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Sleepless Beauty----秦落[下]

洛菲尔的眸陡然放大，湛蓝的颜色夜里的海水般逐渐染上深沉晦暗，僵硬的背脊笔直笔直。
少年将他抱得更紧："不回答么？"
洛菲尔忽然感觉喉咙干涩的可怕，嘴角却绽露出丝淡然的微笑："只是觉得很震惊而已，阿波罗殿下。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冰雕一般的面容在月下仿若南极的冰川，银色的眼高深莫测。他的声音冰冷没有波澜："是吗。"另一只手缓慢地拉开礼服的领口，白瓷样的肌肤露了出来，少年的嘴贴近了他，银色的瞳有浅浅的鲜艳闪过，獠牙自唇里龇出，几乎是瞬间的，穿透了无瑕的肤。
洛菲尔垂下了睫毛，赤红的刘海儿遮挡眼底的神情，蓝色的血液不断流出，铁锈一样的血腥味充斥着周围，双手在身畔轻轻握紧，很快，又松开。
血液在缓慢地流失，抽离的，却仿佛是灵魂。
暗红色的礼服与漆黑的礼服紧挨，胸前的宝石没有间歇地闪烁出夺目的光。
白色手套，又一次戴在白皙的手上，熟悉陌生的感觉，似乎那日的话语又一次的浮现。
欧洲的城堡，对视的双眸，微笑的神情，旖旎的风光，纠缠的躯体......
"兰蒂斯......"
吸血的动作陡然停下，背着脸，洛菲尔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
兰蒂斯离开洛菲尔的身体，漆黑的长发像承载了万千，夜空下静立的身影仿佛孤独万年。
银色的眼殷红消退，流苏晃动，他淡淡地凝视过来，勾起的唇角浓重的玩味："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我的，洛菲尔。"
黑色的影子凭空消失，像沐浴了鲜血成长的修罗，满载着深重的血腥味离开。
洛菲尔立在原地，湛蓝的眸黯淡无光，敞开的领口，夜的寒凉不断渗透进来，蓝色的血珠，跌落草丛，顺着叶片，滴溜溜地滚落，然后汇聚成绵长的溪流。
他靠在树边，习惯性地，拉了拉白色的手套。
胸口宝石，明亮地灼眼，月光消匿不见。

