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他很坏————久熏

大家都说他很坏

1989年，我六岁，严瑛七岁。那是我对他最初的记忆。
说起我和严瑛，就不得不说我们的爸妈。为什么我和他那么有缘份呢？
我妈是他妈的“老铁”，我爸是他爸的“代挑”，所以虽然我们两家住得很远很远，还是碰面了。
后来听说，我爸妈的事情之所以能成；这个世界之所以有我？当年就是严瑛他爸妈牵的红线。大概，我爸妈那个时候，才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个美丽（英俊）的他（她）！

以我老妈的话来说，我的人生注定是要当严瑛的“老铁”或“代挑”。于是我和严英相遇了，在我六岁的那年春天。
那时候，我记得似乎是个柳絮满天飞的日子。而且严瑛家那边的柳树似乎格外的多，严瑛给我的印象，跟那个时节很相配。也是毛毛乎乎的。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大号版的小毛猴。因为那张圆圆的脸，那闪闪发亮的小眼睛显得越发的小。他的头发也不太好，有点枯黄。所以在我这个人人称赞的小帅哥面前，严瑛怎么都不能成为漂亮，顶多顶多，能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可爱。
那时候，我常想严瑛又是长得像他爸爸多一些大概会比较好。因为，严叔叔似乎一直都是大家公认的帅哥。可是严瑛偏就长得像他妈。至于我的那位大姨？大家都说她心眼特别好，人又特别能干，总的来说就是特别贤惠。所以长得差一点，年轻的时候，仍是有大票识货的叔叔们在追求她！
严瑛像他妈，不仅外貌像，就连性子也像。所以到了现在我还时常在想，我之所以对严瑛感觉那么好？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吃了他一大堆巧克力；抢了他一大堆漫画书；横行霸道地独占了他的小床；外加指使去小铺给我买可乐……
这些严瑛却都默默地忍受了，唯一讨厌的是，他有时候会对着我发愣。有一次，他突然问，“你是女孩吧！”
我怒，一下子，扑上去准备揍他。他当然扭头就跑。
我承认自己比他矮上那么一点点，腿要比他短那么一点点。可是，为什么上天就是那么不公平。我拼尽全力地跑仍是追不上他。我最后累得蹲下大喘粗气，严瑛那小子却没事人似的，凑到我的面前说，你没事吧！
我当场阴险地抓住了他的袖口。这下那小子跑不了了。
“你别拽我，我带你去好玩的地还不成吗？”
好玩的地？我犹豫了，小毛猴会有什么好玩的地吗？
“去吧！去吧！那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其他人我都不带他去！”
好吧！放那小猴一码！

那其实是一个老旧的院子，已经没人住了。我和严瑛翻过矮墙，爬进去。那院里有一颗桃树，这个季节正好开了花，粉嫩嫩的格外的漂亮。老旧的房子趴满了几乎蔫了爬墙虎。严瑛说不要紧，等到夏天，那些爬山虎就会活过来，变成绿油油的。而且到时候，墙角下还会开满太阳花。
我说严瑛，那等待夏天我在过来找你玩。
严瑛说，好我等你。

可惜，那个诺言我再也没有实现过。事实上我大概到家没多久就忘了。
我在卷走了严瑛几本漫画以后，就心满意足地跟着爸妈回家了。随着公车的离开我看着严瑛一直在向我挥手。

然而，那年春天，两个小男孩手牵着手，站在开满桃花的老屋下，成了我心中最美丽的记忆！

1997年
1997年，我再次见到了他。
只不过，那时候，我正拉着我的小女朋友，叫她帮我买我最喜欢的那套漫画书。别怀疑，就是她给我买。我家是工薪阶层，她爸是个传奇似的大款。所以我在一年以前她送给我第一套动画光盘的时候，就暗下决心，要追她。所幸那时候，她也对我用意。于是我们便开始秘密地“恋爱”了。说通俗点，我图的是跟她在一起能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乐的！而她那图的就是我这张脸，她一来就喜欢说，你比电视里的xxx还好看呢！
说真的，那时候我真的没认出严瑛，也不可能认出来！
要不是路边那个很痞，一看就是未来的社会败类的黄毛冲着我，大喊一声，小菠菜！
我绝对认不出来他！
正因为那一声“小菠菜”！勾起了我内心深处，最为兴奋的那一小部分。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叫我！小时候，不管我怎么治他，他都不改口。
我立时撇下了我的女朋友，大踏步地走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大吼一声，“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把我那可爱的小猴还来。
可惜，好长时间没见了。严瑛这家伙跟吃了增长剂似的，玩命地往上蹿，反观我自己则停留在了170，我们俩现在真是有了好大的差距呢！
不过严瑛还是严瑛，即使外表再怎么折腾，内在还是不会变的！
在请我去快餐店吃了一顿好料之后，我们才开始话家常。
严瑛的境况不那么如意。虽然他一直都表现出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像他表现得那样！

