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仓猝扑进他怀里,他横抱起我笑道:"又胡思乱想了?朕日日到这里来,朕可是这世上阳气最重的人,那些东西敢靠近朕的宝贝儿吗?给它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的,放心吧!"
后背着了软塌,我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柔唇,他的声息立即沉了几分,按住我狠狠的啃咬上来,没喘息几下就除光了我的衣服,连他自己的也来不及脱光,只拉开裤子闯了进来......
我不想离开昼锦,一丝半点也不想。
身体还在波尖浪峰上,我已经决定了,即使他要关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跟达尔罕走。
昼锦很满意我的表现,直折腾到他自己也没多少体力了才罢手,庄公公进来准备了澡桶,侍侯着我们沐浴更衣完毕,躺回床上,我仍蜷在昼锦怀里,手扣着他的胳膊不愿放开。
等庄公公灭了灯出去,我听昼锦声息悠长起来,怕他睡着,忙叫:"皇上,皇上睡了吗?"
"嗯?还不想睡?你今天精神倒好。"
"皇上......"该怎么说呢?总不能叫他知道是达尔罕告诉我的。
他没耐心的问:"要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学着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不及细想,我赶忙说:"院里的人带了达尔罕的话给我,他说鄂族人来接他了,是真的吗?"
"谁给你带话的?"
我一慌,本来就是撒谎,哪说得出是谁带的,只好更贴进他几分,"是不是真的?"
"是,他那个老蛮子的爹想起他来了。"
"那他真的要走了?"昼锦的口气里已经流露出不耐,可我想帮帮达尔罕,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昼锦素来也算宠我,说这些不算过分。
"子含,你舍不得他?"
"他......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打断我道"所以你舍不得他走,想要朕替你留下他?还有另有什么打算?他是你唯一的朋友,那朕算什么?"
昼锦口气平静,把我问得莫名其妙,我争辩:"皇上本就不是我的朋友......"
"那是什么?你把朕当你的什么人?"话末还带了一声嘲笑。
我知道不好,他误会了,我张口要回答,却说不出来......他是我的什么人呢?我不是女子,自然不能用夫君称呼他,可是我们算不上朋友啊!
"说啊!朕是你的什么人?"
黑暗中看不见,可照着熟悉他的程度,我还是怕得缩了肩,慑诺道:"皇上是......"踌躇着要不要厚脸叫他一声"夫君"、"相公",宫里的嫔妃也只敢叫他皇上吧!为何要为难我?
他等不得的说:"你既不愿当朕的后妃,也不把朕当朋友,敢情在子含眼里朕始终是个强占了你的暴君?"
"没有!"我辩解道:"不是的,皇上......"
他哪里容得我辩解,推开我下了床,一面还冷哼:"皇上?是了,你除了云雨时会叫昼锦,其他时候叫的都是皇上,朕在你眼里永远只是皇上,连朋友都不是,可笑朕还以为你也同朕爱你这般爱朕,全是一厢情愿!"
我坐起伸手拉他,被他闪开,庄公公在外面问:"皇上?可要伺候?"
"进来!"
庄公公开门进来,昼锦对他说:"朕要回宫!"
我呆怔在床上,庄公公一面伺候着他换衣服,一面不停的向我打眼色,我在心里叹气,慢慢的说:"在闻书心里,皇上和达尔罕不同,他是朋友,皇上不是,因为我不会把身子给他......"
心酸什么呢?昼锦从来没有真心相信过我,也从来没有当我是和他一样的人,我只是他的玩物,甚至不用费心哄劝,从来......不曾想过我的心思。
"闻书没有不舍得达尔罕,他本来就是天上的苍鹰,我诚心希望他能回到他的家乡去,所以才问皇上,闻书在这小院里,每日等待皇上前来,哪里还会牵挂到皇城外的人。"
昼锦"哼"了一声,我不敢看他那伤人的表情,侧头向里说:"闻书是什么人?闻书自己都不知道了,什么也算不得,皇上自己也是看不起我的,又执着什么朋友,真要是皇上的朋友,也不是我这样不堪的一个人。"
"你是不堪!"他的怒气更甚了,"朕派了人在这集册院,就是夜间也有人护着你的,你当朕不知道达尔罕经常偷偷的来见你吗?不过知道你们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体贴你在这里闷,也就没有过问,还要为了他说谎,不是他自己告诉你的么?当然想回去,回去就可以当大单于,他那样的蛮子,离了马背这许多年还活着都是奇迹!"
