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条人鱼真麻烦(包子)下——顾翼人

作者:顾翼人  录入:09-06

 第四十六幕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内是一片毫无瑕疵的纯黑。 周围安静而诡异,这种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生命。 我的咽喉和肺部此刻充满了海水,胸口仍在起伏,可是窒息感却依旧存在。 这是……海洋,我为什么会在海洋中……对了,在我亲爱的哥哥郑幼伦毫不留情地折断我的手骨并朝我开了一枪后,从小伴我长大的姐姐郑幼影也迫不及待地在我身体上补了九枪。我被我赖以胡闹的后盾抛下了大海。 我一定是快死了。 这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吗?我能明显得感觉到自己在缓慢下沉,身体在冰冷异常的深海中早已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包裹我全身的海水似乎只是变得醇厚了的空气。强大的水压令我瞳孔晶体变形,我隐约能看到一些会发光的深海生物从我身边游过。 寒光。 寒光。 谁,谁在叫我? 低柔的女声飘渺传进我的耳中,将我从呆滞中唤醒,我茫然四顾,在身后的黑暗中看见了那一抹魂牵梦萦的艳红身影。 乔薇尼…… 我刹那间眼泪涌出,也不知在深海是否能真正流出来。 乔薇尼游到我身边,爱怜而疼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将我护在怀里,声音清新得让我愿意抛弃所有换她展颜,“我的儿子,寒光,你有没有恨过妈妈?” 我拼命摇头,又点头,想要放肆扑在她怀里大哭,“你不在了,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恨死你了,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找我,我对不起尤塔铭……我好后悔,乔薇尼,是我害死了尤塔铭,是我太无知太没用……”我情绪崩溃地在乔薇尼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说一个字,那些悔恨和自责都化成成千上万的针刺扎进我的血肉中。 “寒光,妈妈的本意是想保护你,不管你成长为什么样子,你都是令我骄傲的儿子。”乔薇尼美得令人心颤的面庞有着圣洁无暇的光辉,她轻轻捧起我的脸,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哄着我,“即使有一天,剧变逼迫你成为恶魔,妈妈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剧变……逼迫我、成为恶魔…… 我怔怔地看着乔薇尼,她纤细洁白的指尖轻轻在我被数发子弹射穿的胸膛上滑动,最后停留在我的左心房,微微用力戳了一下,“虽然我已经死了,可妈妈就在这里,儿子,你看清楚,妈妈才是你真正的后盾。” 刹那间,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动塞满了我的心房。 我怎么能忘记,我的乔薇尼,已经惨死在了郑幼伦的手里! 怎么可以忘记! “记住现在的心情,寒光,我的儿子。”乔薇尼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笑着,借着水波荡离我的身边,艳红的身影渐渐要隐没在黑暗的海水里。 “不要,乔薇尼你别走……”我哭喊着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她的衣角。 “妈妈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哪都不去。”她的声音缓缓传来,艳红的身影在我眼里消失不见,“醒来吧,儿子,用你的血统,去征服这片嚣张狂妄的海洋。” 乔薇尼——妈妈——! 我倏然惊醒,咳出一大口血液如烟雾般溃散在海水里。 回到现实后全身一瞬间涌上来的疼痛险些让我当场昏死过去,遍布四肢百骸的惊慌冰冻了我的全身。我在漆黑寒冷的海水中挣扎,整个人像一只被扎破的水袋,不断有血液从我身上的伤口中溢出来。 我扼紧了自己的喉咙,不想浪费胸腔里任何一点空气。 可是,天呐,我到底在哪儿?我为什么会沉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逼近的窒息感让我陷入疯狂的惊惶和恐惧,我的各处内脏都被子弹赏了一个洞,疼痛也让我渐渐丧失了挣扎的力气,唯一支撑我清醒下去的理由便是心中即使是死也无法消磨的仇恨! 我不能死!我绝不可以死! 我要替乔薇尼,我的妈妈,以及我自己报仇! 哪怕黑暗无边,我也一定要让郑氏兄妹血债血偿!这就是我对乔薇尼的爱! ****** “麻麻!” 原本在玩具房中正兴高采烈搭积木的蓝头发小男孩忽然惊呼一声,他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稚嫩的孩童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麻麻!”他站起来,堆了半天的积木城堡轰然倒塌也全不在意。费力地推开门小跑着出去,他快步跑过时空隧道般冷光四溢的走廊,小手使劲敲打着一扇银白金属质地的大门,口中不断惊慌地喊着“麻麻”。妈妈。 “亲爱的宝贝,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妈妈。”大门打开,一颗金灿灿的小脑袋冒了出来。弥赛亚没睡醒般打了个呵欠,弯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嘟囔着转身入内,“积木这么快就玩腻了么……好讨厌,明明就是个智商小于零的小鬼。” 小男孩很明显不领弥赛亚的情,在他怀里像只兔子般蠕动着挣扎着。 “小家伙怎么了?”实验室里充斥着一股腥浓的血液味道,有棠满手是血,并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修长的身体外罩着一件医用白大褂,他身前的实验台上正躺着一具刚被他开膛破肚完的初代种人鱼尸体。 站在一边鼓捣药剂的游息懒懒投过去一束视线,漠然道:“踹他一脚,他就安静了。” 弥赛亚气急败坏地怒吼:“那是,您一脚都能把他踹死了,能不安静吗!” “你别乱碰那些东西。”有棠提醒游息,又转身朝弥赛亚道:“要尽快教他说话,身体已经发育完善了,怎么每天只知道喊妈妈。” “他平时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哎呀,亲爱的你能别动了吗!”弥赛亚干脆席地而坐把手脚都缠在小男孩的身上,不让他乱动。 “麻麻!麻麻!”小男孩仍然倔强地扭来扭去,嘴里的叫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嘶鸣。 游息放下颜色各异的试管,危险地虚着眼睛朝小男孩走过去。 “你、你该不会真的要踹他吧!喂!他可是小光光的亲弟弟啊!”弥赛亚立刻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死死护住。 “他嘴里的妈妈到底是谁?”游息蹲下来,认真的看着眉眼均和郑寒光有些相像的小男孩,盯着他的乌黑眼瞳问。 “麻麻。”小男孩怯怯的发出一丝叫声,小心翼翼地朝游息伸出手,游息也不耍架子,马上握住他的小手将他从弥赛亚的怀里抱起来。 “他只会叫妈妈嘛,没有特意指谁,平时要尿尿也喊妈妈。”弥赛亚耸耸肩说。 游息皱着眉,小男孩抱抱他的脖子,又松开,指了指门外,又抱抱他的脖子。游息不为所动,他的眼圈蓦地就红了,眼泪汹涌冲刷下,两片黑羽般的睫毛瞬间被浸湿,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哽咽着指着外面喊妈妈。 怀里抱着的,好像年幼的小光。 小光,在哭。 ****** 巨大的水族缸被注满淡碧色海水,郑幼伦年轻的肌体沉在底部一动不动,肋下被郑寒光用水果刀切开了将近六厘米的伤口,血液悠然扩散进海水中,像是血色的烟雾。 郑幼影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自己的哥哥倚在玻璃上出神的样子。浓黑的短发被浸润海植物般翩然散在水中,刀削般英俊的脸孔上挂着残酷而孤傲的冰冷神情,就是这样神色,每每都让她着迷不能自拔。 “哥哥。”郑幼影小心敲了敲玻璃。 郑幼伦缓慢地移过视线,在水中目光森然的看着郑幼影。 郑幼影将一张布满波纹的纸贴在玻璃上,说:“不久前搜寻到游息的声呐脉冲,他在寻找寒光,照这个速度,估计很快就要找到他的尸体了。哦,想想真可怕,游息一定会因为寒光的死而报复社会。哈哈,你说他会不会冲上岸杀光所有姓郑的人。” 那些声纹的排列顺序只要看一眼,郑幼伦就能准确读出上面记载的信息,满页的‘小光’。 小光。他冷漠地闭上眼睛,这是小时候,他对寒光的称呼,连乔薇尼都没有叫过的称呼。 哗啦的水声,郑幼伦从缸底站起来,浑身湿淋淋地从台阶上走下去。身上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冷酷得犹如一匹孤狼。“准备猎杀游息。” 郑幼影蹙眉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出来干什么?” “死不了。”他淡淡道,兀自取了毛巾擦拭头发,并未愈合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再次撕裂,血液殷殷顺着他的肋下流出。 郑幼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安道:“哥哥,你该不会是想亲自下海吧?” “如果能亲手杀了游息,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凌晨五点,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星光和月影全部隐没,冰凉的海风悄然吹过海面。 郑幼伦身上裹挟着寒湿的气息走上甲板,Ackerman看到他还未愈合的伤口似乎想上前一步提醒他,却被郑幼伦一记冷峻的眼神吓退了。 “哥哥!你知不知自寒光死后已经过了多久?尽管我们的速度下降了11节,但那已经是六个小时前的事了!他已经死了!说不定已经葬身鲨口了!哥哥,你找不到他的!”郑幼影匆匆从后方追上来。 郑幼伦像是没有听到般面无表情地踩上栏杆,纵身从高高的甲板上跃入海中。 “哥哥!”郑幼影焦急地趴过去看着漆黑的海面。她咬了咬牙,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同时以冷漠的声音吩咐:“Ackerman,哥哥最后的命令是猎杀游息,你马上带其他人下潜,找到寒光的尸首,总能找到游息的!哥哥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在深海控制好你们的超声脉冲!发生什么情况先派人来跟我报备!否则一旦激怒了哥哥,后果不敢设想。懂了吗!” Ackerman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紧随着郑幼伦跃入海中后,郑幼影隐约知道,她的哥哥并不是想找寒光的尸首,他比任何人都理智并清楚的知道寒光不可能活着,此时此刻他的尸体也可能早就被深海鱼类啃噬干净了! 海水随着呼吸进入肺部马上会抽离出一口新鲜氧气供给躯体,郑幼影自身的声呐系统每一秒钟都会向前方海域发射20-30次超声波脉冲,借由“脑突触”回收反射声波以此判断前方扇形局域的水中生物及地形。 “哥哥——!”郑幼影马上察觉到了正疯狂下潜的郑幼伦,情绪一阵激动,喉部的声呐没控制住泄露了一丝声波脉冲。 她很快追过去,裸露的皮肤上闪过暗暗银光,那是体内自动分泌帮助她可以在水中减少阻力更快更迅捷的油脂。 郑幼伦冷冷看着她,“回去,我要去的深度,你还承受不了。” 声波冲脉帮助他们无声对话,郑幼影在漆黑的海中摇了摇头,以坚定的目光看着她的哥哥,“我不是只能下潜两千八百米的,只要跟随你,海有多深,我就可以下潜多深!” 郑幼伦的伤口在纯粹的海水中迅速愈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幼影,察觉到一群这个世界上全新的物种惊扰了这片海洋。 “把郑幼影带回去。”郑幼伦“看”着后方的Ackerman,以王者的姿态吩咐道。 Ackerman直接听从郑幼伦的命令,马上游过来揽住郑幼影柔软的腰肢。 郑幼伦转身迅速下潜,一个眨眼间他秀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脚下的黑暗中。 “哥哥!” 他不允许任何人违背自己的命令,郑幼影深知这一点,便放弃了挣扎。 她跟随Ackerman重新游上海面。 黎明将至。 第四十七幕 密不透风的巨大房间盈满了冰凉的海水,血液在飞快流逝,海水争先恐后地从刚刚曝露的伤口涌进来,流向身体的每一处空隙。 幽蓝的环境里,只有前方的宽1米长1.8米的玻璃片外闪进阴冷的光线。 我看着那片光芒好久,始终没有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还活着,并且还在思考自己的处地!吸进肺里的海水神奇的没有让我窒息,反而能提供给我足够的氧气,让我的大脑慢慢清晰起来。 我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金属扣拷住,整个人呈大字型被锁在墙上。身前还有两个人带着单面护目镜用尖锐的东西在我身体上切割,我能感到明显的疼痛,恐慌在一瞬间攥紧了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下意识的一挣,右手的金属扣便被我挣断,我掐住离我最近的那个人想也不想地抬脚踹过去,右脚的镣铐应声断开,那人被我直踹到对面墙上,闷哼一声缓缓朝下面沉去。 在水下呼吸的过程极其缓慢,我这一套动作几乎耗光了我胸腔内储存的空气,窒息感再度袭来,我挣扎两下却怎么也挣不开左手和左脚的镣铐。 另一个人在同伴我被击晕后果断游离我身边,手里还捻着明晃晃的手术刀,“寒光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在为你进行手术,没有恶意。” 他明明没有张嘴,我却能清晰地听到这串话……不,不对,这似乎并不是声音。 这里的水不是死的,我看到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在朝着右边流动…… 这到底是哪里!我想要怒喊,口中却只是冒出一大串气泡,接踵而至的是第二波窒息感,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缓缓吞吐海水。可心底隐匿的恐惧感在不断叫嚣,这种阴暗的环境让我恐惧,这里的海水让我恐惧,锁住手腕的镣铐更让我恐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落到郑幼伦手里了! 在我轻轻挣扎的时候,明亮的玻璃片外倏地闪过一道人影,然后一个蓝头发的孩子双手贴在玻璃上,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弥赛亚!我认出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弥赛亚在这里,那么,这里是深蓝吗? 我惊怔得不知作何反应,弥赛亚的身边除了那个孩子,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微微蹙着眉隔着玻璃看向我,一双湛蓝眼睛冷冽而充满危险,是个我永远都不会忘却的眼神——有棠! 这里真的是深蓝! 顶上忽然光芒强烈起来,让我下意识地低头闭上眼去躲避那片耀眼的光线。扑通的入水声响起,水波漾在我的皮肤上,我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即使冰冷,那也是令我熟悉而倍感安心的温度。 是游息! 我激动地几乎打了个哆嗦,看着他近在咫尺完美得犹如魔都的妖孽的脸,心底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爆发,不管是悲伤、自责、悔恨亦或遭受背叛过后的愤怒,在他的面前我永远都不必隐藏,可以尽情发泄。我再也遏制不住那些负面情绪,单手抱着他大哭,无数气泡在我嘴里咕噜噜滚上去。 “小光,你再哭下去会窒息的。”游息轻轻抚摸我的后背。 浅呼吸一次的海水在我体内剥离氧气提供给我的循环系统差不多能维持30秒左右,但是这个过程要耗费的时间更多,所以浅呼吸一次所得到的氧气弥足珍贵。我很快就喘不上气,意识到自己还在水下,一时情绪失控浪费了太多氧气。 “继续。”游息半抱着我,冲那角落里警惕我的人说。 他也没张嘴,声音是哪来的?我将将接上一口气,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胸膛之前被切开的伤口可能因为局部麻醉的关系,只能感到一点点疼。 “没事的,小光,只是一个小手术,你睡一下,醒来后一切都结束了。” 手术刀再次切进我的血肉里,这个人在替我取子弹。我松开游息抓住他的手,禁止让他给我打麻醉。我说不出话,只能以眼神告诉他药效未过,不需要给我打麻醉。 那人以询问的眼光看向游息,游息接过注射器,亲自将麻醉剂推进我的身体里。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以为你都伤在什么地方?不麻醉,你是想痛死吗?已经没事了,安心睡吧。”这个画面其实很滑稽,我们在“深情”地对望,游息的话就像画外音似的。 ****** 我昏迷过去时这场怪异的深海手术还没有结束,如游息所言,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落幕了。 我在一阵头痛欲裂中撑起身体,环视这个房间,很简洁,墙摸上去有种金属磁的感觉,却又不是,上面有着深刻而整齐的斜纹,偶尔斜纹中会流过淡淡的银光。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空间很大,所以显得特别空荡。除了我身下的一张床,就剩下对面大到夸张的巨型水族缸,空的,里面只有海水。 由于麻醉剂的关系我胃里一阵恶心,我扒开衣服在身上胡乱摸了摸,伤口已经完全好了,这可真是神奇! 我下床走动,绕过那个巨型水族缸,终于发现了一扇门。和传统的门不太一样,没有把手,通体银色和房间墙壁的颜色连成一片,如果不是旁边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屏幕闪着蓝光,我压根发现不了。 是密码锁,四排金属按键透着冷漠的光,旁边还有一个光滑的小屏幕,两平方厘米大小,这让我想起外国电影中的指纹鉴别仪器。我舔了舔下唇,试着把拇指按上去……没用。 不知道是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还是本身就很安静,静谧里我都能数清自己的心跳了。 蓝色巴掌大的屏幕上滚动着一串字母数字组合:SAT002361。我记得这是游息的编号。 这么说,这里是游息的房间?我有转头环视一圈,怎不住嘴里啧啧两声,以表嫌弃,这种简洁的和风格还真的跟他二缺性格一模一样。 “有人吗?”我的嗓音出奇的沙哑,并且有气无力,我是真的心力憔悴。 拍了两下没人应,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倚着冰冷的金属门缓缓滑落到地上。心里五味杂陈,并没有对自己大难未死产生过多的喜悦,相反,我眼前总是在不断滚动郑氏兄妹以前跟我打打闹闹时的脸来。 真不敢相信。 “小光光!你醒了吗!”弥赛亚高亢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我四处看了看,确定声音是由旁边这个密码锁边上几个小窟窿里传过来的。 “哦,我醒了,拜托快点放我出去好么?”我有气无力道。 “你等下哦,我马上过去!” 咔哒一声,电流被切断了,我滚到一边,败家犬什么样儿我就什么样儿。 这扇门比我想象中还要厚重,厚度和墙壁一样,用来锁金库似的。 弥赛亚在外面笑得星光灿烂桃花开,张开手臂要来给我一个结实的拥抱,“欢迎小光光嫁到我们深蓝来——!” 我干笑一声,“一点都不好笑好么。”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弥赛亚嘟着嘴,踮起脚尖要来揉我的头发。 “不久前我被我的哥哥差点弄死,你觉得我能开心得起来?”我不经意地躲开他,刚走两步就怔住。 廊道由全金属构成,银光流溢,光芒强盛得犹如有千万闪电碎片在闪耀。这种……美国大片的即视感啊……我简直觉得我穿越到未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弥赛亚在我身后垂头丧气的。 一望无尽的长廊充斥满冰凉的白光,我不知道这些光是哪来的,好像墙壁本身就是某种发光体,房间右侧不远处就是转角,我往长廊相反的方向走去,折过转角,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我的妈啊……”我当场愣住。 我眼前的道路岔开,形成一个环形靠壁圆台,中间圈住的是庞大的圆柱形透明水族……箱?嗯,缸?总之这玩意的直径目测绝对超过十米了,高度嘛,似乎贯穿了整栋楼层的样子。里面全是淡蓝的海水,养着无数条……尾巴花花绿绿的人鱼。 “这里就是深蓝呐……”我靠上去摸了摸,立刻有一条黑尾人鱼贴过来睁大眼观察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还以为会死在海里呢。 弥赛亚绞着手指怏怏不乐道:“游息把你扛回来的,当时你压根就没气息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后来检查后发现你身体里有九枚子弹,立刻给你准备深海手术,然后你就醒啦,还踹晕了我们一位优秀的医师。” 游息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皱了皱眉,“游息呢?” “在血殖室,我带你过去。”弥赛亚笑眯眯地走到前头带路。 越来越多的人鱼靠上来观察我,那些或震惊或好奇或期待的视线盯得我浑身难受。我贴着墙走,离这些五颜六色的人鱼们远点。他们在水中随着我的脚步移动,这巨大的透明柱子的确像我想的那样贯穿楼层。我们从电梯出来时他们几乎像乞丐等着施粥似的一窝蜂聚在一起等着我出来。 “看什么看!揍你们哟!”弥赛亚隔着玻璃凶巴巴地扬了扬小拳头,在我看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那些人鱼却受到惊吓般立刻作鸟兽散。 “弥赛亚。”我叫住他,弥赛亚转过身,淡金色的眼瞳充满笑意地看着我。我说:“我们不是敌人吧?” 他怔了一笑,马上笑起来:“从来就不是!以前是朋友,现在起我们是同伴!” “没错。”我挑起眉,勾唇一笑,“朋友就是拿来背叛的嘛。” “小光光,你别怪我了嘛。”弥赛亚像个小女孩似的嘟起嘴,握着我的小指撒娇地摇来摇去。“你要真生气,那我给你打两下出出气好不好?你别欺负我哭不出来,你信不信我真的哭给你看哦。” 说着作势就要嚎起来,我知道人鱼是没有眼泪的,但是正常的情绪还是有的,我也不能否定弥赛亚向我道歉的心情,只能道:“算了 ,我没生气,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说起来,我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弥赛亚。 “那你怎样才会心情好哦?”弥赛亚掀起一根金色长眉苦恼地努着嘴,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我带你去见乔薇尼吧!” 我霎时脑中一片空白,任由弥赛亚拖着我在陌生的环境里飞奔。 他带我来到一个扇形门厅,前方静默矗立着金属质地的大门,弥赛亚翘着唇角飞快输入密码,大门开启,更亮更冷漠的光透出来,扑在我脸上。 里面的空间异常空旷,一眼扫过去,唯一存在的就是房间中央竖立的直抵天花板的标本瓶,炫白的冷光中,标本瓶里悬浮不动的,正是乔薇尼,我的妈妈。 我走进去,仰头望着巨型标本瓶里的乔薇尼,眼泪在我毫无察觉中落下。 乔薇尼犹如一颗精致的琥珀,整个人浸泡在淡黄色的液体中,面孔带着女神般亲切而至高无上的神圣感。我从没想过还能和妈妈再见面,特别是以这样的方式!她浑身赤裸,唇边似乎凝着一丝微笑,一头黑色长发以一个上扬的角度凝固在福尔马林中,细致的皮肤上还沾着幼圆小气泡。并且,她的胸前有一道可怖的切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对乔薇尼的死亡! “乔薇尼——”这样具有冲击性的画面,几乎在一瞬间摧垮了我的理智,我精神几近崩溃,踉跄着奔到瓶边哭喊着,原本就沙哑的嗓子竟是直接让我哭得没声了。 “我有点后悔带你来了……”弥赛亚显然是被我吓着了,在我身后局促不安道:“小光光,我原本以为,你见到乔薇尼会很开心的。” 我全身遏制不住的颤抖,这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弥赛亚,你怎么带他来这里?”有棠的声音,我的眼泪疯狂而汹涌,模糊了我仰面看着乔薇尼的视线。 “为什么这样安置她!”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待乔薇尼!像博物馆里展示的鱼类标本一样残酷的安置!我嘶吼着,握紧了拳头对着瓶壁打过去,这一击累积了我所有的怒焰,愤怒让我冲昏了头。 “他想干什么!拦住他!”有棠在我身后震惊地大喊。 “小光!你冷静点!”不等他话音落地,游息已经冲过来将我紧紧圈在怀里,那种熟悉的温度包裹着我,让我奇异地安静下来,我抱着游息的脖颈跪在地上颤抖得难以自控,悲恸痛哭。我心里清楚,就算我将标本瓶打碎又能怎么样……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眼前这令我不堪忍受的画面则彻底摧毁了我内心所有希冀。 妈妈,我的乔薇尼,彻底离开我了。 “快把郑寒光带出去!”有棠冷酷的命令道。 “你闭嘴!”游息抱紧了我,不为所动。 弥赛亚蹲在我身边,伸手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让他哭吧,他和乔薇尼之前的羁绊不是我们能懂的……小光光你放心,我们没有对乔薇尼不敬,还记得你指环上的字母吗?J,代表女神,乔薇尼是我们的女神,我们这里所有的亚特人都对她抱有最崇高的敬意。” 标本瓶底部的金属圈上的确刻着一个清晰的大写字母:J。 有棠忍着怒气深呼吸,站在后面冷冷道:“郑寒光先生,如果你除了哭还有其他能力的话,请情绪稳定后到我的研究室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很好。”我快速擦干眼泪,低着头竭力忍住喉咙里的哽咽,目光冰片般望向有棠:“我也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第四十八章 我红着眼睛拖着重伤刚愈的身体站在有棠所谓的研究室内间里,这里的空间很大,摆满了书架,上面全是深涩难懂的书籍。刚刚路过外间我也有稍微注意到,好像来到化学实验室般,一眼扫过去几乎全是各种试管,金属架上摆着稀奇古怪的标本。 这样的环境以及那一身白大褂,让我觉得有棠其实就是个科学狂人。 “我有话直说,郑寒光先生,我非常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你的行事作风。”有棠一袭白衣在书桌后冷目望着我,湛蓝的瞳孔释放出无形杀机,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底讨厌我。 “我自认为比起你,无知也要比卑鄙来得好!”