礼堂里舞影重重，觥筹交错，柔和的乐曲像赫耳墨斯的水银，变幻多端。天花板的水晶灯洒下迷人的光晕，像站在尼法提斯山的顶端俯瞰时萦绕在身边的朵朵浮云，圣洁而简单，若天使们嬉戏时美丽的羽翼，只要碰触就能得到万能者的祝福。
摆放着各式珍馐美味的餐桌边，立了两抹身影。
"濑口君，不用担心什么。"红玛利亚将乘满红色液体的酒杯递给濑口冬马，说。
濑口冬马微笑，顺势接过酒杯，启唇喝下："谢谢您，红小姐。"
红玛利亚的眼底闪过丝有趣的光："濑口君，有什么感觉？"
濑口冬马一愣，翡翠色的眼笼罩上淡淡的鲜红，他立刻反应过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红小姐。谢谢您的关心。"
红玛利亚挑起眉梢："呵呵，濑口君意外的是个可爱的人呢。"
濑口冬马谦逊地垂首："谢谢您的夸奖。"
"不过，"红玛利亚拿起手中的酒喝下一口，银色的眼有氤氲的雾气浮现，手中的玻璃杯开始有破损的纹路蔓延，克里斯汀娜突然靠近："红玛利亚，介意换个舞伴吗？"
红玛利亚一愣，侧首的同时蓝堂英已经被克里斯汀娜扔了过来，金色的发摇曳，克里斯汀娜拖着放下酒杯的濑口冬马走到舞池中央。
红玛利亚无所谓地挑挑眉："蓝堂君，要和我共舞一曲吗？"
正疑惑着克里斯汀娜的做法，蓝堂英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好的。"
他们也朝舞池中央走去。
乐曲再度更换，水晶灯闪耀，所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过来。
大波浪的金色卷发摇晃，克里斯汀娜开口："冬马小弟弟，宴会开始了呢。"
濑口冬马愣了愣，克里斯汀娜忽然转了一个圈续道："今天是开始的日子也是结束的日子，对你而言，究竟是开始还是结束呢？说起来，月光还真是漂亮呢，可惜，所有的人都遗忘了那最美的月光而选择这样虚伪做作的灯光。"
濑口冬马眯起眼，加快了舞步："克里斯汀娜小姐，请问您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告诉？"克里斯汀娜甩开他的手，单独转了三圈，"如果要告诉，也应该是由洛菲尔殿下来告诉你，不是吗？冬马小弟弟，你应该要知道了哦。"
濑口冬马再度执起她的手："克里斯汀娜小姐，您来这里其实并不是为了很简单的目的吧。"
克里斯汀娜挑起眉，轻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想知道，给优姬小姐那粒药丸的是不是您。"濑口冬马的目光仿若澄澈的湖，浅显而深湛，让人一眼望不到边又仿佛根本就不存在遥远。
克里斯汀娜又一个旋转："为什么这样说？冬马小弟弟。"
濑口冬马勾起唇角："蓝色的药丸，是用凝固了的血做制的吧。只有纯血种的血，才会是这样的颜色。而学院里的纯血种，只有您和玖兰前辈还有洛菲尔先生，如果是洛菲尔先生，我想优姬是根本不需要对我隐瞒的，而玖兰前辈，就更加没有可能。克里斯汀娜，可以告诉我您给锥生君吃下药丸的目的是什么吗？"
克里斯汀娜有趣地笑出声，三个旋转后，乐声戛然而止，她提起裙摆："冬马小弟弟，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呢，很可惜，我想我无法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了。那么，回头见。"
说罢，转身离去。
舞池中央，濑口冬马独自站立，金色的发流窜着细碎的光晕，他转身离开了礼堂。
甫一出去，外间的凉意就浸润了热腾腾的脑袋。
前方的树林比平时更加深幽黑暗，像张大了口的魔兽，等待着疲惫的旅人进入。狮子，豹，和母狼雄霸各方，进退维艰。圣洁的诗人灵魂张口呼唤，那居住在永恒的国境的美丽少女，玻璃一样易碎的笑容与纯洁的歌声。伴随着至高天上的所有得位天使，掌权者，王者，领主一同高唱句句和散那与哈里路亚，赞美神，赞美主，赞美万军之主耶和华。
濑口冬马一步步朝树林的深处走进，月娘不见踪影，平静的湖泊边，却清晰可见那抹抱膝而坐的暗红色身影。赤红的发在虚空中打着旋儿，孤清似乎世界上只余他一人。
"洛菲尔先生，请问您在这里做什么？"濑口冬马靠近几步，轻声问道。
洛菲尔没有回头："宴会里太吵，我不喜欢。"
"是吗。"濑口冬马坐到他身边，敏锐地察觉草丛里干涸了的蓝色流泉，"洛菲尔先生，这是最后一场宴会了，您真的不回去吗？"
洛菲尔勾起唇角："你错了，冬马，宴会才刚刚要开始。"
濑口冬马挑起眉："那么，您不去参加只是坐在这里吗？"
洛菲尔微愣，湛蓝的眸明亮似九天之上的美丽繁星："冬马，听过恩披多克斯的故事吗？"
"听过。"濑口冬马眯起眼。
"太过自信的人，永远只会与愚蠢画上等号。"
濑口冬马拉起他的手，却奇异的碰触到白色的丝质手套，手套像一重薄薄的屏障，隔绝了两个世界。他开口："洛菲尔先生，如果您选择了道路，就不要再后悔。"
洛菲尔的身体剧烈一震："我知道。"
濑口冬马站起身："恩披多克斯虽然愚蠢，但同时也拥有我们难以想像的勇气，尽管他的自负令他最终死去，但其实，真正能做到他那样的人，也不多，不是吗？"
洛菲尔怔住，他突然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声满载着真切的沧桑，濑口冬马转身离开。
月娘彻底被乌云掩盖，礼堂里乐声消逝，黑主灰阎站在台上开始最后的演讲。
是开始又是结束的宴会，缓慢地拉开帷幕。
礼堂的阳台，玖兰枢抱紧了怀中的黑主优姬，黑棕色的眼，蔓延上可怖的赤红。
克里斯汀娜与红玛利亚一同消失在舞会中，锥生零满眼的难以置信，银发散开，身后的暗影早已消失不见。架院晓担忧地看一眼身边的表亲，重重叹息。
礼堂的顶端，全身漆黑的少年看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掌，嘴角勾起丝讽刺的笑。

