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Sleepless Beauty----秦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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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开的灰暗笼罩住颀长的身形,天的那边,似有鼟鼟鼓声不断响起。
银质枪弹飞出,洛菲尔手一挥,暗色的烟雾已经将枪弹弹开。夜刈十牙铁灰色的眼动了动,锥生零难以置信,额上汗珠跌落:"这......怎么可能?"
洛菲尔眼珠转向夜刈十牙的方向:"没有下次,猎人。"
"咦?"拉拉莎却像发现什么奇妙的事物一样叫道,"洛菲尔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呀?为什么在对着我们攻击呢?你要攻击的,不应该是阿波罗吗?"
洛菲尔抿唇:"拉拉莎•艾•维克苯。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拉拉莎眨眨眼:"我拒绝回答哦。"
洛菲尔蹙眉,弹指一挥,周遭狂风怒号,葳蕤的草木大树似要被连根拔起。
他又往前一步,鲜红的眼,泯灭了所有理智。
一双手,突兀地拉住他,象牙般柔滑的手透过手套径自传递到心底。
洛菲尔愣了愣,回头的瞬间对上濑口冬马微笑的脸:"应该够了吧,洛菲尔先生。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是过去了,不是吗?现在再怎么想要知道,也无法改变什么。"
洛菲尔的身体一震,他忽然说:"那么,难道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么?"
恢复丝湛蓝的眸再度被不吉的赤色笼罩,发飞扬,洛菲尔的面容从来没有过的冷酷。
濑口冬马怔住,手轻轻松开,拉拉莎转了几个圈,缓慢地吟诵:"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之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洛菲尔的瞳孔陡然放大,天幕浓重得像化不开的烟云,光辉不在,明亮不在。
那回升的明灯,终究沉沦至地狱阿刻隆河彼岸。
拉拉莎轻笑:"坠落的天使,撒旦中的撒旦。"
天空失去了颜色,洛菲尔愣愣地伫立,拉拉莎说:"你还真是矛盾呢,洛菲尔大人。答应的是你,亲手将剑插入他胸口的也是你,最后,却想杀了我这个替你完成最终程序的我。"
濑口冬马的手缓缓离开,洛菲尔站在原地,阿特拉斯终于被天压倒。
"洛菲尔大人,你在害怕吧。"拉拉莎凑到他面前,重瞳之眼刀锋一样割开皮肉取出里面的灵魂,"害怕什么呢?啊,对了,是你亲手把剑插入了阿波罗......不对,兰蒂斯的心脏对吧?嘻嘻,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呢,这样,咚的一声。啊,还有血掉下来哦。滴答,滴答。"
洛菲尔的手缓缓握紧,脑海里不断闪现那日的记忆。
蓝色的鲜血,没有表情的侧脸,银色的眸,剑尖刺破了胸膛......
拉拉莎的眼似乎能够蛊惑所有人:"你爱他,对不对?所以,你才会一见面就想杀了我。对不对?洛菲尔•勒森巴大人,其实你一直在逃避,不是吗?未来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你知道,再怎么逃,也永远逃不出去。不是吗?"
洛菲尔怔怔地看着她,睫毛垂下,血淋淋的记忆,像再度被剥开的疤痕,愈发疼痛。
清冷的月色,远去的乐声,突然自背后抱紧的黑色身影......
破碎了的梦境,破灭了的希望。混沌的世界,浑浊的水光......
长剑贯穿胸膛。
长眠。
"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兰蒂斯的身上,觉得这样就可以成功逃避。你觉得是因为兰蒂斯先背叛才会导致最终这样的结局,但其实,是你的一剑直接使所有完结。"重瞳倒映着洛菲尔的面颊,明澈若泉水,拉拉莎勾起嘴角,"千年圣战的真相,让我来......"
