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魇,你别作傻事!放开我!"
落魇轻笑着唤起一条水带:"这是我的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随即,拉起水带攻向迎面而来的银辰。
"什么家事国事,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要插手。"枫亟喊道。
面对迎面而来的水带,银辰并不惊慌。他迅速地抽出腰间的软剑,凌空一挽,那强劲的水带便化成点点绕指的轻柔之液,随风而散。
落魇没有再理枫亟,只是笑容依旧地望了他几眼,便专心于眼前的战斗。枫亟也不敢再乱他心神,只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继着银辰的步伐,墨残拉出袖中的银丝,借力琴桌而起,和着那取出半尺长刺的紫烨一左一右地向落魇攻去。落魇掠起身型,雪袖挥舞,轻移曼动间化解掉这双重攻击。然而他却没看到以极佳的身法移到落魇身后的青沭。
"落魇,小心!"枫亟紧张地大叫道。
落魇了然一笑,迅速转身快如疾风的给了青沭一掌。只听一声闷响,青沭被震得退了几步。
枫亟暗叹落魇的身手已高超如斯,其余三人接着又向落魇攻来。落魇笑靥依旧,凭着上乘的轻功,轻灵如鱼般闪过重重攻击。凌空虚步,身影摇移,仅仅一个闪身,便来到莲池之上。合指,启齿,咒出,莞尔。池中的水立刻在那笑间腾空而起,仿若个个透明的水之精灵,守护着这位荏弱如水的主子。
银、青、墨、紫四人并无惧色,秉着深厚的功力向那水幕幻界中攻去。一时间,冷光寒影,闪耀不止,风华水色,劲力十足。芙蕖莲叶腾扬,在莲池之上跳出一场残红碎绿的水之曼舞。
枫亟不安地站在水幕结界中,心里忧丝万千。此时的他只有原地等待,期盼着这场争斗结束。风撩起的亭沿轻纱轻轻起舞,风动纱飞,漫天雪色。
枫亟焦急地看着,一时间竟想咒骂上天。想他灵狐一族素来尊天奉地,从不逆天而行。为什么上天却要一次次地玩弄他,让他历尽艰辛,受足折磨?他受够了,他不要再如斯懦弱下去,要是落魇这次有什么意外,他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直闯冥界,他不愿再受这个的折磨了。
在枫亟的怨念中,这场上演于日曦清冽的晨后的干戈急速地落幕。四周依旧平和如常,只有那一池的残花断叶,浮鱼死虾在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风云变色的激烈争斗。
落魇仍然雪衣无尘地站在亭内,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四人,而那四人的神色却不再恬然,满脸的疲惫与虚弱。
"我有资格做这个宫主吗?"落魇的声音轻柔如水,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四人屈膝道:"属下心服口服。"
落魇满意地勾起唇:"可以了,起来吧。"
"谢宫主!"
四人缓缓地站起身,微晃的身体尽显了透支内力后的虚弱。
落魇看着有些心疼:"你们都下去吧。接下来的事很重要,不要误了大事。"
"是。"四人得令后转身离去。
"墨残,你等等。"
"有事吗?"苍白的脸色让他本来就轻柔的回答更显无力。
"昨晚抚琴的人是不是你?"落魇走近他,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是。"
"谢谢。"落魇扬起唇角,那抹真诚的笑容让墨残有了一种暖玉当胸的感觉。
他们的小魇,依旧未变。
直到墨残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晨色当中,落魇才低低地对枫亟说:"天下,地左,风上。水右,按这个顺序可以打开水幕......"
枫亟焦虑地蹙起了眉,落魇的声音与其说是低沉,不如说是虚弱。他果然还是......
没再做多想,枫亟依法打开水幕向落魇冲去。刚到落魇身旁,一具单薄的身躯就顺势倒来。
"落魇!"
"我没事。"落魇尽力勾出一抹笑容道,"只是真气消耗过度,休息一会就好......"说完,便落入了无边的黑暗。
"落魇......落魇!"
几经摇动仍不见怀中人睁眼,枫亟低头覆上那淡如水色的冷唇,丝丝随之灵力注入。好一会儿,落魇惨白的脸才恢复了红润。枫亟舒了口气,轻轻将他抱起来......
黑暗给人的感觉,总是浸淫着无边的恐惧与不安。落魇身处其中,心中怔忪不言而喻。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酒味不绝,淫笑不断的日子。不,他不要,师傅已经带他离开了,他脱离魔掌到了水溟宫了。对,是水溟宫。那里有疼爱他的师傅,关心他的四个师兄。那里有苍劲的山,清冽的水......那里是他的家......
黑暗渐渐散去,眼前浮出一片光华,越来越亮。意识清明间,落魇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小魇......小魇......"
抬起沉重的眼睑,落魇睁开眼,墨残和青沭的身影立刻印入眼帘。
"怎么样?好点了吗?"墨残关切地问道。
落魇想说"没事",可刚一开口,嗓子就烟熏火燎地痛。
青沭倒来药,一边喂给落魇,一边说道:"你刚醒来,嗓子一定疼,不要急着说话,想休息一下。"
落魇点点头,乖乖地把青沭倒给他的药喝下去。休息了一会儿,落魇试探地发了一下声,然后才低低地问:"枫亟了?他怎么没来?"
"喂,你是不是很没良心啊,我们四个守了你这么久,你非但一句谢都没有,而且一开口就是问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会伤心啊?"紫烨拧着眉说。
落魇轻笑:"你们要是会伤心早就就被我气死了,还活得到今天?"
