直不停的哭泣却会让我身上的水气大量的流失,结果不仅是我的身体会乾枯得很快,还有,泪流太多会让我们鲛人的也变得耗弱。可我现在又哪能管得上这些。什麽都管不上的,我只管得上猛掉眼泪......哭到最後只觉疲累到不行,恍恍惚惚的,我只就要昏然睡去之时──「绡罗他怎麽样了?」又回复成一贯温和醇厚的嗓音,我听见瑞安在门外问著。听见他的声音,让我倏地又勉力撑开快黏上的眼皮子,想到他的模样就不禁让我眼中的泪又掉得更凶了。7「回爷,那只鲛......,不,绡罗少爷他仍旧是什麽食物也都不肯动上一口,而且还是一直在哭泣著,有时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但他即使是在睡觉时也还是有在掉眼泪。」我听见环翠这麽回答著。原是伺候我的环翠而今却变成看守我的狱卒及收集我眼泪的压榨者。虽然明知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依著瑞安的命令行事的。但在我看见环翠在边拾集著散落在我的床铺各处的珍珠时,她脸上那种又欣喜又惊叹的表情时,却总让我的心中不住的一阵阵生寒。对於环翠而言,我绡罗已经不是她所认定的少爷、主子了。而今的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精怪、一只鲛人。所以,我唯一该做的事就是猛力的哭、用力的哭好替瑞安变出珍珠来;所以,而今我的悲泣却能为他们带来无上的快乐......是吗?只是这样吧?对瑞安而言,从头至尾我於他也不过是这样的存在,可我却竟然那麽傻兮兮去爱上他。心中悲哀的想著,其实我很是希望瑞安能够进房,好让我能当面问个清楚明白──究竟在他眼中,我是个什麽样的存在?可他始终没有踏进这房中一半,耳中听著他跟环翠交谈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遥远,倦极了的我终究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去。而在我的梦境中,我梦见瑞安他进了我的房门,他伸出手以著无限怜爱的温柔轻抚著我的脸,并且还翕动著嘴的在喃喃地跟我说著些什麽......但那毕竟只是梦,梦中没有声音。我,又更深沉的睡去之後。就不复有瑞安、不复有我,也不复有梦了。再睁眼时,天色已经黑了。而瑞安是否曾经进过房来,或只是我在做梦的这件事我也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好累。自rr由dfw自r3r在哭得太多、太久。不仅哭到头都发胀了,身体更是觉得分外的沉重疲累,而除此之外呢,我已经开始感到有些痛了。水气的缺乏不仅让我觉得喉咙跟嘴唇都乾燥的难受,就连我身上的皮肤也因为过於乾燥,只要轻轻一动,表面就彷佛随时都要绷裂开来的传来丝丝微疼。呵,可一点也不输给我娘哪!没想到我还真会哭也能哭啊!心中自嘲的想著,我的嘴角也跟著嘲弄般的一撇,不想才一动,我的嘴唇上就立刻被这动作给带出一阵疼。下意识的伸舌轻舐,只让我舔了满嘴的咸腥。好乾,嘴唇都乾裂的流血了呢!再这麽下去,大概我就要连动也不能乱动了。因为再让身体这麽乾枯下去的话,很快的,我身上的皮肤就会变得乾涸到一动就会龟裂的流出血来了。不怎麽在乎的在心中想著,其实我倒还宁愿能就那麽一直睡下去的不要醒过来呢!如果是在昏睡中哭乾泪水的死麽的话,那麽我的心也许就不会感到那麽样的疼痛了。想到这里、又想到了瑞安的欺骗,忍不住心中又是一痛的,始终没停过的泪水又串串的淌落。很想再沉沉睡去,可是大概是已经睡了太多了,睡不著,我只能清醒著感受著由皮肤上所传来的微微刺疼感,及更让人难捱的心痛。突然,「吱呀!」的一声,我的房门又被推了开来。因为并未先行敲门,一瞬间我还错以为是瑞安,而等我回眸一望时,看到的却是环翠。手上捧了个小匣子,我知道她又是为拾集我的眼泪而来的。很累,也不想跟她的眼光对上,轻轻的,我又合上了眼,而跟著的的眼睫的垂落而下的又是两颗斗大的泪珠。而我才阖上眼,就倏忽听见环翠口中发出了声近似於惊喘般的声音,而在我当还未及完全睁开眼的一探究竟,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著是门扉「砰!」然一声被关上的巨响。我注意到了,走得匆忙,环翠她竟连房门都忘了落上锁哪。但是我已经太虚弱了。现在即使是她敞著大门的让我逃,我恐怕也没有逃跑的气力了。无力的眨了两下眼皮子,不是想睡,只是疲懒的连睁开眼都累了。我的眼又重新掩上。只过小一会儿,只闻有两道足音,一细碎、一沉稳,伴随著环翠的叨叨絮絮的往我这房间的方向而来。细碎的是环翠的步子,而那个沉稳的步伐声则是属我从不会错认的瑞安所有......「......是真正的深红色珍珠呢!爷,我可真的从来没见这这样子美丽颜色的珍珠,所以一定要请爷你来瞧一下,到底是否要把那些珍珠跟别颜色的珠子给分开来......」等声音近了,我这才听清了环翠嘴里头在叨念著的是些什麽。红色的......泣珠......。原来是这样子啊。眼中的泪水终於枯乾,我已经哭到眼中流下血泪来了吗?那麽也就表示著...我...就快要死了。泪流乾了以後,眼中流出的就是血,而俟血也流尽时,也就是我的生命结束之时。我忘不了那时候曾见过的,从娘亲眼中淌落的红色泪珠,那颜色是恁般的美丽,可却也是恁般的忧伤......是我的宿命吗?即使是百般的回避了,但最後我却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一声轻响,门又重新的让人给推开来。瑞安...他可总算是来了......来到我眼前的,让我见上这最後的一面吗?叫人悲哀的是,即使都到了这时候了,我却还是恨不了瑞安;还是很想见他;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8喜欢。正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把整颗心都危悬在他的身上,所以在心被狠狠的扔弃时才会摔得那麽粉碎。看著他,精神跟身体都已耗弱到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的,我的眼中只又是泪如雨下......「绡罗?」走近我以著似要确定我是否仍活著的语气,瑞安轻唤著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双眼瞬也不瞬的哀伤望著他。「绡罗......」又轻唤了声,瑞安他就在我的床侧偎坐了下来。好近,他离我好近,近到我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触到他;触摸到我平常最爱以指戳著玩的,他笑起来时有个窝窝的那方脸颊。突然好想伸出手来碰触他。