严瑛的爸妈现在不太好。他爸在做生意发家之后，就看不上他妈了。开始在外面乱搞女人。他妈哪干呀，于是两人就吵，吵到最后两人都精疲力尽了，终于决定离婚。为此他爸给了他妈，一半财产。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妈出了车祸，腿断了，瘫了。他爸也不算是完全泯灭良心。起码，离婚的事，他从此再也没提过。
只不过，在外面玩得更欢了。
他请了最好的护理照顾严瑛的妈妈，只是本人再也没出现过。

严瑛就惨了，被他爸妈吵得，学习成绩大退步。最后中考连普高都没考上。就考到奶奶家这边的一所职高上。

一边说，严瑛一边很潇洒拿出了一根烟，熟练地抽起来。
我不干了。“哎，你干嘛呢？你才多大？”
严瑛反到乐了。“小菠菜，你可真乐！还真当你还是我老大呢？”小时候严瑛什么事都听我的。现在这个长大的严瑛非常让我不习惯。
“别叫我小菠菜！难听！”从小到大这么丢脸的名字，只要他一个人叫。
“那叫什么，于小博？”
“反正别叫我小菠菜！”我蛮横地说着，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任性。
严瑛一脸笑咪咪得，很不正经的样子。不过从那以后，他真的没叫过我小菠菜。

严瑛真的变了，不再是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痞子。我想大概他即使是真心的微笑，也会带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我拉着严瑛，在这个城市里乱转。给他介绍我喜欢去的地方，完全不管严瑛其实已经到这里两个多月了。严瑛倒是真不在乎，再加上严瑛手里真是有不少的钱。他那发了家治了富的老爹对自己的儿子倒是一点也不吝啬。每个月都给他两千块零花。
于是，我们疯玩了一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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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晚上，我把严瑛带回了家。
我爸妈看见严瑛那黄毛痞子样，首先是把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博，你同学呀！
在听到他是严瑛以后，反到是立马热情万丈起来。
硬是做了一大堆好吃的，还要把严瑛留家住几宿。
不过严瑛拒绝了，当天晚上就走了。说是回家陪奶奶。
严瑛走后，我听见爸妈在客厅里小声地聊天。

他们说，严瑛这孩子可真惨，都是被他爸妈拖累的！
他们还说，这人吧！怎么有了钱，就会变！变得连朋友，连爱人什么都不认了！

原来，严瑛家里的事，他们都知道，只是没有人告诉过我！而且我记得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严瑛他们一家了。
所以，在再次遇见严瑛以前，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么可爱又听话的放大版的毛猴！
不过，我不得不说句心里话，严瑛还真是越来越像他爸爸了。
男大十八变这词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这小猴子怎么就长成帅哥了呢？
是不是因为老天在其他方面亏待了他，所以就在这方面补偿了他。

其实，打从再次见面以来，我一直想摸着他的头，问问他，严瑛你难过吗？
但是始终没有问出口。我只是把那些话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心里的东西，不知不觉地成长了起来……
他们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等到我不小心发现的时候，才知道那已经从同情变成了别的！

“严瑛，你难过吗？”我一直没有问。因为我知道那个答案。
我分明在他的眼神深处，看到了那不以为然背后强掩的悲伤。
所以，那时候，我一有时间，就会去找严瑛玩，陪他聊天，待他出去散心，顺便替他解决掉那两千零花钱的一小部分。

后来，不知不觉中，我发现严瑛眼睛里，似乎出现了快乐的影子。同时也惊讶于严瑛真是比我身边的人帅多了。我排第一，他就能排第二。当然如果，他能够去掉那头黄毛，就更加完美了。
可是他偏偏就是不干。

我们像两个单纯而快乐的小孩子，在只属于我们的游乐园里，尽情地玩着各式各样的游戏！
1998年
1998年夏天，经过了三天的卧薪尝胆，我终于结束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考验——中考。
这一年严瑛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们有时间就出去玩，即使如此我的成绩还是保持在前几名的样子。所以爸妈也不说什么，还让我把严瑛带回家去玩。不过，严瑛大多不会在我家过夜。他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只是留在奶奶家。

严瑛仍然是一幅痞子样。乖孩子见了他，都恨不得转头就跑那一种。
其实何必呢？严瑛的确是有点喜欢打架。可是他从来都不欺负比他弱的，更加不会抢钱。
另外，我和我的女朋友，在中考前的三个月分手了。是她提出来的，理由是我没有时间陪她。我把时间都用来跟严瑛混了自然没有时间再去理她了。但是老实说，我觉得她很不错，是个非常好的女朋友。如果我们一直交往下去，她肯定会成为好老婆。
只是那已经不是我想得事了，她在离开我之后，马上就跟每次都考年级第一的帅哥开始交往了。所以我想我两个人谁都没有责怪对方的权利。
到底我们太过年轻，还不懂爱情。z
两个月后，我得到了录取通知，我果然不负众望地考上了附近的一所重点高中。更加让人兴奋的是，那所学校就在严瑛他们学校的附近。
那个中学时代一直全校第一的帅哥也考上了，只不过这一次我发挥超常，比他考得还好一些，强了他第一的名号。至于“他”的女朋友也考入了，不过是作为美术特长生。想当初我还对她会得漫画，爱不释手。后来我们在学校见了面，也打招呼。现在我们还能大概还能算是朋友！

