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们别吓我————齐放[上]

作者：齐放[上]  录入：12-10

"你。。。真是变态不改！"陈影戚捶胸摇头，一边拉开卢敏纯，"我是看你太安静了。。像变了个人。。没想到还是这样。。。"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像以前那样？"
"算了算了！你就这样吧，现在更好。。可是你心情不好，我问问，你别歪想。"陈影戚退了一步，坐到椅子上，保持距离。
卢敏纯沉默了一会儿，又平淡地问："等会儿我出去，你陪我伐？"
"干吗？"陈影戚有点吃惊。
"拿钱。我爸妈寄给我几千块钱。。。"
陈影戚这才想起还有钱的事情，忍不住说："你和一群人打赌说我不会交女朋友。。你真是脑子浸水了。。"
卢敏纯眉毛一扬反倒欢笑起来："你辜负我了呀。。居然真的交女朋友。。我那天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还以为你说笑话呢。。"
"这很好笑吗？你要输五百块钱诶。。你脑子真的没出错吗？"
"你是替我心痛啊？"卢敏纯凑到陈影戚面前戏谑地挑问。
陈影戚一愣，甩过头去说："心痛你的钱，不是你。"
"哦。。"卢敏纯苦笑，"你在干什么？"。
"拿东西啊。。我陪你去吧。。我问你，你干吗那么肯定我不会交女朋友？"
卢敏纯点头说："我就这么觉得。"
陈影戚转过头来望着神色异样的卢敏纯，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后他就陪卢敏纯去了邮局。那时已经近四点了。

26
天色渐暗，陈影戚和卢敏纯回到学校，就看见校门口人满为患。警察两色个身着正装左突右闪，各种嘈杂声如回音般不绝于耳。这样热闹的场景陈影戚说实话从来没有见过，到处弥漫着躁狂和失控的气息，令人神经紧张。
"死人了。"突然卢敏纯淡吐了一句。
"你瞎说什么？"陈影戚的心其实已经半吊了起来，眼前有些黑压压。
没等卢敏纯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个凶面的警察恶狠狠在人丛中冒出来拦住他们问："你们是这里的学生？"
又来了一个警察，高大魁梧，面色微红，铁扳着脸吼道："别往那个教学楼走知道吗？！那里出事了，别去凑热闹！"
放过陈影戚他们两个，警察又忙着劝说那些围在校门口的心急火燎的观众们，请他们不要妨碍调查工作。
"教学楼倒下来了不成？"陈影戚有些情绪地喃喃道，虽然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瞥了卢敏纯一眼，陈影戚就吓了一跳：脸色铁绿，眼神浑浊，肌肉僵硬得犹如面具，卢敏纯这什么怪表情！装怪兽吓人吗？
"真的死人了。"卢敏纯又说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
这时对面武炎激动地向他们跑过来，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们系的一个男的。。。死了。。。"
陈影戚头脑一紧，胸口像被砸了一拳，结巴问："怎。。怎么。。。死的？！"
"我。。我亲眼看到的！"武炎乱舞着双手不知要比画什么，"被摩托车撞死的！教学楼前面那个花园，那里一棵树，都是血。。"
沉默。。。。好像这种天方夜潭的事情只有在梦里才有的。
"怎么。。会被。。。摩托车撞死的？！"陈影戚又惊又抖。
"我们一群人走着，他走在最前面，走到花园里面的时候，突然摩托车冲出来把他撞到树上，我们都没有反映过来！那个开摩托车的昏过去了，刚刚被送到医院去了。。"
一边走，一边又仿佛觉得身边每个活着的人都被笼罩在一种恐怖的忌惮之中。女生们的眼睛炯炯发光，男生们的眼睛呆滞灰暗，每个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人死了，就死在那棵平时情侣们还喜欢甜甜蜜蜜亲热的树下。
