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吃完了他看看吴哲饭碗,"少校同志,你为什么只吃左面的半边?"
吴哲碗里左面部分均已被掏空,因为袁朗坐在他左边。
少校顿时眼生寒光,心想都是你这个烂人的问题!搞得小爷吃个饭都没心情。
还有一次去集体冲澡,袁朗其实还是很想慢悠悠的等人都散了好留在外面看一眼吴少校的,不过当他用自己能想象到的最慢的速度脱光了一切之后才发现吴哲的动作诡异得要让人吐血三升。
正举着衣服想从头上拿下来。但是就在举在半空中。
袁朗彻底无奈,心想我就想看一眼吴哲你用的着捂这么严实吗?难不成我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摇头扔给吴哲一个冷到极点的问题转身就走人了。
想起曾经年轻的时候,铁路带了他们几个新人也是集体冲澡去,有几个人在澡堂子里面大概磨叽了一个多钟头,铁路在外面老早穿好了衣服就点上烟,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缓慢的说了一句真理:年轻人啊,太放纵了对身体不好。
这样熬了一个星期,周日放假。袁朗下午坐办公室草拟一份新的收南瓜计划。门被敲响。
"进来!"
吴哲推开门的时候,笑得和神经病基本差不多了。袁朗咧了咧嘴,乖乖,这小子面部表情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丰富。
"你昨晚上睡觉了吗?"吴哲开口就问。
袁朗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很肯定的说:"没睡。"
吴哲气结,没睡你还这么理直气壮。凑上前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你去睡会儿,数据分析我来做。"
袁朗笑了,"这是我的工作。吴哲,是我的。"
"就是几个数字统计演算,我比计算机强。去去去,不睡觉熬夜的人没有发言权。"吴哲生硬得把袁朗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占了座位。
袁朗看看他,只好这样了。先去顺手把门反锁了,然后回床上倒头就躺下。最后闭上眼睛前冲吴哲说:"你不明白的地方就放那里,我醒了再说啊。"
吴哲一个白眼扔袁朗脸上,"有完没完,娘们唧唧的。"
袁朗苦笑,真是孩子不能惯,我怎么就把这小子养得和小狼似的。
吴哲心里骂:妈的,你个烂人真当自己是铁打的,眼圈黑的比熊猫还浓墨重彩,真把自己当超人要拯救地球啊。
袁朗是真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吴哲轻松搞定数据,然后伸个懒腰,回头一看,袁朗早就沉沉睡去。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仔细看袁朗,他难得这么疲倦吧,好象几个世纪没有休息过的样子。
离得近了,就能嗅到淡淡的烟味,吴哲不能说讨厌烟,毕竟这军队里不抽烟的实在少,但是他也不喜欢。只是那种味道混了别的什么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
吴哲看着袁朗眼睫,忽然心里有股温暖的东西涌出来。他想凑近去看袁朗的脸,那张有风霜岁月痕迹的脸,尽管他才30岁。那双眼睛平时看人总是三分不屑七分暗笑,偶尔正经起来里面全是深意,让人感觉要被吸进去。他真挚的时候会让你感动让你神往他的世界,但总是脚在心门之外就是难以踏进。吴哲记得袁朗说起那个死去的兄弟的事,隐隐地感觉那会是一段非常让人揪心的过去,可袁朗提到的时候脸上却是云淡风清的安然。
或许,这还不是他的真实。
或许,他有更深的痛在心里。
安静。又一次落在两个人中间。毫无来由,深如海。
吴哲倾身靠前,轻轻吻在袁朗眉梢,然后游移辗转去眼角。嘴唇接触他皮肤的刹那,有心里酸楚的感觉,什么时候,他才能这样安静地休息,而不是一直在辛劳和高强度地工作。
其实袁朗早就有感觉了,眼眸上那种蝶落风清的抖动,在他人生中从未有过。他等吴哲结束这个吻才睁开眼,意外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失去了什么一样的难过,却话在心口,几次挣扎而未出。
"怎么了?"
