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为你建一座教堂————月晓

      这样的能量足以让苏纨找到的Cerulean。
      当苏晴从肃穆的黑色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山林之中。苏晴之前都没来过，此时才发现这座山和之前把小教堂藏起来的那座山一样，有着蜿蜒却平整的小路。弧度很大的小路尽头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挡住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惊心动魄的选择。
      该不该去，那个地方；向前走还是往后。
      也许前面还是那个简单的小教堂，有着荷兰风车磨房一样的样子，有一个陈旧却相当洁白的小天使像，身子硬朗却驮着背的老花匠口袋里总有几颗糖果，还有一个会因为一点小错误而惩罚自己却又偷偷躲着哭的神父。
      Abba……在埃及等地是对主教或教长的尊称，现在则是可以是一座教堂的神父。而用中文发出来的音，却是那么亲切。苏晴感觉身边渐渐暗淡，身体也渐渐的发冷。还要不要继续走？前面到底有什么？
      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汹涌而来的如浪潮一般将被吞没的感觉，苏晴一回头，他看到了，山脚下，有一栋奇怪的房子，像被阳光照射的水晶一般，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前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但后面有一个真真切切关心他的人，苏晴知道。
      出现是苏纨面前的人应该是憔悴的，却没想到会的这样的狼狈。他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是因为不安吗？苏纨拉起他的手，把他牵回了家。
      你啊，男孩突然出声，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身上落满不知名植物孢子的孩子，狼狈的叫喊着。苏纨干笑着，伸手掸掉他身上的孢子。“大概，是因为你已经是我的责任的缘故吧。”孩子的头低了下去，他在严肃的神父身边是得不到太多的爱的。苏纨一把将他揉进怀里，孩子没有挣扎，只是乖乖的缩了进去，任凭苏纨颤抖的身子带着自己一起不安。
      两个不安的人理所当然应该靠在一起取暖。
      苏晴还是没有告诉苏纨自己的新名字，但他现在睡的很安稳。双手放在腮旁，像小狗的爪子一样。苏纨在黑夜中睁着眼睛，躺在身边的孩子只呈现出大致的轮廓。今天真是奇怪的日子，总是大无畏状态的邵蔚卿愤世嫉俗，连Cerulean都莫名其妙的跑到后山搞的一身狼狈而自己……苏纨下了床，走到雕花梯柜前，打开了最上层的单独的镂雕柜门。
      一张脸出现在苏纨面前，那高高的额头，眼睛里温柔的神采和薄薄的嘴唇是苏纨最最熟悉的画面，尤其是他的侧脸。因为苏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坐在父亲的腿上，看他写写算算。
      爸爸……苏纨伸手抚上这张被隐藏起来的脸，爸，我是不是很卑鄙？可是我不敢告诉他，我一直压抑着内心龌龊的想法。我在用这个孩子赎罪，赎我对您犯下的罪。
      可是我可是我，苏纨把父亲的照片拿了出来，就像是真是在与父亲对话征求父亲意见一样，神情凄然。可是我，已经放不下他了。
      就是啊，我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是应该被讨厌的。
      第五章 Sunny day
      他告诉我太阳每天都把阳光洒到地球上，只是偶尔被堆在天空中的尘埃和水气挡住。然后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望远镜，却发现阳光的背后其实更是一望无垠的黑暗。
      ——苏晴
      他很体贴他很乖巧，重点是他还是小孩子，小到对黑暗有着无法抑制的恐惧。我告诉他阳光其实每天都在我们头顶，如果他再不开心又害怕的话，看看我的眼睛吧。透过这黑色，苏晴你一定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苏纨
      苏晴手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加了三茶匙糖的红茶和一杯什么都不加的苦可可。他走到正对着电脑工作的苏纨身旁，把托盘轻轻放下。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红茶泛起圈圈涟漪，甜和苦纠缠着在空气中蒸腾。
      苏纨抬起头，手指离开键盘，勾起了杯耳。轻啜一口，甜香的滋味一下子绕上舌尖，随即在整个口腔中化开。
      “你真的比我会利用厨房。”苏纨赞赏道。苏晴在他旁边坐下，也品尝起了可可。“我只是不想浪费这个地方。”他回道。
      苏纨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太会教训人，面对这个孩子就一直处于弱势，而现在，他更说不出口教训。
      仅仅是因为名字。
      在几天前他们相拥而眠的隔天清晨，苏纨直接在被窝里给了孩子“早安”，而孩子的回礼则是名字。“我叫苏晴，晴天的晴。”
      苏纨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太女孩子气了。”
      “反正我已经告诉那个严樱了。”苏晴道，“而且……而且听修斯神父说，他拣到我的那一天是个晴天，天空像被洗过一样湛蓝，所以他才给我取名叫Cerulean。”
      “这样啊。”苏纨伸手抚开苏晴额头的头发，“那我就祝你每天都是晴天，阳光灿烂！”
      苏晴把目光投向渐渐明朗的窗外，道：“即使是晴天，蔚蓝之下发生也未必是好事。”
      “你这孩子！”苏纨笑着拍拍他的脑袋，“那么消极，心情怎么可能每天都是sunny day?”