深红的命运之轮，指向第七格。

咖啡厅里，拉拉莎和夜刈十牙同时起身，重瞳之眼倒映着万物的罪恶。
"差不多，要到时间了。"夜刈十牙收起枪，冷道。
拉拉莎回以甜美的笑容。
古老的大钟，敲响第十二下。
一天，完结。

 

第三十一章：突兀的离开
次日清晨，黑主学院里的学生及教职工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川流不息的人群之后，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校园。哥特式的教学楼和宿舍背光，彩绘玻璃窗与尖顶投射出浓重阴影。
黑主灰阎静静站在校门口，金棕色的发伴随着晨风在空中浮出一叠又一叠的弧度。
丝丝缕缕的阳光洒下，他忽然叹出口气，背影镶嵌上金芒，明亮到刺眼。
黑主优姬和锥生零站在他身后。
"理事长，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学生都提前送回家？"黑主优姬单刀直入地问，黑棕色的眼里满满的难以相信，发舞动，身边的锥生零垂下了眼帘。
黑主灰阎静止的像一尊雕像，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呵呵，过段时间我可能要离开。今天为庆祝我离开，我决定置办一次华丽的饯行宴！我可爱的儿子还有女儿，去把冬马君和洛菲尔先生请来吧！哼哼哼哼，好久都没有出现的我流总算要重出江湖了！爸爸先走了！"一语毕，黑主灰阎膝盖一弯已经转身离开，白色镜片反光，转过的脸上神情高深莫测。
原地，黑主优姬郁闷地瞪向远去的背影："可恶！让他给跑了！怎么办？零！"
银色长发翻飞，沐浴着金光，锥生零高挑的身影似乎随时会飞离。他冷道："你说呢。"
黑主优姬吐吐舌："果然要去邀请冬马和洛菲尔哥哥吗？"
锥生零蔑视她："你不是......"
"优姬小姐，锥生君，早上好。"温雅的声音从后传来，濑口冬马的笑脸似能散发出光芒。
黑主优姬惊喜地回头："哇！好巧！冬马，我和零正要说去找你呢！"
"找我？"濑口冬马挑眉。
"是啊！今天理事长说要做饯行宴，所以让我和零去找你和洛菲尔哥哥一起参加！"
濑口冬马淡淡一笑，翡翠色的眼里泛起浅淡的涟漪："是吗。"
"怎么？你不想去？"锥生零凉凉开口。
濑口冬马摇头："当然不是。那是我的荣幸。对了，不知道黑主先生究竟有什么事要离开？"
锥生零瞥他一眼："不知道。真要知道的话，也该你是吧。濑口冬马。"
濑口冬马眯起碧眸："我真的不知道呢，锥生君。"
锥生零的眼底闪过丝不耐烦，他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黑主优姬将其一把拖住："站住！我们还要去找洛菲尔哥哥呢！你这家伙又想脱逃！"
濑口冬马无奈地笑笑，黑主优姬颔首："那我和零就先走了，一会儿见，冬马。"说罢，径自拉着锥生零朝月之寮的方向走去。
"优姬小姐，您如果要找洛菲尔先生的话，我想他大概应该是在树林里的湖边。"濑口冬马轻声提醒，"另外，黑主先生应该是在以前的那幢别墅里吧？"
黑主优姬回过头，感激一笑："没错。谢谢你，冬马，那我们失陪了！"
濑口冬马颔首，静静地凝视二人骂骂咧咧的远去，胸口笼罩上些微的凉薄。他朝黑主家的别墅而去，阳光聚光灯一样的投射在他身上，黑色的影子拉了老长，金发跳跃明快的波光。

