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女的深层愿望————祈扬

"不过，我倒很希望看见你身着礼服的模样。"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淡淡的笑意，"我想会很适合你。"
"不劳费心，如果你觉得我这副样子不适合餐厅的气氛，我不介意你另选地点。"
"不必......"祁文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你明天等着就好。"
随意地说了几句废话后，我终于挂上了电话，长吁了口气。与祁文的交谈对我而言也是件很费脑细胞的事情，不过，最近与浩东朱磊他们打打闹闹没心没肺惯了，偶尔尝试每字每句都要细心斟酌的对话也实在是相当有趣。忽然脚踝传来一阵刺痒，我皱皱眉，叫声"小唯别闹了"，那团毛绒绒的温暖物体就蹦到我的脸旁，亲密地挨挨蹭蹭。
我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伸手摸摸小唯浅灰色的毛皮。小唯显然很开心的样子，咪咪叫了一声，浅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吱呀"一声，寝室的门被推开了。浩东一身球衣晃了进来，站到我的床前，打量着我和小唯亲密的样子，脸上露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真是怪了，这只猫怎么就和你这么好，难道它也看出了你的懒猫本性？"
我嘻嘻地笑，伸手抚摸小唯，却不回答。
小唯其实是苏唯的猫，这也是它名字叫做小唯的原因。据苏唯说她在校门口遇到了卖小猫的车子，看到小唯就爱不释手，抱起来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于是就买了带回寝室。反正校内宿舍管得不严，一只小猫闹不出什么麻烦的。可是没想到苏唯的室友最怕的就是动物，无论多可爱的猫猫狗狗都会让那个脆弱女孩尖声大叫。苏唯没办法，只得到处找地方寄养。于是她找到了浩东。
小唯的确是可爱得让我没话说，大概才两个月左右，身子纤巧，敏捷活泼。一身浅灰色的毛皮，浅灰的眼睛晶莹剔透。况且它和人亲得很，并不怕生，顽皮却不招人讨厌，也不挑食，好喂得很。我本来就是极喜欢猫咪的人，这只小唯更是让我喜欢到了心里去。对于寄养这只猫我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的，只不过，苏唯把猫咪寄在浩东这里，这个事实让我不止一次地轻挑眉梢。
苏唯......这个家伙......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饶有兴味地想着我从前的密友，门上就响起了脆脆的敲击声，伴着一个脆脆的嗓音："有人在么？我来看我家小唯了。"
"小唯小唯小唯......"苏唯一连声地叫着，把小唯抱了起来，俏丽的脸庞上绽了朵灿若云霞的笑容。确认了她的小唯毛色鲜亮精神抖擞，不像受过虐待的样子，才抬起头看看浩东和我，笑道："你们可不许欺负我家小唯，否则我就欺负你们！"
浩东笑说："我哪儿敢啊，它不欺负我们就不错了。"我却只不置可否地笑笑。
"小唯乖不乖啊？"苏唯一边闪躲着小唯对她头发的亲密接触，一边问着。
浩东苦笑着回答："你看呢？"
苏唯咯咯笑了起来，与小唯玩得不亦乐乎，又掏出特意带来的火腿肠来贿赂小唯。"免得它不认识我了。"她的脸庞上挂着娇俏的笑容，实在是可爱得很。
不知浩东眼中的苏唯，是不是也同样是一副既漂亮又可爱的模样呢？
"唉呀，"浩东突然叫起来，看了看手表，着急地套上了篮球鞋。"只顾和你们玩猫，我都忘了打球的事了。今天篮球联赛，都快开始了。我得走了，你们慢慢玩。"说着就要冲出寝室。
"对哪个院啊？"苏唯脆脆的嗓音喊着。
"软件。"
"我要去看！"苏唯跳了起来，脸上闪出兴奋的光彩。苏唯一向喜欢篮球的，不但喜欢看而且喜欢打，虽说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看起来又纤细，不过在球场上很有一股狠劲，篮球技术在女生里相当出众。同样地，她从前向还是柳青的我说过，她是比较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的。
所以......？
我耸耸肩，嘴角挂了一丝懒懒的笑意。
"我也去。"