总之，我又多了一项可以跟严瑛厮混在一起的理由。我们的学校那么近，所以越好了一起回家。那一年里，我尽情地跟着他一起瞎玩瞎闹。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严瑛开始在酒吧里唱歌。
他当然不是为了挣钱，只是单纯的喜欢。y
这一点即使严瑛再怎么不承认，他还是得到了他爸爸的遗传。他爸爸在没“下海”之前，是一个音乐老师。
可惜，严瑛不喜欢提起他爸爸！甚至可以用厌恶这个词来形容他对他爸爸的态度。
去年他爸爸也曾经来他奶奶家看过他。可是严瑛却在外面躲了一夜，就是不肯见他爸。最后还是我把严瑛拖回了家。第二天严瑛的爸爸走了，给他奶奶流了一张额度很大的信用卡。

渐渐地，严瑛在那家叫“梦里人”的酒吧里唱出了名堂，很多很多的人都很喜欢他。我也经常去捧捧他的场。不过每次我去的时候，严瑛都会把他身边的哥们姐们赶开。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有许多人都曾经对我很感兴趣。
严瑛还是那副痞子样，只不过他已经开始学会了怎么打扮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帅更酷！
于是假日里我们有时候会出去添置一些新衣服。奇怪的是，我又不唱歌，严瑛却偏偏喜欢给我买衣服。我抗议多次，无效。
不过当我穿上了名牌在学校里面一秀，果然听到不少仁在背后切切私语。
后来，还有个同学蹲在地上来仰慕我的鞋。z
是严瑛送我的礼物，我觉得挺漂亮的。可是直到那个同学跟我说，我才知道，那鞋原来价值一千五百块。早知道我就不要了。

严瑛即使是在酒吧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也没有学坏。
还是以前的那副样子，我们也还是像以前那样，一有时间就到处瞎炮，瞎玩，瞎闹。
在十月的那个假期，我们还一起去了外省旅游。那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去，可是我却异常地兴奋。看着什么都高兴。

莫名其妙的我就是喜欢和严瑛在一起，只不过那时候，我试之为理所当然。
在我心目中，严瑛一直都是那个放大版的小猴子，毛毛呼呼的听话又可爱！

那时候，对于我来说，同性恋这个词，大概是和外星人划等号的。
我不懂爱情，更不能想象两个男人之间会怎么样。
所以我还是我，严瑛最好的朋友。

直到我十五岁生日那一天，严瑛照惯例请我吃一顿好吃的。然后我们两个人干掉了八瓶啤酒。我只喝了两瓶就找不着北了。严瑛却一连喝了六瓶。我说严瑛你什么时候练的这种好本事。
严瑛却面无表情地说，我爸妈吵架的时候，他们一吵就是一晚上，吵得我都睡不着。然后我就开始喝酒，晕乎乎地，比较舒服……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那么疼，以致于当我们俩无限靠近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
我想那叫接吻，两个男孩子之间的。国外不是就兴这种东西吗？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拥抱接吻。所以我和严瑛也没有什么!
我们只是感情很好的“老铁”。

我却分明记得那时候严瑛他说的话，他说，你真是太像女孩子了。我都搞错了。
他那时候，一点都不像喝醉了。反而变扭得不得了。z
然后，他笑了。他说，幸亏我的初吻给了你！真他妈的值！
然后我就完全地晕菜了。睡梦中我想起，严瑛很久以前跟我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也不想找女人。

莫名其妙地我心情舒畅地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严瑛已经不再了。我赶紧收拾起书包往学校赶。
那一天，我都很高兴。
恍惚之间，我期待着我和严瑛的友谊可以天长地久。

可是，后来的几天我再去找严瑛的时候，却总见不到他。
慢慢地我发现，他似乎是故意在躲我。
我心中又好笑，又郁闷。心想这小子可真变扭。

直到那一天我看见他手里牵着上高二的一位美丽学姐。才知道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
严瑛他不是说过，自己不想找女人了。
难道说，他所有的坚持在美丽温柔的學姐身上就全部崩溃了？
我一面安慰自己，学姐那样的好女人一定能抚平严瑛身上所有的伤口。
另一方面，我的心不可自制地剧烈疼痛。
我对自己说，那只是因为失去了好朋友。那只是因为严瑛不能在和我玩而寂寞。

我再也没有去找严瑛，只是远远地看着严瑛在对学姐笑。想必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以天长地久。

可是没有了严瑛，我的时间一下子就空闲了起来。我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于是便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那个时候我习惯性地失眠，不到两点我睡不着。高一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居然跌破了所有老师同学的眼镜取得了全年级第一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