但是,好远。我的手根本就连抬起来的气力都没了,又怎麽搆得著近在咫尺的他,而实际的身体距离虽然是如此接近,但心灵上的距离......却是已经好遥远了。我已经不能、也不该再想去触摸他颊上那逗人的小窝窝了。酒窝。那是他以温掌包住我搁在他颊上的小手教懂我的字眼。还说他没办法教会我耍这种把戏,因为那样的窝窝儿是他娘跟老天爷生就来给他的。他既教不会人家笑时脸上凹个小洞,也没法子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窝窝改送给别人,不过,如果我喜欢瞧,他会常常变这戏法给我瞧的。说著,他那时就又朝著我展露出他那带著酒窝的笑容。但现在他脸上的酒窝却是隐敛起的。为什麽?如愿以偿的尽得我眼中珍珠,所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不是应该要笑,而且还笑得分外开心才是吗?为什麽他的眉头却是郁结的?而他的眼眸中也似是写满了......忧心?那......该是我看错了吧?怎麽可能...呢?「停下来,绡罗,你快些打住,不要再继续哭下去了好吗!」猛然伸出两只大掌扳住了我双肩的,他只这麽对我吼道。为什麽?说不出话来,我只在心中问他......是你故意要让我哭的不是吗?先假意的对我好,然後再露出恶毒真面目的令我伤心欲绝。这就是你的手段吧?而现在你又是为了什麽会叫我别再哭了呢?难道瑞安你还会嫌所收下来的珍珠已经太多的吗?看著他,我只感到茫然及疼痛。不是心痛,而是真实的痛楚。瑞安的手掌捏在我肩膀上力道虽然不重,可也不轻到足以让我已然变得过於乾燥脆弱的皮肤绷裂开来了。觉得让他按住的肩头一阵阵疼的,我猜我那被他抓住了的地方想必已经裂出血痕来了。奇怪的是,身体早已弱到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了,而我甚且麻木的连皱个眉也没,但瑞安彷佛直觉就是知道我的不对劲似的,手掌一翻一掀地,他已动手将我的衣襟往左右分扯开来──下一秒,只感觉到浑身刺痛得紧地,我已让瑞安给打横抱在了怀里。好疼,身上每一处与他碰触到的皮肤传来的尽是疼痛。但在这一刻,我却只是觉得好幸福好怀念的把脸颊全偎近了他胸膛的感觉著他温醇的气息......如果我最後是死在他怀中的,那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吧。嘴角上吊著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地阖上眼,我在心中想著。一颠一痛地,抱著我的瑞安却已快速的移动著步子就往门外头闯──「顺福、顺福!」我听见瑞安他边大步的走著边唤著顺福。「爷?」有些微喘著气的,顺福的声音很快在我耳侧出现。「快去准备水给绡罗泡浴!快去!」以著种又像愤怒又像惊慌的横霸语气,瑞安只大声命令著。突然很想瞧瞧瑞安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惊或怒,睁开眼,我只想偷偷瞧上一眼,但眼眸才微眯开一条缝,屋外过於灿烂的光线让我即刻又畏光的闭上眼。「爷是...现在,立即就要让绡罗少爷泡澡吗?」听出瑞安语气的急切,顺福只迟疑的问了声。「废话,自然是现在了,还不快点下去准备!」闻言,瑞安只吼著说道,而我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的情绪是愤怒。「可是...爷......因为爷您并没有事先嘱咐,而要让绡罗少爷泡浴的新鲜乾净的海水,却得要提早命人大老远的运回府里来的呀,而这麽趟来回起码也要两三个时辰,若要立刻备妥让绡罗少爷泡浴的海水的话,这...请恕小的真的办不到啊。」语气好生为难的,顺福回答著。「备车。我要出门!」听了顺福的回答,当机立断的,瑞安立时改变了主意。「是的,爷,小的立刻下去。」俐落的回应了声,我听见顺福跑著离去的脚步声。抱著我的手劲似乎无意识的收紧,令我觉得身子又刺疼下,瑞安又快步的行进著......「爷!爷!那...那些珠子......」似乎是边拾掇著沿途滚落了一地的珍珠边追赶著而来的,喘个不停的环翠只仍执著的问著。「随便你要怎麽著,滚开!别再跟在我们後头!」脚下步伐未停的,瑞安只语气甚是烦恶的抛下了一句。也许这样心眼很坏,可在听见环翠遭了瑞安的喝斥时,我的心中委实不无报复的快意,不过不能怪我,毕竟我仍只是只修养跟修行都还未足的小鲛人嘛。虽然明知我真正的该怨的对象其实是瑞安才是......真是倒楣哪!有个这麽善变的主子。忍不住的,我又有点同情起环翠来......攸攸晃晃地一路被这麽抱著走,虽然是有点疼,但我其实已经不太在乎瑞安究竟要带我往哪去了,总归我是连命都舍给了他了,他要让我去哪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反正我都快死了......紧闭著眼,已然抱著放弃的心态地,我只在心里想著。仍旧是攸攸晃晃地,但不是被抱著走的那种攸晃。仍然被瑞安给紧拥在怀里,但那样的震动感让我晓得了我现在正在飞快奔驰著的马车中。虽是枕在瑞安温暖的怀抱里,但身上却微感到发冷起来,其实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只是似乎一哭就停不下来了,断续的,仍旧有几颗珠泪从我紧闭的眼睫中滚落。而我的心神又开始迷糊浑沌起来了。「不要哭,不要再哭了......绡罗你听见了吗?」感觉到他的手指很轻、很轻的抚在我的脸颊上,瑞安却选择在这时对我说起话来。「绡罗,你听我说。不管你现在是不是愿意或有没有听见我所说的话,但无论如何这些话我都是要说的......」用著听来只让我更加浑噩欲眠的低抑嗓音,瑞安开始在我耳边轻轻絮语起来......好吧,你说。我...会听著的,会静静的听你说的,直到我再也听不见为止。身子乏的连眼也不愿睁,我只在心中回应著他所说的话。而并不管我有无回应,瑞安亦执意的一迳对著毫无反应的我说起他想对我说的话来──「没有错...,在一开始时,我确实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你的......」似乎是任何的起头都会比较难的样子,声音显得有些艰涩地,瑞安开始缓缓的述说......9「几个月前,我在到自己名下的当铺去检收已届期的典当物时,意外发现到了一些成色及大小都十分好的珍珠。而在经我一查探之下,发现到了这些珍珠原来都是一个名叫曾阿狗的老头来典当的。是我铺子里所聘任的掌柜狡猾,也是那姓曾的不识货,因为我发觉他典当那些美珠的价钱委实过於低廉......」说到了这里,话语一顿地,瑞安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只是他笑的声音......真的好难听。那是一种好似让人给掏住了脖子给强逼著笑出声般的笑法。