走到了花园入口的地方，才发现警察那句"别凑热闹"纯属废话--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已经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凑热闹的人。隐约还能听见几声抽泣，更多是哀叹和幽怨的呻吟。警察在最里面拉起了布条以防止人靠近，估计那辆摩托车不面目全非也要缺胳膊少腿了。陈影戚完全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只能和卢敏纯、武炎折回宿舍。一路上，卢敏纯更加严肃，缄口不吭；而武炎明显还处于心惊肉跳的余悸之中，不停地轻声长吟："就那么一下子。。。死了。。。"
就那么一下子死了！一个人！
陈影戚感觉有点闷。
那天晚上，短信很忙，李梦远问他下午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照实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扯到关键问题："那棵树应该锯掉了。。"
陈影戚不想营造伤感气氛，硬装幽默："这是破坏环境。。。"
"那个男的，好象是我小学同学。。。还是同班的。。"
"人都死了，你别伤心了。。看开点。"陈影戚觉得女生在这方面还是很脆弱的。
"谁伤心了？要是你死了我才伤心。。"
"干吗咒我？我长命百岁死不了，你放心！"
很久没有回音了，陈影戚自己想起来，今天实在受了不小刺激，简直像在冒险游戏里的，先是一场可笑的话剧，然后一盘荒唐的赌局，再接着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故。。心情大起大落，不知道心率还正常与否。
终于那边来短信说："大哥，我难过。。。"
"你刚才还说不伤心，怎么又难过了？"
"这个不是一回事！想到曾经在你身边的人死了，你不难过吗？"
"要看是哪种人。"陈影戚有点打趣地回答，他想女朋友快乐起来，但是实在也不知该用什么法子，因为自己心情也不见得好。
"。。。你不懂。。。我比你重感情。。"
因为你是女生嘛，容易动感情。
不过陈影戚设想，万一是自己的哪个哥儿们惨遭此种飞来横祸，自己也许茶饭不进，胃口全失，然后失眠，抑郁一定会像恶魔一样缠上他。
"恩恩恩。你很善良，是个好女孩。。。我得向你学习啊。。"
发过去，对面又没回音了。陈影戚自叹安慰人的技巧不够纯熟，没准把李梦远弄得更加郁闷。他也不催，过了许久对方的短信姗姗来迟："陈影戚，我觉得一件事情想跟你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啊，你不跟我说跟谁说？"
"好吧，我说，我觉得我们一点也不像谈恋爱的情侣。。。你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
陈影戚万万没料到李梦远竟然来这一招！顿时他心虚得手心里出汗了："我对你不好吗？你哪里不满意我？"
"没没没！你怎么做我都很满意的，我只是觉得你在感情上。。。不是怎么很喜欢我。。。"
陈影戚感到郁闷了："你说的喜欢是指什么？"
"譬如，我喜欢你，看到你就会心里慢一拍，每次想到可以看到你就很开心。。做梦梦到你也会很开心。。。还有很希望你拉我的手。。"
"那我以后就多拉你的手！打扮的更好看一点，你就会更开心了吧！"
"可是。。。你对我有那种感觉吗？"
这个问题很棘手，陈影戚压根认为这是女生独有的细腻的爱情感觉，自己的初恋都没到那种程度，更何况对李梦远？但是，不能伤害她！自己既然要了她，就不能让她怀疑和难过！
"虽然没有那种感觉，可是我还是喜欢你的。最起码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哎呀，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算了吧，你累了，晚安吧，周六的约会别忘了，忘了请你吃拳头！"
"当然不会！晚安吧，别再难过了。"