我上前一步猛地一拳砸在他的桌子上,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早就知道郑幼伦才是幕后黑手,却禁止弥赛亚向我透露任何消息,不就是为了今天?在某种意义上,难道不能说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游息加入你的阵营,为了一己私利,你险些让我命丧大海!不对,我猜你压根就没料到我能活下来吧!你的敌人是郑幼伦,一旦我死在郑幼伦手里,游息势必为替我报仇,这样,刚好你们就站在统一战线了!” 有棠冷哼一声,“我没有将郑幼伦的真实面目告诉你就是卑鄙了?郑寒光先生,你是不是有点太好笑了!我所知晓的每一条准确消息对我而言都具有相当珍贵的价值。你何德何能可以来要求我做你的报警器?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因为你不配!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垃圾!”他毫不吝啬他的刻薄,不断激怒我,“今天这样的局面,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你的无知!你的愚蠢!你的冲动!以及没有任何作用的判断力造成的!如果你不是乔薇尼的儿子,如果你不是游息的爱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人去救你的!像你这样的废物!沉尸大海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你说完了没有!”我险些克制不住将他从桌子那头揪过来摁在地上扁一顿。 “一分四十二秒。”有棠看了看桌面的电子板忽然说,“你进来这里,加上我们沉默的时间不到两分钟,你就已经动了怒。我说过了,郑寒光先生,我真的非常不喜欢你的行事作风。你太容易被激怒了,不过是言辞间的一种攻击都可以让你愤怒到这种程度,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么?” 有棠的话犹如给我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他神情寡淡地拉开抽屉扔给我一份文件夹,“斯科特,也就是郑幼伦的资料,不看也无所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详细了解他一下比较好。另外,郑寒光先生,我对你并没有敌意,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学会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你的冲动太容易坏事了!” 我接过文件粗劣翻阅了一下,是郑幼伦的详细资料,姓名标注的却是‘斯科特’,我不记得他有这样的英文名。 “我很抱歉。”不得不承认尽管觉得屈辱,可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理智地横冲直撞,结果这次撞上钢板差点把自己撞死了。 “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有棠说,眼里闪着睿智的光,“我不管你和乔薇尼之间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在我看来,乔薇尼是乔薇尼,你是你。乔薇尼因为你而死,你想活着,就要靠自己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我不会因为你是乔薇尼的血亲而牺牲什么去保证你的生命。” 我内瞳缓缓涨大了一圈,说到乔薇尼的名字心脏总是不由自主的抽痛,“乔薇尼因为我而死?你在说什么?她明明在我面前造成死亡假象回到深海的!郑幼伦曾向我承认是他亲手杀了乔薇尼!” “在水下是没有任何生物能战胜乔薇尼的,尽管是斯科特也没有那种能耐,如果不是因为你在陆地,斯科特可以随时下令杀掉你,乔薇尼就不会死。”有棠沉默了好一会,谈话似乎触动了他心底的什么,“她曾经为了海洋抛弃你,最后却还是因为你抛弃了海洋,抛弃了海洋内的所有亚特人。” 我苦苦追寻的妈妈的死因,追根究底竟然是因为我! 郑幼伦曾经拿我的生命去威胁妈妈!可当时我在干什么!我在憎恨无辜的尤塔铭,却向真正的凶手笑逐颜开! 郑寒光!你为什么这么愚蠢! 你害死了乔薇尼!你害死了尤塔铭!你怎么不去死!你才是最该死的! 有棠出声打断我内心的挣扎,漠然道:“你用不着自责。你和乔薇尼之间是特殊的,这种血亲联系本来就很可怕。虽然乔薇尼叮嘱过我不要让你陷入仇恨里,但这显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想不想,给乔薇尼报仇?” 我眼瞳里被心底纠结上涌的恨意刷上一层血色,口气几乎是恶狠狠的豺狼一般,“我要——亲手宰了郑幼伦!” “但是你的能力有限。”有棠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乔薇尼没有和我提过你血统觉醒的关键,不过这次歪打正着,你的血统在深海复苏,虽然很缓慢,但是你已经具有在海水中的自愈能力,这就够了。我会把训练场空出来单独给你使用,并给你指派一名教练,这个冬天,你就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吧。” 他忽然站起来向我伸出手,礼貌而庄重地勾起唇角,“郑寒光先生,欢迎你加入深蓝,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统一战线的盟友了。以后如有需要,也请你配合我。” 我愣了片刻,刚才还极尽尖酸刻薄之能的贬低我挖苦我,忽然之间又转变得对我郑而重之,有点不太习惯他这种反应——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希望他继续贬低我挖苦我。 “多谢。” 我苦涩笑了一下,刚要握上他的手,弥赛亚就闯了进来,一头金色乱蓬蓬的,额头还有一个明显被打出来的红印子,“你们还没聊完?”他捂着额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们。 “刚聊完。”我说,顺便把手收回来。我对有棠还是有那么点戒心,当初他把手枪塞我嘴里的那一幕我到现在都记得。 “是吧,小棠欺负你了吧,你看你眼睛都气红了。小光光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德行,闷骚的很。”弥赛亚毫无顾忌地败坏有棠的面子,有棠倒是也没生气,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查看他额头上的红印子。哦,我差点忘了弥赛亚和有棠之间的关系了。 有棠低声问:“他们又打起来了?” “嗯,我都被误伤了,小雪发起狂来谁都拦不住。”弥赛亚委屈道,“都怪游息手贱,把小雪搭了好几天的扑克塔给戳塌了。” 见我莫名其妙,有棠冲我说:“你去看看吧,小心点,别被误伤了。” “出门就能见到了!”弥赛亚指指门外。 我莫名其妙地走出去,廊道有明显的男人的怒吼声,我刚出去就看到游息从转角跑出来,面无表情地往我这里冲。一架钢琴轰地从转角飞来砸在对面墙上,在游息的身后碎成无数碎片。我惊得张大了嘴,游息跑到我面前减速——原地踏步——目光上下扫了我两眼,然后一把捞起我的腰带着我继续往前跑。 “啊——你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在惊愕游息的举动时对面转角倏地窜出来一道黑影,速度之快直追游息,只瞧见黑影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犹豫鬼魅,吓得我大叫。 “雪悄,冷静点。”有棠拦住那道黑影,停下来后我才看清,那是个一袭黑衣,黑发红瞳异常英俊的男人。 “就是!小雪你要淡定!”弥赛亚连忙抱住那人的脖子,像个秤砣似的挂在他身上。 “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宰了游息这个王八蛋!!”他怒吼着,在拼命想把弥赛亚从身上扯下来。 游息带着我跑过转角,不知道他有没有再追上来。 “你仇人?”我说:“你干了什么?” 游息跑了很久依旧脸不红气不喘,速度从未减弱,“没什么,不小心把他一万多张扑克搭成的扑克塔戳倒了。” “你怎么这么手贱啊!怪不得人家要宰了你!”我忍不住喷他。 游息说:“有棠和你说了什么?你要是不愿意留下来我马上带你走。” 他带着我蹬蹬蹬跳上楼梯往楼上跑,我沉默了一会,看着金属地面流过的银光咬牙道:“我需要留下来,有棠说的没错,我自身缺点太多,以现在的状态想要替乔薇尼报仇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要留下来?” “我必须留下来!你不懂,郑幼伦向我开枪的那一瞬间我是什么心情!”以及看到乔薇尼时,那种世界以我为中心迅速变得灰白无色的绝望感。 我对乔薇尼有着太多的执念,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那种偏执的感觉很奇怪,我几乎可以确定为了乔薇尼我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即使她要我杀掉游息,我大概都能下得去手。 想到这里我心里涌上一股愧疚,忍不住摸了摸游息的头。 游息终于停下来,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处水池前——不对,这似乎不是水池,我看不到底,湛蓝的水下呼啦啦冒出一些脑袋来,是那些人鱼。 这里是那根透明玻璃水柱的顶端。 “小光,不要把仇恨挂在心上,乔薇尼并不希望你去为她复仇。”游息拉着我在台阶上坐下,我们双脚浸在水里,不断有人鱼冒出来好奇地趴在一边看着过来,并不敢靠近。“以前和她谈到你,她总是忍不住笑出来,你是她的骄傲,她只希望你快乐简单的活着。”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简单起来吗?”我靠在他肩上,叹气道:“说这种话是没用的,如有我当初真的死在深海,你会平心静气的活在某一处直到死吗?” “不,我会去杀光陆地上所有姓郑的人!”他信誓旦旦。 “你会有报应的。”我这样说,却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虽然冰凉,但是我又觉得温暖,我爱他爱得疯狂,这一刻忽然又想什么都不管,想这样和他腻歪在这里天荒地老。 我终于能体会林姗的心情了,爱是可以杀人的。 “他们在干嘛?会说话吗?”我被这无数双眼睛盯得别扭。 “在陆地上的话,有的会,有的只能在水下通过声波脉冲对话。” 我点点头,这才明白之前在水下为什么那医师和游息没张嘴我却能“听”到他们说话了。不过奇怪,为什么我能接收他们的脉冲,却不能放射,我的血统什么的,不是已经复苏了么。 “你要和他们说话?”不得我回答游息就颐指气使地以冷漠的声音命令道:“K3列会说话的都过来!” 我:“……” 话音一落立刻有数条人鱼游过来,之前见过的那条黑尾人鱼游到我脚边,好奇地看着我:“我可以摸摸你吗?” “摸哪里?”游息释放一身杀气。 黑尾人鱼立刻吓得远离他,我伸出手,笑道:“摸吧。” 人鱼的体温都不高,这条黑尾人鱼也一样,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冰凉的。 “哦!热热的!”他惊喜道,后面几条人鱼立刻不约而同的靠上来摸我的手。 我无奈笑道:“当然是热的啊,我是人诶。” “你才不是。”游息提醒我。 “乔薇尼的手也是热热的。” “笨,他就是乔薇尼的儿子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我想把手抽回来又不好意思,还是有人鱼在摸来摸去,我笑得更无奈了。 “你的黑尾很酷哦。”真的很酷,这条人鱼长得很清秀,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大样子,裸露在水面的身体很白皙,腰身下则是条墨黑色的鱼尾,缓缓地在水下甩来甩去。 “谢谢。”他冲我一笑。 反射弧过长的游息忽然问我:“王八蛋是什么?” 好像刚才那个男人这样骂过他来着,我就奇怪了,弥赛亚和有棠都三观正常,海洋里怎么就出了游息这奇葩。 “乌龟的蛋。”那人鱼回答。 看吧!只有游息是奇葩! “麻麻!”轻浅的孩童声音在身后传来,我转过身,看到一个蓝头发的小男孩招着小手臂兴冲冲地向我跑过来。 他的长相跟我很相似…… 我缓缓睁大眼睛,顿时知道他是谁了! 第四十九幕 “麻麻!”小男孩蹒跚跑过来,穿着橙色卡通背带裤,不给我惊怔的时间一头扎在我怀里。 “这这……这我……我我我我……这这……”我僵得一动不敢动,睁大眼睛语无伦次。 “你弟弟。”游息面无表情的说,“好像叫闪光吧,乔薇尼给取的,蓝色的闪光,头发是弥赛亚给染的。” 说着弥赛亚就追来了,跑到我们身边弯下腰气喘吁吁,“小鬼吓死我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闪光……”我喃喃着,将这颗蓝色小脑袋从怀里挖出来,一手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得甚至不敢呼吸。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澄澈而干净,盛着一些和我眼里相同的某种情绪,就像我见到乔薇尼时…… “麻麻。”他挣开我的手,重新扑在我怀里,小手臂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好像怕我扔掉他。 “我弟弟……为嘛叫我妈妈!”我总算回过神来。闪光软糯的小身体整个缩在我怀里,我也不想放开他,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塞得满满的。 “他逮谁都叫妈妈。”游息漠然:“来,叫声爸爸听听。” “哎呀,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亲。”弥赛亚笑嘻嘻道:“你也知道闪光之前都在血殖瓶里培养,要不是你的血他现在还在血殖瓶呢。他就和新生儿差不多,恩,不过学习能力会很强的,脑突触发育很完全。说起来你出事那天闪光就一直哭喊不停,游息觉得异样才去找你的,闪光救了你的命捏。” 我抱着闪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闪光叫你妈妈也没什么错啊。”弥赛亚说,“你是乔薇尼‘孤雌生殖’的后代,你完全复制了乔薇尼的DNA,可以说你就是全新的乔薇尼。” 我怔住,“孤雌生殖?人类孤雌生殖你开玩笑吧!” 这字眼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孤雌生殖”顾名思意就是单性繁殖,也被称作处女生育,嗯,举个最伟大的例子,耶稣他老妈圣母玛利亚就是未经男性染指而孕育出耶稣的。不过这毕竟不是现实,真正的孤雌生殖只存在与植物、昆虫以及小型生物间的繁殖方式。 鲨鱼中也出现过孤雌生殖的例子,可妈妈身为高等生物的人类,怎么可能会孤雌生殖?听起来太可笑了! 弥赛亚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毕竟只有低等生物才会采取自身细胞分裂达到繁殖目的。但是这是事实,你的DNA与乔薇尼完全一样,并且乔薇尼本身也是经由上一代孤雌生殖而来的,乔薇尼的妈妈也是,姥姥也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们拥有相同的DNA。”我懵懂道。 “对!”弥赛亚说:“这说明你的DNA碱基排列异常古老。让我们来假设第一位孤雌生殖的你和乔薇尼的先辈是史前生物,那就等于,你现在就是个活生生的史前生物,就像金蝉层层脱壳,在每一个世纪孤雌生殖孕育出的下一代都在不断进化,但DNA始终如一。所以你对乔薇尼会表现的那么执着,大概就是血统间的一种呼唤吧。” “可是,不是说我是亚特人吗?”我始终不敢相信,“亚特人不就是人类和人鱼的混血种么?如果真照你所说,第一位孤雌生殖的先辈也应该是混血种咯?”那我的DNA还古老个屁啊!还史前生物咧! 游息这时插话说:“亚特人只是对有初代种血统的生物一致统称,具体并不只是指人类混种,但是目前的确只有人类混种。” “那你什么意思?”我控制不住喊起来,吓得怀里的闪光不禁抬头看我,“我有一半人鱼血统,另一半是未知生物的?” “你恐慌什么?你要把闪光勒死了!”弥赛亚嗔我一声,伸手要把闪光抱走,闪光立刻大喊大叫地抓紧了我不肯放开。“小白眼儿狼!我陪你玩了这么久,你妈一来你就不要我了!” “你别瞎说。”我蹙眉道,“他是我弟弟!”我摸了摸闪光柔软的头发,安抚他的情绪。 弥赛亚抓狂道:“我之前说的你都听驴肚子里了么!闪光叫你妈妈也没错啊!” “……”我抱着闪光沉默不语,事实上我现在脑子一团风暴。如果弥赛亚说的是真的……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其实这说明,我压根没有父亲! “我们不应该叫你亚特人,因为你不是混种,你是纯血人鱼。人鱼只是俗称,真正的名字叫:叙亚那。”弥赛亚又朝我丢了一枚炸弹,炸得我外焦里嫩。 “1755年在葡萄牙里斯本的超级大海啸你还记得吗……哦对,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当时死了超过五位数的人,也因为那次大海啸,曾经有一条初代种被冲上了岸直接被巨浪拍死在陆地上,由此人类发现了人鱼这种生物。消息传出去后马上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消息的扩散被控制住,所以知道人鱼并非传说的人很少。” “然后呢?”我像是听故事一样慢慢消化。 “然后?”弥赛亚好笑得挑起眉,“然后像我们这样的亚特人就在不断实验中诞生啦。人类在牺牲无数后终于知道了初代种的恐怖,它们就像是深海中的魔鬼,冷血而残暴,人类触怒了它们,有一段时间各地渔船与海中游客频频失踪或遭受攻击,那些缺胳膊断腿侥幸活着的人还以为自己被鲨鱼咬了,鲨鱼真可怜,哎。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像我们这样的亚特人在不断猎杀初代种,海难事故减少,初代种也在濒临灭绝。” 我说,“尤塔铭跟我说过这是国家机密来着。” 弥赛亚哈哈大笑,“国家知道个屁!事情早就变质了!现在完全就是种族斗争!” “啥?”我惊道。 “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游息!我警告你!你不准给小光光灌输你那种奇怪的思想!否则,我就每天把小雪的模型打碎一个栽赃嫁祸到你头上!”弥赛亚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着游息把小拳头捏得咔咔响。 游息板着死鱼眼,声色冷漠道:“我尊重小光的决定。我不阻拦你们,但是你们也别想让我加入,如果有需要猎杀初代种倒是没有问题。” 我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又在说什么废话?为什么我忽然间成了纯血人鱼了?!” 弥赛亚一拍脑袋,显然是忘了跟我解释了,“因为你的DNA太过古老啊,之前有棠和乔薇尼的谈话我没仔细听,但差不多就那么个意思。人鱼在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其中有一条人鱼身体产生异样在未交配情况下腹中孕育了下一代,代代相传,无数日夜的洗礼下慢慢随着陆地的变化而进化着。人类的形态是本身的保护意识,就像初代种透明的保护色一样。” 游息问:“有根据吗?” “有棠那里应该有,这也是乔薇尼亲口承认的。纯血人鱼拥有和人类无二的身体以及智慧,也并无道理,毕竟在数百万年前的陆地上古猿人曾因为迁徙反复涉水,在进化的过程中有一批选择在水中生存也说不定。人类不是有那个谁提出过《水猿理论》嘛。” 是个名叫埃莱娜·摩根的女学者。 弥赛亚一顿,朝我笑了起来,“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脾气和初代种一样都很暴躁,小光光你的脾气差是出了名的,乔薇尼也不例外。” 我赞同地点点头,妈妈的脾气在我印象里的确很差,尤塔铭还曾经偷偷在我面前叫她女暴君,不过她从来都没对我发过脾气。 “那,闪光他……也是?”我抚摸着闪光的背犹豫道。 “不,闪光是乔薇尼和尤塔铭的儿子,不过也可以在水下呼吸,血统纯度有43%,不算低也不算高。”弥赛亚说。 水下的人鱼们沉默的听着我们的谈话,闪光趴在我怀里,手伸到我的后背和那条黑尾人鱼玩,嘴里笑哈哈的。 闪光应该快五岁了,可身形比同龄小孩要娇小很多,差不多三岁孩童大小。眼睛又黑又大,皮肤白白嫩嫩跟游息有的一拼,像个纯洁的小天使。他的到来让我措手不及却又将我心里那份对乔薇尼的绝望冲刷得一干二净。 “啊!”游息忽然叫了一声,吓了我一条,他一本正经道,“既然是这样,那小光不是也能自身分裂细胞进行繁殖?” “……”怎么办,我好想掐死他! 弥赛亚咬着手指想了一会道:“理论上来讲,不太可能,毕竟小光光是雄性嘛,身体内部也没有孕育后代的器官。干嘛,你想要孩子啊?自己生嘛,而且现在不是有闪光嘛。” 游息失望极了,恹恹地捏过闪光的小下巴,说:“来,叫爸爸。” “滚!”我大吼:“别打我弟弟的主意!” 我没想到闪光能听懂,笑着清脆地喊了一声:“粑粑!” “我都说了他学习能力很强的嘛!哈哈哈哈哈哈哈粑粑!”弥赛亚捧腹大笑,脚下没踩稳一头扎水里了,金色的鱼尾在水下摇摆。他整个人都沉在水里,还在笑个不停,空气咕噜噜呈泡泡的方式冒出来在水面炸开。 游息还颇为满意,勾着唇角捏了捏闪光的脸颊。 我唇角直抽抽,“你笑个啥,粑粑就是屎意思!” 游息:“……” 闪光勾着我的脖子笑眯眯。 人鱼群里爆发出震天响的笑声,游息跃进水里去揍弥赛亚,我怀里抱着柔软的孩童,看着这欢腾的一幕,心里纠结许久的阴霾一扫而空。 “寒光先生是游息的媳妇儿啊?” “是不是啊?寒光先生跟游息是什么关系啊?” 游息一走这些人鱼便大胆起来纷纷朝我这里靠拢,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我骄傲地抬头挺胸,宣布道:“游息是我媳妇儿!” 哗啦一下,人鱼群炸开了锅,我心里得意洋洋,心想当攻真威风呀。 第五十幕 水猿只是假说,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科学根据。不过不管有没有所谓的根据了,当真正的初代种人鱼出现在我面前时,他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我贴着玻璃看着水中犹如醇厚的空气般显出微微透明轮廓的人鱼,心想也许早期真的有在水边生活的猿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进入水中生活也说不定。 不过这暴虐的性子是哪来的?我随手敲了敲玻璃,那锁链立刻像活了般舞动起来,其实只是中间透明的人鱼在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而已。 人类从未发现过水猿的化石之类,应该是因为水中活动有限制,再加上海水具有腐蚀性,过了一两百年就无迹可寻了。我不由感叹科学家们的自私,如果人鱼的发现开诚布公,说不定我今天就不会遭此大劫,身处深海九千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看什么呐?”弥赛亚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后小跑着过来,凑到玻璃前看,随即露出一脸厌恶道:“啊,这个是前不久抓到的初代种,好恶心,我们去餐厅吧,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别看啦。” 过道两侧都是充盈满海水的玻璃水壁,每隔五六米就锁着一条透明的人鱼。 闪光伏在我肩上睡着了,我抱着他小声说:“闪光的房间在哪里?我送他去睡觉。” “他今天都没吃饭呢!”弥赛亚鼓着脸颊道:“现在睡,等我们睡觉时他肯定又睡不着了!把他弄醒。”说着就开始揉闪光的头发,直到闪光唔唔揉着眼睛醒来。 “游息呢?”之前那个叫雪悄的男人追到了顶楼,游息看他到撒丫子就跑,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可能在和小雪打架,他们俩本来都隶属第三研究站,游息暴走那段时间差点把小雪杀了。”弥赛亚跟我并肩走进电梯,随手戳了一个楼层继续道:“不过小雪不是那种爱记仇的人,他就是脾气不好,比你脾气还差,一发狂就到处破坏东西。小雪喜欢收藏各种艺术玩意,前些天日夜不休搭扑克塔,结果被游息一个手贱戳塌了,气得要死。” 我已经见识过了,他看到游息时那种暴怒的眼神,以及随手就能抄起一架钢琴砸过来的爆发力……太恐怖了,而且弥赛亚居然叫这种恐怖的人为‘小雪’…… 电梯门开了,深蓝这地方真是跟名字一点关联都没有,到处都是白莹莹的,餐厅也一样。 银色的桌椅、地面、墙壁,就只有在这里吃饭的人衣着和食物有些色彩。 太单调了,有种无尘室的感觉。 我本来以为餐厅会是学校食堂那种性质,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是自助主题餐厅,什么食物都有,随便点,尤其是因为在深海,各种海鲜都能吃到。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餐厅里的人不是很多,加上我们零零散散就十来个,大概都是血统偏低的人类混种兼研究人员。 “深蓝不分昼夜,每个人的生物钟都不一样,所以餐厅24小时提供服务,随时来都可以的。”弥赛亚说,垫着脚尖——他太矮了——趴到点餐台上满脸期待,“今天的鸡中翅还有吗?” “有,给你留着呐,先去坐吧,马上给你端过去。”台内是个二十多岁的亚裔女人,汉语说得很流利但是怪里怪气的,长相目测是日本人,看着弥赛亚的眼神就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闪光的餐饭还是照旧,小光光你吃什么?陆地上有的都可以点。” 那女人微怔,转头看向我,忽然伸出手道:“郑寒光先生是吗?很荣幸认识你!我叫冲野胜美。” 果然是日本人。这反倒让我局促起来,我干笑着轻握了她的手一下,“啊……谢、谢谢……那个,有拉面吗?” “有的,请您稍等!”她几乎是兴冲冲的。 到位子上后我把闪光放在旁边,几乎是搓着手臂上鸡皮疙瘩直打冷颤,“她干嘛对我用敬称!怪别扭的!” “你是乔薇尼的儿子嘛。”弥赛亚漫不经心道。 很快餐饮就上来了,我的居然还是日式拉面,鱼板筋道又新鲜,“说起来,海底为什么有这些东西?我以为你们都吃鱼……或者饲料!” 闪光的是一套儿童餐的样子,主食是鱼肉粥,小孩子吃这个很容易消化,搭配的还有土豆泥、蓝莓松饼一只,还有一小碗牛奶。在海底见到这种东西还真是惊讶。 “深蓝的研究生活很无聊的,人家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在这里,别的不说餐饮上总得尽可能满足吧,至少那些人每天来吃饭的时候都很开心。”弥赛亚在专注啃鸡中翅,弄的满手油腻。 他说的也是,一天三餐能随便点,想吃什么吃什么,换成谁那也高兴啊! “我去拿饮料,你喝什么。”弥赛亚吮吸着手指站起来。 “随便。”我说。 这里都是圆桌,大小不一,有的有四个位子,有的有六个,颇有点周末叫上朋友出来喝翻咖啡聊天的氛围。 “粑粑!”闪光咬着金属小勺忽然口齿不清道。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游息和一身白大褂的有棠正并肩走进来。 我一个深呼吸,纠正他,“闪光,那不是你爸爸,你可以叫他哥哥,恩,或者叫他嫂子也行。” “你别教坏小孩。”游息拉开我旁边的位子坐下,随手将我吃剩一半的拉面拖过去开吃。 弥赛亚可能是看到他们来了,回来时端了两盘旗鱼放到桌子上,笑道:“小雪呢?” “别提了。”