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蝶----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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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你会读心术么?"白玉堂终于问,面对一个总是能将自己想法看透的人,总会不舒服。
"不,只是当我看着别人眼睛的时候会比较了解他想的什么。仅此而已。一般人也许脸色能骗过人,但眼睛却绝对骗不了人。只要你仔细看,就会从人的眼睛里看到无数人心的丑恶。无论外表多光鲜,都掩不了眼中心里的卑劣龌龊。"展昭厌恶地皱了皱眉,人性真是太多丑恶的东西。
"那么,"白玉堂忽然上前一步,略低了头,对上他的视线,展昭的眼睛很美,仿佛磁石,有种极深的吸引力,白玉堂望着他的眼睛,便恍若身入幽潭,迷了心智一般,"你在我眼中看到了什么?"白玉堂的话几分戏谑,几分郑重。
"你--"展昭只说了一个字,转开脸去。长睫轻垂,有些颤抖,两颊也染上一抹嫣红。白玉堂心神一荡,痴痴看着他粉色的面颊,仍问道:"我是如何?"
展昭脸更红了,从粉色变成了胭脂色,长睫颤得更厉害了,双唇嗫嚅,却终没吐出半个字。
总不能告诉白玉堂,他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强烈的爱慕吧?是赤裸裸的痴恋,且随着时间越长越深,从一开始的惊艳到现在,已经有了种展昭无法理解的炽热。
展昭一愣,一只温暖的手忽然环住了他的腰。
好烫!一股陌生惶恐的感觉袭上心头。展昭还没反应过来,腰上一紧,整个人已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白玉堂将头搁在他肩上,轻轻地磨蹭着,炙热的鼻息冲得展昭脸颊发烫,一直红到耳根,然后脖子也红了。想逃,可白玉堂力气大得惊人,紧紧箍住他的腰身。
"你不敢说,还是不好意思?你不说,那么我来说......"白玉堂在展昭耳边喃喃,"......是喜欢,是爱,白爷爱上你了。你说该怎么办?嗯?"白玉堂问着,混乱地舔咬着他的脖颈,展昭不由得浑身一颤,"......好喜欢你......"展昭的手已经移到了白玉堂胸前,只要稍稍一加力,就可以洞穿他的心脏。却感觉腰上一松,一怔,看面前的身子慢慢滑了下去。
"白玉堂!"展昭叫他,没有回应。终还是将手往后,接住了坠落的身体。

"你是谁?"白玉堂望着满目黑暗,只有前方一点点光亮,如萤火,飘飘悠悠,却牵引着他的视线。
"展昭?"白玉堂惊讶,面前的人,依旧容颜俊美,只是一身蓝衣,从前没见过这样,却更显得温文尔雅,白玉堂一时间恍惚了。
蓝衣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光芒,一种奇异的光芒,带着亮晶晶的如莹粉的光。柔和,昳丽。他对着白玉堂淡淡一笑,若闲花入水,轻轻漾开来。
"展昭......"白玉堂痴痴地抚上他清俊的脸庞。如玉,其面;其人,若秋水。白玉堂觉得自己要溺在这温润绝世的面容里了。然后,便见蓝衣人淡淡地开了口。
"你喜欢我么?"蓝衣人问,不同于之前红衣人的清洌,他的声音淡淡的,如水,听起来很柔软。飘渺得让人抓不住。
"......"白玉堂说不出,虽然肯定的答案在胸中跃跃欲出,却仍然感觉有什么不对。那两个字在他舌尖打转,然而残存的意志终让他咬住了口。
"我很喜欢你呢。"蓝人说道,仍是那如水的笑,没有分外妖娆,却更加摄人心魄。白玉堂的理智已经到了极限,内心在叫嚣着,死死盯着面前之人。
好想......
"你爱我么?"蓝衣人再问,依旧用那纯良的眼睛望着白玉堂,没有之前的冷漠,拒绝,甚至是邀请,万般柔情。白玉堂直想溺死在里边。
"那我给你吧。"蓝衣人伸出手来,抚上他额头。他的手凉凉的,让浑身发烫的白玉堂一个激灵--好想......
