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三]落凡尘————营轩

在我往返于妖魔两界之时，人间的岁月已经匆匆过去了近千年。当我再次找到飞蓬时，我开始放弃自己原先的想法，就算不能和他自由地在一起，我也要助他重返神界，那个曾经不可一视的飞蓬，我怎能容许他沦落到如此地步！

8. 怎样才能让飞蓬先恢复从前的力量呢？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在最后终于得到了答案--神剑。那柄佩剑之中有我和飞蓬全部的记忆，如果找到那把剑，或许可以让飞蓬想起什么。
可是当我毁了锁妖塔的塔顶，走进去时，我居然在塔顶发现了那柄我指导龙阳铸就的魔剑。往事历历在目，对于龙阳的利用，我终究是无法释怀的。这柄剑之中有着强大的鬼力，我凝神之下，发现了龙葵的灵魂。这个曾经拥有龙阳全部爱的公主，现在又如何？还不是因为执念而困在这魔剑之中永不超生。我从魔剑上读取了龙葵的记忆，知道我走之后不久，杨国就再次发兵，我曾经交给龙阳的那些武艺、兵法都挡不住杨国的十万大军。于是在这柄魔剑没有铸成之前，姜国便被灭国了。龙阳最终自尽身亡，而龙葵，就跳进了铸剑炉，从此灵魂便付在了魔剑上，只想再见到她的哥哥龙阳。
龙葵，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赖在这里不投胎就能再见到龙阳。就算见到了，经过了这么多世，只怕他早就不认得你了。这种物是人非的痛苦我经历过了，既然你也想尝，那我就让你尝一尝好了。我身上那些数不清的邪恶因子驱使着我，让我解开了魔剑的封印，龙葵再过不久就会醒过来，醒来之后就会见到今世的龙阳，到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后悔。我想着，复仇的快感使我越发兴奋，龙阳，如果你知道我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折磨你可爱的妹妹，你会不会恨我？可你利用我时又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伤心。
好吧。现在我不得不去见这一世的飞蓬，他叫景天，是一个当铺的伙计。身份的低贱并不是我不能容忍他的原因，而是飞蓬那种清凛凛的气质，即使是卑鄙如龙阳都不曾丢弃过，而他的身上只有恶人的铜臭。

入夜，我终于赶到了渝州，这个该死的制造景天低俗品位的城镇，我真的很想毁了这里，但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踢开这间恶俗当铺的破门，我终于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飞蓬。这小子长相到是不错，与当年的飞蓬有六成相似。
"当剑！"看着在一旁吃惊的景天，我没好气地说着。真不知道曾几何时，飞蓬见我竟然也会有如此惊骇之情。真是好笑。
"什么贵阿贱的？！没看见都打烊了吗？踢坏了门你要赔......"自 由 自 在
　　这时我才发现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也站在这间屋子里，叽叽喳喳地叫嚣着，景天一定是被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人带坏的。想到这里，我更加没有闲心听他瞎嚷嚷，直接从身后抽出了魔剑，重重地支在地上，愤怒地又说了一遍："当剑！"
　　这次那个尖嘴猴腮知道怕了，连连说："好，好。当剑。不知客官要当多少钱？"
　　"一文。"钱？我从没稀罕过。若是非要走个程序，我便随了你们。
　　"一文？！"这次尖嘴猴腮学得聪明了，没有再废话，只说："好，一文就一文。景天，去写当票。"
　　景天说了声"好"，便走到柜台前，去了一张纸，写了当票，交到我手中，"客官，您的当票。"接着便要回去找那个尖嘴猴腮复命，那尖嘴猴腮没好气地对景天说："看什么看，还不快接剑。"
　　景天走过来，握住剑柄的另一端，想拿过剑。我看着他，竟一时失神，想想曾经的飞蓬，心中竟也一阵酸楚。
　　"客官？"景天无法从我手中拿过剑来，便有些无助地叫着我。
　　我紧锁了眉，心中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心痛，只说："你......竟沦落至此？！"