吴哲笑笑,他难得会有勉强的笑容,袁朗这个人啊,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要我们坚强,你自己就必须比我们更坚强。但是你到底付出了多少,才走成了今天这个你?
袁朗瞧他眼底失了神采,就欠身起来靠到他身前,嘴角相接,从最边缘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碰触和摩擦,吴哲的唇角并不光滑,稍微一碰又会有轻微的抖动,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什么,却又不知道会继续到哪里。神经全部化成一点就着的易燃物,浑身的血液全部蜿蜒着饶过心房,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心里浮出异样的味道。
第一次,永远是新鲜的。
袁朗见吴哲没有更多反应,就向前靠了一点,伸手去环过他的后背,嘴唇接触的更加深入,吴哲感觉整张脸都要烧了起来,大了胆子去伸出舌尖碰袁朗的嘴唇,略冰凉的感觉滑过心头一瞬,一切宛如不现实的真实。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是没人愿意再进一步,也没人愿意离开。
袁朗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海枯石烂那么烂俗的词,因为这种让人心里萌发静谧安宁的时刻,的确值得永恒和唯一。
第七站 巴塞罗那
巴塞罗那是流浪的城市。
人流很多,但是会有不在故乡的感觉,漂泊感和孤独,都会随时随地地生长,发芽。
路过街边球场,有少年穿了红蓝相间的队服在踢球,绿色如茵,足球打着滚,全然的轻松和活跃。谁能猜到下一个联赛冠军是谁,只是忘我的一种运动,让人失去理智地着迷。
年轻,真好。
圣家族大教堂修建了百多年,巴塞罗那政府不久前才下定决心要在近期完工。好像时间在这里停住了脚步,什么都可以等,都可以慢慢来。
但是,爱情,不可以。
高迪的影子处处皆有,歌特风格建筑比比皆是,花园,楼宇的屋顶,还有宫殿和教堂。艺术在这里,不算是出离神奇的东西,原来,是我,当时只道是寻常。
忽然,想和你一起,来这里看各种各样的辉煌与壮丽。
你许诺我一个明天,我会还给你一个世界。
吴哲多年后经常和袁朗提起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那样安静和沁人心脾,袁朗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烟味道居然成了他日后最喜欢的气息。唇角相触后那种感觉一辈子留在嘴唇上,伴随一生。
夕阳把光线投射到地板上。屋子里流淌着平缓的氛围,吴哲直到自己弯着腰有些难受了才抬起身来。对视,然后沉默。
袁朗微笑,很特别的安心,他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亲吻的意义,如果说吴哲上次在车上回应他更多的是一种象征,这一次才是两个人真心的碰触。温柔和缓这种东西,居然出现得毫不做作,甚至让他想再感受一会儿。被他用舌尖轻微的点着嘴唇的时候,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心跳。这个人,是自己想要的。
他开朗而活泼,年轻有朝气,能善于观察身边的人和事,不会妄自菲薄而失去了自我。如果能好好引导,将来肯定是个人才。袁朗很欣慰自己选择了这个人,或许人不应该把爱情放在天平上去称量,但是现实一点地说,在军队里的这种感情还真是得像老A一样藏着掖着,不能随意地招摇和声张。可能未来他们会遇到更多的问题,难以预料,难以选择。但是凭心而论,袁朗现在感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新鲜和生机,他想和这个人走下去,哪怕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哪怕他们是把头挂在枪口的军人,哪怕他们是国家职责高于一切私人感情的特种兵。
我没想过,我会这样在意你。
我也没想过,你的年轻会给我这样的东西。
等吴哲起身略离开一点的时候,袁朗笑了看他,"我想你会喜欢。"
吴哲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像我小时候在国外吃的哈根达斯......"
袁朗险些仰倒,"那是什么东西?"
"冰淇淋。很好吃,和你的嘴唇一样冰凉。"
"你的意思是,我像冰淇淋......"
"没有,你的脸可比冰淇淋热多了,简直都烫了。我说队长,以前我没觉得你脸皮这么薄。"吴哲美滋滋地说。
袁朗彻底黑线挂满头,这小子简直是不知好歹,妈的,难得我这么有心情和他在这儿慢悠悠得吻,到头来换一句我像冰淇淋?
