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进昌吁了一口气。
"不过......还有劳大名鼎鼎的药王......指点我这后辈几句。"
"什......什么?"见他又逼到了自己前面,笑容恭谦有礼--许进昌反倒连牙齿都开始打架起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待续)
###########第二十五章
"我想知道--‘人丹'是怎么个炼法!"耶律晁锋嘴角一扬,在那个弧度形成的瞬间......
许进昌突然感到一阵恶寒,瞬间手脚竟然不听使唤起来--
视线中那人鬼魅般扑上,许进昌被他气势所摄,一身功夫竟然发挥不出五成,只勉强挡了十余招,便被罩在了重重攻势之下--
激烈的打斗声很快便淹灭--
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传出药房--那叫声如此凄惨,就像是地狱十八层的深处,受刑的怨鬼在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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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离墨涵带着手下推开药房的门--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皮肉烧焦的糊臭味道......令人做呕。
许进昌的头,竟然被耶律晁锋强行按在了盛满火炭的药鼎里。他已经被炙得焦掉了半边脸。
再一看,他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折断,环在身后,几乎成了一个......圆形。
恶心的糊臭味弥漫在药房中,衬得气氛恐怖至极--
--原来那优雅的捻花碎玉手,也可以将人撮成一团。
"我杀了离将军你两个奴才。"耶律晁锋回首,对离墨涵温和一笑,淡淡说道:"还望离将军勿见怪。"
随着他的手一松开,许进昌的四肢便晃晃荡荡地垂了下来--就像......烈日下被晒蔫了缩成一团的树叶,无力地垂挂在躯干上......晃荡。
"哪里......一定是这两个奴才不懂事,开罪了燕王殿下......他们该死......该死......"离墨涵虽然还在赔着笑,笑容却已经十分勉强了。
围观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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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如豆。
贺兰嵘换过一身衣服,静静坐在展昭床边,若有所思。
昏睡中的展昭微微皱着英挺的眉,泛着灰白的唇紧抿着,黑色的血迹衬得脸色更是苍白--即使在睡梦中,他仍在忍受着隐隐的毒性折磨。
贺兰嵘凝视着展昭的容颜,脑中又闪过那双射出厉芒的琥珀色眸子--
我与晁锋......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越来越清楚的知道......他,亦是在乎你的。
这一场叫人惘然的较量......何时才能终局?
胜负未分,局中双方已是杀得人仰马翻,伤痕累累--今日一场激斗,更是被揭疮疤,痛彻心肺--究竟是谁错了?
然而,我与他始终不同......
我不会变,几年,几十年,一生......我将以我的方式坚持下去。
贺兰嵘静静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理展昭额上几丝乌发--
青年的头缓缓的倾向那苍白的容颜,几缕发丝从他的颊边滑落,垂过侧脸--
仿佛一个仪式般的,郑重而略微带着羞涩的......一个温柔而轻浅的吻,落在展昭的额上--
凉凉的触感......宛如一股清爽的电流击中贺兰嵘狂跳的心--
略微抬起头--视线缓缓下移......那泛着灰白,有些干裂的唇......
象是生怕亵渎了展昭似的,黑衣的青年慌张的别开头,坐了起来--
一颗心儿突突的跳动着,巨大的鼓动声震得黑衣的青年几乎失态......但终于渐渐平静。
干爽优雅的手指轻轻点上了展昭微皱的眉头,试图抚平那个淡淡的纠结--黑衣的青年就那样默默的望着他,目光如皓白的月光般柔和,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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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石门轻轻被推开,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贺兰嵘抬头望去--
白衣的青年静静的站在门口,挽起的秀发有几丝垂了下来,微微的零乱......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左边的唇角处破损的伤口已经结起了淡淡的血疙,血迹还未完全擦尽,在下巴处遗下了极淡极淡的红......
离墨殷的样子有些狼狈,刚刚被抓出去以后,被兄长气急败坏的狠狠教训了一顿,那记耳光--不光伤了他的脸......更是伤了他的心。
岁月如飞,往事难回。
只是未料到多年以后,又再一次的......受伤。
深埋在胸中的那个旧疮疤,终于又被揭了开来--暗沉的血疙下,依然有浓和血......并没有痊愈的迹象。
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被挫败感击倒的白衣青年,有几分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断断续续的句子:"......能陪......能陪我一下吗?"
贺兰嵘有些诧异,怔怔的望着那张表情狼狈的俊美脸庞,不知如何回答。
离墨殷苦笑了一下,补充道:"不要误会了......只是说说话而已......行吗?"
他见黑衣的青年下意识的望了展昭一眼,声音更涩:"你......放心吧,既然哥哥已经回来,很多事情我就做不了主了......那人......似乎已经在大闹丹房呢,哥哥已经赶去了,解药很快就会到的......"