这样......我捂住口鼻,指尖一点湿润落下。
昼锦阴恻恻的说:"你趁早认清楚,他就是想借你的口说服朕放他去关外,你心里存着他,他呢?朕不信他也惦记你!朕不会让他回去的,朕就是要困他在这里当个人人鄙夷的蛮子!他以后也别想混进皇城来了!"
门被带上,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从外间到了院子,渐渐的没了。
我抱住膝头,看着昼锦适才站立的地方,烛火昏昏的摇曳,看了一阵,眼乏、身乏,心也乏了。
也许跟着达尔罕离开是个好办法,在他眼中,我确是重要的,不像昼锦......
但我已没了机会,天还没亮昼锦派来的侍卫就守在了大屋外,我被囚在了这小小的屋子里。
送来的东西一概不吃,吃不下去,我整个人恹恹的,写许多许多的字,画很多画,再一张张烧掉,被侍卫发现,从地上抢了两张成团的,我也只是木然看着,那上面写或画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拿去做什么?
然后庄公公来了,一来就关了门劝我吃东西,说昼锦那天只是被别的大臣烦狠了,把火撒在我身上,并不是真的厌我生我的气。
为了鄂族质子的事情,朝廷上已经吵了好多天了,现在倒是出了结果,却不是昼锦希望的。
他看了侍卫送去的纸张,担心我得紧,却没法出宫来看。
我笑着问庄公公,是不是皇上再也不来了,所以他就撒谎来安慰我。
庄公公急青了一张白生生的胖脸,跪到地上求我吃东西,说我这里风吹草动都报到皇上跟前的,我再这样要把皇上急疯了。
我笑得更开心,问他是不是饭菜里下了毒,皇上再也不想见我了,我不吃他就没法回去交待,他急得想要满地滚,我还是笑,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在昼锦心里,我只是一个小倌,和外面青楼的只有一处不同,没被别人碰过,是被他包下来的,他是天子呵!怎么会在心上放着这么的一个人,我看清楚了,弄明白了,我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得到天子的真心,痴心妄想!
我连自己有没有说出这些话都不知道,笑着笑着就晕起来,庄公公在地上说四天了,都四天了不吃不喝的,可不是自己要自己的命吗?可不是吗......
我嚷嚷着等死了,别把我丢在水里,我不想和邯渠里的女鬼做伴,一路说着,一路就倒了下来,庄公公过来一摸,又尖又细的嗓门就吆喝开了......
是了,天气回暖了,尸体不快快丢掉是要臭的。
等醒来时又到了宫里,却不是去过的昼锦的寝宫,一醒过来就给灌了一碗粥下去,然后被扯着沐浴更衣,收拾得一丝不苟的送到另一个地方。
熏着香的金帐下端坐着一个妇人,看来也就三十许的样子,我听太监叫她皇太后,委顿的精神方振作起来--这个妇人就是那个发梦害死了很多人的皇太后!
才跪下叫了千岁,她就让人扶起我,然后捧了杯茶上上下下的看。
等她喝下半杯茶,我后心也冒出冷汗来了,脚下虚浮,站在那里都像在晃。
她雍容一笑,笑容里有些阴森的说:"难怪皇上喜欢,真是个少见的玉质人儿,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呢!被皇上的臭脾气吓坏了吧?可怜的孩子,过来让本宫看看,烧退了吧?"