那天晚上的亲密接触之后，浩东翘了两整天的课，第三天的时候回了学校。那时当然我已经把玻璃安好了，向管理员撒了个小谎，只赔了十几元钱。还好，在可接受范围内，否则我绝对放不过砸玻璃的罪魁祸首浩东。......什么，分明有一块玻璃是我踹的？......忽略它吧。如果我不出那一脚的话它也和另一块一样在浩东手下死无全尸。
浩东没有对我详细地讲家里的状况，不过我看得出他的表情比从前轻松了很多。换一个视角观察，换一种方式思考，也许很多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回来之后的浩东平常还是温文有礼地笑着，但在我面前那种面具一样的笑容少了很多。真实的浩东有时候会倔强有时候会死钻牛角尖，真实的浩东温文的笑容下藏着有点暴戾的性子。这样的浩东，在我的眼里比从前可爱了很多。
我得承认自那天晚上以后，我就有点看不惯别的女生向浩东套近乎。......不过只是看不惯而已。嫉妒？......还不至于吧。总觉得嫉妒是只有深深爱上之后才会有的心态，而对我而言，爱上什么人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与浩东苏唯一同到了球场，时间已经不早，比赛快要开始了，双方的队员说笑着摩拳擦掌，空气里已经有点火药味。围观的人不少，苏唯一下就钻进了系里女生那一堆里，一时间嘻嘻哈哈笑闹成一片。而我一向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喧嚣场合，只是找了个角落站下，向场上的浩东挥了挥手。浩东灿然一笑，向我比了个V形手势。那一瞬间的阳光，猛然炫痛了我的眼睛。
哨声终于响了起来。
其实我不是个对体育运动很感兴趣的人。如果自己参与也就罢了，在竞争中能够体验到酣畅淋漓的乐趣；可是观看的话总会觉得没有兴致。从前无论是班级还是院际的比赛，我只是窝在寝室里睡觉而已。旁边的啦啦队欢呼着加油，我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场边，对比赛和分数完全不在意，眼睛只随着场上的浩东转。
反正我也不是来看比赛的，想看精彩赛事的话不如打开电视锁定体育频道。我只不过是来看人的。
眼睛追着浩东转了半晌，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群女生的尖叫也很有几分道理。篮球场上的浩东，实实在在帅到不行。
没有面具一样的笑容，眼神里有种很特别的专注。汗水随着俊朗的脸庞轮廓流下来，晶亮地闪着阳光的味道。身子矫健得像原始的野兽，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隐约地，我竟想到了那晚天使之泪中的浩东，那个凌厉而炽热的浩东。
原来，篮球场上的浩东，竟如此地接近他真实的自我么？
眼睛静静地追着浩东篮球场上潇洒的动作，目光仿佛被粘住了，竟剥离不开。一时兴起，我走到场边的替补队员身边，笑道："还有空闲的衣服么？"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
早说过我是耽美小说中的无敌完美男主角，这种完美型的角色当然没有不擅长的体育运动。不过，擅长不擅长是一回事，肯不肯玩就是另一回事了。身为无敌懒猫一只，当然要回避一切麻烦的事情。院篮球队多少次想拉我入队未果，每次大型比赛前又都执著地想拉我去做外援，我也是能逃就逃能躲就躲。这次居然主动送上门来要求上场，那帮人当然是求之不得。我换上衣服简单地做了点热身，便叫了暂停，换人上场。
浩东愣了一下，随即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也笑着，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比了个V形手势。场边的呼声空前热烈起来，我笑着向场边的啦啦队挥了挥手。
上场打球倒也不是完全一时兴起。最大的原因是，看到场上那样专注而炽热的浩东，我实在不想在场外只做一个看客。

八
当场上只有浩东一个明星级球员的时候，我们化学队与软件队旗鼓相当。分数紧紧地咬着，鹿死谁手乃未知之数。
那么，如果明星球员变成了两个呢？
而且，如果这两个明星级球员是一对空前完美的默契搭档呢？
球场上的浩东是凌厉而凶猛的前锋，如只锋芒毕露的野生兽类，充满野性的爆发力，令人难以招架。而我则身手矫健灵活，本就瘦削的身材总能抓住一瞬即逝的空隙，灵敏得像人群中穿梭的闪烁电光。而我俩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心有灵犀般的协调，只要一个眼神，我俩就瞬间了解对方的意思。此时的比赛已经不能称其为比赛了，因为结果已经完全没有悬念。分数仿佛无止境地涨下去，比赛似乎变成了游戏，或者说像我和浩东的双人演出。旁观的啦啦队叫得几乎疯掉了，体育馆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彩声。嘈杂声中，我听见那群女生一遍一遍地喊着我们的名字："柳寂！柳寂！陆浩东！陆浩东！......"
比赛终止的哨声响起，我抹一把汗水，与浩东击掌，大笑。似乎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运动过，也好久没有如此浑身上下由内自外的轻松。向场边的啦啦队挥了挥手，发觉她们有一拥而上的趋势时心中猛叫不好。与浩东极有默契地互看一眼，然后极有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
......逃。
我与浩东是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的。后来据苏唯说，我俩消失的速度在N大制造了传奇般的纪录。她执著地劝我们在校运动会时试着参加百米之类的比赛，不过没有得到白眼以外的答复。此乃后话，不提。