      找到机会戏弄了苏晴一番，苏纨还没得意多久就发现了一个新问题。苏晴苏晴，那呢称要叫什么呢？晴？太亲昵了。晴儿？怎么听怎么想某电视剧的第X号女主演。叫小晴又太可爱了。虽然苏晴是很可爱，但这是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成熟与稚嫩外表形成的反差使然。苏纨就这个问题向苏晴不耻下问了，却换来他鄙夷的眼光，然后是灿烂的笑容。
      “你这种大智若愚的家伙才会每天都是sunny day！”
      所以苏纨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叫他Cerulean。
      在有了新名字之后，苏晴的态度变的积极多了。在征得苏纨同意后厨房成了继书房后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每天从厨房里传出的香味都一直延伸到苏纨所在地方，加三茶匙糖的红茶成了苏晴最拿手的饮料。
      但苏晴是不可能做出满汗全席，一则苏纨不允许，二是几分钟内支持一支铁锅的重量，这种事对他而言，是相当勉强的。
      “你这几天都没去上班。”苏晴的声音打断了苏纨的思绪，“如果是担心我……再离开，我大可以给你保证。”
      真是的，苏纨苦笑，跟太过伶俐的小孩在一起是很打击威严的事情，而且连煽情的机会都没有。
      “不全是，最近忙翻了，要全力准备标书这种万般麻烦不好侍侯的东西，在这里干也一样。而且——”苏纨把茶杯放了下来，“而且公司里哪有一个美少年帮我泡红茶，是吧？”
      苏晴瞥了苏纨一眼，凑到显示屏前看起了标书。“一、投标书， 二、投标申请单位概况，
      三、授权书，四、投标报价，五、报价说明与建议，六、优惠条件……标书真是件麻烦事。”
      “那当然。一份好的标书就可以把自己送进工地。而标书的制作花去人力、物力、财力是相当大的，麻烦并不会比工程上的事少。”
      “那什么样的标书才算好的标书呢？”苏晴问。“一般来说，投标书的响应性、报价的合理性、资质证明文件的完整与真实性、投标书编制的规范与美观性是四大要点……”开讲的苏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打住，“等一下！我说了你也不懂啊！干嘛跟你说这个？”
      苏晴勾起嘴角，轻笑中却透露出嘲笑的意味：“你啊，看不起我吗？”苏纨一口红茶差点噎在喉咙里，苏晴好心的帮他顺着背。
      “你啊，”苏纨食指一点始作俑者的眉心，“真是越来越……会胡闹了。”说着，指尖慢慢爬上苏晴腮旁垂下的头发，“拿到证明后看我把你送到什么学校去！”
      “我真的非上学不可吗？我从来没有上过学，所以……”
      “你不是也从来没跟你睡在一起过，”苏纨调笑道，“你现在不也很适应了。”
      “适应什么嘛！”苏晴一顿，大吼起来，脸上的红晕慢慢晕开，“只不过一次而已……睡觉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睡最舒服了！”
      苏纨还是笑，苏晴哼的一声站起身来欲离开，却被一把抓住。“好了，算我不对。我们出去走走算是赔礼道歉好么？”苏晴头一歪，嘴角一勾，算是同意了。
      “真是需要一个秘书了。”锁门的时候，苏晴听到苏纨嘀咕道。“什么？”“啊，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我这个老板当的真够累的。”
      苏纨不想说苏晴也不勉强，两个人就站在花园外，等着预定的出租车的到来。苏晴不太清楚苏纨为什么要把车卖掉，那辆车还很新无论是款式还是保养的状况，更何况一辆价值不菲的名牌车只要一经转手身价就跌了不少。“没有车真是件不方便的事情。”苏纨像知道苏晴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所以我还去找一辆好了。”
      “你要带我去买车么？”
      苏纨嘴唇一动，还没发出声音手机响了起来。苏纨接了电话，苏晴在一旁看着，以前他盯着神父的一举一动，因为敬畏。现在眼中有着这个万事看起来云淡风清的男人的影子，视线却总是纷杂。
      放下手机，苏纨没说什么，依旧和苏晴一起等着车子。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苏晴问。“啊？”苏纨一怔，笑笑道，“没什么事。”
      “我也去！”苏晴突然语气坚定道。苏纨一楞。“当然是我们一起了……”