宦官扶着我过去,我只有照做,她拉我的手,又笑道:"还是没好透,再叫御医下一副药来,身子那么弱,可要好好养着,皇上把你放在那么冷清个地方,也真是委屈了你,你倒是很有骨气,知道这深宫里没好事,好歹争了个官做在外头,只是太小了,本宫看过你的文章,也是个才气横溢的,可想做大一点的官?"
我闹不清楚怎么到的这里,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摇头。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细声道:"不要怕,皇上这几日在嚷嚷要换掉右丞相,本宫猜他就是为了你闹的,不准吧!他一定要闹到本宫头疼,如今见了你也对了本宫的味,这等气质的,生就是高位的命,虽然年纪轻了点,说不定还能给皇上提点好建议,他既疼你,你帮着百姓说话也要容易些,那就准了吧!"
她笑眯眯望着我,一脸等着我谢恩的样子,我被宦官拉了,糊糊突突的谢了恩。
等到出来都没想通透,昼锦迎面走来,我想着他是皇上,跪下去又晕了。
这一次醒来,又换了个地方,看样子不是皇宫,但也是大户的厢房。
我摸着下了床,一个丫鬟听到动静奔了进来,还不停口的喊:"相爷醒了,用不用饭?"
头上没有发晕,身上也没有虚软,肚子就闹起了饥荒,先吃了东西再问吧!饭才用毕,一个戴着书生帽的中年人进来,见我就跪下去。
"相爷,小人是相府管家,姓刘,单字清,清流之清,以后相爷府上的事就归小人管,相爷但有事找小人就是了。"
我愣住,他一口一个相爷,和丫鬟喊的一样,我成了什么相爷?
他伏在地上等了会,抬脸查看我的神色,然后解释道:"皇太后亲下的懿旨,您官拜右丞,又赐下了相府,还着小人过来打理散碎事情。"
我想起来了,太后是这样说过,后来昏迷之前不是看到昼锦了么?他怎么会允许我离开集册院?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却又不好问个下人,只得坐在那里慢慢想,捡出可以问的来。
"鄂族质子呢?"
"回相爷,"管家的神态自如,并没有琢磨我的问话,"前天就走了,还是皇上亲自去送的。"
达尔罕走了......我突然觉得四面穿窗的风大起来,忙叫他们关窗,他们不解看我,我才发现四面的窗都是关着的。
我又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了。
心里着实冷得厉害,我笑道:"身子还没好,以后在这屋里烧上暖炉,不用的时候我会说的。"
管家应了是,又找了大夫来把脉,也不是什么吓人的病,就是体太虚中了风寒而已,我披了厚衫在内院里逛了圈,体力不支才回房睡下。
很大的院子,比以前的家还要大许多,曲径穿廊、假山小湖一样不缺,不过没有合季正开的梨花。
冬意渐去,管家说我不必急着上朝,皇上命我在家养好身体再去,我静了几天,已渐渐明白过来。
那日太后的只言片语都透出股压人的势儿来,庄公公又说昼锦一直抑郁,连他赌咒发誓样说的不放达尔罕也做不到,由此看来,大魏朝的权利只在太后手里。
可她为何要让我做右丞?这决不是昼锦的意思,昼锦只想关住我,哪愿放我出来做官,更别说是这么大的官!
想来想去不得其果,身子渐好,我闷了数年了,寻了个艳阳天出了邯州,后面当然还跟着仆从。
好说歹说,管家才允了只带一个。
天大了许多,初春的明丽处处可见,可我心里像挂着石头,走着就晃,又沉又痛。
那片梨林不管游人的心,照样开得洁白如絮,我随手捡了几片碎落的花瓣放在指尖抚摸......
若这几年不过是我的梦,该多好,牵挂在心的,不过是梦里的一个人,又该多好。
想着想着,脚下往官道上去--只要离开邯州,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
有人堵住我的路问:"要去哪里?"
我不敢认他,喃喃回道:"寻个清静地方。"
他又问:"这里不清静?我烦着你了?"