"什么沦落？我认识你啊？"景天对于我的话多少有些不解。而我听到他居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心中一阵冷，就是龙阳也是记得我的。难道这千年的人间生活已经把你从前的记忆都消磨得一干二净了不成？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景天身上有着金钱的味道，那种铜臭只会让我恶心。
"哼！"我松开了魔剑，转身离开了当铺。那个时候我曾经坚信，这一世我决不会对这个景天有什么爱情，想帮助他重回神界，也只是因为飞蓬。

9. 龙葵在我解开封印后就开始苏醒，尽管现在还没有完全醒来，但是魔剑已经可以经由她的意识控制，做出一些动作。我担心魔剑会给景天惹来麻烦，于是没有离开，而在暗处，监视着这里。龙葵还真是执著，她寸步不离地跟着景天，就连景天半夜小解，她也要紧随在侧，还是和原来一样，是个只知道粘着哥哥的小鬼，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有些慵懒地看着，景天被魔剑的突然行动，吓得手足无措，失了魂儿了一样奔跑，而龙葵居然还不知所以地追着。看着那样惊慌失措的景天，我竟然有一时的怀疑，会不会我的寻找出现了错误？这个爱才如命，少见多怪的小男孩儿怎么可能是当年驰骋天界的神将飞蓬？就算是再生为人，就算历尽千年转世，他至少应该还有一些飞蓬的淡定。
我的那一丝假设，在随后马上被否定了。在魔剑的追逐下，景天离开了当铺，跑到了渝州的另一端，撞上了翘家的唐门大小姐唐雪见，两个人立刻吵了个不可开交。很明显，他们早就认识了。
正是唐雪见的出现让我确定自己并没有找错人，因为她的容貌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夕瑶。我施了法术，看清了唐雪见，她的实体其实不是人，而是神树之实。这就更肯定了我的猜测，她的出现一定与夕瑶有关，而夕瑶更是不会关心除了飞蓬之外的人，所以，这个景天一定是飞蓬。
忽然之间，我对夕瑶仙子有了浓厚的兴趣，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有了凡心却不敢动的可怜天神。但那个我印象中一向兢兢业业的老实天神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瞒报了这颗神树之实，又是从哪里借的胆子把神树之实幻化成了唐雪见，还投到下界，安插在了景天身边。
我要去见见夕瑶，见见这个我曾经轻看了的女人。

就外表看来，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守着那棵神树。我的出现让她有了一阵惊奇，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你都知道了？"她问的肯定。
真是聪明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和她兜圈子，这本就不是我的爱好。"为什么这么做？"
她缓缓坐在神树树干上，慢慢开口："几千年了。我守了这棵树几千年。若不是有飞蓬，我早就和那些守门神一样只剩个空壳了。我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但这并不能阻止我爱他。他走后我很寂寞，偏偏这个时候本是千年结一果的神树生了双生果。我便瞒报下一颗，以它为心，坐了雪见，她的样貌与我一般无二。我把她当作我的替身，放在景天身边。其实爱不爱的都无所谓了，像现在这样，他的身边有我，我的身边有他，从此两人都不在孤独，便足够了。"
"你哪里来的勇气？在我看你不是敢这么不规矩的人。"这是我最最想不通的。自 由 自 在
"这是上的事本来就是会变的。就好像你们魔，原本是没有情感，没有欲望的。但还是会因为长久的相处而渐悟，因为意外的触动而顿悟，了解到人间情感。否则你又怎么站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造了雪见？若要真说起源由来，恐怕还是当日你离开神树时的那句话：‘留不住他的人，留住他的东西也是枉然'。我不愿再等下去了，与其千百年如一日的苦守，倒不如称了心随了愿的好。最多不过把我便落凡间，我倒是早就想去了。"夕瑶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失落，没有惧怕，倒是多了许多希冀。说完，她又拿出了飞蓬的风灵珠，送到我面前。"我是早上做的雪见，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是飞蓬的东西，你上次没有拿走，可我这次真的无法再帮他保管了。还是交给你吧。"倒是这个时候，我从夕瑶的脸上看到了一些落寞，我猜她是想亲手把风灵珠交还给飞蓬吧。