有棠蹙眉道:“他追游息时又砸碎了一处水壁,正好被李先生看到,挨训呢。” “那可真惨,游息怎么没被那魔鬼逮到?” 不知那李先生是何方妖孽,游息听到这三个字时手都明显抖了一下,冷冰冰道:“我跑得快,不然也被逮到了。” “谁啊?”我好奇道。 有棠慢条斯理地嚼着鱼肉,道:“你的教练,饭后正式见一面吧。” “什么!”游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让他训练小光?!他会把小光搞死的!” 有棠面上波澜不惊,“是我向他提出请求的,你可以反对,不过自己去和李先生说吧。” 游息愣了片刻,握着我的手认真道:“小光,我跟你一起死!” “……” ****** 这位让游息吓破胆的李先生名叫李赢,是位人类混种,血统在35%左右。有种特种部队教官的硬汉气质,比我高半个头,英俊而严肃的一个人。 “李先生,郑寒光以后就麻烦你了,他血统的觉醒速度有点缓慢。”有棠对这个人也是相当恭敬。 饭后游息一听说要见李赢就抓着闪光跑了,也不管我的死活了。 有棠将我带到训练场,一目了然的空旷,犹如小型的室内足球场地,周围是斥满蓝盈盈海水的超大水族缸,目测里面没有人鱼。 “你好,我是郑寒光。”他那种凌厉而强势的眼神让我不自觉感到膝盖发软,有棠简单介绍一下后就走了。 李赢穿着一身黑衣,裤脚塞在中邦靴里,活像个铁血教官。 “向我攻过来。”他没有回答我,直接朝我勾了勾手指。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微微拉开一个拳势,又冷酷地重复了一遍:“向我攻过来,用你最大的力量。” 虽然不明白,但是他那种命令的口气让我无从拒绝。我哦了一声,攥了攥拳头,酝酿一下后猛地后蹬一拳打过去,他脚下一动不动,拳风袭来直接对上了我的拳头。 那一瞬间八个骨节传来的疼痛让我回味起当初手骨被郑幼伦折断时的痛苦。 我忍不住叫喊了一声,收回拳势不住地甩手,疼得龇牙咧嘴。 李赢皱起长眉:“啧,你最初的爆发力哪去了?” 我抬眼看他,无奈道:“这已经是我的爆发力了好么!我真的用尽全力了!” “小光光,你最初醒来的时候可是直接挣断了钛合金镣铐,在水下都能一脚把人踹飞呢。”弥赛亚兴致缺缺地扒在门上恹恹道:“那个医师肋骨直接断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依稀还能记得当时头脑不是很清醒,心里满是恐惧,就是想着要离开那个鬼地方,手脚一挣就断了。 “虽然是本能反映,但还是证明了你的潜力。”李赢向我伸出手,我以为他是要和我握手,就颤颤巍巍地伸出处于急剧疼痛中的右手握了上去,他却道:“握紧,有多少力气就用多少。” 我右手疼得实在用不上力气,就换了一只手,几乎是报复性的使劲去捏他的手。 “握力在56左右。”他面无表情道:“明天九点准时到这里来。”说着就自顾自转身走了。他的冰冷跟游息那种透着浓浓中二味道的冰冷不同,有种在战场上折戟沉沙的锋利,给我的感觉很奇特。 “小李,小光光才刚刚伤好,明天就要开始吗?我还打算明天带他到处参观参观呢。”弥赛亚扁着嘴说。 “随你的便,想参观就去吧,我没有时间陪你浪费。”李赢冷漠说道,目不斜视地和弥赛亚擦肩而过。 “我明天会准时来的!”我冲他的背影喊。 待他完全看不见了我才嗷嗷抱着受伤的右手痛呼。 “哎,真可惜,你要遭殃咯,这下没人能救你了,小光光,你自求多福吧。”弥赛亚蹦跳着把我拽起来。 “他有那么恐怖吗?”我嘀嘀咕咕,“握力56什么意思?你的握力是多少?” “我的在一千六百左右,游息的飚两千,小雪的最恐怖,发狂的时候大概是我的两倍。” 我一脸血地看着他,“所以,我的两位数是什么意思……” 弥赛亚笑哈哈道:“别在意这些嘛,等你的血统彻底觉醒,游息还不是被你一巴掌拍死的份儿。” “真的吗?” “当然假的了。” “……” 一路上我都在试着将右手攥紧又放开,我担心拧到筋了,骨节越来越痛手背红成一片。 弥赛亚带我去了下面楼层的玩具房,据说是闪光醒来的时候他特意准备的,有时候我真的无法相信弥赛亚是个男人,除去外形娇小又甜美,他的内在也特别细致,某些女汉子真的要去死一死了(……)。 之前看了时间,现在大概晚上十点多左右,玩具房跟名字一样,偌大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小型玩具,地上铺着两层厚厚的彩色泡沫垫,中间又铺着一层羊绒捻纱地毯,游息正抱着闪光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看到这种画面我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触的,但是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感到温暖。 “哦,睡着了,需要我打醒游息吗?”弥赛亚说。 游息的睡眠向来很轻浅,弥赛亚一说话他就醒了,冷漠的眸子扫了我一眼招手让我过去。 “那我先走啦,小光光你认识路了吧?” 我点点头,弥赛亚笑着蹦跶出去了。 “很辛苦吧!”游息像只野狗一样蹭过来。 “还好。”我把手伸到他面前,“跟他对了一拳,我手就这样了。话说你今天跑得够快啊!现在假惺惺什么。”我嘟囔着过去把闪光抱起来放到角落里的小床上。 “我有心理阴影!”游息理直气壮,过来把我拖到地毯上推倒。 “哟喂!您不给别人制造心理阴影就成了!”我气乐了。 游息把我搂在怀里声音嗡嗡嗡:“总是他就是个魔鬼,你要小心。” 我轻轻嗯了一声,疲惫地往游息怀里钻了钻,他冰凉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倾身压过来吻我。 “咕唔……”游息一只手探进我的衣服里,纤细的手指轻轻骚着我的乳尖,让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他灵活的舌头还在进一步侵犯我的口腔。 “等等……游息,闪光还在这里……”他转移阵地舔舐着我的耳侧时,我压低早就在的抚摸下变了强调的声音堪堪道。 “那你就小点声音,别吵醒他。”游息的手指挑开我裤腰上的扣子,恶意缓慢地拉开拉链,手指隔着布料摩挲我已经有些反应的分身。 大概有一个月没做了,被他抚摸得我也有些情动,便轻轻咬着牙在断续道:“灯……至少先把灯关上……啊……轻点……” 这里空间太大又过于明亮,而且闪光又在旁边,或多或少会让我萌生一些羞耻来。 游息随手拿过一块积木看也不看往后扔去,不知砸到了什么,明亮的房间啪地就陷入了黑暗。 第五十一幕 “啊……”游息将我抱起来跨在他腿上,一边吻着我一边伸手解开我的衣服,在我胸前揉揉捏捏。他隔着布料硬起的欲望顶着我的下体,摩挲着有种酥麻的惬意。 “帮我脱衣服。”他轻轻咬了咬我的耳垂,一手探进我的内裤里,纤细的手指顺着股沟慢慢往下摩挲。 我满脸涨红,微微喘息着直起腰,伸手去解他衣裤上的扣子。 游息的手绕到前面,拇指恶意地在我硬挺上的铃口抚摸,口中湿气喷在我的脖颈处,轻柔而煽情。“唔唔……”轻微的呻吟从我唇角泄出,我双手颤抖着,几乎没有力气去解开他裤腰上的扣子。 他指尖忽然用上了几分力气,握着我的分身大力套弄了几下。 “啊……游息,别弄了……”我忍不住伏在他肩上急喘起来,腹中一阵电流般的快感呼呼上窜,游息完全不理会我,伸手揽着我的后腰,认真专注地给我套弄前面,手法没有技巧可言,却能给我最大的刺激和舒适感。 他从来都不在这方面玩弄我,总是直白而迫切的去满足我。 “游息……啊啊啊……我……”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呻吟着,莫大的快感涌上来,我失控地用指甲挠他的后背。精潮接踵而至,却硬生生被游息用手指堵住。 我唔了两声,紧紧咬着牙,缓了一会,眼中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你做什么……” “我知道,小光,陆地上居民管你这样的叫‘打快枪’!”游息松开指尖,手指沾着点我微微渗出的前列腺液。 “要、要你管!”我脸上发烫,趴在他肩上闷声道,“只是太久没做了而已嘛!” 游息嗯了一声,脱去我上衣,凑在我胸前吻了两下。我掩着脸上的红潮,支吾着:“我又不是女的……胸口有什么好亲的……” “……”游息板着死鱼眼伸手在我脑门弹了一下,忽然道,“哦,是哦,那我亲下面。”说着就粗暴地扯下的我裤子,低头要给我那个什么。 我慌了,连忙推开他退到一边,还给裤子绊了一跤摔在地毯上,“你别太过分了!我……不习惯那种事……”我们在一起做过的每场性事都没有口交过,游息不懂那些,但只要能让我满足的事他都会去做,可我忍受不了,并不是对性爱这种事放不开,只是单纯的不能接受而已。 我不舍得让游息做这种事。 “知道了。”游息闷闷爬过来,双手撑在我两耳边,“给我脱衣服。” “嗯。”我应了一声,躺在他身下双手摸索上去继续解他的衣扣,游息低下头吻我,温柔地吮吸我的舌尖,唇分时牵出一条银靡的银丝在房间幽暗的蓝光下隐隐可见。 游息的呼吸有些发热,我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来自对方浓烈的爱意。 “我爱你,你呢?别说你也爱我。”游息的衣服被我弄得乱七八糟,我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游息双膝分开跪在我身体两侧,忽然直起身,脱去衣物,白皙却并不显瘦弱的身体赤裸裸映进我眼中。他重新俯下身,在我唇上流连了片刻,声色动人道:“我更爱你。” 我傻呵呵笑起来,“哟,您知道爱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我唯一的光源。”他看着我,眼眸在黑暗里闪着眸中炽烈的执念。 我一时怔住,因为这是我曾经对乔薇尼说过的话。那时候我说出这句话抱有的是一种疯狂又不顾一切的心情,只要是为了乔薇尼,我什么都愿意做。现在,游息是不是也和我当时的心情一样呢? “游息……”我眼眶发热,抚摸着他的脸颊吸吸鼻子,道:“抱我。” 游息不再说话,他专心地吻着我,像一只憨厚听话的大狗。 “会痛吗?”游息的手指在我后茓处揉着,轻轻刺进一段手指,刮滑着内壁。 我呼吸一窒,摇了摇头,生怕一开口胸腔内的呻吟就会泄出来。 “小光,你里面很热。”游息缓缓刺进第二根手指,试着搅动了一下,慢慢拓软那里。 “有段时间没做了……你、等下别太进去……”我喘息着,游息的手指做这种事时总是显得很灵活,以前做得多了,他很清楚怎样弄会让我容易有快感。 “好。”他应我一声,手指开始模仿性器在我后面抽动起来。 “啊……咕唔……慢点、等……啊啊……”他的手指本来就又嫩又长,几乎次次都能刮到我敏感的地方,舒服得使我乱喊一气。 游息面无表情道:“小光,你声音太大了,会把闪光吵醒的,你想让小孩子观摩?” “唔……”我立刻用手背捂上嘴,眼眸内的雾气越来越重,险些将睡在一边的闪光给忘了。我吞咽了一下口水,将那些充满情欲的呻吟声一并吞下去,喘息道:“所以让你慢点啊……唔啊……我求你游息……慢一点……” 他手指越是在我体内抽动,我胸中鸣颤的暧昧声音就越多,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停下手。我几乎抓狂地咬着牙,抓着他的手臂唔唔隐忍。 “小光,你反应太大了,我还没有进去呢。”游息拿开我的手,用微凉的薄唇将我的呻吟堵回去。 下身硬得有些发疼,尤其是在游息尽可能拓软后面时,他触碰到了我太多地方,精潮涌上来。游息察觉到我肠壁的收缩,轻轻将手指抽出来,抚上我硬翘的分身,我以为他要再堵一次,忍不住勾上他的脖颈哀声央求道:“别……游息、求你让我射吧……” “你想太多。”他悠然道,却是在给我上下抚弄。 “咕唔……啊——啊啊……”我气息微窒后,忍不住抱紧了他小声叫出来,一股温热射在游息手上。 “……”游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快枪手。” 我大口喘息着捂脸,在他身下哭丧道:“因为太久没做了嘛。”好吧,我也承认很丢脸就是了。 游息轻笑一声,将经验涂抹在自己分身上,于我耳边道:“小光,我要进去了。” “嗯……”我尽量打开脚,让他能更方便地进入我的身体。游息灼热的性器抵在我的穴口,我莫名有些紧张,明明不是第一次做却忍不住脸上涨红。待我稍稍屏息,他已经缓缓顶了进来。 后茓涨满的感觉渐次袭来,我喉咙发出一些莫名的声音,微微咬紧了牙。 以前做爱时每次刚我射完游息总会停上一点时间,因为跟他第一次做的时候我就说过刚射完顶弄起来会很难受,他一直都记得,再怎么欲火焚身也不会不管我的死活,都会耐心等我慢慢适应再抽动起来。 “啊……”这种睽违已久的满足感让我隐约有些哭腔溢出来。 游息插入的动作稍微一滞,轻声问我:“怎么了?很疼吗?” 我摇摇头,勾着他的脖颈说,“可以了,你、动吧。” 游息低头下在我唇上轻轻撕咬,一个勇猛地挺身,灼热的欲望便全根没入我的后茓。过大的刺激让我忍不住要惊叫起来,牙关刚启游息的唇舌便堵了上来,贪婪地吮吻着我的唇舌,下身保持着一个缓慢的频率浅浅抽动着。 最初的呻吟被游息吞下,他也是怕我吵醒闪光,他是无所谓,到时候我肯定是要无地自容了。他这个贴心的小举动让我霎时有种要融化了的感觉。 “唔啊……啊……”游息的抽插的幅度很小,他担心我一时不能适应。我喘息着,全身绵软无力,只能随着游息的节奏摇晃着,尽力配合他。 游息的呼吸声也在加重,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肉根在我体内随着摩擦越来越热,触过腺体顶到我更深的地方,带来一股让我想要哭泣的快感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贴上游息的专属标签,只有他才能给我。 “小光……我要动了哦。”游息吻了吻我,嗓音里的沙哑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你不是已经……诶?啊啊啊……唔……哈……游息、等……啊啊……”他忽然大幅度抽动起来,我忍不住抱紧了,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堪堪呻吟着。 游息的律动温柔而又霸道,温柔在于他几乎没有弄疼我,霸道在于维持这种频率将近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停下来过。我却已然有些吃不消了,在他轮番顶弄下逐渐连抱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地毯上,小声哼哼,被他顶得几乎失神。 “唔啊……”我弱弱喘息一声,吞咽不下的口水顺着唇角滑下一道透明的印记,“不要……游息等、一下……啊啊……你已经把我塞满了……不要再进来了……” 眼泪猝不及防涌出来,我恐惧这种即将要失控的感觉。 游息一怔,“疼?” 我哽咽一声,抬手抱紧了他,并不说话。 游息最后又抽动一下,恰好顶在容易令我抓狂的一点上,我忍不住缩起身体,双腿环在他的腰上,像猫一样呜呜起来:“啊……那里……” “这里?”他托起我的后腰,半抱着我,故意去磨我的G点,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 “啊——游息,别玩了……我要……我……”我的胸膛贴上他微凉的身体,高朝在他的抽顶下汹涌而至,游息放下手快速在我的分身上撸动几下,精潮喷射出来,我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他身上。 游息将我抱起,让我跨坐在他身上,我一个晃神,别扭道:“别……这种姿势……”游息只要一躺下来就是乘骑了……这个姿势只在第一次的时候在做过,当时持续了还不到两分钟,我也不太喜欢这种姿势,太难为情了! “小光,我还没射。”下一秒游息就躺下来了,我一个深呼吸连忙伏在他身上,习惯性地将脸埋在他颈窝处。 “我很累,休息一下嘛。”我的确很累,科学研究表明(……)做下面的最容易消耗体力。 游息的硬挺还插在我的后茓,刚射完他也不会乱动。他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脑头发,转头吻着我的耳畔,温声道:“小光,你射了两次吧。” “知道还问。”我急促喘息着,还没有从刚刚的性爱中缓过来。 “哦,明白了,小光你的体力只能做两次。” “我……”我是真的哑口无言。 游息轻轻笑着,“亲吻的力气总有吧,小光,吻我。”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喘息着别过脑袋,看着他漆黑而温柔的眼瞳,忍不住笑起来,将双唇贴过去细细在他唇上辗转。 良久,我被他吻地险些喘不上气,游息双目灼灼地看着我,“小光,可以了吗?还能再来一次吗?” 我被他吻得动情,低声道:“要轻一点……你刚刚好恐怖……” “好……” 第五十二幕 游息知道我明早要去训练场,折腾了我两个小时,射过一次后就算了。 我筋疲力尽地抱着他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体早就被清理过了,只穿着一条干净的小四角裤,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游息就躺在我身边,手臂给我当枕头枕了一夜。 “麻不麻啊?”我小心捏了捏他手臂,拿下来放到毯子里给他揉着。 “还好。”游息淡淡道,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似乎还想再睡一会。 我眼睛滴溜溜转,看着昏暗的四周说:“现在几点了啊?怎么也没个挂钟。” 游息唔了一声,手伸到外面将自己的衣服拽过来,把原本衬衫上别着的一枚银色世界树模样的徽章扯下来,调了几秒,忽然对着徽章说:“弥赛亚,现在几点了?” “!!!”我一阵惊讶,没想到这玩意还有对讲功能。 那边没声音,游息有点轻微的起床气,没睡饱就会表现得很烦躁,下一秒他就对着徽章大吼起来,“你睡死了啊!现在几点了!” “麻麻。”闪光揉着眼睛趴在床边睡眼惺忪地喊我。 “你把闪光都吵醒了。”我起身去抱起闪光,原本他还有点惊慌的小脸看到我后立刻换了安心的表情,小手攀上我的脖子,趴在我胸前又要睡去。 小孩子一般都起得很早,闪光看起来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表示时间还早吧。 果然,弥赛亚的声音响起来,他被游息吵醒也显得很抓狂,“啊啊啊——!才刚刚五点!你在作死啊!人家还在做美梦好吗!” “你没把终端机给他吗?”那头隐约响起有棠飘渺的声音,让我有点觉得神奇的是不管什么时候有棠的声音都能保持谈判般的冷静沉稳。 弥赛亚嚷道:“你的终端机我就放在抽屉里!你自己看嘛!讨厌!” 游息冷漠道:“哪个抽屉?这里的抽屉全是玩具。” 那边沉默了一会,“你们没在房间?在闪光的玩具房?” “嗯,昨晚在这里睡着了。”游息说。 弥赛亚哈欠连天的声音:“切,浪费我的一番心意。小光光的所有用品我都准备好放在你们房间了,自己找去,不要打扰人家睡觉,再见!” “还有四个小时。”游息扔掉徽章,漠然地看着我,“跑那里去干什么?过来。” 我抱着闪光走过去,重新钻到温暖的毛毯里,游息伸手揽着我,我说:“怎么觉得弥赛亚像这里的女主人似的,什么事都亲自操办。” 游息毛躁道:“差不多,这里的人都以有棠为中心,他是这里的BOSS,弥赛亚自然算是半个主人了。” “那你算什么,客人吗?”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不会在这里。”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想以前游息和有棠的对话,似乎有棠想让游息做什么,但是游息一直不肯,游息表现的很抗拒,我也不好问,暗自心里决定等下去问弥赛亚,反正他什么都愿意告诉我。 闪光换了个地方睡就有点不安分,在我怀里拱来拱去。 游息作死道:“不会是在找奶吧,他可是哺乳动物。” “找你妹!”我恶狠狠磨牙道,看着他摸闪光脑袋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起来,美得冒泡,傻呵呵道:“好像一家三口哦。” “本来就是。”游息嫌弃地白我一眼,指着我说:“妈妈。”然后又指着自己:“爸爸。”最后摸摸闪光的小脑袋:“儿子。” 我抓狂了,“闪光是我弟弟!” “他又不知道你是他哥哥,等闪光长大了就告诉说他是你生的,他要是不信就做DNA鉴定。”游息厚脸皮道。他这算盘打得好啊,我的DNA和乔薇尼完全一致,要真鉴定起来,我还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你、你干嘛这么执着非要让闪光当你儿子!关你什么事!他是尤塔铭的儿子!”我心尖一痛,甩甩头不去想尤塔铭。 游息漫不经心道:“有你当伴侣,还赠送一儿子,多划算。你看,他也很喜欢我。” 这不要脸的牲口终于把闪光彻底弄醒了,闪光很听话,醒了之后不哭不闹,躺在我和游息中间白嫩嫩的小手去抓游息的手指,游息一手支着脑袋侧躺着,逗闪光玩。 “啊啊——!!!!”我满头黑线的用毛毯捂着脸烦躁的闷声大喊大叫了几声。 当初的事我隐约也想明白了,尤塔铭如果真的死了,就是我直接害的。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什么,他在躲郑幼伦,唯独将自己破绽告诉了我,就是那个号码,可我却告诉了郑幼影,只要电话一通郑家的终端计算机马上就能显示他所在的位置。 他不想告诉我那些事,所以提醒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想自己力挽狂澜,可是偏偏出了我这么一祸害…… 想着尤塔铭以前对我的纵容和疼爱以及我的任性,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眼眶渐渐热了起来。我觉得我真就一祸害。 “小光。”游息忽然把我捂在脸上的毯子扯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却盛着满满的温柔,“你看得到我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看得到啊。” “恩,你还有我。”他指尖轻轻揩去我眼角的泪光。 我怔住,这一幕游息的变化才在我心里深刻起来,比起刚认识时他那种锋利的冷漠,现在完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至少他以前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我在心里狂吼:郑寒光!为了乔薇尼,为了游息,为了闪光,要加油! 放眼现在,我已经完全不能控制我的生活了,我要做的,就是往前冲。 六点多的时候游息出去帮我拿衣服,回来时一惊一乍道:“弥赛亚把房间整得跟你以前的卧室一模一样,我还以为回家了。” 他丢给我一身衣服,以及一枚银色世界树徽章,还有一部手机。嗯,应该不是手机,他们叫终端机,只是外形和触屏手机差不多,主要功能类似PSP……有定位系统,查询系统,深蓝内部可以公开的资料都可以查询到,随身的资料库。 “你的这个弥赛亚给改装过,怕你无聊,加了很多游戏进去。”游息边说边七手八脚给我穿衣服,大V领薄毛线开衫,里头衬着白衬衫,下面一条窄腿牛仔裤。 我随手点开,发现了一款经典单机游戏:超级马里奥。 好吧,这玩意对我来说用途就是个手表而已。 简单收拾一下后游息牵着我的手,我怀里抱着闪光,三人一起去餐厅。醒得太早,之前还不觉得,等餐的时候困意就涌上来了,趴在桌子上直打瞌睡。 “你这种精神状态待会可别表现出来,会被小李拽着头发扔出去的。”弥赛亚像个秤砣一样挂在有棠的背上,哈欠连天地看过来。 有棠脸上酷酷的,将弥赛亚放在座位上就起身去吧台点餐。弥赛亚跟我一样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像一条蛞蝓,一点也没有平时活力四射的样子。 “哎。”我叹息。 “哎。”弥赛亚也叹气,从口袋掏出一个橙子,在桌子上滚来滚去。 “李先生有多恐怖?”我伸手把橙子抓过来,闻了闻,递给闪光玩。 弥赛亚又掏出一个橙子,在桌子上滚,咿呀道:“你觉得小雪恐怖吗?觉得游息恐怖吗?” “那个男人,有点吧,正常人谁能随便把钢琴举起来砸人?”我有气无力道。 “恩,连小雪那样的都很……诶!别冲动!”弥赛亚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大门。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个叫雪悄的男人正一边翻书一边走进来,一抬头看到游息,瞬间变身超级赛亚人,怒吼着:“游——息——”叮地一声切换狂暴模式,他怒发冲冠一手抄起近旁的餐桌,朝着我们这里就要扔。 游息:“!!!!” “小雪别冲动!”弥赛亚大叫。 我吓了一跳,连忙护住玩橙子的闪光,刹那判断出逃是来不及了,便直接把闪光抱在怀里死死护住。 “雪悄。”有棠端着托盘面无表情走过来,波澜不惊道:“郑寒光现在是李先生的学生,你可要小心点别误伤了他。否则,李先生那里要你自己去交代了。” 雪悄明显一怔,修长的眉毛剧烈抖动了一会,讪讪放下了桌子了。 “别整天吃鸡翅,今天的蔬菜要吃完。”有棠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早餐放在弥赛亚面前,叮嘱道。 我一个惊吓后的大喘气,冲游息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跟人家好好道歉啊!!!” “我为什么要道歉?”游息反问道。 我终于知道雪悄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了!绝大原因大概就是被游息这种做错事还一副‘你的扑克塔理所当然就该被我戳’的态度给气的!他妈的!换了我我也生气啊! 有时候游息真的很作死!让人很想掐死他! “你没看到小光在这里吗?想出来单挑?”游息对雪悄刚才差点误伤我表示很介意,微微眯着眼睛阴测测看着雪悄。 雪悄顿时光火不已要冲过来,我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把闪光放在一边,起身去拦住他,匆忙道:“这个……真的很对不起!我替游息向你道歉!你们一直闹下去也没有意义嘛,别打了,大家和平共处嘛……” 天,我居然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 “就是诶!打来打去的破坏这又破坏那!小心我告到小李那里去!”弥赛亚气鼓鼓嚷道。 餐厅里其他落座在我们旁边的人早就以雪悄为中心迅速撤开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唯有有棠一脸淡定,从容不迫地用早餐。 “你就是郑寒光?”雪悄停下脚步,我点点头,他皱着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我许久,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欢迎你加入我们。”他的赤瞳像远古而神秘的某种异火,凝固成珠嵌在他的眼眶里,冷漠又炽烈。 “谢谢。”我真不知道我有啥面子能让这种偏激的人让步,不过算了,消停了就好。 游息依旧一脸欠扁的傲娇神色,把闪光抱在自己腿上垫来垫去。 “做得很好。”在我重新回到座位后有棠忽然出声。 “什么?”我莫名其妙。 有棠没再理我,吃完后就自己离开了。 弥赛亚塞了满嘴的食物,口齿不清解释道:“他在说你刚刚的表现,话说我也很奇怪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当和事老了?我还以为你会和游息一起跟小雪掐起来。”他顿了一下,冲吧台的雪悄喊:“小雪,顺便给我拿杯果汁,要冰的。” 雪悄远远哦了一声。 我皱皱眉,“毕竟是游息有错在先嘛。” “我有什么错?”游息冷冷道。 “你闭嘴!”我和弥赛亚异口同声。 弥赛亚道:“小光光你也不要介意,小雪人还是很善良热心的,以后慢慢相处就知道了。他就是性子直,嗯,不对,他是脑筋有问题!” 我连忙点头,“游息脑子也有问题!” 游息:=皿=。 “背后说别人坏话也别说那么大声好么?”雪悄一脸不爽地把果汁放在弥赛亚手边,坐在之前有棠的位置上,和游息虎视眈眈的面对面。 