真想把你的脑子敲开送研究院好好研究一下。
打牌不怕手壮的,就怕乱出的。
接吻不怕技术差的,就怕吻完了坏气氛的。
吴哲,你是故意在这折腾我,还是真的很紧张。
袁朗看他笑的愈发有意思,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他按在身下,狭长的床板吱嘎作响,吴哲一惊,"队长,你要干吗?"
袁朗看他是真的慌了,鬼魅一笑,邪气十足,却又饱含张力,嘴角轻启,吐出四个字来:"先奸后杀。"
吴哲手臂撑住袁朗胸膛,"就凭你?别逗了......"
"我有像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可队长你别忘了,你足足比小生矮了三厘米,还有,近身搏斗我可能打不过你,可单纯拼力气还真不知道谁比谁强啊......"
袁朗听到那个三厘米,又是差点喷出来,"你这属于揭我的短,怎么,吴少校嫌弃袁某了?"
"岂敢岂敢,小生不过是指出事实而已,队长,希望你在如此真实和残酷的环境中还能挺住生存下来啊。"
袁朗听他一口一个队长外加一长串废话,淡淡地说,"别叫队长,真没意思。"
吴哲终于打住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死死盯住袁朗的眼睛,那里黑而亮,就像黑耀石和深色海洋的结合,不由自主地答了一句,"袁朗。"而后又像是回味似的,再念了一遍,"袁朗。"
两个单字。叠加。
爆发在脑海里的东西终于全部一泻而出,这两个字在他嘴里叫出来的时候仿佛天地失色,云卷风消,不同颜色的物体撞击在一起幻化成新的光线,吴哲眼睛里的光芒几乎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刺眼和明亮。
袁朗这次毫不掩饰,吻住那张刚才还在胡说八道的嘴,舌尖像灵活的蛇一样钻了进去,搅动,然后舔过他嘴里各个角落。用尽一切的手段让他知道这次才算是动了真格的。
吴哲感觉所有的血液全部涌上了脸部,这次没有预兆的侵入让他瞬间脑海被所有快感淹没,浮荡在海平面上那种游移不定的感觉清晰地盘旋在大脑里,回过神之后伸手死死扣住袁朗背部,让他贴近自己,再贴近一些。然后用力回吻,口腔里一片混乱,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要蒸腾,不知道谁开始颤抖,世界全部被遗忘。这样的吻让两个人都不想去呼吸空气,只想要紧紧拥住对方。
间歇,吴哲喃喃自语,"袁朗......"
"别说话。"
该死的为什么你的声音就能让我浑身发烫。吴哲恨恨地转移目标,从嘴唇移动到袁朗耳后,一点一点的湿润那里,他本能地感到袁朗的僵硬,然后含住耳垂,情色意思十足十地吸吮了一遍,从耳朵内侧到外面的耳廓,再换到喉结,刺激性的上下撩拨,每次力度都深浅不一。
"现在,我可以说话吗?"
袁朗呼吸沉重,一时间没顾得上回话,缓了缓才说,"你要是现在不走,等会儿可走不了了,我先警告你啊吴哲......"
吴哲猛然想起晚上中队开会,如果到时他和袁朗不按时出现,必然会有人来砸袁朗房间大门叫人,心情一下子跌落云端,使劲把袁朗架起来,"去去去,真是浪费小爷的兴致。"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吴小爷,你讲点理不行?"
吴哲嘿嘿一笑,袁朗心里一惊,这笑容怎么有点像自己了。果然吴哲又拽了他衣领,猛地在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飞速下床开门走人。
"得,回见了您呐。拜拜~~"
袁朗低头看一眼脖子,最后又找了镜子,那一口咬得毫不嘴软啊,吴哲。可真是不想让我出去见人啊。
于是当天晚上A大队三分队的会议上,当袁队长念完了这一阶段的任务及相关说明后,齐桓同学举手发言:队长,你的宿舍是不是闹虫灾了?