要笑得那麽痛苦,那不如不要笑,忍不住的,我在心中模糊的想著。很痛苦似的笑了一小阵子後,瑞安才又接著说道:「而绡罗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嘛,商人是种见哪有利可图就往哪去的人类,心中只想著要趁早将曾阿狗手里所握有的其馀珍珠都以著低价买进,以再高价卖出──也浑不管那些珍珠的来路不明的,我遂主动的找上了那姓曾的老头。」「而那老头可确实不怎麽识货呢。我只以著他典给当铺又略高上一些些的价钱,便买尽了他手里的其馀珍珠。而许是将我这能一下子拿出那麽笔买珠钱的奸商给误认为是个凯子大爷了,狮子大开口的索价十两黄金,而他打算卖给我的竟然只是一个消息──有关他手上的珍珠来由的消息。初听闻时是确实有点兴趣,但我对他仍有怀疑,於是那时我只出了五两的金子去买他所说要提供的那个消息。」说到了这里,瑞安又笑了。真讨厌,亏人家那麽努力的压抑住疲乏的听著他说话,好容易听出了些兴味了,他做啥老要乱笑的打住不往下讲哪!虽然瑞安口里所讲述的分明是与我有关的事,但听著他娓娓道来,竟觉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我倒听得津津有味起来的只想听他再往下说下去......想听他说後来他又是怎样的与我遇上的,而在那时他对我又有些什麽样的想法,还有......,还有...我还有好多想知道的。所以,别再笑了吧,瑞安!反正你笑的也有够难听的。快点跟我说说後来吧,说说後来你跟那曾阿狗又怎麽样了?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我只是不耐烦的想著。「......後来当我一听到他说他手上的珍珠,全是从他不意抓到的鲛人眼中流出的眼泪所变成的的那种消息後,我心中只满是懊恼的想著──没想到一向自诩精明的我,竟然也会有上人当受人骗的一天,而且还是给个成天只会喝酒的打渔的糟老头子给骗了!」真想瞧瞧瑞安他那时真认为自己上当了时的吃鳖表情,因为在我印象中,很聪明又什麽都懂的瑞安一向都只有让别人吃鳖的份哪!虽然怎麽想也想像不出来,可莫名的我却仍觉得想笑。「气得很没风度的马上翻脸的,我当下就只想走人,没想到却让曾阿狗那老头给一个反手的拖拉了住。他说他早知道我定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於是他遂要我当场剖开一颗他所卖给我的珍珠瞧瞧,又说我若瞧了之後,就一定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为什麽剖开珠子就能证明曾阿狗的话呢?我...不懂。「半信半疑的,我当真命人把颗珍珠给剖开来瞧瞧。而等剖开来後我发觉到──原来他所卖给我的珍珠竟是没有珠核的时,那时我才真正的思虑起有关鲛人存在的真实性。(注:珍珠的形成──珍珠生产於珠母贝的蚌内,其形成是因异物进入蚌母的外套膜内,蚌本身受到刺激,却又无法将它排除时,便分泌平滑的壳质物将其层层的包覆,以防外来物质侵入贝类。此纯粹为软体动物的一种防御机能,但因珠母贝类所分泌出的包覆物富含碳酸钙与光耀的珍珠质,故最终才能形成美丽的珍珠。而促成生成珍珠的那些外来刺激物 (贝壳、砂粒、寄生虫或养珠人所植入的异物等)则称之为珠核。)」珠核?那是什麽?从我的眼中所生出来的泣珠跟阿贝它们所生出来珍珠究竟有些什麽实质的不同我并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有──跟阿贝它们往往得花上好多年的时间才会生出一颗珍珠来比的话,我们鲛人要生出珍珠来是要快得多了,而且我们的珠也比较大颗点,这样而已。但并没听见我只在心中的疑问的,瑞安只是继续的往下说──「......於是最终我以另外的五两金子跟他买那只曾替他制造了不少珍珠的鲛人、也就是你,的消息,当然,是要在事成我才会再付款给他的。发觉上当受骗的滋味并不好受,这我是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对你......」原来这就是我在书房窗外头偷听到的那个「消息」啊。事情的头尾总算是有丁点儿明朗了,我恍惚的想著。「对不起...绡罗!对不起......」毫无前兆的,瑞安突然又猛地圈拢起手臂抱紧了我,疼得气息不禁一窒地,正当我几乎想用尽最後一口气的告诉他别那麽用劲的抱住我时......有一滴、不!两滴,然後是好多滴热热的水珠子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是...什麽?难道会是......?眼睫颤动不停的,我不禁挣扎著想撑开黏得死紧的眼皮子好看个究竟。10「对不起...绡罗!对不起......」毫无前兆的,瑞安突然又猛地圈拢起手臂抱紧了我,疼得气息不禁一窒地,正当我几乎想用尽最後一口气的告诉他别那麽用劲的抱住我时......有一滴、不!两滴,然後是好多滴热热的水珠子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是...什麽?难道会是......?眼睫颤动不停,我不禁挣扎著想撑开黏得死紧的眼皮子好看个究竟。那...真的是......眼泪哪!哭了。瑞安他竟然哭了!是为我、因为我快要死了而哭的吗?睁不开眼,只得从眼缝中万分艰难的探看,但我仍清楚的看到了...眼泪。似乎是不想那麽软弱的猛掉泪,我看见瑞安伸出大掌的盖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但止不住、就跟我即使睡去了也停不了的泪一般,那温湿的液体仍旧是不停的从他手掌缝隙间淌下、掉落。心里头倏忽痛了一下,在瞧见瑞安流泪时。不要哭,瑞安。真想反抱住他的这样告诉他,但心中虽想,我也只能动了动手指头而已。忘掉了自己也正万分伤心著,在看到瑞安他掉眼泪时,满本的伤痛只转为满心的酸楚,为了瑞安的泪。真的很想告诉他──瑞安,不要哭。你知道我最爱瞧著你对我变那个酒窝窝儿戏法的了。别哭,你适合笑,因为不笑时的你,看起来很凶,会像个坏人。所以你应该多笑的......,很想这麽说,但我仍旧是未能发出任何一个声音来。於是,有好一会儿,在我跟瑞安之间,除了马车飞驰前进著的车轮辘辘声之外,只是一片沉静。他的泪滴在我额上、颊上,淌进我眼眶中,又和著我的泪的一起落下。我感觉得到瑞安心里头的痛苦,可我真不明白他因何感到痛苦。难道他真是因为他有意的伤害了我而痛苦吗?我不懂哪!只为了得到我眼中的珍珠,既伤人也伤己,这样子......真值得吗?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虽然瑞安也是名商人,可倘若真如此的话,他又为什麽要因为我而流泪呢?又或者人类原来就是种为了金钱这种身外物,就能把自己的感情给抛却的生物?