      “企业在经过资格预审后，得到投标资格，接着制定标书。制定标书的第一件事就在组织工程价格评估机构对投标工程进行报价评估。”苏晴看着苏纨，很专业的说，“而一般企业的工程评估机构都是由公司主管和造价师组成的。苍穹公司只有一个月时间准备标书，你这个总经理不可能那么闲吧。”
      苏纨惊讶的大量着眼前单薄的少年，道：“是……邵蔚卿告诉你的……不，不可能，那家伙根本不想去理这种麻烦事……”
      “所以我说，你看不起我。”苏晴毫不客气的回了苏纨一眼。
      “不……我，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提起……这是我的工作……”苏纨被苏晴骇的语无伦次了，这孩子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和惊异了。
      “既然你要顾及我的感受，又为什么要当我的面做着教堂那块地的估价工作？你这家伙……”苏晴受不了似的抓着头发，“为什么你这家伙总是为了些正经的理由而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却又让人发不起火来……”
      苏纨把苏晴的拉进怀里，感受着他所带来的一阵阵战栗。“对不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苏晴一拳拳的砸在苏纨身上，“你有什么错啊？干嘛要道歉！”苏纨的身子一颤，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承受着怀中的人带来的颤栗。
      如果我说，说“对不起”只是一种习惯，他会有什么反应呢？苏纨想，以他天生善解人意的本领，大概……他会歪着头说，其实我知道……吧。
      就在苏纨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推理搞的心情不佳时，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插了进来：“请问……是先生您叫的车吗？”
      几乎是用逃的速度下了记程车，苏纨的心里总算又有点拨开云层见曙光的感觉了。跟在身后的苏晴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但苏纨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重新开拓对话。突然，衣角被一股力量扯住，苏纨回头，那双被邵蔚卿盛赞的玲珑剃透的眼睛就这样进入了苏纨毫无防备的视线里。
      “这个斜坡有一条岔路，”苏晴指着旁边一条被万年青掩盖住的小路，“路很窄不太好走，不过过了这那条路可以到一个很美地方。游人最喜欢这种神秘美丽的气氛了。”
      “Cerulean……”苏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不过你得答应我。”苏晴道，“你得答应我，必须像开凿原胚石一样小心的对待这个地方。不管以后会怎么，都已经不是你能掌控的事了。我也不会怪你。”
      苏纨闻言拉过扯住衣角的苏晴的手，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与感动，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
      “虽然有点抱歉，但苏总你能不能选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谈情说爱？”
      一直被苏晴压制住也就算了，毫不容易抓住个煽情的机会，却又被外人打扰。苏纨觉得自己的运气的确是一比有待商榷的交易。
      苏晴突然笑了起来，先是轻笑，没多久就捂住嘴巴大笑起来。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苏纨还是可以想象，被手遮住的那夸张上扬的嘴角。
      苏纨觉得心情实在好极了，当他看到苏晴弯弯的眉毛和眼角一并飞扬的时候。
      苏晴说过，只有他这种大智若愚的家伙才会每天都是sunny day。其实，只是苏纨比较容易满足罢了。
      “这一带的地形的地势北高南低，在东面形成一个天然的豁口峡谷。山上植被茂盛，以桉树为主要树种，生态条件良好，气候和市郊差不多，春夏季早晚有雾。”一个穿着浅灰色工作服的男人手持文件本，对苏纨做着近几天的评估汇报，“前几天许工他们做了土地勘测，南面土质塌实，暂时没发现流沙层，但北面山坡以红土为主，虽不至于疏松，但见水成泥。”
      “可惜了。”一个声音突然插进专业报告中，众人一致望向这清亮声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