"不,"我无奈道:"我想回书院,那里没有看不起我的人,虽比不了爹娘,夫子对我也极好,我不要家了,我只要个可以清静读书的地方,就是在山坡上睡着了,醒来也只会在我自己的房里,不会奇怪的跑到别的地方去......便是故意涂污了同窗的书本,也不会招来骂声......"
我折向一旁,抓着一枝低矮的树枝,将脸枕在袖中。
他该以为我是在装佯骗他了吧?
他叹息,说:"谁骂了你了?我揍他去。"自后抱住我。
我怎能抗拒得了他,转过身子偎入他怀里,硬撑着把泪咽了下去,被他看见又要看轻了我的。
"昼锦,你真的会帮我揍他?他可是九五至尊的天子,当今的皇上。"
昼锦手上加了力,发狠的问:"原来是说朕,朕骂过你么?"
我躲着他的嘴说:"皇上骂我不堪,那就是、那就是......天下最不堪的。"
他怔住,手臂上松开放了我,隔了一会走到近旁草坡上坐下,眉头深锁,我瞧了瞧站在远处的仆人,必定是认得皇上的,要不刚才怎么不过来阻拦呢!
昼锦扯着身边的草,扯几根丢几根,无论用多大的力,那些纤薄的草叶子也不能像石头一样飞出去,他望着远处丢,却都掉在脚边。
"朕是个无能的皇帝,就连子含,朕也不能按着高兴的来安置。"
他看看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子含,朕待你不薄吧!朕可是贴着心的疼你宠你,你平日在朕面前所言所行,换了旁的人是绝不敢的,朕也不许别的人从朕这里得了和你一样的荣宠。"
果然都是我的不是,他已经是待我极好极好的了。
"你怎么就......"他颓丧得拽了一大把草,一拔拔不下来尽,就用了大力扯,草下面的根带着土都被拽了出来,他皱了眉头丢到远处。
"你怎么就答应了太后当右丞?满朝上下都是她的人,朕好容易拿到右丞的把柄,正要做势揪出几个来立威,也早相好了补上右丞的人选,若事能成,他以后定会帮着朕,朕知道他手下的门生很多,有他相助,夺回大权也有些希望,可你倒好,怎么就换你当右丞呢!?"
太后要我当,就和他要关我在集册院一样,哪一个是我能做主的!?
我心里委屈已极,哪还说得出话,眼眶又红红的了。
昼锦抬眼看了看我,一把将我扯落在他怀里拥着:"子含,一急就红眼睛呢!真跟个小兔儿一样,朕知道这事不怪你,你病着她就接了你去她宫里,朕就知道是为了这事,朕只是气,筹谋了这么久,却还是落进了她的套子里。"
我在心里叫着,别放开我罢!自吵架以来,这几日过得太艰难了!
他拍着我的背,景致再美也无心去赏玩了,送我到城门边,让相府的仆人带我回去,他寻了另外一边走了,我心下恍然,太后要我做右丞,恐怕不止是想随便找个庸人堵昼锦的口吧!
我当年中的探花,虽不如状元闻名,也是三鼎之一,本就是大事一件,昼锦又在酒宴上抱了我进寝宫,更是闹得朝中上下皆知,哪怕这几年藏我在集册院这事没传出去,把我放在右丞位子上,岂非摆明了要文武百官看昼锦的笑话吗?
一则堵了昼锦的口,令他没法安置他的人上去,二则,让我站到朝堂上,作为昼锦的短处亮在他面前,他更是没了说话的机会。
我竟变成了太后对付昼锦的棋子了,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管家和仆人一起催我上朝,我知道昨日见到昼锦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回报给太后,太后巴不得我早点出现在朝廷上,自然不能再等。
不过我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把东西在袖子里藏好,施施然上了轿,给自己打了一晚上的底子,鼓足了劲,终于看似坦然的站到了入朝的百官之前,身后的眼光针网一样笼罩,他们既是太后的人,内里的状况理应比我清楚,想通了这一节,我倒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