贺兰嵘心知以耶律晁锋的性情,一定会利用身份和武功来硬逼魔教拿出解药的--虽然如今世事变迁,但他对耶律晁锋的能力心知肚明。
离墨殷见他仍不答话,眸子黯淡下来,低下头便去拉门--
贺兰嵘瞧着他,心弦微震-- 一股若有似无的怜悯涌上心头,喜欢上一个人......又何错之有?
若是以前,他定会断然否决,报以冷冷的嘲笑......但如今,经历了如此的沧海桑田,他又岂会无法理解离墨殷心底的苦痛?
念头一闪而逝,贺兰嵘站起身来,望着愣愣瞧着自己的白衣青年,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我答应。"
离墨殷怔怔望了他片刻,黯淡的眸子里又隐隐有了一丝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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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迎头却撞上了大步而来的耶律晁锋。
三人皆是一楞,耶律晁锋停下了脚步,冷笑道:"两位意欲何往?"他说着,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离墨殷,淡淡的杀意深蕴在瞳中,激得离墨殷几乎一颤!
虽然初见不久,离墨殷却对这石青色衣衫的青年产生了莫名的恶感和畏惧--他身上的锋芒实在太过锐利和无情,即使是和煦的表情,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冷厉。
"双刃剑"--不知怎么的,离墨殷便联想到了这个词。
伤人......也伤己。
霎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凌厉的寒芒已经越过自己,投到了身后的黑衣青年身上--从容间带着怒气,冷淡中夹着嘲讽。
石青色衣衫的青年自顾自的说话了:"你就这么走了?"
黑衣的青年淡淡的望着他,静静的道:"照顾好他。"
眼神猛的一犀,耶律晁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笑道:"你放心么?"
平静的看着他,贺兰嵘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害他。"--笃信的眼神落在耶律晁锋没有表情的脸上,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贺兰嵘知道--晁锋他......也是真的在乎他的。
每个人的内心一定都会有脆弱柔软的角落,只是掩饰得好与不好的差别而已。
这世上,有些人的相遇......注定了会互相伤害。
滚滚红尘,是非对错,本无定论--结局,不到最后,无人知晓。
"是的,我相信......此时此刻......你不会害他。"--黑衣的青年深深的,深深的望了耶律晁锋一眼,仿佛在嘱托什么,又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那样深刻的一眼。
琥珀色的眸子微不可辩的一眯,耶律晁锋觉得自己轻轻的颤了一下--不知是心的颤,还是身的颤--稍纵即逝。
一丝淡淡的苦涩,轻轻叩击着他的心。
#################################(待续)
##########第二十六章
屋里,只剩下跳跃的烛火......和两人。
耶律晁锋让昏迷不醒的展昭半靠在自己怀里,拿出一颗雪参果。
"张口......"他低下头去,轻声耳语道:"快张口。"
那苍白无血色的唇,总算略略张开了一线。耶律晁锋连忙将解药小心地塞了进去,随后轻轻一托怀中人的下颌。
见展昭的喉结略动了动,显然是咽了下去,他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因为前日被关在水牢里的缘故--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偏偏又被毒药折磨!!
......怎能不精疲力尽......怎能不发高烧?
哪有弄成你这副狼狈样子的?
喂完药,耶律晁锋伸手拨开展昭额头上汗湿了的一缕黑发。
灯光下,他长长垂着的黑色睫毛,和那微微皱起的剑眉......灰白的唇在苍白的脸上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这张脸,憔悴疲惫却依旧宁静而......坚毅。
--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将展昭环抱得更紧了些--耶律晁锋一手轻轻探向被子里,顺着那人瘦削的腰线轻轻抚来--指尖下传来......平滑肌肤的温热和略显粗糙的......伤痕角质。
当年......我伤你的地方,也留下疤痕了吗?
--因为我要你牢牢地,深切地把我记在心上,一辈子也不忘掉。
耶律晁锋紧紧地将头埋在展昭的颈间,深深地吸一口--他身上永远也不变的......清爽味道。
此时此刻--我是如此,如此深刻地眷念着你啊......
......你......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你的确是我最大的弱点。可我......不是天宏。也不愿意是天宏。
永远地离开你,不再见面......我做不到。无论如何,我总要花心思去打探你的消息--看到你和宏在一起,我更加不甘心,我妒恨可以为你抛弃一切的天宏。
如果我不是生在辽国......如果我不是当年一开始就站在和你绝不相容的位置上......
我......我......
耶律晁锋猛一抬头,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竭力平复心境,一边强迫自己狠狠的将冷酷砸入思绪--
我和他是不会有任何未来可言的。
不会有任何一丝,我想要的"未来"存在。
贪眷再深,也只是徒劳。
--是徒劳啊!