白玉堂的理智终于在他的安抚下崩塌,胸中的火焰喷薄而出,有些粗鲁,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白玉堂!"突然听得一声大喝,脖子上一凉。白玉堂缓缓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脸,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窘迫飞起了红晕。因为离得近,可以看到那粉色的脸上细细的绒毛,水一般的黑眸深不见底,吐在脸上的气息,温热,带着些急躁,还有,惊恐?无端地诱惑人。
"你--"展昭的话淹没在白玉堂口中。他没有想到,自己手指抵在他喉咙的情况下他视而不见,居然还敢吻自己!展昭气得七窍生烟了,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唔!"白玉堂难受地发出声音,终于离开了展昭双唇。
"你--想杀了我啊!"白玉堂叫道,被展昭捏着脖子,即便他手指再好看,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我是想,只是我不能。你也应该先想想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展昭冷冷地道,声音如冰子掷地,想要将压在身上的白玉堂推开。
"为什么?"白玉堂问,并不放手,反而更压住了他。眼前的人,虽然与梦里的人有着同一张面庞,可是,爪子却要厉害许多呢。
"放开!"展昭怒道,白玉堂讪讪松开,他站起身,轻掸了下衣上尘土。方才被白玉堂一扑,后背摔得生疼,这家伙属什么的啊!
"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要是你死了,我也不能活着。"
"哦?"白玉堂有些诧异地看着展昭,他只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么,我们俩这样......"白玉堂也站起来,走近,伸出手去将展昭禁锢在自己与石壁之间,"算什么关系?"白玉堂说,邪魅地一笑,倾身,唇覆上去,却是一片冰凉,是展昭的手掌。
"白玉堂,"展昭道,神色冷漠,虽然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你身上的迷情咒我已经解了,所以,往后不要再对我有奇怪的举动。"展昭说,面无表情。然白玉堂从他耳上一层薄薄的粉色知道,他怕是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吧。白玉堂轻轻一笑。
迷情咒?谁?殷无极?应该不会,除非,他有那种特殊的恶劣爱好。可是堂堂蜀山大弟子,不至于。那么,又是怎么回事?
"你也说已经解了......"白玉堂的声音沙哑低沉,展昭微怒,要推开他,却被捉住,压在石壁上,石壁冰凉,透进衣衫,展昭不由得一个寒颤。
"你不想活了?"展昭道,声音渗着极浓的寒意。
"你不能杀我......"白玉堂无赖地声音闷闷地在肩窝响起,"我们已经是一条命了。"白玉堂的声音蓦地有些苍凉。
"但我能让你生不如死。这样,你不会乱跑,我也可以多醒些时间。"展昭道,根本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变化。白玉堂抬起脸来,见他目光冷清,刺得白玉堂心中一痛。
"多醒些时间,什么意思?"白玉堂不明白。
展昭不屑地将眼神撇开,却仍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只要你活着我就能醒着,若你死了,我只好进入沉睡等待下一个能够唤醒我的人。"
"这么说来,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白玉堂已经看清了事情的缘由。可是,他不甘心。不管将来,至少这一次,是他唤醒了他,他是他在这世上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可是我希望我在你心中是独一无二的。"白玉堂道,看着展昭,展昭深黑的眸,没有变化。
"不可能。"他肯定地否定了他的话,"你不可能跟我一条命,不可能......因为我是魔,而你只是凡人。"没有人能陪着他一直走下去,不管如何,最后都只剩下自己。勾了勾嘴角,是讽刺。
"......魔?"白玉堂重复一遍这个字,展昭笑,笑声有些夸张。
"很可怕吧?我并不是人。我是魔,我不会死。即便我会沉睡,可是,却总有一个人的鲜血可以将我唤醒。我的生命是永恒啊,你能共我到几时?一直下去么,没有人可以。"他问,笑中带着讥诮。
