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天之明镜无尘————聂七七

作者:聂七七  录入:12-10

二十三年前......?眯了眯眼睛,楼镜尘既然曾经被过继到自己母亲的名下被父皇宣了"锦妃产下双子"的诏,看来他确实与自己同龄不错,但是......"阿九,施婉泠入宫过了多久才产子的?"
臧冷谦颔首掐指一算,迟疑地道:"如果算上皇兄南巡中的时间,假设他甫一出宫就结识了施婉泠,到产下那孩子也不足八个月的时间。"
白及的眉心越来越锁紧:"不满八个月?"
"我隐约记得当时的太医的诊断为早产,具体事实是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臧冷谦的眼睛再一次睁大:"莫非你是怀疑......?"
此时陷入了自己思绪中的白及却没有反应,他在脑海里慢慢把整件事情整理回放,十九年前父皇南巡带回施婉泠,八个月后施婉泠产下一子并过继到锦妃处,事隔不久楼君明潜入皇宫将施婉泠和那婴孩带走,然后楼君明为了保护那婴孩而惨遭毒手,楼家被灭门......那幸存的婴孩,就是流着父皇与施婉泠骨血的,现在的重华七圣之医圣楼镜尘......等等!?
"为什么......"白及喃喃自语。
臧冷谦在一旁听见,稍稍一愣,正好对上了白及的眼神。"你想到什么了?"
"为什么楼君明会为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豁出自己的性命......"
"他甘冒生命危险进宫来寻施婉泠,可见其爱之深,或许在他的概念里那只是自己所爱之人的骨肉所以才......"
"不,这样的解释还是牵强,更何况......"白及加重了语气,"更何况那婴孩,很有可能并非早产。"
气氛霎时紧张凝重起来,臧冷谦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额际有着点点的冷汗,这种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什么意思?"
白及一字一句:"我怀疑,楼镜尘不是父皇的孩子,而是楼君明的血亲。"这一下可石破惊天了,"阿九你不妨这样试着想想看,倘若施婉泠在被父皇相中之前就有了楼君明的骨肉这也不是不可能,那婴孩是足月产下的,楼君明不可能会放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在其他男人手里不管,于是闯宫将他们母子带走,如果能确定这层血缘关系的话,他舍身保护自己的孩子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臧冷谦只觉得事情并没有豁然开朗,反而越来越错综复杂了:"你是说,你这些时日以来做的调查,可能只是一场宫廷里被人忽略的误会?"
白及忽然想到了那日为楼镜尘疗伤解衣时,那洁白的后腰上赫然镂空纹着一只堪称魅惑的锦蝶。这样的锦蝶,在自己身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只,据说那是当年母亲锦妃产下"双子",父皇龙心大悦,取那"锦"字之义,特地纹在两个孩子后腰上的。楼镜尘本人并不清楚这锦蝶从何而来又有着怎样的意义,但当这寻找失踪皇子一事被交付在自己肩头时父皇便说过,锦蝶是确认皇子身份最有力的证据。难道说父皇真的弄错了,错把别的男人的孩子当作自己的骨肉而寻觅着?
"这件事要不要汇报给他?"臧冷谦不放心这疑点越来越多。
"不,先不要告诉他,我只是自己胡乱推测,并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事情真的是很蹊跷,感觉有些事必须过问楼镜尘本人才能得到澄清,白及决定尽快返回潭边,"阿九,请你帮我保密,在父皇面前就说我还在进一步调查便是了。"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请不请的。"见白及向着房门,"现在就走?天色已经黑了,不留下来一起用晚膳么?"
"不了,楼镜尘那里,我还有一些事要问。"说着便要走出去,却被唤住。
"白及,你是不是......对楼镜尘......"臧冷谦的声音里竟有些微的磕绊,像是吞吞吐吐似的。
只是侧头却没有回过眼去看身后的人,白及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未说出一个字,就消失在渐黑的天色里。
顿然的惆怅涨满了胸口。臧冷谦,你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不由得冷笑着自问。
第八章
这一日,聂七七如往常一般在房里发着呆。在每日的巳时之前,她总是不大清醒的。
平常时日的上午,聂七七通常都靠赖在楼镜尘身边打发时间。眼下楼镜尘不知道被白及带去了什么样的地方,这几日自己在京城里东晃晃西晃晃,能进的地方连砖墙角老鼠洞都摸清楚了。京城多是大官大富的府邸,往往严加把守,还雇些武功高手来看门。聂七七曾经易容成一名打杂的小厮,混进孝涕王的王府转了转。远远看了那时正伏案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孝涕王一眼,感觉上是个温和老实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传闻中那样是能和白及和得来的人。这一次聂七七只呆了半日,虽然好玩,也知道此时不能在这京城惹出事来,一是善后麻烦,二是本就不该给楼镜尘和重华门添事。由是几日下来,聂七七已闲得发慌,时常盯着自己的银绡发呆,总觉得会长出霉来,不,蘑菇比较好,又可爱,而且三哥也爱吃......