我真的......不能明白。或许我本就不该去爱上一个人类的。比起天地间的众多精怪来,人类的心思甚是复杂,而寿命虽然短暂得多,但他们的情感却远比我们精怪要来得善变太多了。想想真是太蠢了,我初初怎麽会那麽没打算的就让自己对瑞安的喜欢越来越多呢?结果到了末了竟然......「其实我早该发觉的,只是我太愚蠢,也太执著於要完成自己初初的信念,才会刻意的忽略那些早就已经很明显的事实......」终於移开了盖在脸上的大掌,眼是通红的,瑞安又喃喃地对我说著。事实?瑞安他......是发觉到了什麽样的事实?难道还有什麽比现在更叫人心伤的事实存在吗?心神恍惚,很容易的就又让瑞安的话语给分去了心思,我不禁只在心中猜想著他会说出什麽样的「事实」。「不要...不要死,绡罗......,无论你相不相信,但我是真正的喜欢你的,不...该说早我爱上你了,否则我也不会......」在听见瑞安这般说著时,不期然的,我心里是重重的一震。瑞安说他......喜欢我,甚至是...爱我的。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他为什麽要到现在才发现?又为什麽要在伤我伤的那麽重之後才看得清自己的心?为什麽在我都已经快要......算了,反正不管是相信或不相信都已经无所谓了,虽然心口正因著瑞安说他的那般剖白而发著热,但我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已在渐渐发冷发沉中,而思绪也越来越混沌不清了......也许,我们俩......真的是来不及了。虽然,我仍旧有好多、好多的疑惑想问他,有好多的话想对他、也听他讲。但是,我好累。已经好累、好累了。於是,缓缓的掩上那好勉强才能撑开一条缝的眼皮子。我想,我该好好的睡上一场很长、很长的一觉了。我原以为在我睡去之後,就再不会醒来了。但,觉得全身慵懒又舒适的,我在一个最熟悉也最让我感到悠游自在的情况中醒来。只是,实在是有些冷。水的温度。此际,我的身体,除了只有头部以外,全都被浸泡在海水里,而不知已经这样抱著我泡著海水泡多久了,当我醒来时,耳边除了传来浪涛的轻轻微响之外,就是瑞安已经沙哑了的低低呢喃。我好像......还没死呢。而且,身上的乾枯感已经完全消失,虽然仍觉得有些虚弱,但我现在的身心状况可算是在这阵子以来最佳的状态了。忍住想欠动身体的伸张一下四肢的冲动,微睁开眼的,我只偷眯著眼的看向瑞安。哦?!已经是夜晚了呢。今晚是轮呈橄榄型的明月,而在月华及海水反射的波涌幽光中,瑞安脸上的神情显得颇为忧郁而......憔悴?一点也没发觉到我早苏醒过来。他仍用著那似乎说话说的过久而嘶哑的嗓音在对我说著话......「......真的我只要你,只要你醒过来,不要那些珍珠了...我可以把它们通通都扔回海里,反正我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会赚钱的商人,即使没有那些珍珠,我也能养得起你,养得活我们两个的,而以我赚钱的本事,就算要带著你上哪玩都没问题,绡罗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只要你醒来,我就带你去玩儿,不管你要到哪儿去都行,只要你说出口的,我都绝对会带你去......」一字字、一句句的,瑞安不停的说著他对我的保证。真的吗?如果我醒过来了,瑞安他真会扔下他那些生意事的,只专心的陪我到处玩玩儿吗?还有,他......舍得把那些他好不容易才从我那骗走的泣珠给丢回海里吗?这......会不会只是他想再次欺骗我的手段?而我该再次的相信他吗?其实,从我的眼泪已经不再有自我意识的流个不停中瞧来,我心底好像早做出要原谅他初初的欺骗我的决定了。因为瑞安说了──他是真的喜欢我的,否则也不会......跟我做那种事。虽然他在跟我剖白他的心情时,那句否则之後的话语说的虽然真是超级小声的,但我还是有听到的哦。11「......否则在那时我就不会那般情难自禁的......在仍旧行进著的轿子里就抱了你。因为是你,是你让我平生头一回心里涌起想把另一个人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血里的冲动的,而在当时我也真疯狂的那麽做了。是你...绡罗。只因为那是你。真的...我真的爱你。我爱你......」回想到他说的那番话,跟著回想起的是那一日在轿子里的情景,忍不住的,我的面上不觉一热。还好瑞安仍旧忙著伤心著也忙著一直不停的对我说话,要不铁会让他发现我这应该是昏迷不醒的人怎地会无端地脸红。可就算是心念早动摇了,但曾经遭受到那样的背叛伤害,我又怎麽有法子再那麽天真的轻易相信他?而听著他的句句承诺,我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很想对瑞安问出口的疑惑──在他那样的伤害了我之後,他又如何能这麽笃定我会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如果我其实已经不想再与他在一块了。那他纵是承诺的再多也是枉然,不是吗?而我究竟是做何打算,到底是否要冒著仍有再度受伤的可能地继续留下来?这点,连我自己都仍犹豫著。情字伤人,我从娘的身上看到,更从我同瑞安之间领受到,说实在的,用在玩乐上时,我的胆子比什麽都大,可面对这样子的事,我怕,我真的怕。说著、说著,温柔的语气突地一转为自嘲地,瑞安的嘴角也撇出了个苦涩的笑意:「说了这麽多的傻话,也许我反要让你觉得心烦的不愿醒来了。不过,再回头想想,或许是我将我们往後的事给想得太美、太好了。毕竟......我曾对你做出过那麽残酷的事,又如何能冀望你会继续留下的待在我身边呢。我真是可笑的自大哪,呵......」以一串听起来很空洞的笑声为这段话下了结语後,遂不再言语的,瑞安只静静的边以掌掬起海水来抚润著我的额、颊及脸庞。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悲伤、手上的动作是彷佛怕碰伤我的皮肤般的轻柔,看著这样的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的让我几要不顾一切软下心的原谅他。可他的下个动作却让我骇了一跳的什麽想法都没的赶忙闭上了眼。因为,好像是发现到我在装昏了,瑞安突然垂著眼、俯下头的把他的俊脸往我脸庞方向凑了过来。搞不清我做啥要那般的紧张,毕竟做了坏事的人也不是我,就算被发现我早清醒过来了也不会怎麽样的啊。可大概我仍未做足再次面对瑞安的心理准备吧!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我只怕被拆穿......跟著,紧闭著眼睫的我只感到有个软软湿湿的东西落在了我的额、眉、眼皮子......,最後终於来到我的唇上。