陈影戚觉得自己挺失败，自己的回答哪里不对劲了？忽然想起卢敏纯春节里打电话来时，说的那句："你不喜欢她们。。。"心里一震。
之后的几天，报纸也登了这则校园惊魂事件，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门口的保安被炒了鱿鱼，校长被上级领导通报批评，而那个罪魁祸首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受害的可怜男生的同学们都到火葬场去保佑他升天平安，武炎也去了，据说那家人家哭得泣不成声，还准备要和学校打官司。唯一不幸的牵连后果就是，从此以后学校严禁随便出入，作息时间不允许过度自由化。
卢敏纯最奇怪了，脸色一天不如一天，陈影戚反倒觉得受影响最大的是他。
难道那个男生是卢敏纯他什么人？
最可气的是，陈影戚每次要好心开导他的时候，他就借口跑掉了，除了睡觉回寝室，其他时间根本不见踪影。向哥儿们打听，谁都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
星期五早上，难得卢敏纯起的比陈影戚还晚，陈影戚抓住机会就问："你一直在想死人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憔悴'很多？"陈影戚还故意加重"憔悴"俩字，这都是卢敏纯的女人向陈影戚反映的原话。
卢敏纯眼睛朦胧地呆看着陈影戚，只短促地嘀咕了声："头痛，你别过来。"
嘿，难得卢敏纯说"你别过来"，陈影戚觉得好心没好报，刚想撒手转身去，又于心不忍。
"你是不是病了？"
陈影戚突然想到这个严重问题，冲到卢敏纯跟前仔细端详起来。猛得发现卢敏纯浑身发烫。
"你别过来。。"卢敏纯推开陈影戚的手呢喃说，"你快上课去啦。。。最近查的很严。。"
陈影戚虽是不放心，但卢敏纯使劲地要他走，他也只能悻悻离开，只是甩了一句："你生病一定要去医务室看！"
结果等这天陈影戚上课回来的时候，他就被告之，卢敏纯发了高烧，被医务室老师强行送到医院吊盐水去了。

27
暖风吹过，陈影戚和李梦远拉着手，奇怪地站在区中心医院的门口，互相对看了两眼。他们的姿势很僵硬，表情也很尴尬。
吵架这种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陈影戚和女朋友的身上。这令陈影戚自己也莫名。
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礼拜六早上，他们约会。太阳明媚，天空澄蓝，本是春意暖人情人恩爱好时节。正当他们走到赛车场门口的时候（李梦远喜欢开卡丁车），手机竟然提出抗议，短信显示某个死不了又活得不安分的家伙在召唤陈影戚。李梦远白了他一眼，陈影戚手就抖了。他跟她说，我们去看卢敏纯吧。她答："他又没瘫痪，我们去干吗？"于是他又跟卢敏纯说：我在约会，赶不过来。可惜那小子也不饶他说：你什么时候都能约会，但我又不是随时都可以生病。结果陈影戚确实感到了当肉陷的滋味，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想去看卢敏纯，跟李梦远就吵起来了。但毕竟自己是对不起女朋友，所以底气不足，在不平等公约下同意今天一个下午加晚上陪李梦远。关键时刻，陈影戚拉起她的手，挽回一下吵架流失的感情。
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女朋友在生气！陈影戚一边心里骂着卢敏纯存心刁难，一边又觉得自己其实很想来看他。
到了注射室，一排排的伤病患者颓废地躺在上面，偶尔有几个品位高雅的看看报纸、听听无线电，其余的不是发呆就是睡觉，护士小姐忙忙碌碌裙摆飞扬着擦过病患的座位。陈影戚一阵晕眩，他不得不承认，依然痛恨医院这种委靡、腐烂的气息。
"你看到卢敏纯旁边的人吗？"李梦远忽然用柔和的语气问道，似乎气有点消了。
陈影戚愣了会儿，然后一边走过去，一边挤着眼缝，顿时惊讶地自言："卢敏洁啊。。。"
李梦远这回活跃了起来："谁？"
"他弟弟。"
这个时候，卢敏洁正好转身，看到了陈影戚，又瞥了一眼李梦远说："陈影戚，你来了啊。这就是女朋友？"