思量间,怀里的展昭忽然闷哼了一声,随即全身都绷紧了!!--他额头上的汗珠,也一下子冒了出来,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惊觉到异状的耶律晁锋赶忙去探他的脉搏--为什么已经服过了解药,还会如此痛苦?
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因为,雪参果本身也是一种毒药!
以毒攻毒,若是体力充沛的正常人,是感觉不出异状的--而展昭......前几日受的苦楚......已经令身体大损,又偏偏在这个时候,领教了蚀心断魂丹发作的滋味,早已近虚脱。
纵然是解毒,他又如何抵抗得住药力的反噬?
偏偏现在若导入内力,又会影响解毒的效果!!
此时,展昭被剧痛从高烧的昏迷中扯出来,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被谁紧紧地抱在怀里--抱得如此之紧......以至于连挣扎都被死死压住了。
来不及仔细想,又是一阵疯狂撕裂的痛楚排山倒海般掀来,他只得紧咬自己的牙关作为抵御。
"别弄伤自己!"
......这......是谁的声音?焦急而心痛......
遥远的记忆,被隐隐搅动着......不会的......
自己的牙齿间......被强行......
"疼的话,就咬我的手指。"
......应该是......耶律大哥......
展昭竭力睁开眼,但他只看得见一个混沌的人影......不可能是那个人......
疼痛加剧,展昭下意识地一咬......口里弥漫出鲜血的腥甜味。
......我......咬伤他了......对不起......这是展昭陷入又一次的昏迷之前,脑子里最后想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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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屋子里。
一束盛开的野菊插在精致的瓷瓶中,屋里弥漫着清新的花香。
白衣的青年静静的站在小窗前--已是深秋,午后的阳光不甚温暖,淡淡的照在他的脸上,折射出微薄的光晕。
看不清......他的表情。
黑衣的青年也没有落坐,长身立在白衣青年的身后,一言不发。
良久。
离墨殷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涩声道:"你恨我吗?"
"若说不恨,那是谎言。"贺兰嵘淡淡道:"为何有此一问?"
"......我与哥哥,从小生长在武将之家。"白衣的青年答非所问的道,背影竟有几分无依,他深深吸了口气,续道:"师傅是一位世外高人,将他的武艺尽数传给了我们兄弟两......哥哥大我五岁,天资也略高于我......我一直十分崇拜他,不仅仅是崇拜,我一直十分的......喜欢他。"
"三年前,我偷偷亲了睡着了的哥哥......他发怒的样子,我几乎都不认识他了--他还是不是那个一直十分疼爱我,关心我的墨涵哥哥呢?"
"还记得哥哥两眼通红,对我怒吼道‘这是不对的!这是不被世俗允许的!!'......可我还是不明白......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那人是男是女......就那么重要吗?"--离墨殷喃喃道,不知是在问贺兰嵘,还是在问自己。
"从此以后墨涵哥哥就变了,他开始疏远我,再也不相以前那么亲密了......后来......"白衣的青年微微低下了头,阳光将他的身影氲开,刹那间有些模糊:"后来......他听从爹爹和伯伯的意思,娶了那个身份高贵的女孩儿......"
"虽然女孩儿没过多久就死了......哥哥却已经爬到了很高很高的位置。他变得很忙,我们经常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想他,渐渐的,我终于能够不再每晚都梦到他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那个梦魇的时候,哥哥却来找我了......他说‘墨殷,现在到了你能帮我的时候了,你愿意吗?'......于是,我来到了中原,坐上宝座,哥哥通过我掌管着凝血宫的一切......"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那段日子了......上天却让我又遇到了你们......遇到了你。"--离墨殷沉默了,他遥遥回首,阳光将他脸上的表情漾成了恍惚的笑容。
黑衣的青年静静的望着他,目光平静得象是水之镜--他什么也没有说,说不出口,也不愿说。
"你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离墨殷凝视着黑衣的青年,轻声道。
"......将来的某一天吧。"贺兰嵘淡淡答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和黯然--不知不觉的,已经不是那么刻骨的恨着他了。
--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那好吧......我等着那一天。"白衣的青年倦倦的一笑,几分眷恋,几份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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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被轻轻叩响,门外有人唤道:"教主,离将军有请。"
白衣的青年深深的望了贺兰嵘一眼,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我......也许该向你们道歉......"
贺兰嵘一震,扭头望去,离墨殷却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拉开石门,拂进的秋风,将他的白衣吹起,透着清冷的几分......寂寞。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屋里又只剩下......淡淡的野菊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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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闹腾了很久,展昭终于熬过了雪参果的毒性折磨,昏昏沉沉的坠入了深眠之中,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耶律晁锋替他盖上了被褥,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床边,凝视着他苍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