"你说够了没有?"濑口冬马突然出声。
所有人同时怔住,翡翠色的眼盖上妖艳的红,伴随着飞起的金发,濑口冬马拉住洛菲尔的手,他闭眸,复又睁开:"过去的一切早都已经过去,洛菲尔先生告诉过我,他从来不曾后悔。既然已经决定,那么,您又有什么资格再度提起?这只是洛菲尔先生的事,应该与任何人都无关。"
拉拉莎无所谓地挑起眉:"嘻嘻,小弟弟,别忘了,先提起的可是洛菲尔大人不是我呢。"
濑口冬马眯眼,强悍的气势咄咄逼人,黑主优姬下意识倒退一步。
拉拉莎右手托起下巴,轻笑:"呵呵,有趣的小鬼。算了,不玩了。"
洛菲尔双眸黯淡无光,贯穿耳膜的,是那一天血液跌落的声响。
蓝色的血,背后的伤疤,玄夜将静寂披挂了整片穹宇。
濑口冬马闭上眼,复又睁开,翡翠色的眸像星辰,灿烂到灼眼:"锥生君,请问能帮我扶一下洛菲尔先生吗?"
锥生零嗤之以鼻,身体里却突然产生一股脉动,他扶住了洛菲尔:"切,讨厌的家伙。"
黑主优姬无奈地笑笑,拉拉莎站在夜刈十牙边上。
"总而言之,我们先进去好了。虽然现在没有人,但是宿舍还是可以休息的。"
夜刈十牙点点头,昏暗中,一抹暗色身影突然出现。夜刈十牙愣了愣,直接将枪举出,却从树后听到声轻笑,白色的校服越近看得越发清晰,黑棕色的眼闪过丝淡淡的光。
"枢......枢前辈?"
玖兰枢摸摸黑主优姬的头:"优姬。"他又对拉拉莎和夜刈十牙说:"辛摩尔族的维克苯小姐和猎人夜刈十牙,我有事找你们。跟我来吧。还有,濑口君,我想关于洛菲尔阁下的情况,还是将他移到夜间部会比较好才对。"
濑口冬马点头:"您说得没错。"说罢,冲满脸郁闷的锥生零使了个眼色,架着洛菲尔朝夜间部而去。降临的天幕,挂了漫天星斗,月娘清浅的对万物微笑。哥特式的尖顶,像贯穿长空的利剑,锋锐无双。
濑口冬马垂睫,跟上玖兰枢的脚步。
拉拉莎拖着夜刈十牙走在最后。
风过无痕,湖面波光粼粼,他陡然说:"请问我们可以在这里失陪一下吗?"
所有人同时一怔,树木被风吹的不断响动,盖过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玖兰枢回首轻笑:"当然,请便。"
濑口冬马颔首,径自从锥生零手中将洛菲尔整个扶过来。他对玖兰枢说:"谢谢您,锥生君,你们先去吧,我和洛菲尔先生过一下就会追上。"
黑主优姬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锥生零已经点头答应。
拉拉莎兴趣十足的一笑,几人从树林里离开。
漆黑的树林,光影交错间只见得着不断往湖边而去的两抹身影。
翡翠色的眼明亮得可怕,濑口冬马将洛菲尔放到离湖最近的树边。
黯淡的眸依旧无光,像被黑夜彻底支配般,沉浸在最深最沉的梦魇。
濑口冬马立在湖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月魄溶溶,铺了满地,棉絮样的柔软白皙。
濑口冬马说:"洛菲尔先生,我很想知道,对于您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也许拉拉莎小姐从开始说的是正确的,但是,请问七年的生活,您仍然没有改变吗?"
"......"背后,没有任何回音。
濑口冬马继续说:"这个世界上的万物永远都是千变万化的,正如您所说的血族的心路一般,请问,如果您继续这样是想被心魔吞噬成为嗜血的野兽,还是再度站起来作为洛菲尔而活呢?我没有像您一样经历过这样的事,但是我想,当时发生的时候,双方都是有责任的。您的想法,的确错误,这样太过于偏激,的确是在逃避。不过如果像拉拉莎小姐那样直接说是您的错。那么我认为如此就更加不对。你们都太过偏激。洛菲尔先生,请您仔细想想,您心里,现在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四周,安静得连草丛里的叽叽声都清清楚楚,湖水像温润的莹玉,波涛不起。
濑口冬马回过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喜欢的永远是有趣或者是好玩。那么,请问,您的心里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或者说,真正的您,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过。与我们生活了七年的洛菲尔先生,不过只是一个为了逃避而捏造出来的虚幻?"