"呵呵,嘴巴还是这么毒,看来你是好全了。"银辰说。
青沭点点头:"有这样的精神的确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别转移话题,你们还没告诉我枫到底怎么了?"落魇有些怫然地说。
青沭看他很担心,于是说道:"他没什么,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而已,刚才侍者来报,说他已经醒过来了。我想他再休息下就能下床了。"
"体力不支?怎么可能可能体力不支?我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落魇拉着青沭的手问。
青沭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别激动,他的情况没你严重。"
青沭的话并不能让落魇安心,他继续追问道:"那到什么程度?怎么回事,早上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到这个,我倒想问你了。他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将生气转移给别人?这个不是只有神话中才会出现的事吗?"
"你是说他又救了我。"落魇不答反问道。
"不仅是你,还有我们四个。"紫烨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的武功什么时候好到那个地步了。结果,还不是死鸭子嘴硬。要不是枫殿下救你,你现在早就见师傅他老人家去......哎哟......银辰,你干嘛打我?"紫烨委屈地看着他这个看似和蔼却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大师兄。
"师傅还活着。"银辰"好心"地解说道。
"知道了,不就是养成习惯说错了吗,至于这么暴力吗?墨残,叫他今天晚上睡书房。"紫烨揉着被银辰敲了个爆栗的可怜的头说。
墨残点点头,没有回答。
紫烨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房内一片寂静,他也不由得向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床上的那个人眼神游离,兀自地摸着胸感受那心口滑过的暖流,口中犹如梦呓地喃喃道:"前世你欠了我一条命;今生我差了你一身恩。我们,到底是谁欠了谁......"
第八章 醉红自暖
是夜,银华如水。清冷的光辉从天幕洒下,将万物染成一片冷色。
落魇倚在木槿树上,看着一旁正从木槿上索取生气的枫亟。他是浴火而生的精灵,受火庇护,不染尘垢。那一身的红光仿佛万丈烈焰,静静地在他身上燃烧。
"想什么呢?"正在落魇看着他发神的时候,枫亟伸手将身旁的落魇拉到了怀中。
落魇顺势靠在枫亟身上,说:"想你。信不信?"
"一半一半。"枫亟将双手从落魇肩上环了下去,整整的把他抱了个满怀。
"为什么?"
"你这个鬼灵精,谁要是信你日后铁定后悔。什么时候你的内心和外表一致了,估计我们白天都能看见月亮。"对于落魇的整人技术,枫亟早就见识够了,他可不是什么善类,"但同时......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要相信你。两个条件加起来,就是一半一半了。"
落魇不满地转过身,抗议道:"既然我那么坏,那你还要我干嘛?"
"因为我要保护你。即使你坏坏的,但你依旧是落魇啊。"
"只因为报恩?"
"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落魇又转过身去,依旧如开始那般倚在枫亟怀里。
"落魇,我们成亲吧!"
枫亟忽然的一句话让落魇愣在了当场。
"怎么了?"
"我没听错吧?"这个向来不敢说暧昧情话的人,什么时候有这个勇气了?
"没有。你答应吗?"枫亟沉沉地说,声音中竟带着些许难以抗拒的男性魅力。落魇有些怔了,虽然这半年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但由于枫亟平常的温柔,他忽略了他原有的男性魅力。
看着落魇许久不答,枫亟悻悻地说:"我不强迫你,你不必如此为难。"
"呃......啊......什么?"落魇甫从自己的思绪世界中回过神,一时没听清楚枫亟的话。
枫亟苦笑:"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们回去吧。"说罢放开怀中的人,欲起身离去。
"可是我都听见了,"落魇翻身压下,细细的声线带着无尽的媚惑,"你说:‘我们成亲吧。'"
"嗯,我是这么说过。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不强求。"
"我有说过我不愿意吗?"落魇挑起那如泓的墨瞳,风韵十足地看着枫亟。
"那......你别后悔?"枫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的快。
落魇从他怀里站起,就着粗壮的树枝跪下:"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水落魇今日在此起誓:愿与枫亟修伉俪之好,结合体之缘,百年不改,若有违誓言,愿......"剩下的话被一个温柔的吻堵在了口中,随着唇齿的纠缠,弥散无影。
落魇乖顺地闭上眼,享受着枫亟无边的柔情。不知道是否幻觉,当枫亟的唇离开的瞬间,落魇仿佛听到从他唇齿间逸出的三个字:"我、爱、你......"
皇城 太子东宫
宽广的大殿雕梁画栋,琉璃砖瓦,微微折出的光显示者皇城不可侵犯的威严。身着明黄太子袍的人复手而立,仅是一个背影,他那难掩的王者气度便透露无疑。
他的身后跪着一个将军,那人正必恭必敬地说道:"启禀殿下,据微臣所知,水落魇已经回到水溟宫,并下令要与正道为敌。但是也不用担心,他们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动作,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为什么?"男人英挺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这个消息不大可靠,微臣不敢道听途说。"将军不是笨人,当今皇上由于纵情声色,已油尽灯枯。太子虽名为摄政,但早已大权在握。他又与水落魇三载情谊,同席而眠。如果此番说出的话子虚乌有,当水落石出那天,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说!我恕你无罪。"
"是。微臣听说,水溟宫正在准备......水落魇下月的大婚......"将军说完话,背上已有一层密密的汗。
"大婚?"尘穆重复道,眼中一片迷蒙不清。
"是。"
"还有吗?"
"微臣无能,只查到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