两个人的气压都低着要命,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好像下一秒桌子就要从中间爆裂,然后两个人厮打在一起了。 “我在夸你嘛,你们看小雪多可爱,还会帮我拿果汁。”弥赛亚笑哈哈地用力拍他的肩膀。 雪悄咆哮:“不是你让我拿的么!” —— 这场怪异的早餐结束后我就要迎接新生活的主题了。 游息把我送到训练场门口就忙不迭跑了,搞得我有种之前要为了我跟雪悄掐架的人不是他的错觉。闪光交给弥赛亚照顾,我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朝两侧推开,映入眼帘是增加了很多金属障碍物的训练场,李先生盘腿坐在靠墙的一处拔地而起的正方形金属柱上,约摸1.5米的高度。 他前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仍旧是昨天那般一身墨黑色服装,中邦靴子,胸前别着银色徽章,头发尽数掩盖在黑色贝雷帽中,硬汉气质尽显,更有种特种兵教官的风采。 “你提前了半个小时。”他头也没抬就察觉到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淡漠道。 “醒早了,来到这种环境有点不太适应。”我说,绕过那些障碍物随便寻了一处坐下来。 他看我一眼,神色虽然淡漠,唇边却有道轻微的弧度,“是不是有种初中时军训前一天的心情?” 我讶异他会接这种话,仰头看着他,“说不清呢。”其实我念初中时对军训完全无感,比起从小接受的那些训练折磨,军训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在玩。“李先生以前是当兵吗?”我问。 “叫我名字就行。”他淡淡道,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以前是,也不算是。我原本是第三研究站的‘叙亚那血裔’特别教官,以前归乔薇尼管,现在的身份其实有些微妙。” “教官你真相了。”我终于知道游息和雪悄为什么怕他了。 “什么?”他微微看我一眼,又转头专注地盯着电脑。 我说:“游息和雪悄听到你的名字就吓得要死,游息说他有心理阴影。” “他们俩,曾经在我手底下受过训。” “所以说你真相了嘛,哎。”他态度不像之前那么冷硬,我不知不觉就随意起来了,双手抱在脑后晃着腿,“李赢教官……” 他打断我:“我的名字其实是路振风。” “哦,路振风。”我不知怎么一时脑子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一听这名字就是个攻。” 路振风:“……” 我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放肆了,连忙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很对不起:!”又不是天下所有人都是同性恋!我真是……我真是……太欠了啊!我对攻究竟是有多少怨念啊!我是想反攻想疯了么!郑寒光去死啊你这傻逼! 一声轻笑,爽朗而充满男儿的气魄,路振风道:“你跟我想象中以及资料中的不太一样。” 我掀着眉毛,见他没生气才放下心来,问道:“哦,你想象中的我是哪样?你的资料肯定是有棠给的吧。” 路振风点点头,“我本来以为你有多狂妄,只有一腔热血,有勇无谋。有棠的资料上更简单,只有两个字:垃圾。” 他每说一个字我头上的黑线就多一根,‘垃圾’两个字则直接化成华丽大招一击破空我的血槽,“哦。”我垂头丧气。 “哦,哦什么哦。”路振风面无表情:“你本性善良,只是性格强硬,太容易被乔薇尼的死亡事件牵着鼻子走,但凡扯上她,你的脑子就什么都分不清。这是你和她血亲间的特殊,我们外人也没办法,只是从今以后我希望你保持清醒,以前做过的蠢事,今后不要再犯了。” “是,教官。”我也面无表情,其实我很想呵呵直笑。 “不用喊我教官,叫我名字就行。” 我眼睛转了两圈,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你李赢?” 路振风说:“代号罢了,乔薇尼给取的,‘赢’就是表面意思,我只输给过乔薇尼。” 我问道:“那为什么姓李?” “她随便想的。” 我愣了愣,想到了指环上的那个大写字母‘J’忍不住问道:“我妈妈到底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路振风将笔记本放到一边,和我面对面,居高临下地微垂着头,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沙哑而郑重,“你的妈妈,姓景。” 景……所以那个大写的J是她姓氏的缩写。 路振风道:“严格来说她没有姓氏,乔薇尼的养父姓景。而你跟尤塔铭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随乔薇尼姓景,你叫景寒光。尤塔铭很爱你的妈妈,所以用她的名字直接给你取了名字。乔薇尼原名叫做景寒光,你,也是景寒光。” 寒光,乔薇尼的真名居然也叫寒光! 我的心情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喜,感觉心口的位置忽然呼啦啦吹来一些暖流。 “九点了,时间到。”路振风话音刚落大门就再次缓缓打开,训练场走进两个带着露指手套的男人。 “准备好了吗?寒光,待会你可能要流点血了。” 第五十三幕 路振风问:“会用枪吗?” “以前用过……”我点点头,话还没说完他就往身后一抓,朝我甩过来一把黑长的东西。 我一个踉跄接住,一看,靠!狙击枪! 没等我回过神身后立刻响起清脆的手枪上弹声音,我转过头,那两个刚进来的男人分别用手枪指着我,腰间至少别了三盒弹匣! “郑寒光还没有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别瞄准头部和心脏,现在注意,郑寒光你有一分钟的时间选择阵地,他们会在这里等你一分钟,之后你需要用你手里的狙击枪射杀他们。不限时,双方有一方死伤殆尽才算结束。”路振风淡定地看着电脑屏幕。 “不是玩真的吧!”他们手里的可是真枪啊!我大叫:“我不会用狙击枪啊大哥!” 路振风不理会我的错愕:“倒计时开始。你可以不用顾忌他们的性命,死不了。” 我拖着枪立刻撒腿就跑,心里大骂疯子!真是疯子! 训练场的面积本来就很大,加上这些障碍物,给我一定距离的话我还是有胜算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在快速奔跑的过程中疯狂回想以前学过的枪械常识,狙击枪的弹匣容量一般只能容纳20发左右的子弹,用于暗杀的枪械火力密集度低得不能再低了!不能乱放枪,如果我不在20枪内封掉两个人的行动力,我该任人宰割了! 距离!我现在需要的是距离! 我心里算着一分钟差不多要到了,跑到临近墙壁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躲到一处突起的金属块后面藏好,开始摸索手里的枪械。我不认得型号,修长笔直的枪管漆黑慑人,整把枪拿在手里的感觉拉风到不行。 扯掉锁销后我在想要不要试试放一枪,没用过这玩意,也不知道效果到底咋样。 一分钟到了,我应该跟他们扯开了将近两百米的距离。这里到处都是银色,我一旦开枪马上就会暴露位置,甚至在没开枪的时候都有可能被发现,这种训练真的有意义么! 我心里乱七八糟,耳中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迅速警惕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玩,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们是亚特人,游息当初全身都是子弹孔都没死,扔海水里就没事了,我不一样,我暂时还没有那种超强的能力,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判断脚步声的位置,加上之前跑过来时的路线,猛地朝前跨出一步看到人影也没有时间去看瞄准镜了,全凭感觉朝那人开了一枪,那一瞬间几乎是枪声乱响,对面的子弹擦着我的肩膀飞过,我不管有没有打中,先撤再说! 肩上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直流血有点碍事。 我迅速钻进右边金属块林立的场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默默躲开两个人。 心脏跳动得几乎要爆炸了。 狙击枪没有连射性,打一发上一发,加上这种场地,对我太不利了。 “郑寒光,受伤严重的话要说出来。”路振风威严十足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我心里说去你妈的,巴不得现在跑到哪里一枪打爆路振风的头! 肩上血流不断,已经染红我大半个身子了,我没办法止血,再这样下去会滴到地面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烦躁得想摔了枪破口大骂两声泄愤。 我失去了最开始的优势,一通瞎跑让我不能辨别自己的所在方向。这边的金属块没有之前密集,但是高度上目测超过两米了,如果我能爬上去的话差不多就能看清全局了。 “小光,在你身后三米处有个人,剩下一个距离有五十米先别管。”口袋里的徽章忽然响起游息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慌忙把徽章掏出来放在嘴边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这里的终端电脑有训练室的监视影像,尽量别说话,被教官发现就死定了。” 作弊啊!开外挂啊! 我下意识地往前走几步探出脑袋去看了看路振风,他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偶尔指尖会在键盘上敲几下。 见他没注意这里我就放心了,按照游息所说,身后三米的话,相隔了两块障碍物,对方应该也不知道我在里。“他脸朝哪里啊?现在什么动作?”我小声问。 “面朝左侧九十度,蹲下来在判断你的位置。” 游息说完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枪,装着胆子从右边猫腰过去,橡胶质的鞋底与地面的金属几乎摩擦不出任何声响。我小心翼翼绕道那人的背后,抓着枪管在他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一枪抡过去。 巨响后,那人被我砸中后脑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晕过去了。 “K.O!”我怪叫一声,上去抢了他的手枪和一盒弹匣撒腿就跑。 游息道:“另外一个正在往这里走,小光你可以躲起来。” 哦对!我跑什么! 我马上撤回脚步,躲在附近的障碍物后面,迅速把狙击枪拆了扔到一旁,换上熟悉的手枪顿时信心倍增。 来吧来吧!现在一对一,就当是玩一场真人CS,何况老子还有外挂在手,怕你啊! “二十米。” “十米。” “五米……他停下来了,等等。” 停下来了什么意思?不过来看看受伤的同伴吗? 不过我也没下重手吧,专挑了后脑勺打的,一击指定晕过去,醒来顶多疼两天。 “什么情况?”我压低声音说,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不住哆嗦。 “左边!他在朝左边快速移动!”游息似乎也不怕被路振风发现了,一激动嗓门就大了点,好在我把徽章别在里面的衬衣里,隔了层布料,声音应该传不远。 游息话音刚落我旁边的障碍物间隙中立刻闪过一道灰色影子,靠!速度好快!而且我完全没有听到他奔跑的声音! 几乎不用游息提醒,我立刻反应过来旋身转到障碍物后面,下一秒枪声响起,我刚刚站过的地方马上被子弹崩出星点火花。 我心里直骂娘!还他妈真开枪啊! 我咬着牙探出半个身体,朝对面开了两枪,灰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障碍物的遮挡下,两击落空,这种枪战电影似的紧张感果断淹没了我,让我气息都有些不匀。小时候玩枪那都是对着靶子的,打架也是赤手空拳,还从来没有这样荷枪实弹一对一的枪挑过。 这算什么!训练我的反应能力吗! 什么见鬼的训练!这样真的有用么! 时间越久肩上的疼痛感就越重,血止不住,我心里的紧张感慢慢变质成了烦躁。 “他在往上爬,在你头上,小光你绕到他身后去。”游息说。 弥赛亚欢天喜地的声音插进来,“什么呀,应该正面反击!哔涌——秒了他!” “你别怂恿他!” 这两个人居然在里面吵起来了! 我又紧张又心烦意乱,上头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里烦躁不堪,一时冲动,转身一脚蹬在金属块上快速撤出身体,让自己曝露出来。与此同时那道灰色的人影出现在我上方,他朝我举起枪,我在身体还未落地的瞬间瞄准他扣下了扳机。 “小光——!” 枪声炸起,我的胸膛被子弹击中,整个人拖着一道血线滚在一边,那个人也被我一枪轰了下来,从两米多的高度直接坠落,却不像我这样倒地不起,而是没事人一样跑过来看了看我的伤口,冲路振风喊:“郑寒光中枪,丧失行动能力!” “把他带过来。”路振风平淡的声音。 中弹的地方应该在右肺叶,我看着眼前蔓延出来的血液,头脑一阵眩晕,疼痛感竟是不大,这不该是中枪后的感觉。 那人将我扛在肩上往前走,他胸前也被我轰了个洞,正泊泊往外冒血。 “扔进去。”路振风面无表情地说完那人就托着我的腰,一个用力将我扔进了旁边的巨型水族缸里。 冰凉的海水刺激着我全身,我慌了,惊惶地在水下挣扎。即使知道拥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我也一时也不能适应,出于本能地屏住呼吸,双手扒住边缘想破水而出。路振风起身直接从金属块上跃进水里,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摁回去,又一脚踹在我身上,将我胸腔里的空气尽数踹了出来。 “你要尽早习惯身体在水下的循环系统。”路振风无声‘说’道。 我睁大眼睛,被他踹得脑子空白一片,很久后缓过神来时,肺部和咽喉已经全是海水了。 “小光!”游息长眉紧蹙地闯了进来,身后紧紧跟着弥赛亚。 “不用担心,使用的是Q-2子弹。”路振风冷目看着游息,浑身是水地从水族缸里翻身跃出,走过去将笔记本取下来,又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什么,漠然道:“郑寒光的恢复能力缓慢,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两个小时候我会再过来。” 我原本沉在水底,见游息来了才颤颤巍巍伸出来抓着边缘探出身体,看看他又看看路振风,道:“等会还要玩枪战吗?这种训练的意义是什么?” 游息靠过来摸了摸我湿漉漉的脑袋,他呼吸急促,眼神有些危险。 “至少可以让我得出结论,你太没有服从性了。刚刚如果你听从游息的指示,就不会中枪。”路振风说,我跟游息均是颤栗一抖!原来这货早就知道我刚刚作弊了! 游息绕到水族缸后面,离路振风远点。 “好嘛,对不起。”我沮丧道。 路振风说:“你的身体素质不合适太严苛的训练,至少现在还不能把你当成亚特人看待。先在海水里呆着,两个小时候我再过来。”说罢被我打伤的那个人收好他的电脑,又去扛起昏迷的同伴跟在路振风身后走出了训练场。 “哎,还好用的是Q-2子弹,吓死我了。”弥赛亚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我挑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Q-2不是杀伤性子弹,跟麻醉剂差不多吧。”弥赛亚说,“子弹会融进血液里,有局部麻醉的效果,而且造成的伤害也比不上实弹,不信自己看看嘛,伤口很浅的。” 他这么一说倒也是,我完全没有中弹后的疼痛感。 “第一天就负伤什么的,好丢脸。”我哀嚎着沉进水里。 弥赛亚哈哈大笑,“小李已经很温柔了好么!当初游息和小雪可是真的差点被他整死了!小雪现在一看到小李就直哆嗦,哈哈哈。” 是么,路振风虽然冷酷,但是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真的那么恐怖么? 我重新冒出水,见游息双眼有些发红,心里一软,说:“我没事。” “不想在这里,我马上带你走。”游息握着我的手,目光炽热。 “你别动不动就激动嘛!”弥赛亚大呼小叫,“你是怎么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他话音刚落一身白大褂翩若惊鸿的有棠就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游息!”有棠冷眼看着游息,“控制好你的情绪,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李先生自有分寸,你不需要担心郑寒光的安全!”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我受伤了,游息担心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有棠和弥赛亚在紧张什么? 第五十四幕 游息闭着眼睛深呼吸,好像在努力制怒。 “晚上再过来检测一次。”有棠面色严峻地翻着手中的终端机,之后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像个冷硬的机器一样转身走了。 “不过是一发子弹,小光光的血统比我们还要优秀,你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弥赛亚淡金色的眼瞳里满是阴郁的积云,“还是说,你想亲手杀了他?” “闭嘴!”游烦躁的吼他。 我吓了一跳,“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晚上来接你。”游息不等我回答就匆匆走了。 “他干嘛!”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爽道,他一定有什么瞒着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切!等我晚上回去再治你!我转头看弥赛亚:“你在这里,闪光呢?” “小鬼睡觉啦。”弥赛亚抱着手臂嗡嗡嗡。 他今早被游息弄醒了。我口鼻沉在水里,咕嘟咕嘟吐息片刻,道:“弥赛亚,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别蒙我,你刚刚什么意思?” “真的没什么。”弥赛亚脸上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恢复笑哈哈的模样试图转移话题,我眯起眼睛看着他,过了好久他才支吾道:“哎,你现在变得一点都不好骗了,以前明明都不会追问人家的。” “……”我真想甩他一脸血,“有棠说检测,检测什么?游息怎么了吗?” “本来没怎么,因为你,就开始怎么了。”弥赛亚耸耸肩,“有棠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而且你现在是我们的同伴,至少我把你当成同伴。” “你不用强调这些。”我打断他,隐隐嗅到一些不好的味道。 “每条人鱼在培养槽成形后都会有一次血统评级,顶级是水陆两栖的A级,比如我和有棠还有小雪,然后是水生B级,在水下有近乎初代种的战斗力,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些人鱼,最后是陆生C级,有一部分连在水下呼吸的能力都没有,他们属于残次品。” “我记得游息是‘S’级。”我说。 海水冰凉,弥赛亚声音的温度就像这些包围我的海水一样,“对,‘S’是凌驾在A级之上的等级,但代表的是特殊。整个海洋只有游息是‘S’级,他的血统太接近于初代种了,本来最开始游息的血统评级出来后他就应该被立刻销毁的。” 我垂下睫毛,静静听弥赛亚说着。 “据你所知道的,游息的血统比列是多少?”弥赛亚眨巴着淡金色的眼睛问。 我说:“65%吧,好像是。” “嗯。”弥赛亚点点头,“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深蓝的损失有多惨重?八十名精锐战斗种,全被游息杀光了。如果不是小李出手及时,我们大概也活不成了。”他脸上有深刻而恐惧的阴影,我从未见过弥赛亚露出这样惧怕的表情,“当时我差点以为,深蓝也要像当初的第三研究站一样了。” “怎、怎么会……”我惊怔地吸气,“怎么可能呢!” “你受伤给游息的刺激太大了,他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陷入暴走,也就是他残虐的第二人格。”弥赛亚顿了顿,用手指沾了点海水滴在眼睛里,眨了眨,水滴像眼泪那样流下来,他没心没肺地笑道:“我这样讲比较带感吧。” “……你莫顽皮。”我哭笑不得。 弥赛亚收敛笑色,继续道:“游息打从出生,他的血统比例就很高,超高的血统会很危险,但是当时高层把游息保了下来,他们觉得游息能得到控制的话将会是猎杀初代种的最强武器。后来资料显示,游息在成长的过程中性格造就得极其冷淡,而且他很忠诚于高层,比如尤塔铭和郑泓易。他对什么都不在乎,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很欣慰。” “我一开始也觉得游息对尤塔铭忠犬得很,当时他还踢了我一脚来着。”我恹恹道,“靠!忘记找他算账了!白挨他一脚!” “嗯呐嗯呐,即使现在深海和陆地掰了,游息也不愿意加入深蓝,就是因为他这忠犬性格,不想和曾经的高层作对。”弥赛亚安慰似的拍拍我的头,好像我是他的宠物犬,“你应该也知道的,原本游息特别冷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浑身冷冰冰得跟个死人似的。” “恩,我有印象。”刚认识游息那会我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超高比例的血统,加上淡漠冷酷的性格,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合适什么?”我问。 弥赛亚说:“利用的对象呀。第三研究站的毁灭是因为游息的暴走,可游息的暴走,是因为有棠给他注射了K3-DGL,某种催化血统的禁药。游息的血统本来就高,所以,第三研究站被游息给毁了,深海和陆地彻底决裂。” “游息跟我说过。”我眼瞳闪烁,“有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初代种要灭亡了,陆地,打算把我们这些亚特人也全部杀掉。乔薇尼发现后放弃了你回到深海,她曾经和尤塔铭交谈过,亚特人也是一个种族,当我们对他们再无用处的时候,可以选择将亚特人放入深海,任我们建立自己的族群。这个提议被拒绝了,他们认为我们危险性不定,而且和人类拥有同等的智慧,这是一种无形的威胁。于是乔薇尼回来了,她扔掉了本来应该幸福美满的生活,重新涉入深海,来扞卫亚特人的尊严。你的妈妈,是个很伟大的人哟。不管是作为我们的首领,还是你的母亲,她都值得所有人敬佩。” 我无话可说,心内的震惊已经完全由脸上的愕然表现出来了。其实小时候我看到的尤塔铭对乔薇尼的‘家暴’只是他们产生了点争执而已,也许、也许尤塔铭只是想阻止乔薇尼什么的……我却就那样因此固执的恨了他那么久。 “好像说跑题了。”弥赛亚皱皱眉头,声音细细的,异常清晰,“有棠的本意只是想利用游息去摧毁那些囤积在第三研究站的数据而已,但是自从那次游息暴走,他的血统比例就从65%飚到了67%,你懂吗?血统比例值增长,这是个很可怕的概念,游息的血统在自行催化。这说明,也许有一天,高比例的血统会把他同化为凶残的初代种。” “那你们会怎么做?”我的声音在发抖。 “刚发现的问题,有棠也觉得很棘手。”弥赛亚摇摇头,“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出现了意外,那就是你,游息因为你改变了太多,他冷漠的性格正在瓦解。前几天的暴走也是因为你受伤濒死,游息的情绪产生太过激烈的变化,不用药剂整个人就狂化了。等小李制服他后,有棠又对他的血液进行检测,结果显示游息的血统比例已经高达74%了。” 弥赛亚的话准确地命中我内心的弱点,人鱼的寿命本来就不高,如果有一天游息真的被同化成那种透明的生物,我该怎么办…… 我刚刚从失去乔薇尼的噩梦里走出来,就要失去游息吗! “所以,有棠现在很紧张游息的情绪波动,他每次过于愤怒就会激化血统,照这样的速度,两三年内被同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训练场内静悄悄的,我呼吸微窒,喉咙一阵抑制不住的痉挛,“没有办法阻止吗?游息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还有我啊!我不是纯血的人鱼么!我还不是好好的!” “你跟游息不一样,你们的生命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游息是制造出来的,而你是演化而来的。”弥赛亚苦恼地皱着精致的鼻子,叹气道,“别激动,办法还是有的。给游息洗血就好了,虽然对他的身体有些伤害,但是我想你会愿意的。” 我急切道:“洗血的话,他会有什么不适吗?” “副效果肯定是会有的,比较明显的就是他会失去亚特人具有的力量,只能保证可以在水下呼吸而已。”弥赛亚顿了一下,“至于其他的……反复洗血没有任何人试过,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能确定,也许到时候你可能会觉得他还是同化为初代种比较好。” 我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好像海水中的温度尽数从毛孔侵进了骨髓深处。 “我不是恐吓你,预防针好嘛!小光光,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现在事情还没那么糟嘛。”弥赛亚强颜欢笑着,“打起精神来,乔薇尼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松开手,倚着玻璃静静地沉在水底。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一种完全燃不起生存希冀的绝望感迅速在我心底流窜。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身上的伤口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愈合,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路振风换了一身衣服,把我从水里提起来,我浑身湿淋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很复杂的眼神嘛。”路振风看了弥赛亚一眼,一把将我摔在地上,冷酷道:“去换身衣服,再回来,需要的话就去吃点东西,下午需要消耗你很多体力。弥赛亚,带他滚出去。” “哦。”弥赛亚心情也不是很好,慢吞吞地挪过来。 我被摔得肋骨生疼,咳嗽两声后自己爬了起来,擦了擦眼睛低头径自走了出去。 廊道上弥赛亚小跑着追上来,在我身边默不作声,我沙哑问道:“游息在哪里?” 弥赛亚调了调徽章,问:“游息,你哪去了?小光光在找你。” “在房间。”游息淡然道。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凭着记忆快步往最初醒来的那个房间走去。到处都是白晃晃的银色,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密码是游息的编号。”弥赛亚在我身后小声说完就一溜烟跑没了。 