"洛菲尔先生,我从来不相信神,但是,穿越过来的我,第一次感谢神,因为他让我遇见了您。我不喜欢命运,因为我更加欣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强者之所以为强者,是因为他能够经受更大的风浪波涛。弱者之所以是弱者,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像强者那样承受起万千的压力。您曾经对我说,您从来不曾逃避,您坚信着自己的路。那么,请问,您又为什么会因为拉拉莎小姐的片面之词而动摇自己内心的真实?"
洛菲尔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婆娑的树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
濑口冬马淡淡地凝视他,那眼底的光芒,是照亮所有阴暗的明灯:"洛菲尔先生,我想,答案应该在您的心里。问问您自己,真正的您,想要的是什么。"
冰冷的夜风从身边不间断的拂过,猎猎飞扬的衣衫,蹁跹起来的金发与赤发。
交织纠缠的未来,未知的前路。
濑口冬马迈步向前:"我想,您应该需要一个人想一想。我先去月之寮那边等您。"
翡翠色的眼,掩去里面蠢蠢欲动的鲜红,濑口冬马径自离开黑色的密林。
湖边的身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濑口冬马的耳边突然响起拉拉莎方才的吟唱,平静的心,泛起丝丝猛烈的涟漪。
黑夜似要吞没一切,光明,希望。
遥远的歌声,诵赞那万军的耶和华,浓浓的悲伤。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之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第三十五章:鬼灯的光芒
朱红色的廊柱铺垫了层薄纱样的月光,漆黑的穹宇星辰闪耀,时有夜风拂过,激起树木枝杈轻慢地响动。池上芙蓉似极夜里昙花,招展间动人心魄。
黑主灰阎感觉自己正被人抬着到处乱走,眼皮翻了翻,他看到四个人的影子。深邃的黑泼墨一样要将所有色彩染尽,路过假山,再经过长亭,黑主灰阎不动声色地吸气再吐气。旁边忽然有人声传来,他立马屏住呼吸,人声过后,又是一片静寂。
晦暗的树林,幽深的洞穴,掩映中像有野兽蠢蠢欲动。
抬着他的几人似乎不安的颤抖了两下,黑暗里的阴影立刻耀武扬威似的张牙舞爪。
黑主灰阎骤然起身,趁四人愣神之际先一个后踢接着一个侧翻。飕飕冷风跟上指掌交错的旋风,灰色风衣舞起,披上清凉的月魄,嘲讽一样伴随着动作摇晃。
似经过严格训练,行云流水,毫无滞留。
五人对峙。
黑主灰阎没有戴眼镜,肃杀的目光不加掩饰地逼视面前四人。他倏地冷笑,身体已经游龙般蹿出。那四人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就被黑主灰阎的踢腿踢中腹部。喉咙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他直接倒在旁边。剩下三人倒抽一口凉气,一时竟只盼快些有救援人员。
黑主灰阎像沐浴在血腥中的修罗,金棕色的发飞扬,平日里用来束发的丝带被吹到不知何方。白色的光芒纠缠着黑色的阴影,在俊美的面容上凿出一波又一波晦明变化。
他动了动手指,对面三人立即神经质的倒退三步。嘴角勾起丝无害的弧度,腿一弯,膝盖风驰电掣地顶向三人中离他最近的一位。仿佛故意嘲讽,他不在意的将后背卖给了对方。余下两人果然上钩。转身的速度几乎令人咋舌惊叹,灰色风衣掩盖下的阴影重叠成两个。拳头已经毫不留情地砸向背后二人的胸腹。咳血的声音与倒地的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夜风,还有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黑主灰阎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人,逆光的背影,高大冰冷。
四个人愤恨地瞪着他,视死如归的战士一样,缓慢闭上了眼。
黑主灰阎寒声道:"你们想将我怎么样?"