"是啊，"陈影戚上去就亲昵地拍他肩膀，"认识一下吧，她叫李梦远，也是你校友。"
李梦远站在旁边，两只眼睛骨碌骨碌打转，一手拍在卢敏洁令一个肩上说："又一个小帅哥。"
卢敏洁满脸没笑容，却脸红，看得陈影戚想大笑一番。
"走了，我们不是来看卢敏纯的吗？"李梦远拽着陈影戚就向前走，卢敏洁还是一言不发，走在最前面。
到了卢敏纯的座位前，躺椅上面的人一看见陈影戚就咧嘴笑起来说："打扰你约会真不好意思。李梦远，以后请你吃饭。"
"算了，"李梦远这时看上去很开朗，"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否则我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趟约会。"
所有人听了都欣然笑起来，可陈影戚总觉得这话听着不顺耳。
"你干吗有你弟弟陪你还叫我来？"
"想看看你也不好？"
陈影戚胃又抽筋了。在公共场所卢敏纯该不会也要贯彻执行变态战略吧？我女朋友在这里诶！你弟弟也在，居然这么口无遮拦！
"你什么时候看不到我？天天看，都腻了，我被看得都觉得恶心。"陈影戚索性把话说得狠一点，还老担心另外两位发现什么端倪。
卢敏纯穿着绿色的罩衫，两只脚交叉着，背仰靠在后，看上去还蛮悠闲，和前几天憔悴容颜相比果然气色大有好转，怪不得故态复萌。
搞了半天，最重要的正事竟然是卢敏纯拜托他明天去代替他打工，又是那两个信封，这回里面有人民币。陈影戚一下子有点冒火："干吗给我钱？不就三节课吗？"卢敏纯却毫不退让，陈影戚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火，也顾不上公众形象，用力把信封往卢敏纯身上一扔说："那我不去。"
李梦远完全看不懂这场戏。天下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给钱不去，非要是义务的才肯干？
卢敏洁人斜靠在墙柱上，一直就没出声。
卢敏纯吃惊地望着陈影戚，眉心有些扭曲，许久缓缓说："那好吧，以后再还你人情。"
为什么要还人情？陈影戚实在憋不住，伸手一把按住卢敏纯肩膀不客气地说："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说完他抬头转向卢敏洁问："你哥是不是真的受什么刺激了？"
"好了好了好了！"李梦远看得不耐烦了，抓住两个信封就把里面的钞票扯了出来递给卢敏洁说，"送给你，给你哥看病。"然后看着大家笑起来说："不是解决了？你钱送出去了，你钱也没拿，干吗还大眼瞪小眼的？"
"哈哈。。。"卢敏纯忽然也笑了，"陈影戚，你女朋友真聪明啊。。。"
卢敏洁皱了下眉头，盯着手上的钱看很久，好象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影戚看着卢敏纯笑，眼前有点恍惚，可他蓦地直起身子拉嗓叫起来："护士！"
众人抬头，果然，盐水快吊完了。

28
下午，履行诺言，陪李梦远。
说实话，一天过得莫名其妙。心里空，脑袋空，有些东西在身体里飘荡，可就是抓不住它们。电影院，本来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陈影戚也想不到最后约会竟然会沦为这般无聊的时光。而女朋友在旁，怎敢怠慢？
和卢家兄弟分别以后，李梦远问他："你干吗不要卢敏纯的钱？"
陈影戚真的答不上来，就是觉得如果拿他的钱比割肉还心痛，想想这还不是自己的钱哪，心痛个什么劲！
李梦远脸色沉沉又说："你把卢敏纯真当哥儿们。"
这句话原本是没有错的，可被李梦远那么一说就显得怪异。不过，这之后他们去吃了午饭，没下文了。
看电影的时候，陈影戚一直拉着李梦远的手，那手冰凉中带点温和的柔软，不知为什么又想起卢敏纯的手，然后接着思考起中午李梦远的话。那是什么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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