湖边，洛菲尔靠坐在树梢上。双腿随意垂落，影影绰绰间，遮挡住湛蓝的眼眸。暗红色的中世纪礼服沐浴了清浅的阳光，与长发一同闪烁出夺目的华彩。
他静静地凝望平静到死寂的湖泊，默默出神。
风似清泉流淌过尘封的心，胸口红色宝石熠熠发光，白皙的面容笼罩了层阴云，惨淡虚无。
"洛菲尔哥哥！"黑主优姬的喊声从树下传来，锥生零随之冷哼。
洛菲尔低下头，嘴角恢复一惯漫不经心的弧度："怎么了？优姬小妹妹，找我有事？"
黑主优姬仰视他："理事长有事要离开，所以临别打算举办一场饯行宴，请你一起参加！"
洛菲尔挑了挑眉："哦？是吗。"他似乎完全没有下来的迹象。
"洛菲尔哥哥你不一块儿来吗？"黑主优姬疑惑地蹙眉。
洛菲尔轻笑："我说过不来么？"身体轻飘飘一晃已从树上跃下，暗夜星子样的湛蓝眼眸锁定黑主优姬，修长的身影整个将娇小的她罩住。
黑主优姬感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倒退锥生零已经挡在她面前："你想干什么？"
洛菲尔玩味地看他："力量增强了？不过，小鬼，我没兴趣和你纠缠。所以，让开。"
锥生零咬唇，巨大的压迫感震得额上冷汗层层落下，腿像站不住般开始打颤。洛菲尔却依旧一脸无所谓地睥睨他，明明身高相差不远，气势却完全不可在同一平面上谈论。
黑主优姬拉住锥生零的手："洛菲尔哥哥，那我们就快去吧。"
洛菲尔眯眼："没问题。那走吧。"
说罢，径自朝前走去。
黑主优姬怒瞪锥生零一眼，小跑跟上，锥生零握紧了双拳，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奇特的叫喊在呼唤。呼唤那最原始的欲望与罪恶。阳光出乎意料的冰凉，照在皮肤上轻轻疼痛。
玖兰枢自树后露出脸，星炼恭敬地立在他后方。
"锥生零......么？"他略略挑眉，"元老院来了什么命令？"
"是的，枢大人。"星炼说，"希望您也参加到剿灭阿波罗的行动中去。那边已经联合了猎人协会，相信这次是势在必行的。请问，枢大人要参加吗？"
玖兰枢右手拖着下巴："先静观其变。这次行动，应该主要是密党倡导的。从得到的情报里，其他氏族有什么动静？星炼。"
"是的，枢大人。魔党的勒森巴族和吉密魑以及中立氏族的雷伏诺族，阿萨迈族，希太族全部公开宣布归顺阿波罗，而属于密党的辛摩尔族却也有不少宣布对阿波罗效忠的。最后，密党中还有一部分并不想参加战争。"
"哦？也就是说，阿波罗应该是完全占了上风的？"玖兰枢眼底闪过丝趣味。
"也不能这么说。密党联合了猎人协会，且辛摩尔族的高层几乎都没有参加。"星炼说。
"那么，如果我们族导向阿波罗的话，应该就势力均衡？"玖兰枢凝视着天穹上的太阳。
星炼颔首："大致如此，但是，勒森巴的那位血宿应该会帮密党那方。"
玖兰枢眼底闪过丝暗淡的晕红："是吗。星炼。太过接近太阳只会被灼伤，如果不想被烧成灰烬，那么，必要的距离也是需要的。"
星炼微怔，半晌才开口："枢大人的意思是，这次战争我们不参加？"
玖兰枢双手环在胸前："我并没有说不参加，只是，看一看再说。"
"是，大人。"星炼俯身跪下，转瞬消失在原地。
玖兰枢看向方才洛菲尔坐过的树梢，湖泊泛起涟漪层层，嘴角勾起丝冰冷的笑。
他转身离开。

黑主家的别墅，濑口冬马立在黑主灰阎身后。
清冷的阳光透过厨房的巨大窗户洒进，黑主灰阎身上围着身粉红色画有维尼熊娃娃的围裙，正动手切菜。
"黑主先生，请问您这次离开是为了什么？"濑口冬马径自问。
黑主灰阎的手微微一顿，笑道："冬马君觉得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