"你收着，我会随了你的心愿，想办法让他亲自来拿。"我对自己的突发善心已经是十分惊讶，夕瑶更是不懂地问："你为什么帮我？"
我只稍稍想了想，便得到了答案："今日的你让我刮目相看。而且我欠你一个情，这次就当是报答你告诉我他爱我吧。"
说完我便急匆匆地赶回人间，因为一直有些不安的神经告诉我，景天可能会有危险。

10. 再次找到景天花费了一些时间，刚好赶上救他，但显然我到的不够及时，他还是多少受了些伤。让我惊讶的是这次他居然出现在了人间七十二仙界之一的蓬莱。刚刚匆忙之间只顾着挡住敌人的攻击，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状况。这有人间仙界之称的蓬莱，如今居然是一地的死尸，什么修道成仙，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了，有的时候人类的无知真的很可笑。
景天的气息比初见时平稳了许多，我稍稍用了元观术，看了我离开以后景天的际遇。他陪着唐雪见逃难到大渡口，遇见了几个妖化的人类，正在危急之际，恰巧遇见被蜀山逐出师门的弟子徐长卿和与他两情相悦的紫萱。这景天也真是有福气，不仅大难不死，而且还因徐长卿的滥好心习得了蜀山派的剑决。有了这人间上乘的内功心法护体，景天不仅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使用由龙葵的鬼力驱使的魔剑，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他的体质，让他更接近于仙的境界，从而有一天可以更方便地回到神界。我曾经以为这次要帮助飞蓬的灵魂重回神界始终都是一件逆天而为的事，我倒并不介意与天意搏一搏，只是担心若做的太过恐怕会伤到飞蓬的元神。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飞蓬的这一次倒是很有仙缘，出身虽然低微，但是际遇却已经超出了一般凡人的境界，看来在这一世让飞蓬重返天界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景天身边的紫衣女子就是刚刚从元观术中看到的紫萱，她虽然表面上与一般凡人无二，但在凡人外表下所禁闭着的巨大灵力，却依然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有时间应该查查她的事，看来景天交了一个很不寻常的朋友。
除了朋友之外，景天居然还多了一个对他来说太过强大的敌人--邪剑仙。我用目光冷冷地横着他，"哼！原来是......你这杂碎！"
邪剑仙应该不太清楚我的来历，但是我相信从我身上散出的只有邪灵才能嗅到的强大的邪魔之力已足以吓退他。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意思，我有些烦地说："杵在这找死吗？滚！"光是想到这个恶心的东西差点了解了这一世的飞蓬，我就恨不得上去杀了他，不过杀这种货色还用不到我动手。
"可恨......现在还不是时候，给我记住！"邪剑仙不甘地隐退了身形。
"啊！你是......那天来当剑的！"景天惊叫了起来。
忽然听到景天的惊叫，我心中一阵烦躁，飞蓬何时曾如此失态过？而这个小混蛋居然到现在才认出我。虽说这一世我们只见过一面，可前生的种种难道还不够让你对我有一些特殊吗？很可惜，没有。
"敢问高人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吾辈有此仙缘，真乃三生有幸。"蓬莱掌门商风子居然拿我这个魔当仙人来拜，实在滑稽。更何况这次景天遇险也是由于邪剑仙来逼问他蜀山旧事引发的，所以我当然不可能给他好脸色。"蓬莱？这就是人间七十二仙界之一？没个仙人，一地死尸，哼！"环视着四周的尸体，我说得十分不屑。
"生亦死，死亦生，本派遭此浩劫，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吾辈修仙，乃为修身，至于是否成仙，要看各人资质仙缘......"商风子说得淡定。
"满嘴胡言！什么修仙？根本是无知愚人的痴心妄想！"自古以来修仙的人多如牛毛，真正能修成正果的又有几个？更何况仙人寿命长而有尽，肉身有而无涯。人人都说修仙是成神的必经之途，但是真正由人修成的神我在神界还从未见过。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就是让景天由修仙入神界这一途究竟可不可行。
商风子似是还不死心，依然争辩着："此言差矣，贫道修为尚浅，但那蜀山五老一百岁以上的高龄，维持天命之貌，已是半仙之体，修仙之道，并非无稽......"