原来瑞安他只是轻轻的吻了我。「不要死......无论如何,绡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这样做会害死你的。也不要就这麽的沉睡不醒,这麽的安静,一点也不活蹦乱跳,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你了。」终於将他轻辗在我嘴上的唇给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他大掌的温存轻抚,瑞安声音喑哑的说著。「只要你愿意醒过来,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你想走、想离开我身边,我不会强留、我会放手......让你走的。只要你醒过来,绡罗......」说到最後,他突然用力的把我给抱的死紧,紧到我们两人之间似乎是不留一丝空隙,而他的脸庞也整个的贴上我的脸侧。好冷。瑞安的脸颊。就连他方才吻在我脸上的嘴唇、触在我颊上的大掌,都是冰冷冷的。不该会这样子的啊。印象中,瑞安的掌心的温度总是很炙热的,而他的唇则是会让人很感到眷恋及舒服的温软,不会这麽样冰凉的啊。被抱的快窒息地耳边觉一阵嗡然作响,有点迷茫的,我在心中想道。而待那阵耳鸣感隐去後,重传入我耳膜里的海潮声才让我恍悟过来。难怪瑞安的身子会变得这般冰冷,在我昏睡过去的时候仍旧还是大白天哪,而现在都已入夜,而且月亮都已升到半天顶上了。这麽算来,那瑞安他到底已经抱著我站在这冰冷的海水中耗了多少个时辰了啊?这样...怎麽行!跟本来就蕴生自海洋,也习於生活在海水中的我们族类不同。因为大海母亲所给我们的无穷尽的润泽水气就能转变为我们的能量,所以跟在陆地上时不相同,我们鲛人是一入了水中就不畏寒冷的。可人跟我们相反,人跟我们不同。水这样的清冷、夜这般的寒凉。再这样子下去,瑞安他的身体铁定会受不了,会生病的。虽然我仍然有点伤心,也很生气他骗了我,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瑞安生病的嘛!跟天地间的精怪不同,人类是种生命特别脆弱的存在。虽然很多事都很厉害,但瑞安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中类,万一他要生了病,然後就此一病不起呢,那他说不定就会死掉!而跟他不希望哭到我死掉一样,我也不想见到瑞安生病死掉啊!想到这里,再管不上怕或不怕醒来面对瑞安地,猛地睁眸对上了瑞安那双就正好近在眼前的黑幽瞳眸......在看见我的眼睁开来的那一刻,先是惊吓般的眸光大瞠,紧接著是眼中闪过不可置信、惶惑......而後,终於是眼里充满著欣喜若狂地,瑞安只以著抖颤又破碎不已的嗓音对我道出了句:「醒......绡罗,你可终於肯醒过来了。」12好难听的声音。听见他那又沙哑又抖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忍不住的我就皱起张小脸的在心中想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得让瑞安立刻离开这海水里的回到岸上去。「冷......」而等费劲的一开口,听见从我嘴里头发出的那种只比磨刀子好听那麽一丁点的声音後,我忍不住又皱起了眉。怎麽我会发出这种这麽难听的声音,这...简直是污损了我们鲛人的颜面嘛!而且,才一说话,我就觉喉咙传来股烧灼般的刺痛感。可声音难听归声音难听;喉咙难受归喉咙难受,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瑞安......好冷。」瑞安,你的身体好冷。既然说话费劲,那就自动把话短缩点罢,我想......那麽聪明的瑞安他应该会了解的。「冷,你觉得会浸在水中会冷了是吗?」听见我喊冷,像从前一样,瑞安直觉的就更加紧紧的把我拥入他怀里。「可是不成,你流了那麽多的眼泪,我怕你身体的乾枯状况还未消解。」真难得能看见瑞安也有耍笨的时候!无声的扯著唇,我不禁哑然失笑。若在平时,当我畏冷时,瑞安他那宽大温暖的胸怀确实是最好用的暖炉了,可此际他的身体简直湿冷的像个大冰块,若我现在真觉得冷的话,他这下意识般的举动莫不是在将我往结冰之路上推吗?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这麽广大的海水所能提供的水气又岂是先前瑞安他让人运回府里的海水所能相比的,所以,在大海母亲的水气的包围之中,我根本也用不著泡在水中太久,身体的乾渴就能很快解除的。「不会了......回...去。」所以说,我的身体早就已经吸足水气的不再乾枯了,所以,瑞安,你快回到岸上去吧。「回去。绡罗,你想回岸上去了吗?」好像很怀疑似地,瑞安只颤著声的问道。不,我是让瑞安你快回岸上去,而至於我要不要回去......「好...好......,我们立刻就回去,我们回去,回家,我带你回家。回我们家去。」脸上出现了很激动的神情,彷佛是怕了我会反悔的说出不跟他回去的话似地,转个身地,瑞安便往抱著我往岸上走去......真不愧是商人呢,瑞安他好...狡猾哦!人家心里明明都还没做好决定的说,却就这麽的让他给拐带著坐马车上头,往著温府飞驰而去了......「让马车跑得这麽快,铁定让你感到很不舒适吧。没关系,这一路上我都会好好的抱著你,不会让你颠著的。」两人都早换上了乾净清爽的衣裳,此际,稳稳的让身上还裹著厚重暖毯的我栖息在他怀里,手上则拿著乾布在搓擦著我的湿发地,回复为平时那副温和样的瑞安仍是不停的对我说著话。真奇怪,瑞安他什麽时候变得那样多话了?总觉平常我们两在一起时,老一张嘴吱吱喳喳的说不停的那人是我啊。不过因为喉咙仍烧痛著,我实在不想多说话。而且我现在的声音委实难听,有受不了听见自己竟发出那种像鸭子叫的声音的,我更是不想再开口。不过,听瑞安的声音也是一样哑的不成样子了,怎麽他还能这麽样一直不停的说下去呢?难道他的喉咙不痛的吗?微眯著眼,舒适的靠在了瑞安又回暖起来的胸膛上,我只懒懒的想著。「还冷吗?」又问了声,瑞安忙动手把往下滑了些的暖毯往上拉回的牢实盖回我身上。「不打紧的,我们就快要回到家了,等回到了府里,我立刻让环翠升火......不、不,环翠不好,或许你不想再让她伺候你了,我帮你换个伺候的丫头,再让人替你把房间跟石炕都给烤暖,到时你一回到府里头就有温暖的床可睡,就不会再冷了......」瑞安说著,听得我只想皱眉撇嘴。乱讲,环翠她哪有不好了。虽然她那时那种一心只汲汲於要收集我眼中珍珠的举动是有些...好吧,是很伤心啦!可她那时会那麽做还不都是瑞安你所吩咐下来的,所以说真格的,要怪罪、要说是谁的不是的话,那都是瑞安你的错,是你的不好!还是懒得说话,我只以眼神横睨了瑞安一眼。「好好好,我承认,环翠她没有错,错的人全在我。是都是我的错,但你可肯原谅我?」