我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大门无声开启,映入眼帘的是家里一模一样的摆设,墙上甚至还有一张最终幻想的巨幅海报,完全还原了我家的面貌。只不过多出了一个超大水族缸,因为这里的空间很大,所以看起来没有阻隔的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很奇怪。 游息正以以前一贯的姿势窝在沙发上看书,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冲我钩钩手指。 这让我有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其实生活风平浪静的错觉,好像我只是刚下课,游息在家闲散了一天催促我赶紧去做饭一样。 我唇线一抖,眼泪倏地滚了下来。 第五十五幕 我走过去搂住游息的脖颈,紧紧抱着他,唇线不住地发抖。 “伤口好了吗?”游息淡然道,他一手轻轻放在我的后腰上揽着我,一手举着书还在看。 是晦涩难懂的生物学。我身上的水蹭在他衣服上,吸了吸鼻子在他颈窝间点点头。 游息放下书,把我抱起来放在床上,七手八脚地扒我的衣服,又取了毛巾像擦小狗那样去擦我的头发,我低着头,闷声道:“弥赛亚都告诉我了。” “哦。”游息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有其他反应。 “真的会吗?”我看着他漠然的神色,胸口刺痛一片。 “嗯。”他轻飘飘应声。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给我擦头发的举动,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游息用指尖轻轻揩过我的眼角,轻声道:“别担心,有棠会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想出来了吗?”我冷冷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现在的处境了,有棠真的可以信任吗?如果当初不是有棠,你根本就不会面临这种危险!”我激动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去将有棠碎尸万段! “即使有棠不动手,我也是危险的存在。小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你无能为力的,不要太介意。”事已至此,他居然还能摆出那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来! 我抽着冷气甩开他,“不介意!我一点都不介意!”我失去理智地怒喊,却又在下一秒柔软下来,抱着游息痛哭。 “小光,你哭的样子真的很蠢,别哭了。”游息用安慰的语气摩挲着我的后背。 我大吼:“一点都不好笑好么!” “神经病。”游息起身去拽了纸巾帮我擦眼泪。 我抽抽鼻子,竭力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弥赛亚说,你情绪波动太过强烈的话才会激化血统比例值,对对对!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制怒,制怒懂吗!” 游息白我一眼,“这句话你应该说给自己听。” “至少我他妈发火的时候不会乱杀人!不会失去意识!”我舌头一闪,忽然想起当初在警局的时候是不是也失控过,不过也不排除都是郑幼伦瞎掰出来唬我的。 游息淡淡应我一声,面无表情地帮我换衣服,我去抓他的手,他麻利地躲开,绕道我后面去帮我扣扣子,我扑了个空。游息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你一定要属于我,永远在我身边。” 我听进去了,心下清明起来。事已至此,我无理取闹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浪费时间。三年吗……三年的时间内,我可以给乔薇尼报仇了吧……我要想办法在三年内杀掉陆地宗族,杀掉郑幼伦……剩余的,到时候再说吧…… 我转过身和游息相拥在一起,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忍不住暗暗叹息,我们只有三年了啊…… 磨蹭了半个小时后,游息送我去训练场,据说人鱼血统在缓慢苏醒的时间段某些训练对我日后的成长很有益。 我走进去时,那些庞大冗杂的金属块不见了,几百平米的空间内银光泛滥,空无一物,除了盘腿坐在一边对着笔记本打字的路振风以及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怎么一直在抱着电脑打字,不会是在上网吧?深海有网络么?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糟,双眼通红,因为哭过还有些微肿,乱发乱七八糟,整个人颓唐得像个流浪汉。于是路振风抬头看了我一眼,冷冷道:“收起你那副败家犬的模样,游息还死不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随便斥责别人!你懂什么!”我怒了,上前一步对着路振风骂道:“你爱过人吗!你这种人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路振风微微蹙眉,将笔记本猛然合上,鹰目冷冷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觉得在近距离的凝视刀尖。 我明白我不该这样乱发脾气,只是我的心情真的差透了,我控制不住那些泛滥的悲伤。 “我想你现在也没心情配合我,希望24小时的禁闭能让你稍微理智一点。”路振风身边的男人马上接过他的电脑,他负手而立,英俊挺拔的身姿犹如烈风中的一杆标枪,“明天见。”他漠然开口,眸子清冷得发亮,转身重设密码,将训练场的大门带上,把我关在了里面。 我懵了一会,冲过去砸门,一边砸一边大吼:“路振风!你什么意思!你回来!”在我大吼的时候,训练场的光线咔哒暗了下去,一片漆黑,唯有门边的小屏幕上闪着幽幽蓝光,“搞毛啊!喂!”我气急败坏地过去输入密码,错误,重新输,错误!错误!满屏幕的错误指令!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喊得声嘶力竭,累成狗似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又饿又渴。这里的隔音效果是不是也忒好了点,静谧得有点恐怖,我爬过去缩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直叹气。 好吧,我认识到自己不该随便迁怒路振风的,但是也不至于把我关禁闭24小时吧!老子会饿死的!早知道中午就去吃点东西了,我欲哭无泪地追悔莫及。 我饿得自我催眠,一觉醒来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小光,你在哪?”我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游息的声音。 一个晃神,才反应过来应该徽章发出的声音。我有气无力地倚着墙,从口袋里把徽章掏出来,嗳了一口气,“我在训练场啊,路振风把我关禁闭。” “我知道,我是问你现在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游息说。 我说:“你们的摄像头没有夜视功能吗?我现在就像一只狼狈的耗子!” “我没在主控室,在训练场的门口,你在哪?” 我一怔,摸索着门站起来,轻声道:“我就在门这里啊。” “我也在,小光,你就在我身后。”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倚着冰凉的大门缓缓滑到地上,盘腿而坐,想着和游息仅仅一墙之隔,之前心里的阴郁立刻荡然无存。 “过来陪你,对不起小光,我不能把你放出来。”游息的声音显得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我听着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是我自己有错在先,我好像说了很无礼的话。”我努力回想之前痛骂路振风时的言辞,当时情绪有点太激动,我也记不太清到底说了什么,“骂他没人情不懂的爱情之类的,恩?好像是吧。” 游息缥缈的声音里有些笑意,“教官他啊,曾经很爱很爱乔薇尼。” “……”我、我去啊!那个冷酷的男人喜欢我妈!? 游息:“……” “你在开玩笑吗!”愣了许久,我炸雷般惊叫起来。 “没有,雪悄说的,据说在以前乔薇尼和教官是情人关系,后来尤塔铭横刀夺爱还是怎么着了,他们分开了,乔薇尼跟尤塔铭去了陆地生活。” 我一脸震惊,哆嗦道:“游息啊……你觉得,我该不会是路振风的儿子吧……啊哈哈、毕竟人类孤雌繁殖啥的,有点太狗扯了吧……” “少年,你想多了。”游息很是无语。 我脑袋朝大门上一磕,懊恼不已,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这简直就是对乔薇尼的侮辱! 哎,算咯,算咯,上一辈的事,关系再乱也跟我无关。 我哀嚎道:“我好饿啊,游息,现在几点了?” “七点十五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那头响起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 “别!要是被路振风知道了指不定他又要怎么搞你呢。”我连忙叫住他,哭丧着脸摸着饿得发疼的胃部叫嚷,“游息,你唱歌我听吧,给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不会。”游息说。 我就知道…… 时间慢慢推移,游息一直陪着我到深夜,我伏在冰凉的地上,耳边是游息清冷又温柔的声音,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说了一夜的情话。 三年吗……我神志不清的想……三年就三年,在有生之年把该做的都做完,能和游息在一起,陪他去死我也愿意…… 翌日中午,路振风终于来放我出去了。 在封闭的环境里被关了24小时,把我什么脾气都耗没了。 “郑寒光,对我还有什么异议吗?”路振风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拽到爆的黑衣,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正处于巅峰,那身英雄般的强硬气质硬生生把游息都给比了下去。 他和乔薇尼曾经在一起过的事让我看见他有些尴尬,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没、没了。昨天我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很对不起。” 路振风眼珠淡漠,“明天九点准时过来,剩下的时间自己随意支配吧。” 他转身走了,我吁了一口气,苦笑着摸摸游息苍白的脸,“这么怕他?看你脸都吓白了。” 游息一夜都没睡,我中途还睡过去一次,醒来时发现他还在跟我说话,明明我都没应声,他就在那边自言自语,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走,带你吃旗鱼。”游息不正面回答我,背对着我,我跳在他背上让他背着。 我晃着两条腿,趴在游息背上,嗳道:“我才不喜欢吃那玩意。”饿过头了,反倒有些感觉不到饿了,就是困得慌,四肢乏力,我说:“我们回去吧,我好困。” 游息应了一声,把我背回房间。 这里的格局真的跟我家差不多,旁边有隔间,墙上是生化感应器,采一下指纹就能打开隔间,颇有种未来世界的模式。不过我现在满脑袋都是浆糊,没有兴致去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走进里面的卫生间,游息就手脚麻利地把我扒了个净光,抱进浴缸里,他蹲在浴缸边帮我洗身体,又把我抱出来,擦干,给我穿衣服,一条龙服务。 我很享受他这种热心,弯下腰抱着他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想要吗?”游息单膝蹲着,给我系好睡衣上的扣子,抬起头目光染着绯红。 “你是想要吧……”我有些红了脸。 游息站起来将我拉进怀里,低头几乎凶狠地吻着我,唇片被他啃吻得有些发痛,他揽着我的手臂几乎要把我的腰给折断了。 “我去清洗身体,先等我。”游息把我抱起来放在床上,微微松开我,嘴唇嗡动,在我的唇片上摩挲。 “嗯。”我手心全是汗,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含糊地应着他。 游息连衣服都不拿直接转进了浴室,我脸上通红,脑补着待会游息光着身子出来的画面,觉得鼻腔内热热的。 “啊……”他进入我身体时,随着炽热的顶入,我压抑在身体里的呻吟也慢慢溢出来。 游息抽动缓慢,轻轻顶进来,温柔得让我想落泪。 一场并不激烈的性爱过后我偎在游息身边,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昏昏沉沉。 游息也困得很,抱着我很快就睡着了。 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忽然响起,我猛然被惊醒,游息也是,他明显很烦躁,抓着头发一脸神烦的表情扯过衣服把徽章取下来,调试几秒后,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揉着惺忪睡眼凑过去,趴在游息的肩上。 那边传来很清晰的水声,以及惶恐的尖叫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听到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那条黑尾人鱼所在的透明水柱。 “K3列培养槽遭到初代种的袭击,弥赛亚不小心触动了警报。”是有棠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有些轻微的不淡定。 “什么。”游息漠然道:“初代种怎么会到那里去?” 徽章里传来弥赛亚遥遥的呐喊声:“别去顶层!培养槽已经从六层断裂了!叫他们下来!” “什么情况啊?”我小声说,听着很惨烈的样子。 “雪悄砸碎的水壁没有及时修复,初代种在转移过程中逃脱了两条,然后C栋水壁的十六条初代种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K3列。”有棠说。 “把警报关掉!吵死了!”游息说完就甩掉了徽章。 我挑眉看着他,“不去看看吗?现在什么情况啊?” “你想去?” “去看看吧,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我说,“那些人鱼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弥赛亚说过他们在水下很强来着。” “再过段时间他们才算得上很强。”游息面无表情地把我的衣服丢过来,说道:“目前为止,他们只能算得上是幼崽,正面碰上十六条成年的初代种,死定了。” “!!!” 第五十六幕 整条甬道都充斥着浓浓的海水腥气,以及,血液的味道。 掺杂着鲜血的海水在地上溢了浅浅一层,惶恐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和游息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等我们赶到时,五层的玻璃已经开始断裂了,巨大的玻璃柱残缺不堪,里面的海水早就被染得鲜红,剧烈翻腾着,激起血色的水花溅出来。 有棠远远站着,身上沾着一些污水微微仰着头颅,目光冷凝盯着不知何时会完全崩塌的玻璃外圈。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恐怖片般的场景,玻璃内好像是盛满的鲜血,沸腾的鲜血,地上甚至有几只残缺不全的人鱼尸体,或是喉颈严重断裂,或是身上血肉模糊。 周围有很多人,全都惊恐的盯着那一汪不断涌动的血水。 “什么情况?”游息淡漠地看了几眼现状,牵着我的手走过去,问有棠:“谁在里面?为什么不撤水?” 有棠目不转睛道:“雪悄和执行部六位专员在里面,弥赛亚刚刚也跳进去了,贸然撤水太危险。” 里面有十六条那种透明的危险生物吧…… 我看了看那翻腾不休的艳红色,隐约能听到一些沙哑的啸叫,忍不住说:“你让弥赛亚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我很感谢你担心弥赛亚的安危,但是……”有棠碧蓝的眼珠转过来,冷冷凝视着我,嘲讽道:“弥赛亚的战斗力是你的几百倍,他暂时还不需要你来担心!” “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我不爽地皱起眉,心说你对游息做的事老子都没找你算账,你这冷嘲热讽的,真傲娇! 我总是有种隐隐的感觉,我和有棠,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敌人。 “小心,这层的水壁也要崩塌了。”游息握紧了我的手,揽着我退到一边。 巨大的玻璃外域因为里面的强烈撞击慢慢生出了明显裂痕,接着是骤然遍布各处的蜘蛛纹,随着一声细碎的巨响,千万颗碎裂的玻璃颗粒轰然倒塌!血水失去原本的禁锢在一瞬间犹如爆破般炸开四处涌散! “我靠!”我裸露的小腿被夹在的水流里的玻璃碎片划出好几道小口子,淡淡的疼痛感却是完全被眼前这美国大片般的震撼视觉感受淹没。 更多受伤或是已经死亡的人鱼被冲了出来,在水柱崩塌的刹那金色的闪光虚现,弥赛亚浑身血淋淋的钳制着一条不断挣扎啸叫的初代种,怒喝着被水流冲了出来。 一种类似蜂鸣般的颤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 “愣着干什么!检查伤亡情况!”有棠冷冷喝了一声,惊醒了所有愣住的人。他快步朝弥赛亚跑过去,以凶狠之姿一手贯穿那条初代种的下颚,抓着它的颚骨猛地将整条人鱼摔砸在对面的墙上,溅出大片鲜血。 “有受伤吗?”有棠抹去弥赛亚脸上的水,将他打横抱起来。 “没有,初代种还剩七条,我们这里暂无伤亡,但是K3的折损情况特别严重。”金色的鱼尾悠闲地甩着,弥赛亚望过来,笑容灿烂地冲我招手,“小光光你怎么也来了?” “你还有心情笑。”我说。 血液的腥气越来越重了,地上那条初代种胸前心脏位置有一个血洞,被有棠摔在墙上后就不怎么动弹了,透明色渐渐褪去,显现出纤细略有些怪异的身体,尾部的鳞片和之前照片中见过的如出一辙,比起游息和弥赛亚的要细密很多。 怪恶心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游息牵着我的手蹙眉走过去。 弥赛亚说:“顶层培养槽断裂后水漫出来才发现的,这里没有设防,发现得太晚了。” “这么说,K3基本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了,把雪悄和各专员都叫上来吧,准备撤水。”游息边说边环首四顾。 “不必了,只剩下七条,何况还有小雪呢,K3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弥赛亚说,“把我放下去吧,我去帮小雪。” “情况一团糟吗?”有棠喃喃着,转身把弥赛亚塞我怀里,“照顾弥赛亚,我亲自下去确认一下。”他冷峻的脸上有凝结的血珠,快步走了几步,纵身跃进血池里。 我像抱着一大束玫瑰似的抱着弥赛亚,所幸他身材娇小,不怎么重,就是鱼尾好长,直接拖到地上了。 “这是装备部的过失,他们人呢,居然叫执行部来收拾烂摊子。”游息冷冷道。 “装备部研发了新型的炼金弹,正好出了这件事,就交给执行部来实战一下,他们在后面测试数据。”弥赛亚指着刚刚被有棠摔死的初代种,说:“那个伤口就是炼金弹造成的,杀伤力倒是很乐观,不过也把水壁轰塌了。” “所以你们不立刻解决现状就是为了测试一下武器?”我听着只觉得好笑。 “这不是我们的意思,K3是有棠的心血,我们是不会拿他们做实验的。”弥赛亚眼瞳闪烁着不能言喻的难过。 游息忽然说:“他们就是一帮疯子,有棠太纵容他们了,有时候必要的教训可能会起点作用。” “谁们?”我说。 “装备执行两部自从乔薇尼死后就渐渐没有服从性。”游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如果是小光的话……他们也许会听?” “你这什么眼神啊?”我还不了解深蓝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构,大概能猜到,这里以前是属于妈妈的领地,妈妈死后,就由有棠这个科学怪才接管,短短两三年,他还没有驯服这些妈妈曾经的下属也不奇怪。 “小棠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两部一直都由小李管制。”弥赛亚说:“真要制服两部的话也不是没办法,就是太伤感情了,保持这样就挺好,真正有失控的一天,小棠会自己去解决的。” 游息点点头不再说话。 有棠很快就出水了,抓着锋利的断面,甩手将一条透明色早就褪去的初代种扔上了岸。 “杀光了?”游息问。 有棠道:“恩,K3剩余八条健全中间种,伤亡统计还没出来。” 我面无表情的靠过去,手一松,弥赛亚立刻惊叫一声跌水里了。 有棠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倒也没说话。 我依旧对他抱有星点敌意,不过让我觉得欣慰的是他虽然时时刻刻保持着扑克脸,但至少对弥赛亚很在意。 水面纷纷冒出一些脑袋上来,陌生的,熟悉的。雪悄在对面上岸,他是酷毙了的黑尾,而且值得高兴的是之前跟我说过话的那条小黑尾人鱼也好好的。那些所谓的执行部专员陆续上岸,都是人类混种,并没有鱼尾。 我好奇的伸长脖子瞅了瞅,可恶,看不到有棠的鱼尾到底是啥颜色的。 “话说你们人鱼的尾巴为啥都花花绿绿的?”我歪着头问游息。 游息漠然道:“你这等于在问我为什么人类长得不一样。” “……”我无言地看着他,“你在敷衍我对吧!你肯定在敷衍我!” 里面的活物都纷纷上了岸,“撤水!”有棠下了命令。 游息重新握着我的手拉我回去,“走吧。” “诶?这就完了?”我踉跄了一步跟上他。 “完了,K3损失惨重,下面一定堆了很多尸体。”游息自顾自拉着我往前走,“接下来就是有棠对装备部发飙的时间,你想留下来看他怎么训话吗?” “有棠生气什么的,听起来还挺有趣的。”我哈哈笑着,跳上游息的背。 游息手绕到后面去揉我的头发,声音清朗,“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去看儿子。” “那是我弟弟!” “是我儿子。” “你个神经病,你想当爹想疯了吧。”我龇牙咧嘴地去勒游息的咽喉,游息背着我一路狂奔。 闪光不知道是懂事还是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被孤零零丢在玩具房,还能嘻嘻哈哈地到处玩,一双懵懂的眼睛看到我立刻‘麻麻麻麻’地向我小跑过来,一头扎进我怀里不愿出来。 我摸着闪光蓝色的小脑袋,心想他对我抱有的感情,是不是也像我对乔薇尼那样执着又莫名其妙。 游息一身杀气,冷冷道:“没看到你爸么?” 闪光一点都不怕游息,清脆地喊了一声:“粑粑。” “你真是够了!说了闪光是我弟弟!”我抱起闪光到地毯上坐好,他在堆积木,按照示例图片竟搭得有模有样。 “他真的好聪明。”我不禁夸道,理论上来说他现在的智商不应该这么高的。 游息走到一边把一张半米高的大拼图抽出来,“这是之前他自己拼出来的。” 我震惊了!上面是植物大战僵尸的花色,细细碎碎的很复杂,说实话,打乱的话我都没有信心能拼出来!闪光这么点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闪光一直都睡在哪里啊?不如把他带回去跟我们一起啊?” “不行!”游息马上拒绝,我刚要说话,他又忽然挑眉说:“也可以,以后做的时候你喜欢闪光在旁边观摩,我没什么意见。” 我牙一咬,心一横,怒道:“大不了以后不做了!” 游息冷冷哼了一声,“好啊,以后不做,现在做。”说着就要欺身压过来。 我连忙叫喊:“开玩笑!开玩笑的!”游息这才满意地勾着唇角退回去,我嘟囔着说:“我觉得你变了,你以前从来都不这样的。” 游息淡淡哦了一声,“你不喜欢?” 我怔怔道:“怎么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 这件事惨淡收场,K3上百条人鱼只存活了11条,C栋的气氛明显很压抑,连餐厅的人都减少了大半,也不知道是我来的时间不对还是那些人压根没心情吃东西。有棠一怒之下把C栋所有残存的初代种都斩杀了,这让我颇有点膈应,如果有一天游息真的被同化,有棠是不是也会动用深蓝的力量绞杀游息。 冲野胜美很好相处,在弥赛亚协助有棠整理K3列的时间里闪光都交给她来照顾。惊喜的是她原本也隶属第三研究站,很了解游息,当晚我跟她用日语说了游息一晚上的坏话,游息还懵然不觉,不然他肯定想咬死我跟冲野胜美。 翌日去训练场,路振风打量了我片刻,满意到:“还不错,没有发烧感冒。” 我炸毛道:“你把我关禁闭就是为了测试我的身体抗性么!” “顺便让你意识到你这狗脾气该改一改。”他同我说话的同时手指轻轻勾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来在我的四肢以及后颈贴上凉凉的银片。 “这什么啊?”我不舒服的扭动。 “不用在意这些,现在,给我看看你所拥有的力量。”路振风转身坐在一边,开始了目不转睛地盯电脑,“这应该是你比较擅长的,和卢卡斯打一架我看看。” 这个叫卢卡斯的男人在他话音落地时拉开了拳势,我惊得一个哆嗦,“你让我跟他打!他会把我打死吧!” “卢卡斯是纯血人类。”路振风说,“哦,不错的自信眼神。” 对方不是亚特人的话对我来说倒没什么危险性,他看起来其实挺瘦弱,身高跟我差不多,我的胜算很大。但是当我被卢卡斯一巴掌拍到一边时我直接破口大骂:“路振风……你他妈的骗我……” “对、对不起。”卢卡斯连忙把我扶起来。 路振风冷冷道:“你太大意了,你以为,人类中就属你最强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不用时时刻刻的教训我!”我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擦了擦唇角的血丝,对卢卡斯说:“再来吧。” 卢卡斯的臂力很强,打在身上有种骨头都要被他轰碎的感觉。看着挺谦卑的一孩子,下手咋这么狠! 半个小时后我浑身疼痛,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打死都起不来了。 卢卡斯脸上也被我揍得青青紫紫,正弯着腰在一边直喘气。 “你的格斗方式偏技巧性,力量在亚特人中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卢卡斯不是人类,你现在早就死了。”路振风说,“你对枪械的操作能力偏差,血统的觉醒速度比我想象中缓慢。” 我抬起手臂看了看臂弯贴着的银片,大喘气道:“你……这是在测试我的各项能力数据吗?”我霎时明白了,这两天根本就不是什么训练,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了解我。 “没错。”路振风道,“会游泳吗?我需要……” 我立刻叫喊着打断他,“不会!” 路振风沉默着盯着我一会,挑眉道:“看起来你还需要关一次禁闭,这次我会把训练场注满水。”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第五十七幕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振风总是变着法子的折磨我。 有一天格斗练习结束后我缩在海水里闭目养神,去恢复身上那些青紫的淤痕,他从电脑后面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说:“我似乎窥见了某些秘密啊。” 