"......"
没有人理他,空旷的地方,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伫立。
天上的阴霾乌云旋涡般愈卷愈烈,月娘藏匿了身影,黑暗像周遭的寂静一样蔓延。
黑主灰阎的笑容很冰冷:"我再问一次,你们想将我怎么样?会长他不是真的打算依照那些血族的意见将六十六名猎人作为祭品献上吧?"
第一个倒下的人突然站起:"黑主灰阎,曾经我们也敬重你。但是,以牺牲六十六个人而换取世界上所有生物的幸福,难道不是一笔很划得来的交易吗?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吸血鬼猎人这条路,就应该有为了人类而牺牲自己的准备。不是么?"
黑主灰阎一愣,棕色的眼闪过丝光芒:"我的确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名倒下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他的后背。像背上长了眼睛般,黑主灰阎完全不费力气地侧身一避。紧接着腿呈90度的直角朝后大力一踢,鲜血溅到地上,那人直到倒下还维持着方才偷袭时的冷笑。下巴处流淌着红色的印记,浓稠,腥臭。
"偷袭?你们不觉得卑鄙么?"黑主灰阎回过头,刀锋样犀利的眸直接对上第一个醒来的。
那人冷哼:"对付你这种小人,我们不需要用什么君子的手法。你还装什么样子?怕死鬼!"
黑主灰阎眯细眼,另外两名也冲了过来,月娘再度露出笑靥,零碎的星辰是她细细小小的酒涡。树枝震颤,阴影斑驳,灯火未熄,夜已阑珊。
黑主灰阎自后倒退三步,旁边两地立刻出现用枪支打出来的数个小洞。他吐出口气,枪林弹雨密集的包裹住他,劈劈啪啪的响声在静默里响亮到刺耳。黑主灰阎的背后如同拥有翅膀,轻而易举地跳跃,蹿离,然后奔跑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中。他一步又一步的接近拿枪的两人,总算,子弹擦伤皮肤,浸出丝浅淡的红色。眼底闪过丝烦躁的厌恶,身体腾空一个飞踢,那两人手中的枪支立即在半空做起自由落体运动。双拳伸出,落地的瞬间直接重重击在二人腹部。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溅出,像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喷溅在黑主灰阎灰色的大衣上。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枪支:"这可不是吸血鬼猎人用的枪,呵,猎人协会也堕落了呢。"
"吵死了!"最先醒来的人总算清醒,此刻他的腿已经吓得不断颤抖,身体仿佛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任由秋风将他吹起又落下。很显然,这时的秋风就是黑主灰阎。
黑主灰阎侧首:"哦?那你说说看,"他把玩着枪,有意无意地对准了那人,"你们使用这种东西,是为了什么?这可不是能杀死吸血鬼的东西。"
最先醒来的人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黑主灰阎突然把枪口瞄准住他的胸膛。瞳孔陡然放大,那人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月华如水,微凉,沧桑。
黑主灰阎的嘴角略略勾起,"铛"的一声,枪扔在地上,破铜烂铁般的,不被任何人需要。他转身离开,金棕色的发狂乱地舞,他闭眼复又睁开。灰色大衣流淌着泠泠月光,像琳琅满目的玉器,美则美矣却总伴随着那身寒彻刺骨的冰凉。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地上的人竟捡起落下的枪,缓缓的,缓缓的对准了黑主灰阎离开的背影。身边的同伴尽数倒下,月下的目光怨毒而潜藏着浓厚的憎恨。
"啪"--
像撕裂天空的巨手,像雷神可怕的愤怒,像复仇女神的微笑。
黑主灰阎的速度比风更快,叶片飞舞,他直接立在了地上人的面前,冰冷的眼神满满的鄙夷。抬起的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枪支踢到老远,地上人的眼里写着恐惧,清晰可见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口微张,话还未吐出人已被整个打飞出去。黑主灰阎扫视地上的四人,转身离开。挺直的背影纠缠着大衣上的血花,被枪打伤的位置血液却早已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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