似乎是立即的就能理解到我那一瞥中的意涵,眸光又转为为暗暗地,瑞安只沉沉的低语著。真的是...好狡猾。瑞安他......光只是瞧上他那麽一眼,他就已能猜出我脑海中的想法,我真怀疑他又怎麽理解不到我那时我所说的「回去」只是叫他一个人回岸上去而已。但他却故意误解的将我也给打包的卷了回来。真是有够狡猾的了。而他现在竟还用著这样可怜的表情、这样悲伤的语气问我肯不肯原谅他......他那模样......这叫人怎麽忍心舍得说出个「不」字呢?!实在是......太狡猾了!嗯......,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不用我多做说明,你们大概也能够猜出最後我还是留在岸上的跟瑞安在一起了吧?不过,可也没有全盘皆输,最终呢,我可也没说出口承诺出愿意原谅瑞安的那种话哦。虽然早就决定要原谅他了,可不管怎样,心里头还是有点赌气,我就是不想那般轻易的说出「原谅他」三个字。所以,那时候啊......是有些存心耍刁也是半带撒娇地,我只用那鸭叫般的难听声音对著瑞安说道:「以後......瑞安...你绝对不许再让我掉眼泪了。」下一秒,瑞安给我的回应则是一个激动不已的拥抱,以及随之而来的极尽缠绵到差点要让我断了呼吸的吻。还是...好狡猾。我的要求可还没说完呢,竟然就用这种手段来封住了我的嘴。但是,我喜欢。不管是瑞安、或是瑞安的吻。我都......好喜欢。不过,我可不会忘的,不管是瑞安曾自己亲口对我承诺的事,或是我那些还来不及出口的要求,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让瑞安一项项的为我做到的。呵。鲛人番外终章1绡罗回到温府後的某一日「以後绝不许再故意、不对,就算是不小心的也不行再惹哭我。还有,也不准你乱哭,更不准你扳著脸对我说话,要笑,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定要露出酒窝窝的对著我笑......」在充分休养後,又恢复为初初的生龙活虎,喑哑了好一阵子的嗓子也恢复为原来的清脆,一找著时机,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的,对著瑞安,我立刻就洋洋洒洒开出那一日我未得说完的其他条件来。听见我叨叨絮絮说著的这堆话,脸上笑容未变,手上正进行著的动作也未停,并不答腔,瑞安只又从碗里舀著匙桂圆莲子粥往我口中喂。下意识的就张嘴把那被细心的吹到温凉的粥给一口吃下,边咀嚼但也不放弃的,我你是唔噜噜的说著:「咕...要是...你肯答应以上那些条件的话,这样,我才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你。」「吃东西时就要专心吃东西,别光顾著讲话,否则很容易噎著的。」轻弹了我的额头一下,瑞安只微责的说了声。好讨厌哦,瑞安。明明都说了什麽事都要依人家意思了,怎麽这会又像管家大叔似的,对人家管东管西起来了嘛!有些不满的,我遂嘟起嘴来瞪住他。「别这样嘟著嘴看著我。要不然的话......」哑然的,瑞安只露出酒窝失笑的看著我说道,说著他的脸庞就朝我越移越近,直到近到我鼻端前,他才又笑的一脸坏相的说了下去,「...会让我想吻你的。」说完,连让人家的脸红一下下的时间都不给的,瑞安的嘴就真密密实实的覆住了我的唇了。翻搅著,瑞安他温热的唇舌全然不管我口中仍含著未及咽下的桂圆莲子粥地迳在我嘴里翻搅著。虽然在一开始时我是觉得有点不太卫生的动手想推开他,可只一忽忽就让瑞安笼罩住我全身的气息给薰迷了心神,忘掉所有的,我只能眩迷的伸出嫩舌来与他的热舌共舞......而等我终於回过神来时,莫说那口甜粥早在不知不觉间让我跟瑞安给一块咽下肚了,就连我的人都已被剥光光的抱坐在了瑞安的腿上。相较於我的赤身露体,瑞安只不过是衣襟稍微凌乱了点,对於这样的亲腻及这样赤裸著身体的展现在衣著完整的瑞安眼前,我突然地感到极端的害羞起来。因为,自从带我回到温府里至今已快过一旬了,瑞安都尚未再跟我做过那种事,如今在有了隔阂过後又要再度的袒裎相见,我只觉好生别扭。「可以吗,绡罗...可以吗?我可以再度拥有你吗?」声音因为欲望而变得更加低沉惑人,气息微乱的,瑞安只将唇贴在我耳边的问著我。背椎因为他贴在我耳蜗说话时所呵出的热气而敏感的一阵轻颤,赧热著脸庞的避开了瑞安炙热的佛彷会把人吸进去的黝亮眸光,我只很轻很轻的对他点了点头。接著......,不只是人家嘴里的桂圆莲子粥,就连我也让瑞安给吃了。过後,完完全全的忘掉了自己今天故意耍赖的绊著不让瑞安出门谈生意所为的是什麽事了,半眯著眼,全身松散慵懒的背身栖卧在瑞安温暖的怀抱里,我只又想睡了。侧曲著身,一手稳稳的搂在我的腰肢上,另一只手则一下下轻柔的抚梳著我微乱的头发,瑞安突又轻轻开口道:「傻绡罗,那样子的事哪有提出来让我许下承诺的必要。」闻言,我只倏然的从迷蒙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什麽没有必要!?那些事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耶!心中顶不服气的想著,我才想转身面对瑞安的反驳他时──下一秒,反而是我让瑞安给扳著肩膀的转过了身子。「绡罗,就算你不说出口,我也早决定这辈子不会再让你欺骗、伤害你的让你为我而掉下任何一滴眼泪了。这一点,是绝对不用去怀疑的事。还有,你又什麽时候看到我哭过了?我又不是你,怎麽可能会动不动就乱哭哪,所以,这一点也直接删去......」听著瑞安一本正经的对我这麽说道,我只忍不住的想偷笑。嘻嘻,还说他不会动不动就哭,人家那天可明明清楚的看到他哭得眼都红了的。不过他并不知道我那时早醒著而且还看见他哭了。不过哪......既然他不知道的话,那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了,因为啊,瞧著他「假仙」的样子也挺可爱的说。嘻......「而至於不能扳起脸来对你说话或凶你,这一点......我可不能答应。」说著,瑞安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让我讶然的看向他的话语。好过分,瑞安他又骗我!他那时候明明就说了什麽都依我,不会让我又哭泣的,结果才一忽儿他就又出尔反尔的......突然觉得自己份外委曲地,嘴一扁地,我就又只想掉泪了。「嘘,别哭、别哭啊,绡罗。」见状,一时慌了,一脸忧急的瑞安蓦地伸出两手的用他的长指分别按住了我两只眼睛的眼角。眼睛让他的手指给往上抬撩的成了双吊梢双凤眼,连眼皮子都不行眨的,仍高吊著嘴,我只一脸怨相的瞅著瑞安看。