这不自量力的凡人!实在太可笑了,可是,却为什么心痛?好像心被撕裂了一般。
是谁,他也曾经对自己说,我会永远陪着你,陪着你走下去。不管你是人,是神,还是魔,我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
可是,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展昭不知道,因为,他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了。他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忘了些什么,可是他明白,他若是不忘,只会更伤心。心里的疼痛是这样告诉他的。
"我可以。"白玉堂道,看展昭绝美的笑中透着看破世事的通透,凄美,带着绝望,白玉堂怔住了。好心痛。为什么只要看到他这个样子好会好心痛,让他忍不住怜惜,想把他用在怀里好好疼爱他。这个人,非要这般诱惑人么?不知不觉,唇又贴了上去。
"唔--"展昭愣住了,这家伙!当真是不怕死!握拳,眼见要打在他脸上。白玉堂却一面轻柔地吻着他的唇,一面吐出含糊的声音:"......以后,我们一起走下去吧。好么?"白玉堂的声音是邀请,也是恳求,带着蛊惑,展昭的心莫名一动,终是无法拒绝。
"那你也不要动不动就占我便宜,我是男人,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白玉堂的舌头已经到了脖子上,重重吮吸,留下红色的印记。展昭终于怒了,一拳将他砸在地上。轩眉倒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好痛......"白玉堂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呻吟,展昭怒瞪着他,不相信真的会那么疼。可是,白玉堂却真的许久没有站起来,反而,听到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白玉堂?"展昭俯身看他,却见白玉堂双手紧紧抓在胸前,豆大的汗珠不断自额上落下。英挺的眉紧紧皱在一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似乎马上要晕过去。
"白玉堂!"展昭忙跪下去,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可能这么重,自己虽然生气,可是下手极有分寸。虽然他之前伤得不轻,可是,方才已经为他治疗过了。难道--
"噬心咒?"展昭将手从白玉堂心口离开,带着微微的颤抖。不是神界的诅咒么,为什么会被施在一个凡人身上。如何解,自己是魔啊。无力,从来没有这般无力过。
噬心咒......展昭忽然觉得心里什么地方裂开了,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怕他出事。
可是,为什么?

"他很严重。"展昭正心急如焚时,忽觉一阵风袭来,一个本该温婉的声音清冷地道,"你治不了。"那人说,展昭抬起放在白玉堂心口的手一僵。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可以闻到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展昭轻抬起右手。
"......师姐。"原本昏迷的白玉堂忽然出声,握住展昭的右手,焰翅蝶消失在指尖。
"你还活着。"女子终于站到跟前。玄衣乌发,青丝高束。容貌并非绝色,却干净利落,独占一股气势--柔中带刚,刚柔并济,手握三尺青峰,整个人如梅,清洌高雅。
"......墨师姐......"白玉堂再唤了声,一笑,太过勉强,眉皱得更厉害,手上也握得展昭发疼,"还好我没死。"白玉堂说,努力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却如灌铅,根本不受控制。展昭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只好生扶了他,让他完全靠在自己身上,并轻轻回握他的手。
莫云终于将视线从展昭脸上收回来:"哼。"她微哂,似乎并没有太大表情,一张清秀的面庞仍是淡淡的,"若是在我来之前死了,相信你会被漠风鞭尸。他最见不得不经打。"
"可是......他每次见到师姐你,不也......"即使伤得如此,白玉堂还是没有放下玩笑,莫云却打断了他的话。