聂七七对自己还是摆脱不了依赖楼镜尘的习惯感到有些泄气,但同时又在心里隐隐埋怨起白及来。为了炼药就把三哥带到自己的影庄去,多少天了连个面也不给人家见。最最可气的是,这家伙明显是抓住了自己的弱点,才会在告诉自己这件事时,故意用了这样的口气--
"人家想和小楼楼单独相处一些时日,不想给人打扰。"
虽然一听到这话就二话不说地同意白及把三哥带走的自己也不对啦......但是聂七七还是决定把这一切归咎于白及的奸计--将来推卸责任的时候说辞也比较方便找。再说,楼镜尘也是大人了,又不需要自己监护,被白及带走也是他自己的意志。
如此这般在脑中将说辞梳理了一遍,聂七七觉得心里畅快了些。况且白及在日昌酒楼里安排了一间舒适的上房--当然是免费--给她,同时还叫林小多时常来看看她生活上有什么东西甚至是衣物首饰需要,聂七七现在已经有了一种拿到聘礼送出新娘的娘家人的成就感。
正当聂七七给自己沏着一杯毛峰,打算以此结束自己今日的发呆时,房门被轻轻地叩响了。
"谁?"聂七七瞬间警觉起来。掌柜的和小二现下这个时间都不会来打扰自己,一般只有在送饭时才会敲门。至于那林小多,向来是在门外说一声便推门就进的。
"白及。"
"......"
刚刚心中还在念着的当事人之一这么快地出现了,聂七七一言不发地开了门,脑中飞速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应对这有可能与楼镜尘双宿双飞--这可不是自己一相情愿的臆测--的狡猾商人,面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无。
"聂大小姐似乎心情不太好啊......"
白及进门便见聂七七的一张冷脸,寻思一下自己除了拐带楼镜尘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地方开罪她,也不打算去点这火引子,当下抬出自己的一张招牌笑脸相迎。
聂七七自小在重华门,可以说是在白景弘的溺爱下长大的,性格不免有点别扭。白及越是笑,她便越是想睁大眼睛瞪回去。
重华七圣中,聂七七是最末的伶圣,排名最后是因为武功和年龄,但若论揣摩人心,七圣中大概没人比得上她。当初她看穿了白及虽然狡猾伶俐,不愿将自己的真正目的轻易暴露于人,但对楼镜尘和自己并无加害之心,反而处处帮助,尤其对楼镜尘的感情日见深厚,因此她才放心地将楼镜尘交付于白及。在他的保护之下,总比独自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要好。眼下白及的笑容背后藏着复杂情绪,她自然也是一看便知。
"有什么事来找我么?"若要与这人在语言上周旋一番,怕是又要费去不少工夫。聂七七倒不是怕麻烦之人,只是若是关于楼镜尘的事,那么还是早些知道比较好。
"聂大小姐是个爽快之人,比楼镜尘要干脆多了。"白及脸上露出些许赞赏之色,似是颇欣赏聂七七的单刀直入。
聂七七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三哥确实有些性子忸怩,心里藏着的事,总不喜欢对别人讲。别人若猜不中他的心思,自然也就无法与他深交,凭自己的本事自然无碍,不过看来他这性格,也将白及折腾得有些苦恼。
"我此次来,是想请聂大小姐带我去见一个人。"
聂七七双眼略微睁得大了些。"什么人是你见不到的,却要我领着去?承影庄的‘幕后黑手'不是白当的吧?"
"我要见的人是--白清臣。"
"你要见白爷爷?!"聂七七这次是真的被意外吓住,好在她对控制面部肌肉一向很有心得,这才不至于让自己做出太失态的表情。白及见白爷爷做什么?帮着三哥调查的事情,怎么会突然牵扯到他......
"不要紧张,只是有些当年的往事,我想还是问问白老前辈会比较清楚妥当。"
聂七七狐疑地打量着难得表情严肃的白及,银发垂在眼旁,无法掩饰眼里一种难以述说的忧虑。
"好吧。"聂七七叹口气,"为难你我会成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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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未等屋内的人应答,门便被推开,聂七七的头就这样探进了屋内。白清臣微微摇了摇头,这丫头。
"七七,怎么突然回来了?你跟着镜尘偷跑出去,不是一向不玩上半年不回来么。我听说你还带了个外人回来?"
"哎呀别这么说嘛~"聂七七动作轻巧地小跑到白清臣坐着的椅子前,撒娇式地笑道,"这个可不是外人,或许将来还能做您的女婿呢~"
"什么?"白清臣皱起眉来,"难不成是你都给自己挑好夫婿了?"
"不是我啦!"聂七七转身对门口招招手,"进来呀。"
白清臣下意识地望向门口,看见走进的人的那一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自己已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好友仍在人世的时候......
白及对于老人诧异的目光回以不解的眼神。自己这头银发虽是奇异了点,但白清臣应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不该有如此夸张的反应。
半晌,白清臣似乎从惊讶中微微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正色道:"七七,出去,把门关上,不许偷听。"
聂七七不满地撅起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真小气!"虽然这么抱怨着,但她还是老实地照着白清臣的吩咐走了出去,把门紧紧地关住。
白及被白清臣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为了打消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他便抢先开了口:"白老前辈,在下白及,这次我拜托聂姑娘带我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您......"