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大概是很丑又很好笑吧,因为瞧著这样子的我,脸上著急神色倏忽一隐地,瑞安竟当著我面「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而他这一笑,让我的脸色又更加哀怨了起来。2「别露出这种苦瓜表情,如果你一直都乖乖的,我当然也会每天都很和善的对著你说话的啊,你知道我并不是个坏脾气的人的。」黑眸一闪一闪地,瑞安只浅笑地对我说道。瑞安脾气不坏?才怪!那是以前我傻傻的才当他是脾气温吞。现在我可当然知道了为什麽人家会称他为商场上的「笑面虎」了。就因为知道自己的脸长得凶,不笑时会吓哭不少小孩子,而当商人讲求的就是「和气生财」嘛,所以瑞安之後在人前才会表现出那副温吞吞的样子。就连我那时也让他那副温吞的表相给骗了呢!但现在可不一样,虽然还是很宠我,可要我一做了什麽让瑞安觉得不妥的事,他就会扳起张阎王脸的训人。虽然我明知这才是真正的瑞安啦,可老被他哇啦啦的叨念也挺讨厌,所以我才会故意拗他的想讨块不会再被碎碎念的免死牌嘛,谁想瑞安他......「可是如果你做出一些不乖的事,比如不让仆人陪在身边的一个人偷溜出府玩儿,或者是明知外头天冷还不多穿件衣服的就闯出门的这种事的话,那我自是要扳起脸来好好说你的了。莫说扳著脸来念你了,你要真太调皮捣蛋的话,说不得我还要罚你呢!」说著当真就扳起脸来凶凶的挑起了边眉毛的,他更反问了我句:「要不绡罗你说,难道一个人做错了事被责骂、被处罚,不是件应当的事吗?」「呃......」怎麽讲我也辩不过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瑞安的,无言可反驳,我只能点点头回了句:「嗯,是应当的。」这话一出口,也用不著再多做挣扎了,接下来的局势我自然是全盘皆输的罗!谁让我只是只心思单纯的小鲛人嘛,又如何能斗得过瑞安这个恶质的大奸商呢。结果,最後日子又回到了我那时借住在温府时的样子。仍旧是很忙,甚至我还觉得他比之前更忙了。瑞安。忙著做生意、忙著交际、应酬,渐渐的习惯了私底下他面对著我时的那副霸道的真实模样,反而挺讨厌见著他在外头对人时的那脸假笑,我遂变得不爱跟著他出门应酬了。虽然他那时亲口跟我承诺过要丢开生意的带我四处玩儿去,可在跟著瑞安在陆地上生活也有好一阵子了,我知道跟精怪是不同的,人有的时候对於一些身外物是没有办法轻易放下的。没当真那麽无理取闹的要瑞安实现他那个诺言。没瑞安陪著,也没什麽出去玩儿的兴致地,我只整天在宅子里瞎晃,并看到什麽感兴趣的就凑上前去帮倒忙。为此,环翠可真受我拖累不少。因为仍旧被派在身边伺候我,所以我所砸下的烂摊子就成了她要收拾的了。要先行声明哦,可不是因著之前的事对环翠有所芥蒂的故意挟怨报复的哦。我只不过真是因为......无聊而己嘛!而在府里閒晃盪了一上午下来,我总共在厨娘大婶那里打破了两叠碗盘;替园丁大叔浇坏了两皿盛开的牡丹花苞;还好奇的不小心放走了顺福从市集上带回来的一笼鸡......然後,始忍无可忍了,我终於让一脸苦相的环翠给求爷爷告奶奶的请回了房问歇著去了。一回到了房间里我才发觉──瞎晃了一早上,我还倒真觉得有些累了哪。掩嘴打了个呵欠,脱下鞋袜的,我仰头就往炕上躺去。一躺上床,我的手就下意识的往枕头下一探的取出藏在那的一个小绣囊。解开小绣囊的系绳,拿出收藏在里头的东西,我只出神的细细的打量著那个小玩意儿。其实,我手掌心上搁著的倒也不是什麽特别的玩意儿啦,不过是颗珍珠。而这颗珍珠也没什麽特别神奇的地方,只是过是比一般的珍珠大上许多,而且呈现出来的是泪滴状罢了。而倘若要说这颗泪形珍珠有何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它是颗有珠核的珍珠。而且,我掌心中这颗泣珠的珠核......可是瑞安的眼泪哪。那时候在海边时,紧抱著我不放的瑞安就曾对我说过他会一颗也不留的把我所流下的那些泣珠全给扔进海里,而真无食言的,等我一苏醒过时,当著我面的,他更令人把那些装著泣珠的箱匣全给运走扔进海。在那时候我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也没有什麽反对的意思,直到我突然想到了在那些珍珠中还包含著有些血色的泣珠时,出声阻止了瑞安的下令,最终我可没让那些珍珠可没真被人给扔下海。可也不打算把那些珠子给瑞安的,所以,被留下来的那些珍珠全变成了我的。呵呵,所以说,我绡罗现在可变成了在这世上最富有的鲛人了。真卖掉那些珠子的话,说不定我会变成一个比瑞安更富有的人哪!不过,这当然不是我要留下那些珠子的目的罗。我之所以留下那些珠子来,为的只有那些红色的泣珠。因为在身体仍旧极度虚弱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件事──就算是我真回头跟瑞安在一块也罢,可我是精怪,寿命何只百年?而瑞安他只是区区的一名人类,就算真在一起,我们又岂能长久?而在瑞安准备让人扔弃掉箱匣之内所装的珍珠之时,一些我曾听闻族里长老说过,却从没好好放在心上的事却在那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哭泣过甚的话,对我族类有所危害的,因为当身体中的水气都因流泪而枯乾时,眼中流出来的可就是血了。不过,我们鲛人所泣出的血珠对人类而言可是很珍贵的物事。因为把那血珠给磨成粉末的服下,对人类不仅有驻颜的功效,甚且还能添寿延年......」就是这段话突然冒出来的头让我决定了要保留下那些珍珠。3而我就是在要从那堆珍珠里头找出血色泣珠时不意的发现到这颗泪形的泣珠的。初初是疑惑著怎麽会突然冒出颗这麽不成浑圆的怪子,待我询问仆人以後,得知原来这珠子是从马车里拾掇出来的时──在马车上瑞安抱著我;他的眼泪滚烫烫的滴进了我眼里又和著我的落水一起淌落的记忆便倏忽闪进了我脑海里。於是,这颗珍珠立即就变成了我最宝贝的宝物了。因为它不仅是我的与瑞安的眼泪相交融下所生的泣珠,也更是个能提醒我我跟瑞安而今能够在一块是有多麽不容易的纪念物。所以,既然是对我很重要的宝物,我自是每天都会把他拿在手上细细的瞧的罗!瞧了小一阵子後,重将那颗泪形泣珠给包妥收回枕下,我不禁一个人偷偷的叹了口长气。叹气不是为了无聊,也不是为了大半日没见到瑞安而有些想念,我叹气是为了......「一个人在这偷偷叹什麽气哪!傻绡罗。」又没敲门的突然现身来,瑞安只笑眯眯的问道。「你回来啦,瑞安!」一见著他,很是高兴的,我立刻就从床上跳起身来冲到他眼前。「真是,真那麽想念我啊,连鞋袜也不穿好的就跑过来......」伸出大掌轻抚著我的脸,瑞安一脸无奈的笑著摇头道。闻言,乍觉怪不好意思的,我偷偷的咋了下舌。然後我突然觉得自己见著瑞安时的举动瞧著怎麽怪像顺福家养的小黑看到顺福时的模样哦。真是......好丢脸。可是人家就是控制不住看见瑞安时的雀跃心情嘛!瞧见我突如其来的害羞样,噤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瑞安只轻轻松松一把抱起我的把我带回了炕旁坐下。