"闭嘴,给我看看。"莫云横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立马噤声,乖乖地伸出手来,师姐的话绝对超过圣旨。
"坐下。"莫云放开他的手。额头烫得吓人,脉象乱成一团,真气乱窜,几近不治,这样都能活着,还真是命硬啊。莫云不由得冷哂。
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你别走!"白玉堂拉住要离开的展昭,慌乱,怕他一走就再找不到他。
"不方便。"展昭道,要放开白玉堂,白玉堂却死死攥着,不松。
"无妨。"莫云说,已经给白玉堂塞进一颗药丸,一手抵在他后心,催动功力,助药力发散。
"好了。"莫云起身,白玉堂感激地一笑:"多谢师姐。"
"我走了,这墓太古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掉进来了。"莫云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展昭,"你是他朋友?好好照顾他。"展昭看着她,平静地点了点头。
"怎么出去?"本以为已经离开的人忽然又站在面前。展昭一愣,险些乐出声来。同时,也明白她的意思。
"真是有缘呢。"展昭说,语焉不详。表情似笑非笑,莫云看着,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实在太好看,他的笑,哪怕只是清浅的一点点,能醉了人心。莫云眼色一沉。
"莫轻山近来可好?"展昭忽然问,莫云一愣,然后看向他的眼色更深更锐利,满是探究与怀疑,朱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家师一向都好。"自师父退位以后,已百年不问世事。外人尊称天机道人,已鲜有人知晓本名。眼前这个年轻人,若是凡人,不过弱冠年纪,即便是修仙之人,也大不过白玉堂--最重要,连白玉堂都不知道师尊天机道人莫问莫轻山这本名。
白玉堂眼中的犀利一闪而逝。
"很好。"展昭话方出口,莫云眼前红衣人已不见,头顶冷气凛冽,铿然出剑,斩去,一面退出一步,白虹划过,红衣后仰,看看避过锋芒。莫云不容间隙,挽起剑花疾刺,霎时只见一片银光乱舞,剑气翻飞,红衣人置身其间,辗转腾挪,身法之快,令人惊叹。
"咻,"一剑擦过红衣人身侧,风起,脚下虚步错开,侧身,反掌向上叩莫云手腕。还未触及,却夹风带劲,扫得莫云刺痛,松手,却与他交错两掌,回手仍是稳持了宝剑,削去,不留情面。红衣人不能硬接紫电之利,足尖点,立即倒飞出去,飘飘如一只红色的蝶。莫云抓住时机,一剑直指,御剑之术,紫电光华大振。只见一片紫芒乍起,剑气纵横,剑光如刃,翻飞间,笼罩得密不透风,几乎看不见了那袭红衣。
"展昭!"白玉堂突然大喊一声,莫云微皱眉,宝剑光华更盛,却突然炸裂开来,劲力之强,冲得白玉堂身子一歪。勉强稳住身形,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紫光落定,风未静,衣袂飘飘,莫云握着紫电,有些不敢相信。
他居然双手夹住了剑身,剑尖里胸前不过三寸,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以莫云的造诣,天下之大,御剑之术已臻化境,出任蜀山掌门人百年,漠风为了胜她年年前往逍遥峰,从来铩羽而归。哪怕是天下第一大魔头雪教教主殷无极,也不过与她伯仲之间。到如今,凡是动过手的,除了师尊天机道人,还没有一个人能在她剑下全身而退。莫云看着展昭,眼光复杂,却也有了些敬佩。她向来敬重强者,无论是武艺还是术法,只要是本领高,并不具形式。然而前提是,他必要怀有善良之心。莫云看不透展昭,只凭相见短短三刻钟完全分辨不出他是善是恶。然而,她承认他确实很强。
莫云出手,想来毫无保留。展昭既然与她动手,她便是全力以赴。并没有生死决斗的必要,但是,却必须分出胜负。这一场看来,还是展昭胜出。
"师姐......没事吧?"白玉堂压出自己要夺喉而出的鲜血,问莫云。他看展昭突然发难,不清楚原因,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轻重。
他相信莫云很强。可是,她再强也是个凡人,虽然修仙近两百年,寿命延长,也毕竟是肉体凡胎。而展昭不一样。他是魔,是白玉堂方刚认识,还没有了解的魔。虽然白玉堂很想信任他,却还是担心。他焦急地看着莫云,莫云却只是默默将紫电归鞘。白玉堂并没有留意到,在他始终关注莫云时,红衣人眼中闪过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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