"什么事?"
"是关于当年您的至交好友楼君明夫妇被杀一事......不知您可愿意讲些细节给我听?我受了楼镜尘的委托,要帮他查清他爹娘被杀一事。"
白清臣的目光仍是停留在白及脸上,"你想问什么?"
"当年楼氏夫妇是入宫抢出一个孩子,半年后被人杀死的吧?我想请您将他们入宫的缘由告知于我。"
白清臣闭目仰头,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忆挚友的往事......
"君明虽然小我十几岁,却与我十分谈得来,我们认识没多久,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你要问的事,那还是在二十三年前......"
"君明的妻子施婉泠,是一名有侠气的豪爽女子,但同时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她天生丽质,是当时武林的第一美人,但却不曾有过骄奢之气,与君明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谁知二十三年前的一次出游,施婉泠却入了当时微服出巡的皇上的眼。两个月后,一日君明不在家,皇帝指派了大队人马,硬是将施婉泠强掠了去......"
白及眉头一紧,听得自己的父亲做了这样事情,虽然明白豪权掠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被白清臣讲出来,还是觉得有些羞愧,只听白清臣继续往下说:
"施婉泠被掳入宫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已有了身孕?!"白及听到此处,无法自制地叫出声。"您确定没弄错?"
"怎么会弄错,是我亲自为她诊的脉。"
白及怔怔地跌坐回椅子上--楼镜尘果然不是父皇的亲骨血。既然施婉泠在入宫之前就已有了身孕,那么"早产"一说定是宫人们的臆测,只要施婉泠为了保住这孩子有心隐瞒并向错误的方向加以引导,这事便会很轻易地瞒天过海。
白清臣看着白及阴晴不定的脸色,又缓缓开口道:"施婉泠诞子后,便买通了一个小太监给宫外的君明送了信,君明寻机会偷进宫去,将施婉泠与孩子一同抱走。"
白及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半年后他们遭遇一群不明暗杀者的刺杀,楼君明为了保护当时还是婴儿的楼镜尘而死。我本来就怀疑,楼君明怎么会为了保护皇上的骨肉而牺牲自己的性命。既然楼镜尘是他的骨肉,这一点便解释得通了。"
"白公子,你可是皇子?"
白及怎么也想不到白清臣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
"白老前辈,白及不想欺瞒您,但在下的身份确是秘密,不可透露。至于皇子一说,我不知白老前辈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恕我无法回答......"
白清臣意味深长地看向白及:"白公子,老朽有一事想要告诉你,这关乎你与镜尘的身世,但你若听了这事,也许会颠覆你二十二年的人生......你可愿听?"
白及坦然一笑:"我活了二十二年,不是今日听一句话就可以毁坏或抹杀的。白老前辈你但说无妨。"
白清臣盯了白及一会儿,像是为他也为自己下着决心。
"施婉泠的孩子一出生,便被皇上下旨过继给锦妃,对外称是锦妃生了双子。这事你可知晓?"见白及点点头,白清臣又接下去,"那么你可知晓,当年被皇上掳走的武林第一美人施婉泠,天生便是银发。"
白及瞬然怔住,不置信地盯着白清臣的脸。"你......说什么?"
"你又可知晓,你的鼻子与嘴,与我那好友楼君明有八九分相似。是以刚才我一见你进门来,便失了神,也因此有了刚才那一问。你若是皇子,若是锦妃所出,那么恐怕当年便是我那君明老弟,抱错了孩子。"
第九章
白及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一双眼睛里却满是震惊,说看不出变化不如说是因为事实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并且涉及到自己的身世而无法做出正常的回应。
白清臣以为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提到施婉泠天生银发的事,而将自己的推想也全说了出来。说毕了只静静看着白及,希望从他的脸上寻回些往日故交的影子,可是虽然白及与楼君明的样貌有几分相似,表情举止却完全不同,白及身于帝王之家,虽然从小被置于承影门抚养,心计城府却比宫中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刀光剑影命悬一线,与温良如玉的楼君臣比起来,少了一份书卷味,骨子里透出来的是商人的精明与不露。
白及也是定力惊人,稍倾起身拍拍长衫,握拳道:"臧某就此告辞,多谢白老前辈以实情相告。"说完推门离开。
聂七七见白及离开,闪身跳进房中,只见白清臣凝思着说了一句:"可是,你应该姓楼才对啊。"
聂七七闻言一震,脸上凝住了笑:"这到底是......"

白及几近恍惚的回到承影庄,脸上的表情从重华门出来就没变过,眼神直愣愣盯着不知名的某点上,幽魂般穿过承影庄前庭,林小多唤他,他也没听见,径直往影庄去了。但是,楼镜尘不在。
"他去哪了?"白及问。z
"楼公子正午时出去的,没说去什么地方。"宗伯将寒玉杯沏上龙井,替给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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