我在水下睁大眼睛看着他,站起来钻出水面,“你刚说什么?” 路振风缓缓道:“你每次骨折,伤势在海水中恢复的速度都比上次快,外伤也不例外,握力同样在慢慢增强。” “你么子意思啊……”我抱着手臂后退一步,从心底激起一阵寒意。 “我决定,每天打断你的一根骨头,直到你有能力反抗我为止。”路振风唇角勾着轻佻的弧度,慢悠悠地说出了无比恐怖的话。 “你开玩笑的吧!” 玩笑这种无聊的话路振风从来不会讲,那天之后他就说到做到的折腾了我一个月。 这一个月以来生活,他不仅折磨我的肉体还折磨我的灵魂! 说多了都是泪。 并且他还变态到在我刚学会游泳的时候直接把我一脚踹进了深池里,还是在水中沉着一条初代种的情况下!差点让我命丧池底!这件事完全激发了游息的愤怒,于是训练场就上演了路振风一记冷冽的眼神就吓退了一条‘S’级人鱼的一幕。 我看着游息狼狈逃窜背影忍不住面目狰狞地大喊:“喂!说好的找路振风掐一架呢!” “话说教官,你不是人类混种嘛,血统还偏低,为什么这么厉害?”我嘴角挂着一道血丝,一边闪躲路振风的拳头,一边伺机进攻。托这位魔鬼的福,我的血统在他变态的折磨下觉醒了大半,单单一个月下来就可以和弥赛亚掰手腕玩了,用弥赛亚的话来说那就是我这纯属抖M体质。 “你的注意力不该放在这上面。”路振风冷冷哼了一声,似乎是为了惩罚我,一拳袭来狠狠轰在我脸上。 “是,对不起。”我擦着下巴从地上爬起来。 路振风站定朝我勾勾手指,“向我攻过来,我需要你更专注。” “是。”我抛除杂念,认真并且尽全力地冲上前。 不能说我已经有能力和路振风直接对打了,接上一两招倒是没问题,以路振风的实力要弄死我那分分钟的事。他太出类拔萃了,除了他和游息之流,深蓝原本给我准备的陪练已经起不到牵制我的作用了,现在能弄伤我的只有路振风。以前打过一架的卢卡斯在半个月前也被我三十秒K.O了。 我的成长速度让路振风很满意,闪光的成长速度让我很满意,他现在能慢慢听懂我说的话了,在我纠正无数次后他终于开始叫我哥哥,只是有时不开心还是会固执的喊我‘麻麻’,闪光的变化让游息很沮丧,因为在我的教唆下闪光改口叫他嫂子了。 “小光光,你被小李TJ得好忠犬啊。”弥赛亚在旁边打游戏,偶尔抬头朝这里看一眼。 “什么见鬼的措词。”我筋疲力尽地弯着腰喘粗气,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路振风不允许我马上躺下来,必须等呼吸平稳后才让我随意休息。 我的目标只是杀掉郑幼伦,行动地点在陆路,所以路振风并不以水族战斗模式训练我,只是偶尔也让我熟悉水性,能在水中保护自己就行,因为斯科特也就是郑幼伦,似乎也有下潜至海底的能力。 “今天就到这里吧。”路振风看了看时间说,同样是运动了一下午,他倒是脸不红气不喘,额头连滴汗都没有。 什么游息是深海的最强武器,那最强是路振风才对吧!至少游息跟我上次床也会觉得累(……),这路振风到底是不是人! “等等,教官!”我叫住他,路振风转身直接拽着我的衣襟将我甩进了水族缸里。 鉴于他次次都对我这么粗暴,终于摧毁了我心里对于他是我爹的怀疑。 身上被他揍得疼成一片,小伤口浸在海水中虽然能快速愈合,但是疼还是能感觉到的,尤其是碰到咸涩的海水,好像包裹全身的是恐怖的双氧水。 “什么事?”路振风冷眼看着我。 “我现在还不行吗?”我说。 路振风说:“你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以我现在的能力,杀郑幼伦还不够么?郑幼伦当初随随便便就能折断我的手骨,现在的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现在的状态也只能算得上良好。”路振风冷笑道:“你所了解的斯科特,只是他让你了解的而已,你们从小长大,他知晓你的一切,你却连他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如果斯科特真的这么好对付,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我沮丧地低下头,原本还挺自信的。 路振风很热衷于打击我,他绝不允许我这样盲目自信,为了给我正在一点点瓦解的自信心致命一击,他说:“不相信的话,明天和成年初代种较量一下试试吧。” 我一个战栗,缩进水里。 当初差点被纯血人鱼咬死的恐惧还在,而且还只是条未成年的小家伙,不过加上尾长身高其实跟我差不多,在水下对方可比我灵活多了。 “害怕了?” “两者不能比的吧……”我支吾道。 路振风面无表情说:“凭斯科特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在海中和初代种厮杀,你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怎么去杀斯科特?” 我沉默了一会,“对不起,是我太轻狂了……” 路振风难得没有斥责我,只是走过来靠在玻璃边上淡漠道:“持续这样的生活的确会让你觉得枯燥乏味,你这个年纪,不能圈养,适合放养。” “……教官,你是在讲笑话吗?”他的确是说出了我心底的想法,一个多月都在持续这样枯燥又倍受煎熬折磨的生活,我真的很烦躁! “你的血统完全觉醒预计就在下个月,这段时间中午过来就可以了,下午的时间自由支配吧。”路振风说,脸上表情酷酷的,走到一边拿了外套就打算离开。 我扁扁嘴,自由支配,还不是在这鬼地方瞎转悠,到处都是冷冰冰的金属色。 路振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我说:“明天放你一天假,你可以让游息带你到附近海域转转,记住不要上岸。” “!!!” “我也要去!”弥赛亚扔了终端机高呼。 晚饭后我从玩具房把闪光抱回来,回到房间让他自己玩。 沙发旁摆了一台由装备部改装过的跑步机,这是自从正式接受训练以来路振风留给我的课后作业——回来后不跑满两小时他就要抽我。 游息懒洋洋地上前把氧气罩扯过来给我固定好,调整好档速就重新窝回沙发上揽着闪光看电视,放的是动物界的纪录片,弥赛亚说对闪光的成长有帮助就给翻出来了。 “教官说明天放我的假。”我一边跑步一边说,声音在氧气罩里嗡嗡的,以前试过不戴这玩意,结果就是两个小时下来肺部和喉咙简直都要燃烧了。 “那很好,可以抱着你睡觉了。”游息应我一声,然后凑在闪光耳边用一种向往的声音说:“长颈鹿的脖子一定特别好吃!” “好吃!”闪光伸着小手朝电视凌空抓了抓,像只笨拙的小熊。 “……”我风中凌乱地大喘气。 “嗨!我来找你们玩了!”弥赛亚元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来,他叼着棒棒糖蹦跶到我们房间,趴在沙发后面去揪闪光蓝色的头发。 “你又从有棠那里偷看密码!话说你敲门会死啊!”我对弥赛亚吼,自从上次和游息亲热被弥赛亚撞见后我就有点不能直视他了。 弥赛亚不甚在意,掀着金色的眉毛委屈道:“吼什么嘛!不要破坏人家的好心情!诶诶!明天去哪里玩?要不我们偷偷去岸上吧!小李不会发现的!我好想去吃泡面啊!!!” 游息脸上带着疑惑看向我。 我说:“你死心吧,教官之前在我的臼齿里植入过信号源,上岸的话会被他拖回来碎尸万段的吧,想都不敢想好么!” 弥赛亚立刻一副死了爹妈一样的样子倒在沙发背上直叹气,“我好想去外面玩啊,深蓝好无聊啊,没有泡面的鱼生简直就是就是煎熬!” 我赞同的点点头,不能随心所欲的吃泡面的人生是不圆满的! “泡面没有长颈鹿的脖子好吃!”游息说。 “你吃过这玩意?!”弥赛亚震惊了。 游息淡漠的摇摇头,“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喜欢吃那种类似鲨鱼粪便似的玩意,不如去猎杀长颈鹿来吃啊。” “仔非奏、大炒圆!”闪光不安分的在游息怀里动来动去,指着电视屏幕咬字不清的说。 “他在说什么?儿子,讲话要讲清楚,再说一遍。”游息掰过闪光的小脑袋,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我几乎想也没想地回答:“他说长颈鹿在非洲大草原。” 弥赛亚的眼睛腾地亮起来:“喔喔喔!我都没听懂!不愧是母子啊!” “……”我一头黑线,觉得再被这样气下去氧气就要不够用了,“是弟弟!哎,我不跟你们啰嗦了。” “哈哈哈,害羞什么。”弥赛亚娇羞地拍了我后脑勺一下,我差点从跑步机上摔下去。 “揍你哦!”我扬了扬拳头,现在欺负弥赛亚游刃有余,不过也不排除他跟着闹着玩的可能。 “难得小李担心你压力大,还放假给你,明天去找装备部借点好玩的出去探险吧!”弥赛亚提议,“初代种现在已经很少了,而且以小光光你现在的实力,应该没什么危险……” 游息说:“小光已经可以猎杀初代种了?” 弥赛亚:“……的吧。” “……” 啊哈哈哈,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啊。 说好明天出去转转后弥赛亚就把闪光抱走了,我见游息一副颇不乐意的样子,看看时间,两个小时也跑完了,就摘了氧气罩,浑身大汗淋漓地去戳他的眉心,“干嘛?不想陪我出去啊?” 游息面无表情道:“没有,海底温度很低,我怕你受不了。” “妈妈之前不是也可以在海中畅游?而且我的血统恢复得跟你有一拼了好么!”我气愤填膺地搬了矮桌过来,“来!掰手腕试试!” 一分钟后我捂着被游息无数次掰倒的右手,脸崩得跟牛皮鼓似的出门了。 比不过游息,我去欺负弥赛亚!找点安慰! 第五十八幕 “郑寒光!我要扒了你的皮!” 我飞快地跑进来死死顶住门把弥赛亚的尖叫关在外面。 游息又在看书,淡淡朝这里看了一眼,“你欠了弥赛亚多少钱?” “我刚刚不小心把雪悄的模型撞碎了。”我被一路追杀过来气喘吁吁得要命。 “雪悄怎么没打死你?” 我说:“因为我说是弥赛亚撞碎的,所以弥赛亚在追杀我。” 游息沉默了半天,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 “一般般啦,啊哈哈哈,说起来雪悄真的好恐怖啊。”我恬不知耻地咧开嘴,下一秒察觉到大门有些震颤立刻惊恐地叫嚷起来:“喔喔喔喔喔——!要被推开了!你快过来帮我!” “给我出来!我一定要撕了你的皮!”弥赛亚在外面张牙舞爪。 游息走过来一手随便往外一推,大门就咔哒合上了,弥赛亚的声音彻底被隔绝在了外面。 我抹了一把虚汗,嗳出一口气滚去洗澡。 说起来我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当初落水的地方是在公海吧,现在在深海将近一万米的地方,中国有这么深的海么? 浴室氤氲满湿热的雾气,我简单洗了个澡就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出去了。 游息最近经常在看一些有关生物学的书籍,每周都固定时间去有棠那里检测一下血液,比起最初,血统比例并没有增长,这大概真的和游息的暴走有关,如果游息一直维持这种状态的话,那倒也没什么了。 只是他偶尔也会显得很烦躁,会表现出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情绪。 “现在岸上应该是冬天了吧。”我擦着头发到沙发边坐下。 游息往旁边让了让,把书放在一边,盘腿在沙发上接过毛巾帮我擦头发,“想上去看看么?” 我讪笑道:“上去会被冻死的吧,而且回来一定会被路振风打死!” “嗯,知道你闷坏了。”游息轻轻蹭了蹭我的脖颈。 我说:“不知道孟北音是不是还在家,你说他老爸抓到没有?” “你想这些干什么?” “就是忽然想到了嘛。”我抓抓湿漉漉的头,就是这一瞬间,忽然很想念岸上的一切,明明我什么都没留下。 是我的觉悟不够吧。 “我不太想让闪光在深蓝生活。”我一直很在意闪光的喜怒哀乐,偏偏不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虽然在深蓝闪光要什么有什么,但是这到处白莹莹的一切我自己看着都膈应。 “他是喜欢海洋的。”游息在我耳边说,“只要血统有一定比例的亚特人,都无法抑制热爱海洋的心情。闪光的血统算高的了,尽管他没表现出来,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你也是吗?”我抚摸着游息的侧脸。 他轻轻勾起唇角,“不,我只喜欢你,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海洋。” 翌日 弥赛亚热情高涨地往我的餐盘里叉食物。 “你吃不下就不要拿这么多嘛!”我仇恨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想想昨晚栽赃嫁祸给他一个罪名,还是尽量把他吃不完的东西都吃下去了。 “我想到等下可以出去玩就激动得吃不下饭!”弥赛亚握着叉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只是去附近海域游一圈。”我说,其实路振风哪里是放的我假,他只是要我的身体习惯一下水下压强而已。 “能出去就好嘛,我之前在靠近废弃的研究站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大海沟,下去玩吧!说不定能逮到初代种也说不定。” “你找装备部要了什么?”游息用叉子卷起我盘子里的意面,喂到闪光嘴里。 “哦!我忘记了!等下去看看他们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弥赛亚说:“把小雪也叫上吧!” “你确定他不会杀了我么!”鉴于我昨晚犯下的罪行,我觉得雪悄没有趁夜来把我灭口就算我福大命大了。 弥赛亚说:“他才不敢,你是小李的学生,动你一根头发小李真的会把他宰了的。” “我可没觉得教官会这么护着我,成天不是踹我就是变着法儿的折磨我。”我恹恹灌了一口水,话虽是这么说,其实我内心是很感谢路振风的。 早饭后弥赛亚就蹦跶到装备部去了,难得清闲一天,我领着闪光瞎转悠。在这地方闪光比我了解多了,走迷路了他还能把我带回去。不知不觉转到之前完全崩塌的K3培养槽边上,现在已经彻底修复了,可是里面的人鱼少之又少,清冷得很。 “你们出去过吗?”我小腿浸在水里晃荡着,每次来这里那条小黑尾人鱼都会冒上水来跟我说话。 他只有一长串的编号,没有名字,闪光每次都叫他灰灰,我也实在是记不住他那串编号,也就跟着闪光一起叫了。 灰灰懵懂地摇摇头,“一出生就在这里了,寒光先生是从外面来的吧,外面也像深蓝一样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该谨慎点回答比较好,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我来说,外面应该是一场噩梦才对。 “有大炒圆!”闪光忽然代我回答了这个问题,神色很是认真,那小模样不禁让我兀自发笑,“粑粑嗦、大炒圆的长紧雾……很好吃!”闪光现在已经能和人进行基本交流了,就是有些咬字不清,而且太长的句子说起来总是断断续续。 灰灰:“?” “哈哈哈哈。”我溺爱地揉了揉闪光的头发,解说道:“他说外面有大草原,爸爸说大草原上的长颈鹿很好吃。嗯,不对,闪光我跟你说过了,要叫他嫂子!不是爸爸!” 闪光扭过头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攀上我的脖子往我怀里钻:“粑粑嗦……不尊叫……不然要打屁股……” 我腾地火了:“他敢!他打你了吗?” 闪光摇了摇头。 灰灰笑起来,“他很喜欢你呢,以前这小家伙都不愿意和别人说话。” 我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料想游息也不会这么没品打小孩子吧,不过他居然在背地里威胁闪光! “我是他哥哥嘛。”我抱着闪光说,只要跟我在一起,他就一定要黏在我身上。 “小光,要走了。”胸前别着的徽章响起游息的声音,“你跑去K3干什么?我跟弥赛亚在下面等你。” 我哦了一声,跟灰灰手:“我要走啦,今天教官放我的假,去附近海域玩一圈。” “真好啊。”灰灰趴在一边羡慕地看着我。 我笑道:“别沮丧嘛,等你成年了就可以出去了,外面很危险的嘛。” “嗯,那寒光先生你自己小心点啊。”灰灰跟我挥手。 “灰灰债见!”闪光立刻跟他摆手,我笑着点点头,抱着闪光原路返回。 “话说下面是哪里啊?你们到底在哪啊?”我叼着徽章把闪光安置好,跟他啰嗦一边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接他后就到处瞎转。 “先去底层。”游息说,我懵懵懂懂地钻进电梯照办,他一直在指挥我怎么走,“左转,大门密码和训练场一样,直接走过来就行了。”我身上没带终端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臼齿里的信号源,所在地会在游息的终端机上显示。 我切断了通信,走了约十分钟转个弯就到了一个比训练场面积要小上一点的地方,中间是直径目测约上百米的超大水池,游息正手肘搭在边缘专注的盯着终端机,弥赛亚也在旁边凑着。我走过去说:“你们在干嘛?” 弥赛亚无奈地抬起头:“游息玩游戏,游息嫌游戏不好玩,游戏嫌游息不会玩。哎,你终于来了,下面的闸口都开了两层了,快走吧。” 我哈哈大笑:“你这绕口令编得挺溜啊。” 一蓝一金的颜色在水底甩动,游息在玩超级马里奥,玩到第三关就过不去了,还不准别人帮忙。 我拖了鞋跳进水中,海水冰凉,激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玩了,走吧走吧。”我去抢游息的终端机扔到一边,游息看了我一眼,巨大华丽的尾鳍甩过来,带起的海水淋了我满头。 深蓝的入口是这种地方么?好奇怪啊。 游息拉着我下潜,接近水下六米的地方就没路了,这里采用的也是生化密码,弥赛亚游到一边采了一下指纹,厚重的金属闸门缓缓开启,于此同时我们头上的闸门也在闭合,每隔三米就是一层,真够严密的。 “好了,小棠会在主控室把所有闸口都都打开的。撒~一狗~”弥赛亚显得很兴奋,活像个组队出游的小学生。 “神经病。”游息吐槽。我还不太习惯在水下使用超声脉冲说话,尽量不开口。 出来后才发现,海底比起我想象中的……实在是差太多了。 游出深蓝后,因为水下压强的关系,致使我眼瞳晶体变形,充满肺部的海水让胸膛有种涨涨的感觉,过了很久才慢慢适应。等我睁开眼视线内是一片漆黑,黑得不能再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很静,加上包裹全身的醇厚海水,仿佛自己凝固在了某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抓到了一只龙虾!哈哈哈!”弥赛亚永远欢快的‘声音’传过来。 这么深的海居然会有龙虾?!怎么存活的?这里的压强连坦克都能直接压碎吧! “小光看不见!”游息用恶狠狠的口气提醒弥赛亚。 “我忘了。”弥赛亚游到我身边,应该是把龙虾交给游息了,“帮我先拿着,我这里有个装备部的好东西。” 我正好奇是什么,就看到眼前一亮,弥赛亚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什么,他迅速游远,手中的光竟像是一条丝带般顺着他的轨迹延伸了一路,“像奇迹吧!可以和海水产生反应,能照亮大范围海域,坚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你在说什么玩意?”游息淡淡问道。 弥赛亚游泳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简直就像是高速公路上迅疾如风的汽车。 暗淡却显得很浓厚的‘丝带’随着弥赛亚的游动到处遍布,不到两三分钟,慢慢融进了海水里,周围的海域开始大范围地产生灯光一样强烈的光线,犹如海水在自行发光。这是什么原理!忒神奇了吧! 我下意识地捂着口鼻,“操!我们在呼吸海水好么!你确定这化学玩意不会残害身体?” “安全的啦,把我的龙虾给我!” 我转过身,看到游息手里巨大的龙虾差点抽过去!长得好恐怖,螯钳看着就很有威胁性,不过很大只,烤来吃应该味道不错。 “我去挖个坑把他埋起来,等回去的时候带回深蓝养着。”弥赛亚笑嘻嘻着往下游去。 在我的身后,是收不进眼底的庞然银色建筑,我迅速往上游,居高临下的俯瞰深蓝真正的模样。可惜光线的范围不能照亮全部,但曝露在视线里的一部分依然带给我绝对的震撼。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一直生活的C栋不过是深蓝的一角,深蓝真正的占地面积,几乎等同于这个海沟的平均面积。 “话说……这玩意到底是谁在海底造出来的?”简直就是深海的钢铁城堡啊! “据说以前这里是什么遗迹,谁知道呢。”游息悠然游上来,“你别离我太远。” 我好久没看到他甩着鱼尾的样子了,每次洗澡都不给我进去,活像我会侵犯他似的。 如果现在人类潜艇之类的下潜到这里,看到一条面瘫人鱼和一个任何潜水设备都没有的人在交谈,估计会吓得抽过去。 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么惧怕海洋的我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海底,而一直生存的陆地上,现在全都是我的敌人。 第五十九幕 这就是海底啊…… 海底的海水和一千米以上的海水不同,因为压力关系要醇厚很多。 脚下是坚硬乌黑的礁石,细沙遍布,暗沙下藏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深海生物,说起来一脚踩上去有可能被什么蛰一下还挺恐怖的。 “再往上两千米有荧光生物哦,上次一大片的殖民蓝光水母游过,漂亮得要死。”弥赛亚一边说一边在做一件很无聊的事——他吐出肺里的空气,在水中形成一个不断推进的空气圈,又游上去吸回肺里,反反复复,我都要怀疑他会不会二氧化碳中毒了。 我们游出了深蓝所在的海沟,据弥赛亚所说那所废弃的研究站距离深蓝大概两万米左右,整体海沟高度推进了一千米。 “为什么我们就非要游那么远不可呢?”海底的温度超乎想象的冰冷,有种阴寒不断从毛孔中渗入骨髓中的感觉。我本来打算看看附近的海域就算了的,偏偏弥赛亚非要不依不饶地去那边的海沟探险,探你妹的险啊! “就当活动筋骨嘛。”弥赛亚说,忽然在前方发现了什么嘻嘻哈哈地追了上去。 我皱了皱眉,隐约能探知到是条不足二十厘米长的小鱼。 在水下其实我们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照明设备,光线对于导航没有任何作用,人鱼本身就拥有一套非常完美的水下调控系统,类似海豚的声呐会通过喉部向前方扇形区域发射超声脉冲,回收的信息则可以让释放者本身在脑中形成2.5公里内的地形状态,以及区域内的大型海洋生物。有灵敏的声呐系统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生物在身后张开血盆大口,且不说人鱼在水下的速度无与伦比,在超声脉冲的十米范围内,就算是细小的浮游生物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我还不太习惯身体的这种微妙的变化,而且有光线的话也能更方便的观察海洋生物,虽然在这么深的海域生物都巨丑。 “弥赛亚,那玩意你还有么?”我说,现在我们完全处于一片黑暗中,早就游离了那片光线明朗的海域,正快速向那所废弃的研究站移动。 “我就拿了一颗。”弥赛亚拽着一条不断挣扎的小鱼游过来,“不过研究站内部应该有些剩余能源的吧,待会看看,这就快到了。” “荒芜到什么程度了?”游息问。 弥赛亚说:“撤离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在运转,所有闸口都封闭了,只是没人而已。”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过了多久,感知范围内出现一座比深蓝规模小很多的钢铁建筑,弥赛亚游到上面探了探,遗憾道:“一层已经进水了。” “里面没有空气了吗?我快冻死了!”我炸毛道。 游息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一边,“到这里来。”约摸游了五十米左右,在这研究站的最底层,有扇很小顶多两平米的闸门,“是生化密码,弥赛亚,过来。” “不太安全吧,毕竟都废弃很久了,万一卡在中间咋办?”弥赛亚用指尖抠掉海锈,嘴里说着疑虑的话行动上却毫不停滞,采了指纹后闸门缓缓开启,里面充盈着海水,我们游进去,闸门又在身后闭合。 和之前在深蓝出来时差不多的程序,一条接连内里和外间的甬道中设立上十道闸口,只不过这里要比深蓝小很多,三个人就有点挤了。 深入腹地后,情况就来了,弥赛亚采完指纹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猛地卷起我们的身体坠进下面,闸口在上面轰然闭合。 我吐出一口水,摔得头晕眼花。 “怎么会这样!”弥赛亚尖锐的叫声在漆黑封闭的空间显得很惊悚。 这里没有海水,我摸着墙壁站起来,刚刚直接从上面摔下来,涌进来的海水只积了十厘米左右的高度。 我意识到我们大概被困住了。 这坑爹呢!我在心里狂吼,旁边响起游息淡然的声音,“你踩我尾巴了。” “哦,对不起。” 我往左边跳了一下,弥赛亚立刻尖叫起来:“你又踩到我了!尾巴要折啦!” “……”我小心翼翼地用脚往旁边挪了点地方,因为没穿鞋还是能辨别出地面和鳞片的区别。 没有海水就失去了一切优势,我哭丧着脸摸到游息身边坐下,哀叹道:“怎么个情况啊?” “谁知道下面怎么会是空气。”弥赛亚恹恹地抱怨着,“快找找密码锁在哪儿。” 这里只有我活动自如,搁了浅这俩深海战斗怪物就变成了废物,我只能站起来到处摸,时不时还要再踩一下游息的尾巴。 “下面都是空旷的么?等一下我们该不会还要再摔一次吧?”我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墙上摸来摸去。其实刚刚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游息第一时间把我扯在怀里护着,落地的时候脑门磕在他下巴上了。 不过这种痛感跟被路振风折断骨头时简直没法比。 “应该是吧,这里我就来过几次,也不是特熟悉。”弥赛亚的鱼尾甩来甩去,溅起的水声很空荡。 “找到了!”我垫着脚尖将将够到密码锁,可是需要弥赛亚的指纹…… 十分钟后我抱着弥赛亚拼命踮起脚尖,他后腰下方的鳞片磨得我脸颊生疼。 “好了没?”游息冷冷地催促。 “再高点……还差一点……”弥赛亚细细的声音从齿缝中磨出来。 我叹息一声,怎么会够不到呢,我记得没有那么高的啊! “小光光你再抬高点嘛。” “你尾巴太长,我不太方便啊。”我在下面折腾来折腾去,游息的尾鳍还故意扫在我腿上。 “马上——”弥赛亚伸长了手臂,猛地朝前一拍,淡蓝的光晕闪烁一下。 “小光,过来。”游息说。 我还没来得及放下弥赛亚,就感觉脚下动荡,光线在闸门开启的一瞬间涌进来,两条鱼和一个人就这么一头栽了下去。 “啊啊啊——”弥赛亚一路尖叫,最后咕嘟咕嘟淹在水里。 这里灯火通明,还好下面是水池。 游息提着我的腰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环首四顾,这里是间不大的房间,应该是第二层,下面的海水都在地面上溢了浅浅一层。 “这是什么见鬼的设计!”我看了看上面封闭的闸门,一边吐槽一边爬出水池,地面的海水直接没过了我的脚踝,“这里原本是干什么的?” 游息和弥赛亚活动不便,只能呆在水池里,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浑身湿漉漉地走到门边,又是生化密码。弥赛亚仰着脸到处看:“以前是四站所有装备部的大本营,第一研究站被立为深蓝后这里就废弃了,因为大多数的精英都在深蓝。我也很少来这里,以前每次过来小棠都不让我乱跑,所以这次来看看嘛,附近还有一条很深的沟峡哦。” “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怎么出去?”游息一语命中红心。 我指着密码锁说:“弥赛亚,来过来按一下指纹,外面有出路的吧。” “那你过来抱我嘛。”弥赛亚笑容灿烂地冲我张开手臂,游息神色一变,明显想把弥赛亚直接摁水里。 我把弥赛亚从水里提起来,打横抱在怀里,他戳完指纹,我就把他扔回去了,气得他在后面直骂我没人性,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人。 “别跑太远。”游息说一声就沉水里去了。 我点点头,外面廊道很整洁,银晃晃的,感觉上像是深蓝的缩小版。 这里的光线不知道维持多久了,深蓝建立也五年多了吧,到底是什么能源支撑这么庞大的电力输出啊。 走了十几分钟我就惊悚了,转角的水壁已经完全干涸了,里面锁着好几条已经腐烂成枯骨的初代种,上面是正常人的骨骼,从腰际开始延伸下来的则是细长类似脊椎的鱼骨,诡异的画面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一时间我觉得脚下的海水都有种浸了尸水的感觉。 这感觉真不好,我扭过头快步往前走寻找出路,腹地采用的不再是生化密码了,我直接掉头,路过水壁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我回到水池那里,弥赛亚和游息在打架,他打不过游息,就朝游息吐口水。我过去敲了两人一下,说:“后面是数字编码,你知道密码么?” 游息的头发被弥赛亚揪得呆毛直立,一副面瘫相的看着我。 弥赛亚傲娇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毛,骄傲道:“哦吼吼,那么多密码,早就忘了。” “……”我无奈的蹲在池边。 “小光光,把你衬衫脱给我。”弥赛亚忽然说。 “干嘛?” “我记得下面应该有个闸口才对,我去第一层主控室看看。”弥赛亚说。 我嘟囔着,把湿透了的衬衫脱下来丢给他,“要衬衫干什么?需要陪你去吗?” “不用了。”弥赛亚接过我的衣服一猛子扎进去,金色的影子慢慢消失在水下。 剩下我和游息大眼瞪小眼。 “哎,人鱼何苦为难人鱼啊。”我想起那些骨骸直叹息。 “什么?” “那里。”我指指大门后,“好多的初代种骨架,话说都是人鱼,为什么就一定要猎杀初代种不可呢?”杀了就杀,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待他们呢?深蓝内部也是,有棠有什么突发奇想都会先拿初代种开刀。 游息目光冷淡:“你知道以前每年多少人葬身大海被初代种撕咬么?” “那鲨鱼不也是!鲨鱼还是保护动物呢!” “不一样。”游息说,“鲨鱼可没有初代种这样的智慧。你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初代种都死得差不多了。” 我直砸嘴,想想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K3几百条的人鱼就被十几条初代种杀的精光,这种战斗力,即使是在深海对人类也算是一种威胁吧,而且还有那种透明的保护色。 游息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凑过去,默契地和他接了个吻。 弥赛亚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不是从池底,而是从我身后的大门里走出来的,腰上围着我的被拧干的衬衫。 “这些人,太不负责了吧!居然把初代种的尸骸大大方方地摆在这里。”弥赛亚叉着腰气呼呼地走过来,“这里只有七千多米,研究所被发现倒无所谓,万一这些尸骸被发现怎么办!” “你怎么冒上来的!”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浑身白白嫩嫩,跟牛奶里捞出来的小王子一样。 “下面主控室没有浸水,擦干就上来了呗。”弥赛亚走得小心翼翼,这里地面上的海水还是有一定高度的,万一动作太大水又过多的溅在腿上,鱼尾就要显形……不得不说当这样的一条人鱼真的有够麻烦的。我忽然觉得我高档多了。 “我现在得回去一趟。”弥赛亚说,“下面一层有个中群初代种,被封死在研究所里,刚刚真的吓我一跳。” “现在还有中群的初代种出没吗?”游息蹙眉道。 弥赛亚摇摇头说:“看样子是一直被关在这里的,相互为食,一层地面堆了厚厚的骨骸。我试着调出五年前的资料,被人故意删除了,得回深蓝问问装备部的人,这里的情况也得和小棠说。我先回去,你和小光光留在这里吧,你是深蓝最强的战斗力,等会又得折回来。” “可以。”游息说,“你怎么回去?” “我刚刚把所有入口的密码都重置了,生化密码没办法,四层有其他出口,我直接回去了,等会再见。”弥赛亚转身走开,“下面的入口被我封死了,别随便下去啊。” 说完就哒哒哒踩着海水走远了。 我说:“中群是个什么样的规模?” 游息道:“30-60只这样,现在基本已经见不到这种规模的初代种了。” 我一阵恶寒,连忙把游息拖上来,生怕下面忽然冒出一条初代种把游息拽下去,呆在岸上心里还好受些。 游息知道我在想什么,勾唇一笑,按着我的后颈将我拉近他,低头吻我。 有些微凉意的吻,他不断在我的口腔内索取,原本冰凉的身体在他怀中慢慢变得炙热。我挣扎了一下,担心引起游息的情欲,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做啊! “小光。”游息更加抱紧了我,舔允着我的唇片,轻轻下移亲吻着我的颈侧,一手在我腰腹一带揉捏,最后探进我的短裤里,在我耳边轻笑道:“你硬了哦。” 我微微曲起腿,搂着游息的脖子蜷缩一下,“被你这么弄当然会硬啊!啊……你手别动啦……你不会是想在这种地方做吧!你好恶趣味啊!” “这种地方又怎样?”游息一副上你就是一种赏赐的态度,右手揉弄我下面都不带停的。 “深蓝的执行部专员很快就会来的吧……你是想让他们围观么……”我一手撑在地上,轻轻喘息着,脸上晕出淡淡的潮红。 “弥赛亚一个来回加上向有棠报告细节至少也需要三个小时。” 我深吸一口气,干笑着用脚心磨蹭着游息颜色瑰丽的鱼尾,“亲,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做?这里到处是水,弄不干的吧。” 游息一怔,这傻逼显然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缩回手脚,转身背过游息,“算了,你别看啊,我自己弄出来好了。” 游息在我身后沉默着,我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妈呀,脸好黑…… “干、干嘛!不能满足我就让你这么气急败坏吗?!” 我涨红着脸大吼一声,本是开玩笑的,游息却是非常认真地看着我,“那,这次换你上吧。” 啥?他说啥? 我手上一顿,眉毛剧烈的抖三抖,“真、真的啊?你愿意啊?!”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我连忙狗腿子似的点头如捣蒜。 游息躺下,一尾巴甩过来,直接把我拍趴下了。 “作为受方,你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强势!”我趴在游息的胸口揉着被他拍痛的背心,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这里……”游息不理会我,握住我的手往下牵引。 那里的一处鳞片很柔软,轻揉着会渐渐避让,下面更是温热,肉肉的,很绵软。 我眸子氤氲起一层薄雾,看着游息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下腹慢慢涌起一股热潮。我试着轻轻刺进去一段手指,游息立刻眉头一皱,又旋即松开,我低头亲吻着他,问道:“会疼吗?”我记得我第一次和游息做的时候就疼得死去活来,所幸后面渐渐习惯后感觉还挺微妙的。 “没关系。”游息憋着一口气,“这里跟你不一样,本来就是用来交配的地方,你直接进来吧。” “别用那种字眼好么?”我无奈道,双膝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将欲望抵在他入口,“那……我、我进去了啊。” 游息应声后,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缓缓推进他体内。 “啊……”我下意识地发出声音,游息也有些不适应,尾鳍轻轻拍打着水面。 “舒服吗?”游息揽着我的后腰,轻声问。 我点点头,附在他耳畔,“你里面好紧致……热热的……” “动一动吧,你一直这样插在里面,不舒服。”游息在唇边舔了一下。 我看着他竭力想要满足我的样子,情不自禁笑起来。 第六十章 一切暧昧声止于我的喘息中。 游息瞪大漆黑的眸子看着我,眼中有些震惊,“你……射在里面了?” “好像是啊……”我从游息身上退下来,捂着嘴,忽然想到游息雌性同体的属性……该不会怀孕吧…… 游息撑起身体,鱼尾一甩跃进水中,我愣了一会,连忙跳下去。 水下的光线有点暗,我游过去攀上他的脖颈,游息有些负气道:“弄不出来。” “不会一发就中的吧。”我心虚道。 “万一呢?”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太敢去想那个万一。其实游息要是真的怀孕了我就能一攻到底了,但是现在的情况适合孕育小孩么。 “我们想得是不是有点太远了?这才刚做完好么?”我从背后抱着游息,将脸埋在他后背:“万一真的造出条小鱼出来,就生下来吧,你之前不是说愿意给我生的嘛。” “已经有闪光了,有他就够了!”游息有点情绪失控。 “制怒!制怒!”我连忙说:“到时候再说吧,哪有这么神奇一发就中的。” 游息转过身来看着我,眸子很冷漠:“如果有的话,我就拿掉它!” “再议再议。”我安抚他的情绪,心说真冷血,不过如果真有的话游息应该也舍不得吧,他平时对闪光就不错啊。 后来我发现我真是太不了解游息了,后话不提。 执行部专员来了十五位,全是水生B级亚特人鱼,再加上游息、雪悄和弥赛亚,简直是个破坏力爆表的战斗团队。 初代种根据声波判断大概有四十条的样子。如游息所言,执行部都是一帮疯子,二话不说直接使用暴力拆了满是海锈的闸门。 因为在水下有超高的自愈能力,所以亚特人鱼的战斗方式有点不太惜命,他们直接冲进初代种鱼群中,血红的颜色一瞬间在深海炸开。初代种的血液也是透明的,在溢出体外十分钟后才会慢慢变成鲜红色,所以现在映入我眼睛的这些血液全都是执行部专员的。 究竟是伤成什么样子了才会晕染出这么一大片的鲜血。 初代种尖锐的声波啸叫中,我眼前渐渐蒙上浓厚的血红大雾。 游息说:“需要给有棠留下活口实验体吗?” “不用,这些家伙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戾性恐怕也要没了,抓回去也没用。”雪悄说完便和弥赛亚冲进了战团,初代种更尖锐更凶残的啸叫随之响起。 我和游息在有些远的地方旁观,边上还有一名银尾的技术人员,负责记录整场战斗过程。 约摸两分钟后,那银尾说:“执行部死伤各一人,初代种剩余二十一条,正在大范围逃窜,游息,拜托你顶上了。” 我古怪地看着他,心说这家伙眼睛是什么探测光线么?虽然研究站的灯光照亮了足够范围的海域,但是被血染得鲜红一片,由声波回收的信息在我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根本就分不清随时都在变化的战场,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自己去。”游息冷冷地看着他。 “啊?”银尾技术种惊愕了一下,随即道:“我会保护郑寒光的,请速战速决吧!” 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在傲娇什么……你腰痛吗?” 游息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又叮嘱我小心点便冲进了那一大片血雾里。 “我们离得太近,被误伤就不好了,请跟我来。”技术种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朝漆黑的海域游去。 “才两分钟就死了一半吗?好夸张的战斗力。”我说。深蓝这边的人数还不足初代种一半呢。 “因为是在室内,初代种一开始没有逃窜的方向,战场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等他们游出研究所,就只能一对一的追捕了。” 我点点,懵懵懂懂道:“现在什么情况?” 他说:“执行部专员折损两人,重伤一人,初代种剩余十七条。” 短短几分钟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吗。 专员原本有十五人,加上游息他们,现在我们这里还剩十五人。既然如此……我说:“一对一的话,加上我们数量上刚好。” 他失笑道:“我是装备部的外编人员,并非战斗种。”他的声波脉冲在很低的一个频率上,简单来讲就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让我能听到,下一秒,他说:“不过对付你,应该绰绰有余吧。” 我意识到他话里的敌意,在我惊愕的时间里,他快速出手以斩切的姿势用手刀割向我的脖颈。我离得他太近,堪堪闪躲后仍然被他锋利的指甲划伤了脖侧,依传来疼痛感判断,伤势应该不太理想。 “有棠让你这么做的吗!”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发出疯狂的脉冲喊声。 “我不驳回你这样的理解。”他悠然勾起唇角,像深海令人发指的幽灵。 在我想要往光明的地方逃去时他迅速抓住了我的脚踝,猛地把我往后扯动,指甲陷进我的血肉里,划开了我的右脚跟腱。 我吃痛地皱紧双眉,顺势一脚踹在他胸口,反身以手掌瞄准他的心脏刺过去,就算手指骨折也无所谓,总之我不能死! 他的反应很迅速,几乎在我手指没入他血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就以鱼尾借力往后撤去,我在同一时间快速横切,在他胸膛上留下一道粗深的伤口。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反抗,或者说他压根不知道我具有什么等级的战斗力。 这打消了我的疑虑,我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快速运转,如果是有棠下的命令要杀我,那么在他熟知我受训过程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派这种没有绝对斩杀我的能力的人来执行,要杀我的,只有陆地上的那个人! “你,该不会是郑幼伦的间谍吧?”我和他四目对视。 他沉默了很久,轻笑起来:“合格了。” “什么?”我眉毛剧烈的抖了抖,一个很幼稚的答案浮现在大脑里。 “李先生的命令,说是作为你的假期作业,你的表现很好,郑寒光,李先生应该会觉得很满意。”他咧着一嘴小白牙。 我风中凌乱了,“教官的……测试?” “对。”他笑着点点头,“你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可以保持冷静,理智的思考,这是我等会要跟李先生做的报告。”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小光——!”游息的吼声逼近这里。 技术种在一瞬间大惊失色,连忙抱头窜了。 游息随后赶到,裹挟着一身戾气,察觉到我的伤口后立刻变得愤怒起来:“怎么回事!谁做的!” “制怒!制怒!”我抱着他防止他黑化,“一个误会!一个乌龙而已!一点点小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弥赛亚说,历经上百年,深海已经变成了一个被遗忘的战场。 没有人知晓,但是厮杀仍在继续。 这里的所有尸骸都会在几百年内被海水腐蚀干净,或者随着地壳运动埋进更深的地方,即使是活物也一样,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一旦死亡,也就只能像这些初代种的尸骸一样一点一点被海水腐蚀掉。 总觉得,深海的腥气透着一股浓浓的悲怆来。 回到深蓝后我才知道,执行部专员只有四位受了伤,并无人员死亡,那技术种诓我的来着,就是为了把游息糊弄走。 不得不说,有时候路振风真的挺变态的。 那技术种下手也狠,我连饭都没吃,蹲海里好几个小时两处的伤口才愈合。晚上回去后跑步,运动不到一分钟右脚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于是游息端了水来,让我右脚泡在水里,跟他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 闪光不知道因为什么见到我也不怎么开心,整个人恹恹的,趴在游息的胸口趁我不注意就直勾勾地瞅着我,一旦我转头看他,就立刻转移视线或者直接把脸埋在游息胸膛的衣服里。 “?”我莫名其妙去揉他的头发,让他看着我:“今天怎么了?不开心要说出来,不知道怎么表达吗?被欺负?还是肚子饿了?” “麻麻……”闪光可怜兮兮地瞅着我。 我习惯性地纠正他:“要叫哥哥。” 闪光嘴唇抿了抿,轻轻哦了一声,“哥哥……” 我一怔,没想到这次闪光改口了,之前他死活都不愿意叫我哥哥,非得我逼着才肯开口。 一阵沉默,闪光和我都不说话了,他扭过头,趴在游息怀里用后脑勺对着我。 我挠挠头,不知道为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的感觉。 过了一会,专注看电视的游息忽然面无表情说:“要哭。” “什么?”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看到闪光肩膀耸动了几下,缩在游息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游息道:“看吧,你把儿子弄哭了。” “怎么了这是!”我没空理游息,手忙脚乱地把闪光抱回来,小家伙蹲在我腿上直抽噎。 “麻麻是不是不喜欢我……”闪光哭得很伤心,低着头不敢看我。 “怎么会呢?你到底是从哪看出来我不喜欢你的?”我捧着他的脸把温热的眼泪抹掉,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这么多愁善感了。 闪光一边哭一边说:“麻麻和哥哥……不一样。” “啥?” 游息说:“他在血殖瓶呆了四年多,对乔薇尼根本就没有印象,况且在他醒来之前乔薇尼就已经死了。对他来说,你就是乔薇尼,这种血亲间的固执你应该最有体会的。应该是好奇你为什么一直纠正他的称呼才去问别人的吧。嗯……比如乔薇尼还活着,却对你说我不是你妈妈,我是你姐姐,你什么心情,他现在也应该是那种心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得懵懵懂懂,大致能理解游息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乔薇尼真的对我这么说,那么我能感受到的,绝对是种无法想象的感觉。那应该是一种庞大的负面情绪。 现在我在让闪光承受这些吗? “不哭了啊。”我摸摸他的小脑袋,心里乱成一团。不是我在矜持,只是闪光和我之间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说我是闪光的哥哥,可是我却拥有和乔薇尼一模一样的DNA。闪光是尤塔铭的亲生儿,可我压根跟尤塔铭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游息忽然说。 我一笑置之,游息说得对,不过是一声称呼我也没必要这么在意,等闪光长大再说吧,现在照顾他的情绪最重要,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走啊,儿子,带你去吃东西。”我穿上拖鞋把闪光拎起来。 他立刻像只小八爪鱼一样扒在我身上,“一狗~” 我哈哈大笑,把他举过头顶让他骑在我脖子上,“你又跟弥赛亚学些乱七八糟的中式日语,麻麻以后教你正宗的。” “我也去。”游息从沙发上跳下来,追上我们。 “闪光的头发长得好慢,当初怎么就染成蓝色的了。” “把他剃成小秃子,新长出来的肯定是黑色的。” “滚。” ——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飞速流逝,自那之后过了四个月,让我激动的一刻终于来了。 我们要上岸了。 我在潜艇舱室抱着枪杆不住哆嗦,弥赛亚在旁边和闪光玩拼图,嘻嘻哈哈的声音更加衬托出我的不自然。 “我……我得去厕所。”我把狙击枪交给躺在旁边看书的游息。 游息一把将我拉回来,摁在舱壁上吻我。片刻后稍微松开我,说:“还想去吗?” 我脸上有些潮红,支吾道:“有点。” 游息重新吻住我,更深更黏腻更温柔的吻,“现在呢?” “嗯……好、好多了。”我两腿发软,我们所在的潜艇在以每分钟55米的速度上潜,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深海五千米左右,随行的人很多,有棠和路振风也在。 “你不是想去厕所,你就是紧张。”游息最后在我唇角啄了一下,又躺回去看书。 “我当然紧张了!” “咱这是去无人岛,又不是去城市,你紧张个啥。小鬼,这里的眼睛拼错了,应该是左眼,你看这都斗鸡眼了。”弥赛亚边说边把拼图抠下来。 闪光嘟囔着:“明明是你自己拼错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紧张啥,我就是紧张,小腿直抽抽,这该不会是深海反应吧?” “你这反映也忒迟钝了吧。”弥赛亚说,“你这样不行,等上了岸,第一个被秒的就是你,到时候小李又要想办法整你了。” “对对对,淡定,我得淡定。”我一边嘴里鬼打墙,一边在舱室踩着毛毯转来转去。 “弥赛亚,有棠找……”雪悄忽然从外面打开门,直接撞在我面门,刹那间我鼻血长流贴在墙上。 “你妈叉!”游息骂了一句脏话,把书猛地朝雪悄扔过去,同时扑过来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弥赛亚:“你们两个死货!!” 闪光抓狂地大喊:“粑粑!你把拼图都踩乱了!” 第六十一幕 游息拆开一包可乐小熊的软糖包装袋,把糖果倾倒在小桌上,闪光立刻抓了几颗跑过来塞进我嘴里,然后又跑回去,开心地吃糖果,一点都不对岸上的一切有所好奇。 我抱着狙击枪盘腿坐在甲板上,眺望着一望无尽的海平线。初夏海风和煦,阳光明媚的中午,我们从深蓝抵达目的地。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的感觉暖暖的,暌违已久的舒适。 远处的岛屿像一株从深海冒出来的绿色蘑菇,在我们缓缓靠近的同时,隐约的海鸥鸣叫划过头顶。 长空静谧,这种感觉真好。 “这岛屿上有动物吗?”我看着不断在眼前放大的那片绿色说。 游息说:“有棠已经事先勘察过了,不存在有危险性的动物,飞鸟是一定有的,那里的树林也挺密。” “会有长颈鹿吗?”闪光说着,一口咬掉小熊软糖的头,把身体送到游息的口中。 “这里可不是非洲大草原,儿子,这是海岛。”游息说:“等会你妈要过去打仗。” 闪光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问:“打谁?” 游息指着自己的鼻子,“打我。” 我在边上哈哈大笑。 没错,我们的终点就是位于大西洋东段的无人岛,在上面玩一场真人CS,大BOSS就是游息。这当然还是路振风的主意,我之前死乞白赖的求他才把弥赛亚求来和我组队,不过敌对一方雪悄也被路振风划了进去。 也就是说,我和弥赛亚必须干掉游息和雪悄这个超级赛亚人组合,反之如果我和弥赛亚被干掉了,我简直不敢去想路振风会怎么折磨我。 枪械里填充的都是Q-2子弹,经由装备部重新改造过,排除了杀伤性,击中目标时会迅速粉碎汽化,弹头会爆开血雾在目标身上留下痕迹,同时掺杂的麻醉剂会立刻生效,让目标进入昏迷状态。不会在人身上留下创伤,所以这次就算照着头部开枪都没有危险。 整个岛屿都是战场。 上岸后脚下踩着柔软的细沙,前方树林吹来过隙凉风,全是清新的草木香气。 有棠还是一身不染尘埃的大白大褂:“昨晚85号和156号摄像设备夜间的画面不清晰,装备部马上去检查。”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三人一对的两小队冲进树林里,惊起几只飞鸟。 “那些好吃吗?”闪光仰头看着飞鸟说。 我随手一枪崩了一只下来,咧嘴笑道:“烤给你尝尝。” “你好残忍!”弥赛亚鼓着脸颊,欢天喜地地跑远了:“我去给你拿盐,我也要尝尝!” 二十分钟后装备部的人还没回来,出问题的监视装置几乎在岛的另一端,等他们一个来回至少也得一个小时吧,还得加上修理装置的时间。 我们几个蹲在一边烤海鸟的烤海鸟,烤鱼的烤鱼,有棠在我们身后屈着一条腿目不转睛地敲打着键盘,时不时通过对讲机对装备部吩咐什么。 “教官,过来一起吗?”我冲架着一副墨镜刚刚上岸的路振风喊。 游息和雪悄立刻朝我瞪眼睛,所幸路振风只是朝我摆摆手,执行部随着他的脚步全员到齐,列队站在一边听他训话。 酷的要死。我撇撇嘴,转动着手里插着一只海鸟的树枝,心想路振风成天都这副严肃冷酷的模样一定是内分泌失调。 “小李不喜欢群聚。”弥赛亚说。 我们围着火堆蹲成一个圆圈,面面相觑。 “嗯,教官是个独行侠。”雪悄说,指尖捻了一点盐细细洒在烤鱼上。 我觉得有棠也是个独行侠,就连弥赛亚都不太和他相处。 “你的刀我用用。”我说,雪悄立刻把腰间锋利的军刀抽出来给我,我随便在烤得差不多的海鸟上划了几刀,凑到他面前,“给撒点盐。” 游息说:“晚上烤比较好,有气氛。” “今天晚上有的吃就不错了,哎,速战速决吧,要不趁小李不注意,你们晚上走出来给我们秒了吧!”弥赛亚先是沮丧后是兴奋道。 “你做梦。”游息和雪悄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说:“教官就是防止游息放水才让雪悄加入的。而且树林里几百处的监视装置摆着玩的么?” 弥赛亚讪笑起来:“如果小棠加入我们这一队就好了。” 有棠听见了,头也没抬道:“你做梦。” “粑粑,我的糖豆。”闪光拽了拽游息的衣摆。 游息往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包小熊软糖递给他:“只剩下这一包了。” “少吃点,会有蛀牙的。”我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四个半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凑在一起,手里拿着树枝看路振风训人的英姿当消遣。 “这个不好吃。”鸟翅闪光咬了一口就不吃了,这奇怪的东西也确实不好吃,鸟肉一点都不细致,还酸酸的,加了盐味道就更奇怪了。 我抢了游息的烤鱼给他,说:“这个好吃,小心刺。” “咱们应该多吃点才对,晚上就没得吃了。闪光的糖豆船舱多的是。”弥赛亚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到处张望。 “吃这个也吃不饱啊。”要不是之前在船上晃得我直恶心,现在哪里还用的着吃这玩意,虽然挺好吃的,“我回船上找点别的来吃。” 我刚站起来转身就差点撞上走过来的路振风,他冷冷扫了我一眼,绕过我,“你们俩,为什么还在这里?” 游息二话不说,立马掉头冲进树林里。我就奇了,不是说雪悄也怕路振风么,他怎么还能淡定自若地蹲在这里? 路振风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雪悄,雪悄一脸苍白,唇线都在发抖:“蹲的时间太久……腿麻了……” “……” 路振风作势要踹,雪悄立刻姿势怪异地连滚带爬沿着游息的脚步冲进树林。 “你们俩,准备时间有半个小时,郑寒光,去吃点东西吧,这小家伙跟我走。” 我点点头,闪光听话地过去让路振风牵着手,冲我举起树枝:“麻麻,煎油!” “是加——油——”我弯下腰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弥赛亚说:“你干嘛总是纠正他的发音?小孩子咬字不清是萌点好么!” 执行部专员各队有四十名,所有人都统一装备。我方是深红色作战服,对方是深蓝色作战服,人手两把格洛克,三盒弹匣,一把M4。两队各有三名狙击手。身上都带有对讲机和信号源。说起来我是我们队的狙击手,但是我身上的信号源太强烈了,我的臼齿里还有一个呢。 随着路振风一声令下,平静的无人岛变成了北非战场。 深红队潮水般掩杀冲进树林,执行部的人几乎是见人就毫不留情地抬枪扫射,特种兵般魁梧身躯都在纷纷倒下。