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体育馆外要设计几级楼梯。
总之我和浩东晃晃悠悠地走下那几级楼梯的时候，我就在百无聊赖地思考着楼梯的存在意义。而十秒钟之后，我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以让人在楼梯上摔倒。
身后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无比青春活力地冲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让开一条路的觉悟。于是，某人高马大的家伙一撞之下，我脚下一滑，一个趔趄。
前，后，左，右，我的脑子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下意识地挑选着最适合摔倒的方向。摔倒的一刻，我的身体刻意地一转......
于是我直接把浩东压倒在了地上。所谓"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更恐怖的是，我可以保证，大脑是在我几乎无意识的情况下运转的。看来，我的本质已经恶毒得没救了。只不过，此时此刻，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放在剖析自我性格本质之上了。
这才叫......名副其实的亲密接触吧？
浩东已经彻底呆住了，双眼空白地望着我。而我，保持着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的姿势，呆滞地看着他。两双眼睛距离不过十公分，茫然地瞪着，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我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心跳的声音，急促地传过来。
真......见鬼......
这叫什么场景......
我猛然恢复了神志，一股热潮猛地冲上了脸孔。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哎哟一声，又趴了回去。
"你......"浩东显然也清醒了，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色，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我的脸。"你总该站起来了吧？"
"......呵呵，呵呵。"我干笑两声，"似乎很难......"说着我努力地爬了开去，总算离开了让我面红耳赤的尴尬境地。"因为我的脚，好像扭了......"
摔倒的时候把别人压在身子底下当肉垫，这就是报应啊。来得还真快。
"啊？"浩东一怔，翻身坐了起来。"没事吧？"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没事......"浩东的焦急表情刚缓解一点，我接着说道："也就十天半月不能走路的程度吧......"
"......那叫没事？"浩东愣了一下，随即气急大吼起来。

其实脚踝真的很痛，浩东扶着我没走出几步，我的额上就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这次扭得似乎有点严重，不过，感觉上没有动到骨头，应该还是没大碍的。浩东走得很慢，但我还是觉得脚踝一跳一跳地，疼得让我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一个不注意，喉间漏出一丝细微的呻吟。浩东猛然停住了，转头担忧地看着我。
"小寂，你......"他好像注意到了我额上的冷汗，忽然眉峰一蹙，那瞬间的冒起的火气让我吓了一跳。"疼的厉害怎么不早说！"
"还好，没什么......啊，你，你干吗！"我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抵抗着，但完全抵不过浩东的力气。--浩东竟然拦腰把我抱了起来！
好歹我也是个身高一米七几的大男生......被抱在别人的怀里，......我，我的脸以后往哪放啊！
"浩东，你，你放我下来......"
"不放。"
......还真是简明有力的答复。
"我真的没事......"
"不信。"
......彻底无语。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知道浩东倔起来是拦不住的。他既然坚持要抱，那就让他抱好了。反正，这样也的确很舒服。虽然抱着我这么个一百多斤的人，浩东的步子居然还是稳健有力。我从来不知道他竟是这么有力气的。他的胸膛真的很温暖，隐约有阳光和汗水的味道。我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头埋在了他胸前。--当然，目的之一是让尽可能少的人认出我是谁。此刻，我不是柳青，也不是柳寂，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鸵鸟。
第二天，陆浩东把柳寂从篮球场抱回寝室的事传遍了整个化学院。接下来的几天不时有人借探病之名满脸幸灾乐祸地打探那天的事情，我的反应一律是不客气地亮出肿得像面包一样的脚凶神恶煞般地反问："换了你你打算跑回来是不是？"......事实证明，脸皮是可以磨厚的。我如今的脸皮已经和城墙的拐角处有得比。
当然，浩东把我抱回寝室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他本来可以背我的。对于我头脑的临时短路，我欲哭无泪了好久。而更可恶的是浩东，他居然坦诚：从一开始他就考虑过背我的问题，不过最终觉得抱我回来比较好。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浩东居然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答复："我也不知道。"
于是我彻底崩溃，趴在被子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扭到脚的第一天下午，我趴在被子里以终极懒猫的形态度过。早就想找个机会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于是心满意足。
扭到脚的第一天晚上，晚饭有人及时送到床前。两样菜都是我平日的最爱，我不由得衷心感谢上天给我安排了个细心体贴的室友。吃得很舒服，于是心满意足。
扭到脚的第一天夜里，失眠......白天睡多了的缘故。

扭到脚的第二天，我直接睡到了下午，生物钟彻底错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寝室里空无一人，桌子上却已经摆好了早餐以及午餐。那一瞬间，心里流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浩东这家伙，真是很体贴的啊。
反正有扭脚这个冠冕堂皇的逃课理由，我要是去上课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慢慢悠悠地吃着午饭，忽然想起来，似乎周末快到了。
难道要我一瘸一拐地走进法国餐厅？想到那个场景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掏出手机，拨通了祁文的电话。
"寂？"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几分惊奇。
"嗯，是我。"
"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
"当然是因为有事要告诉你。"言下之意，没事才不会浪费我的电话费。"我也很无奈，不过周末的晚餐不得不取消了。"
祁文愣了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脚扭了。行动不便的情况下拒绝一切需要出门的邀请。"
"严重吗？要不要紧？"电话那头，一向优雅动听的声音竟然透了几分焦急。我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扭脚而已，能有什么要紧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了一句让我失去语言能力的话：
"只要是你的事，没有什么是不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