「说说看你方才一个人在这叹些什麽气哪,嗯?」边以著大掌拍拂去我沾在我赤裸的脚丫子上的沙麈,可也没轻易的让些旁枝末节给分散掉注意力的,瑞安又重提起了刚才的话题。「啊?」看著那双写满疑问的黑眸,为难的朝著眨了眼,我迟疑著该不该老实的同瑞安说。「嗯?」一边眉又挑的老高,瑞安只用个单音的又问了次。要说吗?该说吗?不敢再瞧著他的脸,只低下头来的晃荡著挂在床沿的脚丫子,我心中两头仍在做著拉锯战。「绡罗,难道你到现在仍旧还不能信任我吗?要不,有什麽事要这样子暪著我?」伸手执著我下颔的抬高了我的脸庞,瑞安语气转为认真的问我道。「我才没有哪!」既然决定了要原谅不追究的信任瑞安了;那就是真的原谅了他的全然相信,又不是人类,我们鲛人可学不来人们那套一个肠子拐上九十八个弯的那种心思。「没有什麽?没打算原谅我吗?」露出一脸苦恼相的,瑞安又说道。「都说了我会相信你就会相信你的嘛,你做啥要东想西想的想那麽多嘛!」真是,怎麽现在反倒成了我说出口的话瑞安不相信了!「真的相信我吗?那你就把你方才叹气的原因告诉我。」看著我的眼,他诱哄著。算,不管了!反正这件事若没有瑞安的配合,我也没法子做到的啊,撇了撇嘴地,我只好对他道出事实来:「我啊......刚刚是在叹气,我手边有个好东西想要让你吃,可我又怕你会不肯吃啊,所以只好叹气了。」功力虽不深,可总从瑞安身上学得了三两招了,我尽是绕圈儿说话的说道。没多说什麽地,瑞安只不置可否的「哦。」了声。「哦。」──就这样?我还以为瑞安起码会开口问问我要让他吃的是什麽呢?眼睛晶亮晶亮的眨巴著,我等著他发问。可约莫是算准了我的沉不住气了,瑞安就是笑笑瞅著我瞧的硬是一句不吭。但就是如他所认定的那般沉不住气,虽然他不问,可我还是要说。从衣襟里头拿出一小包我先前拣起来的血色泣珠来倒在掌心中,我只把我的手掌递到瑞安眼前去:「如果我要你把这些磨成粉末的服下,瑞安,你肯不肯?」闻言,脸上神色倏忽一变的,瑞安只沉声问了我一句:「为什麽要我吃下这个?」虽然明知我想做的事是也是为了瑞安好的,并没有什麽错,可我仍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转为凌利的目光。原来我就怕瑞安定不肯吃的,果然。因为,虽然是为了他好,可我要让他服下的可是我的血哪,也难怪他会不肯......不让我回避的将我的头转回去面对著他,这回的语气有些恼躁意味的,他又问了次:「说哪,为什麽要我去服下由你的血泪所磨成粉的东西?」虽然不认为我有错,可忍不住就是被他的暴怒的语气给搞得有些畏畏缩缩起来,我只嗫嚅的小声说道:「我们鲛人可以活很久......可你们人类不行,因为我怕你会......。因为我们鲛人流出的血泪所生成的珍珠有让人类延长寿命跟保持青春容颜的作用......所以......」说著、说著,脑中光是一想到有一日瑞安会早先一步的死去的这件事,就让我眼中控制不住的又掉下了两颗斗大的泪珠来。「绡罗...绡罗......」似是不知该说些什麽的叫了我好几声,一个用力的,瑞安又以著那种差不多要让我闷死的力道的紧紧拥住了我。怕再说话我又要哭了,噤口不语的,我只伸出双手的环抱上了瑞安脖颈的将头埋在他肩窝上。没有关系的,如果瑞安不肯吃的话,那也没有关系的。反正到时候,不管瑞安的寿命有多长,到时候,等瑞安死掉时,不会让瑞安一个人独行,我也定会很快的追上他脚步的跟他去的。紧紧的、才不管被箍得快没气的反抱著瑞安,我只在心中想著。「好,我吃。你让我吃我就吃。」抱住我静定了好半晌,听来有些闷闷的,瑞安的声音终於又重在我耳边响起。「咦?」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的,我不禁发出了好大一声疑问声。「咦什麽咦?我不都说了,只要是对的事,我什麽都依你的吗。」眼角有些可疑的发红,脸上却露出酒窝来地,瑞安只笑著对我这麽说。真的吗?瞪大眼望著他,我仍是不敢相信瑞安会这麽轻易的就答允了这件事。快乐的说不出话来,眼眶却热了起来,我觉得又想掉泪了。有点惊奇的,我这才是第一次的发觉到──原来不仅仅是只有悲伤是会让人想哭泣,原来太快乐也是会令人想掉眼泪的哪!「别、别哭!」瞧我似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像上回一样,瑞安忙又使出他的双指挡泪绝招的又把我人家的眼睛给叉成了双狐狸眼了。突然觉得他慌急的样子好可爱,不哭了,我反倒「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又哭又笑,黄狗撒尿。」笑骂了句的放问他压在我眼角上的手指,瑞安的指又顺势的敲了我额头一下。痛!嘟高了嘴,我不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好了,别再嘟著嘴的勾引我亲你了,起身准备一下,咱们该动身了。」抱起原坐在他腿上的我往炕床上一放,瑞安蓦地突兀的说了句。什麽嘛!我嘟嘴才不是要他亲人家哪!虽然有几次确实是......不过,瑞安是要让人家准备什麽?又要动身去哪里啊?一眼就瞧清我眸子里头满盛的是疑惑,瑞安只一脸神秘的对我笑笑:「笨绡罗,这还用得著疑问的吗?既然都说要动身了,自然是要带你出去玩儿的罗!」「去玩?」一听见「玩」这字眼眸子就兴奋的睁得奇大,可下意识的我仍是反问了句:「去哪玩哪?」「随你高兴想去哪玩,我们就去哪玩。」一脸笃定的,瑞安说道。马车悠悠晃晃,春天日里的黄昏恁是晚风徐来也不生寒,背靠著窝在瑞安温暖舒适的怀抱里,两只脚则挂在车轭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瞎晃著,迎著吹在脸上也不觉寒的晚风,无比快活的,我在夜风中轻轻的哼著小曲──「......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真好,确实是没有食言哪,瑞安。难怪他这阵老忙得在府中见不著人影,原来他是忙著要把手上的事情交待给能信任的人去处理,好能专心的陪著我四处玩儿的。真好,瑞安他果然没有骗我。真好,我选择了相信他果然是对的。真好,因为我们一定会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一直到死亡来一块领走我们为止。会的一定会。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在一起到最後的。真好是不?我现在可是很快乐的,快乐的不得了。而希望你们、每个人也都能和我一样的快乐。所以一定、一定要幸福哦!(完)
鲛人————Jeans五壹零
作者:Jeans五壹零 录入: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