"妄称半仙，自欺欺人。此等愚行还要妄称仙人，人界果然是六界底层，可笑！"那蜀山五老不过是把自己的邪念逼出本体 ，封入了锁妖塔，才使五人的邪念合而为一，修成了如今的邪剑仙。所谓的半仙之体，也不过是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得来，只是可怜这些被蒙在谷里的人，居然还以他们为榜样。
"请问这位......这位高人，蜀山变故和刚才那人有关吗？现在情形如何？刚才那人又是什么？"
还是这个紫萱聪明，知道问些正题，只是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徐长卿的人吧。"人？......以你灵能，若非自闭视听，怎会不明个中因果？你这样......值得吗？"不过是一个男人，哪里找不到不他更好的，如此委屈自己又是何必呢？
"我......"紫萱惊讶于我知道的如此之多，已是竟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你如此禁锢灵力，危险。"我又加了一句。
这时的她倒是回过了身，坚定地说："我自有分寸，不劳他人置喙。"
"你......哼！本座偏要管，你能如何？"话虽是对她说的，我的魔族刻印却下在了景天身上，毕竟我最要保全的人是景天。
"你......你刚刚对他做了什么？"这个紫萱果然不一般，居然有如此眼力，我下的刻印凡人是看不见的。
"我？没有什么啊......"景天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哪里有飞蓬半分的神气。想到这里我就一阵生气，没有理他，对紫萱说："你居然看得到魔族的刻印？没想到......不错！"的确不错，同伴越强大，景天就越安全，成长的也会快些。我不想再在这里多留，转身便要走。
"喂！你别走！把话说完啊！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有话要问你呢！"景天就像个小丫头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小天，让他走吧......"紫萱下了逐客令，很显然她不想泄漏自己的身份，而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这倒让我想多和景天说几句："若这剑好用，就好好用它！"估计再过不久龙葵就会醒了，到时候看到自己的哥哥不认识自己，这个骄公主真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只是想想我心中有有一种难掩的快感。
"这么好的剑，你就不要啦？那我给你一文钱，就算卖给我了，如何？"这个景天，真不是一般的守财奴，不好欠我人情，却又不肯花大价钱，只是用我当的一文钱来买剑，这价钱他都是算得合适。"不用！"我绝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这个景天随时会让我发怒。我开启了法阵，离开蓬莱，却在半途中听到了景天的叫声："喂！你别走......等等！"
我一时犹豫，便只把元神留在蓬莱，却听到了景天足可以让我喷饭的话："也好，转到一文钱，这剑就算你送我的，咱们就是朋友了，赫赫。"他倒是会给自己台阶下，不仅赚了一把剑，还附送我这个至高的魔尊做他朋友，这世间的好事都让他沾进了。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把我的火气顶到了极点。"他到底要干嘛呀？每次都这样不明不白的，我都被着红毛搞糊涂了。"他居然叫我"红毛"！？好吧，为了飞蓬，我可以不和他计较，但是我必须要走了，再留在他身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亲手掐死他。
11. 回到神魔之井後我便开始思考如何让景天回到神界，找夕瑶取回风灵珠，完成我对夕瑶的承诺。这的确是一件十分难办的事。毕竟景天是凡人，即便修成仙人也不可能去到神界，而且若是等他修成正果，只怕夕瑶已经被贬落人间不知多少世了。我看著自己栖身的这个神魔之井，看来只有让景天通过这里进到神界了。只是以景天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安全通过神魔之井的，尽管我可以救他於危难，但神魔之井的规矩是要以自己的能力通过，而且我相信夕瑶也更希望景天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回到神界见她，而不是通过我。还好天上一日，人间千年，我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景天的能力提升的。於是，我开了魔眼，观察著景天，其实那次我给他下刻印时还在他身边留了魔灵看护，所以对於他在人间的旅途，我放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