三分队全体队员看着袁朗脖子上的红肿部位全部喷笑,事后齐桓一个人在操场上跑了30圈。然后还被袁朗威胁欠他一瓶杀虫剂。
袁朗看着吴哲,心想,这只算是个异世界来的吧,变种的精明小哲虫。
吴哲笑得最为大声和欢畅。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A大队又一次甄选人员开始了。袁朗带上齐桓许三多吴哲成才一同去了。其实每次选拔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丛林。三天内翻过一片山地。绘出战地地图。
吴哲站在袁朗身后,听他用有力的语调说出一个个要求和苛刻的条件,最后有人举手问是否配发定位设备。袁朗脸上露出了那种吴哲在几个月前看惯了的略带了一丝坏又狠绝的笑容,等到那个"老式指北针人手一个"的答案公布,参选人员都是一个表情。
恨意。满满的,还有一种不想服软的劲头。
吴哲知道那种感觉。那种经历他忽然很想重新再来一次,虽然很苦很难熬,但是,经历之后,你会感觉很充实。
等齐桓带了许三多成才一起发放完毕军用食品、信号弹和武器,吴哲走到袁朗身后,悄声说:"你能不能不装得那么像个暴君?"
"吴同志想带着人民起义造反?"
吴哲无辜地眨眨眼睛,眼睫毛上下直晃,"也不是没考虑过,可后来跟着暴君混久了也就那样了......那句话怎么说的?近啥啥,啥黑?"
袁朗趁人没看见一把掐在他的腰侧,捏住了顺时针方向一拧,又缓缓一摸,吴哲一个激灵,然后就僵原地不动了。
心里变身为超级粗俗市井小民破口大骂:妈的你个烂人!光天化日调戏小爷!靠!
后来袁朗走开了,齐桓过来,"锄头,你怎么脸那么红?发烧了?"齐桓说着就上手模吴哲额头,"没有啊,这怎么了这是......"
吴哲一把甩开齐桓的手,"可能是刚才坐飞机有点不舒服。我去喝口水。"走开后心里又骂,袁朗!下次要再敢在人前摸我敏感带,老子拿枪端了你心窝!
选拔不多时开始,在50名参选人员下车后就遭到了齐桓和许三多等人一阵猛烈的火力阻截,白烟瞬起数道,吴哲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感慨:作孽啊。许三多一声不响地打着点射,齐桓更是没任何表情,和刚才问吴哲是否发烧的样子截然相反。
对老A来说,这,就是必经之路。
他们谁都帮不了谁。
对于袁朗来说这种事再家常便饭不过。他坐在战地指挥部的帐篷里点了烟看地形图。十五分钟后齐桓通报死伤状况,袁朗又安排了各个地点负责追击的人员。
吴哲掀了帘子进来。
"是不是搞得太狠了一点?"
"你是怎么进老A的,吴哲......"袁朗好像没听他说话,但是又像是在思考。
吴哲耸耸肩,"我没参加这种选拔,我是咱们大队长铁路直接拿档案跟着走人的。"
袁朗低着头从下方看他,等他补完这句话。
"额......事实上我是因为在一次海陆空演习中不顾船体被引爆的危险奋力在最后一秒引导空中火力炸毁敌方指挥部才被上面看上,然后铁队把我带来的。"
袁朗又变回刚才那个状态,很淡然却不像是静默,"这不就对了,你们的道路都不好走,同样需要付出。如果你参加的不是演习而是实战,那么你还会那么做吗?"
"当然。"吴哲站得愈发笔直,"因为我是一名军人。"
"好,这就是你付出的。所以,我在这里这样要求他们,并不过分。"袁朗说完看着吴哲,他知道他能明白,就像当初审核评估的时候一样。
军人二字,从无公平可言。从无选择可言。
从穿上这身军装起,一切,其实都变成了一条路。袁朗说要做个恶的善良人,就不是在纸上谈兵,他想挑走最好的,经受他最狠辣的打击和折磨,然后再带他们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