枪声震耳欲聋,很多人都是在露面的第一时间中枪。 “隐蔽!他们早就有埋伏了!”我大吼着迅速攀上附近的一颗大树,透过瞄准镜以手枪点射,解决附近的几名深蓝队员。 “定位!定位!”电流里是弥赛亚的声音:“对方还剩余三十一人,大BOSS未能定位!” 到处都是枪声,我没想到就这样简单地打了起来,简直就是双方拼火力!太直白的打法了,我们相隔了半个小时才进来,优势都被他们占尽了。 “对方剩余二十六人!狙击手击毙一名!BOSS郑寒光定位成功!” 双方大吼着,持续射击,我翻身从树上跳下来,一个点射干掉一名深蓝队员,子弹擦着我的头顶掠过,咻地一声击中我身后的深红队员。双方均折损近半,我们这边已经有狙击手被干掉了。 装备部怎么就没研发Q-2的炸药!扔一个过去不就全解决了么! 弥赛亚一个利落的旋身闪到我身边,手中M4从前方扫过一排子弹,落叶纷飞,打着旋儿飘下来。 枪声变得稀稀落落,四面八方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弥赛亚道:“你身上的信号源太强烈了吧!简直就是在说‘我在这里快来干掉我吧’!他们的炮火焦点几乎都在瞄准你这里!” 我和他闪进草丛中,拖着枪迅速移动,“我也没办法,教官在我臼齿里植入的信号源跟这次使用的终端不太相符,只能再携带一个了。”我攀上树,用瞄准镜望过去,雪悄的身影在准星内一闪而过。“那边!BOSS雪悄定位!查看终端!”我大吼,命令清晰地传达到深红队每个人的耳朵里。 枪声四起,硝烟弥漫,林中鸟叫响成一片。 “定位!对方剩余十八人!狙击手击毙一名!” 弥赛亚在我身边说:“我们还剩下十名,狙击手两名,BOSS都在。” “他们也是!游息到现在都没露面。”我说,“不会是被干掉了吧?” 腹地意外的树木稀疏,只有参天粗壮的大树林立,没有足够的遮蔽物,我们暴露在弹幕下很容易中弹。我咬着格洛克手枪,肩上背着狙击枪手脚并用爬上五米高的树干,蹲在粗壮的枝桠上,和弥赛亚配合,连环枪声过后对面树上掉下一个身穿深蓝作战服的狙击手,树下倒了两个被弥赛亚命中眉心的深蓝队员。 “定位,对方剩余十二人,狙击手仅剩一名,把他找出来解决掉。”我淡然道,迅速从树上撤下来。 这根本就是混战,压根就没有战术意图,这样来干一架,其实还挺爽。 终端上显示我们这边加上我和弥赛亚还有九人,其中加上我还有两名狙击手,优势还是有的。 双方的人数都越来越少,作战没有一开始那么直白简单了。 我和弥赛亚不断穿梭在树林里,仍然有人断断续续地倒下,我们这边的一名狙击手在击毙对方四个人后也光荣牺牲了。 “我觉得照这样下去情况会变成我们两方BOSS对BOSS。”弥赛亚一边跑一边说。 我赞同他的说法,刚要点头,视线里闪过一个倒在地上的深红队员身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我叫住弥赛亚,看着地上的人,眼睛闪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咋啦?”弥赛亚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一时也傻了:“他……咽喉那里的是伤口么?” 两人均是静了一下,我飞扑过去,那人喉部的伤口正血流不止,但是整个人已经没有气息了。我颤抖着,两指探进他的伤口里,挖出了一枚弹头已经裂开的修长子弹。 弥赛亚大惊失色:“炼银弹!” “怎么可能!”我连忙检查自己的弹夹:“我的是Q-2!” 弥赛亚也检查了一下:“我的也是!”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大喊:“都出来!谁用了炼银弹!” 草丛忽然闪出一个深蓝身影,砰然一声枪响,弥赛亚被击中,娇小的身体被轰出一米,血雾炸开,麻醉剂生效,弥赛亚立刻倒地不起昏迷过去。 “都出人命了!还打!”我红着眼睛举起枪顶在那个人的脑门。 对方是游息那边的人,高举着双手看着我:“我投降!别让我昏过去,我还想知道哪边会赢呢,要不你把我捆起来?” 弥赛亚中的是Q-2子弹,凶手不是这个人,我收了枪,“你是执行部的专员吧,这怎么回事?”我指指地上的尸体,把炼银弹甩给他。 他莫名其妙的上前看了一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单膝跪在尸体边上,对着银色对讲机说:“出现死亡者,有人用了炼银弹!马上检查近旁的‘伤亡’人员!” 我的对讲机传出游息的喊声:“小光!你没事吧?!” “我没事,放心吧。我先通知教官。”那边应声后我默默切换了音频波段,沙哑道:“教官,出事了,有人使用了炼银弹,我们在北段82号监视器这里,死亡人数未能确定。” “我马上过去。”那边是路振风沉雄有力的声音。 我切断了电流,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起还有故意杀人的人混在周围,立刻警觉地扔掉了波段强烈的信号源,攀上树,架着狙击枪伺机守着。 第六十二幕 四周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专注地盯着瞄准镜,准星里闪过有棠快速奔过来的身影。 “弥赛亚!”他紧张地抱起弥赛亚。 我跳下树:“只是昏迷,放心吧,死者在这里。” 他的身后,医疗队提着印有银色世界树图样的手提箱蜂拥而来,散进树林。游息和雪悄马上赶了过来,路振风沉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气场冷凝。 医疗人员马上给弥赛亚注射了一针,解除了Q-2的药效,那些倒在地上的‘死尸’都悠悠转醒。弥赛亚金色的睫毛忽闪着,他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腰间的两把格洛克,瞄准游息和雪悄一人开了一枪。 游息和雪悄应声倒地,弥赛亚欢呼起来:“耶耶耶!我们赢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脑子里都装了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哪方胜利还有意义么。 “给他们打一针。”有棠颇为无奈地没收了弥赛亚的枪械,吩咐医疗队。 一个小时后,树林里所有中Q-2而倒地的人都一身血地爬了起来,面面相觑或者交头接耳,猜测着到底是哪一方赢了,当他们看到游息和雪悄胸前都分别有一块血迹后,所有身穿深蓝色队服的人都沮丧了。 死亡统计马上出来了,多达九个人,这些人都是执行部的精英,一场混战折损了九个人,是个不小的损失。 炼银弹本来就是针对亚特人的血统研发出来的,弹头的深红色晶石一旦破裂,里面的毒素会在十秒内夺取中弹者的性命。这些都是从深蓝带出来的装备,不会再像上次弥赛亚那样存在BUG的。 路振风负手而立,喝道:“全体,交换枪械!检查子弹!” 红蓝冗杂的人立刻和身边的人交换了枪械,拉开弹匣检查。 没有发现填充炼银弹的人。 是不是陷入僵局了,我刚要觉得沮丧,路振风忽然道:“少了两个人。” 根据九处死亡现场推测,凶手应该是1-3个人,本应站在这里的人少了两个,结果显而易见。路振风没有武断地命令剩下的人检查小岛,其实查了也没用,对方很有可能已经潜入海中逃了。 路振风将所有人都关了起来,事情没明朗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没人敢有怨言,均是一身血的回船舱关禁闭。 晚上我洗过澡,抱着闪光到甲板上吹海风,海上星星密集,闪光都看傻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景色他之前都是从图片上看到过而已。 上面一层舱室灯光大亮,是路振风和有棠在商议什么。 游息擦着头发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在这里干什么?” “吹吹风。”我说,闪光在甲板上乱跑,趴在边侧板上差点一头栽下去。 游息把他拎起来,并且警告他老实点,不然要打屁股。 我努努嘴,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这算是出现叛徒了还是单纯的杀人狂?不会是间谍吧?” “深蓝从未收容过外来人员,如果是奸细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打从五年前就一直潜伏在深蓝了。你在怀疑郑幼伦?”游息顶着湿嗒嗒的毛巾在我身边坐下来。 我说:“跟咱们敌对的难道不是只有他么?但是为什么不是杀我,我觉得如果真的是郑幼伦的人的话,他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再杀我一次的。” “今天那些射向你的子弹,可都是要杀你的,只是你躲过了而已,表现不错,奖励一下。”说着他捧着我的脸低头在我唇上亲了一口。 “别闹。”我推开他:“树林里不是有监视器嘛!看看不就知道了?” 游息说:“监视设备损坏不少,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为的。已有的影像教官和有棠已经在分析了。”他指指上面的一层舱室。 弥赛亚忽然从上面冒出头来:“小光光,小李说郑氏兄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你没死了,要小心点哟,不要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瞎晃啦,上来吃东西吧。” 果然,路振风也这样想。 凡事别太乐观了,如果真的是郑幼伦的奸细的话,也正合我意,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郑幼伦,我倒是想看看,他知道我没死后还会干出什么来。 弥赛亚在上面啃橙子,随手扔了一个下来,我说:“你就不能扔个切好的吗?这怎么吃啊?” “你们上来嘛,我好无聊啊,小雪被小李吓得都不敢跟我玩了。” 我指指旁边一脸面瘫的游息说:“你们下来不就行了?游息上去不也是跟雪悄一个德行。” 弥赛亚一拍脑门说:“对哦,那你们等一下。”说完就没影了。 我躺下来枕在游息腿上:“路振风到底是干了啥,你们两个会吓成这样?”我跟着路振风受训也差不多要半年了,他严格归严格,但是我也没跟这俩暴力狂似的吓成这德行啊。 一提到路振风,游息的神色就变得恐惧起来:“他把你当人类来训练,亚特人的训练方式你又没领教过,你懂什么!” “就是,你懂什么!”雪悄跟弥赛亚下来了,他脸色苍白,明显在上面被吓得不轻。 弥赛亚从里面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我们团团围在一起等他切橙子。 我说:“中午还是烤鱼呢,晚上咋就只有水果了?” “这个也好吃。”闪光抓着一个橙子捏来捏去。 “你晚饭不都已经吃过了么?”弥赛亚边说边把一橙子切开。 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散开,游息忽然掐着脖子干呕起来。 我吓了一跳:“这又不是包子!你恶心个啥!” “酸气好重,赶快拿走!”游息吐得眼角发红,抓狂道,最后实在忍不了站起来跑进去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过了很久,雪悄呈痴呆状说:“该不会是……孕吐吧?” 话音一落他和弥赛亚忽然一起看着我。 “……不、不会吧,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人鱼怀孕也会孕吐的吗?” 雪悄立刻头上闪着智慧星,给我科普道:“亚特人也是人,怀孕早期绒毛膜促性腺激素会在短时间内飙升,直接导致母体恶心呕吐,嗅觉味觉都会提高无数倍。比如这个橙子,在我们的味觉里是甜的,可是游息光闻一下就是觉得是酸的。另外,孕吐也是母体对受精卵周围的绒毛所引起的必然反应。” “别说得跟他真的怀孕了一样喂!他看到包子都会呕吐的好么!”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去追游息。 他在里面狂灌水,我吞咽了一下口水,支吾道:“那个啥……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游息喝水的动作一顿,茫然地看着我。 此刻我也很茫然。游息怀孕啥的完全没想到啊!这不能够啊!一发就中我的生殖能力这么强悍么!以前跟游息做那么多次我也没怀孕啊……哦对,我没有那种功能…… 不过这都四个月了,如果真的怀孕的话也不该是现在孕吐啊,而且四个月已经显怀了好么! “小棠!小棠!”弥赛亚在外面一边跳一边冲上面大叫:“游息怀孕啦!你快来给他检查一下,哈哈哈哈哈。”他喊完就跟雪悄在外面笑成一团。 闪光抱着橙子跑进来,“麻麻,什么是怀孕?” “别过来!把橙子扔掉!”游息大吼一声,又忽然弯着腰干呕起来。 “啊嘞……来真的啊?”我把闪光的橙子拿过来,撕开,在游息直起腰地时候猛地凑到他鼻子前,游息面部抽搐一下,忍无可忍地推开我,冲进卫生间大口干呕着。 “妈呀,你个坑爹的真的怀了啊……”我风中凌乱地呆了半晌,心情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苦恼,总之挺激动的。 有棠和路振风听见弥赛亚的喊叫声后果断下来了。 游息捂着口鼻从卫生间出来,整个人都被橙子刺激得快要枯萎了,我看着他发红的眼角和苍白脸色,连忙把橙子扔了出去。 有棠湛蓝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游息:“不会吧……” 我觉得游息应该也是想说这句话来着,这里所有人大概都认为怀孕的一方不该是游息而是我吧。 游息说:“只做过一次,受孕率有这么高?” “你跟我上来。”有棠阴沉着脸色,转身走了。 游息依然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绕过路振风,跟着有棠到上层舱室去。 弥赛亚和雪悄嘻嘻哈哈的撞进来,一看到路振风雪悄立刻老实了,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很好笑吗?”路振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 “一点都不好笑!”雪悄连忙摇头。 弥赛亚还在笑个不停,不怕死道:“当然好笑啦!说游息怀孕,简直就是在说小李你怀孕一样啊,哈哈哈哈!” “……”我一头黑线地倒在椅子上。 路振风说:“你知不知道游息如果真的怀孕意味着什么?” 弥赛亚笑着笑着就安静下来了,小声道:“知道啦,我不笑就是了。” 我紧张起来:“这话什么意思啊?” 路振风看我一眼,淡漠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转身上去了。 我们一起去了二层舱室,游息和有棠在里间,我们在外面规规矩矩地坐好,闪光和弥赛亚在玩猜拳。过了半个钟头有棠一脸阴沉的出来了,盯着我的目光严肃地让我有些悚然。 “怎样?”路振风道。 “已受孕四个月了!”有棠重重把文件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靠……”我原本还将信将疑的来着。 弥赛亚道:“看吧,我就说咯。” “必须拿掉!”游息从后面出来,几乎是和有棠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句。 我蹙眉,一拍桌子站起来:“为什么!那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我又指着游息:“是不是拿掉也该问问我的意见吧!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孩!” 有棠冷冷道:“郑寒光,你不要装傻!你和游息一个是纯血初代种,一个是血统最接近初代种的‘S’级,你们的后代,很有可能是一条冰冷残暴的初代种!” “哦,我没想过这一点。”游息说:“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生,我讨厌有个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并且还会不断长大,这种感觉烂透了。” “我觉得这是要打架的前奏啊,我们还是撤吧。”弥赛亚小声说,雪悄赞同地点点头,两人掳走闪光一溜烟跑了。 有棠的一番话让我始料未及,我没想过还存在这种危险因素,他继续道:“就算是我和弥赛亚,都没有想过要留有后代,我和弥赛亚的血统也都超过了50%,我们同样有一定的可能会生下纯血的异类,何况是你和游息。” 我的呼吸在发抖,双拳紧握,“只是有可能而已啊。”我说,抬起头双眼有些发红地盯着有棠:“一定要用这么冷血的办法吗?那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型的生命!并且我是孩子的父亲,是不是要留下他,我有资格也有权利维护他的安全吧!就为了一个‘有可能’你就要杀掉我的孩子?你和弥赛亚之间我管不着,现在,我的孩子就在游息的身体里发育,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难道你要等他出生时再杀掉他吗?你知不知你这个决定也许会害死优秀的医疗医师!”有棠吼道。 我沉默着,游息也沉默的回望着我,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应该不会再拿不想生这种借口来抵抗了。我权衡良久,镇静而诚恳地看着有棠:“我可以从现在学习有关一切生产方面的护理知识,等到那一天,你们只需要把我和游息关在一起,我自己迎接这孩子的到来,如果他真是一条残暴的异类,我会亲手杀死这孩子,绝不妄私!在此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许伤害他,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人类,我要求你向他她道歉!” 站在我身后的路振风忽然轻轻笑了出来,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道:“说得好,我比较支持你的这个决定。” 第六十三幕 我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加上路振风的一句话,有棠最终选择妥协。 关上门,这一天的闹剧彻底结束了。 我双手环胸抱在一起,黑着脸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淡然地看书的游息,“从现在开始,你不许有任何小动作!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跟你离婚!”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游息淡漠地瞅着我。 “那就分手!”我说。 游息摆摆手,不愿跟我多说,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继续看书。 我爬上床,从背后抱住游息,右手抚摸着他平坦的腹部,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鼓胀的迹象都没有,正常来说四个月腹部应该有明显的隆起才对。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游息平淡的声音响起。 我在床上跪坐起来,游息翻过身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他白皙细致的腰肢正好对着我,我微微弯下腰,摸着他的腹部,憋了半天,说:“嗨,孩子,住得还习惯吧?” “……”游息无可奈何地用书敲了我脑袋一下,“压根都没成形,你说话他也听不到。” “都四个月了诶,为什么你肚子还是平平的?”我轻柔地用指腹在他腹部游移,心想这里面是我的儿子或者女儿,心尖就幸福得要死。啊哈哈,真没想到我郑寒光19岁就当爹了。 “孕期长达16个月,这才四个月,你急什么。” “啊?”我惊讶了一下,想想也是,游息又不是纯人类,据说鲨鱼的孕期有两年呢,“要这么久啊……老婆你辛苦了。” 游息抓着我的衣襟,阴测测地笑着,“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你干什么?唔……”我抓狂地乱叫,刚要跑游息就一把将我逮回去,摁在床上一边吻我一边扯我的衣服。 “啊啊……嗯……要、要出来了……”我躺在游息身下,断断续续地呻吟,腹中被他顶弄得一阵酸麻。 温热的白浊喷溅出来,我无力地放开圈在游息脖颈上的双臂,躺倒在床上大口喘息着。 我忽然想起什么,胡乱抓过游息的衬衫把沾到他腹部的经验擦干净,这才满意。 游息眉头一蹙,双手撑在我脖颈两侧,忽然猛地顶入,抽动了一下。 “啊!”我惊叫了一声,看着他,“干什么?现在不要动,很难受。” 游息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很激动,甚至有些暴躁,“我不喜欢这孩子!我要拿掉他!” “你现在又说什么?!我不准!”我跟他怒目而视。 “我讨厌你更关注他!他比我好吗!”游息目光冰冷。 我蒙了一会,懂了。游息没有正常人类的情感,对孕育生命这种事的观念也和人类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冷血的,眼里只有我,可是,我支吾道:“你明明很喜欢闪光的啊?” “那是因为你喜欢他!”游息吼道:“所以我才说,有闪光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增加一个!你已经够关注闪光了!我不想你再把注意力分走!” “你这么说,宝宝听到会难过的。”我下意识地去抚摸游息的腹部。 游息的脸色难看得近乎可怕,他从我身体里退出,随便穿上衣服要走,“我现在就去把他拿掉!” “不行!”我一个熊扑从背后抱住他,“你拿掉他的话我会很难过很难过超级难过的!我很想要他,求你了游息,把他生下来吧。” 游息岿然不动,无动于衷。 我说:“我爱你的,你明知道。我关注他和爱你明明是两种不同的感情啊,他又不是别人,是我跟你的孩子啊,身为他的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 “我讨厌有个东西在我身体里。”游息说,情绪稍微平复了。 有个东西……你竟敢这样形容我的孩子!我唇角抽搐着:“你平时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讨厌?” 游息怒道:“至少我不会呆在你身体里一年多!而且你自己不是也爽么!” 我也吼起来:“到底我爽还是你更爽!哪次不做个两三个小时!我叫你停你又不停!现在我要这个孩子,你也不准有异议!” “没得商量!我不要他!” “那我也不要你了!”我气急败坏地乱喊一气,抓了衣服把游息丢在原地。 真不知道我们俩在吵什么,明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孩子已经存在了,生下来不就好了,为什么就要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把他抹消掉!虽然,其实游息的意愿应该是排在前面的,他不想生,我也不能强迫他,可我就是接受不了。 甲板上路振风潇洒的背影在海风中沉默着,我擦了擦眼睛,走上去,“教官,你怎么还没睡?” 路振风望着漆黑的海面出神,没有理我。 我也没心思跟他聊天,赤裸着上身跟路振风杵一块发呆。 “没发现吗?”路振风忽然轻声说。 “什么?”他的声音在海风中吹散,我来得及听清楚,另一边尾楼传来的脚步移动生确实倍为清晰,鬼鬼祟祟的。 我瞬间清醒,几乎不用路振风动手,我蹬着边侧板一个翔跃抓住小舷梯上的缆绳荡了过去,在那个深红色身影即将跃入水中时一脚将他踹翻。是执行部的人,还穿着染有血迹的深红色队服,他挣扎着向我踢过来,我迅速侧身躲过,一手抓住他的脚踝拧崴了他的筋腱。 对方一声痛呼,我钳制住他的双手,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别弄死他。”路振风淡淡说着,缓缓走过来,看了看我脚下的这个人,“罗赫?” 我哦了一声,松了手退到路振风身边。那人咳嗽两声爬了起来,还未说一句话,路振风忽然面无表情地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脖颈处,将他整个人踹飞,坠进海中。 “找人把他捞上来,送到有棠那里去。”他冷漠地说着,转身离开。 “教官,你傲娇了。”我唇角抽搐着。 “我教训我的下属,有什么可傲娇的。”路振风冷冷回了我一句。 我叹了口去,心说大家都睡着了,找谁下去捞啊。 “小光!”游息焦急的喊声远远响起。 我说:“我在这里。” 游息面色苍白的跑过来,我躲开他的目光,把一边的绳梯拉出来一头抛进海中,“等会把我拉上去,我下去捞个人。” 游息懵懵懂懂地点头。 我跳进海中,找到被路振风踹晕的那个人,揪着他衣襟游上水面,游息在上头死死瞅着我,见我上来了眼神才松懈些。我心尖有点痛痛的,抓着绳梯,缓缓上升时,我心说算了,这孩子游息真不想要就不要了吧。虽然很难受,但是我应该更多的站在游息的立场去考虑。 他抗拒生育这种事,我也不能自私的去逼迫他。人类孕期10个月已经够辛苦的了,何况游息还得再忍受一年,他原本就没有生育的打算,果然,孩子还得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再要。现在的情况,我们也确实无法照顾好一个孩子。 “大概是那个奸细来着,我去把他丢给有棠。”我浑身湿淋淋地拖着那个人。 游息抓住我的手,声色有些沙哑,“别生气了小光,我会生下他的。” “没关系,你不用顾及我,想拿掉就拿掉吧,我会尊重你的意愿的。”我认真的看着他。 游息却是以为我还在生气,连忙说:“我保证我会生下他的,所以小光你别再生气了。” “我……我没生气啊大哥!”我抓狂道,“别再动摇我了好么!你再说下去我好不容下定决心又要崩溃了!” “拿掉他,你会难过吗?”游息上前一步伸手抱住我。 我在他怀中轻轻点点头,“会,但是要你忍受那些痛楚我会更难过。” 游息没再说话,我把这个人丢在上层舱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就走了,反正有棠看到的话一定知道路振风的意思。 闹腾了半天,我又累又困,躺在黑暗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还会继续吗?”我说,旁边压根听不到游息的呼吸声,也不知道他睡没睡着。 “不会了吧,太危险,这波人里有很多不能确定因素,教官不会冒险的。”游息说着,轻轻翻过身来抱着我。 “那就这么回去吗?好可惜啊,难得出来一次,至少再玩一天再回去嘛。”我攀住游息的腰肢,双手在他后腰摩挲,摸着他的脊椎。其实我很想摸摸他的腹部,又怕他多想,再说出一些什么‘我讨厌你更关注他’的话来。 “看教官的意思吧。”游息说,“来给宝宝取名字吧。人类好像特别热衷这个。” “啊?”我怔怔地看着他,“你……不拿掉他了?” “嗯,我更讨厌让你难过。”游息的指腹轻轻在我脸颊上揉捏,“生下来就生下来吧,也没什么,但是你不准更加关注他!” “一定一定!”我连忙点头,心说等你生下来还能掐死他不成。 “叫肉丸子吧,还能让我有点好感。”游息说。 “滚!哪有这样取名字的!都不知道是男是女,要跟我的姓吗?话说你有没有姓?” “一定是雄性。”游息科普道:“只有血统偏低的亚特人后代才会出现雌性。” 我摸着他的腹部说:“哦,是个儿子,那跟我姓郑吧……啊不对,教官说我姓景,跟乔薇尼的姓吧。” 游息无所谓道:“随你喜欢,叫景肉丸子。” “你怎么这么执着肉丸子!这能是人名么!”我抓狂道,“你能不能想些正常的!比如……景小光,或者景小息?” “干嘛要用我们的名字?”游息恹恹道,“就叫肉丸子好了,你不会连取名字这种权利都不给我吧?” “我……”我真是被他一句话堵出一口血来,“你是有多讨厌这孩子啊?我拜托你啊,既然决定把他生下来,就请尊重他,喜欢他好么!取这种名字,儿子以后会恨你的。” 游息沉默着,我试探性地问:“你真的这么讨厌这孩子么?” “不是,我只是讨厌有个东西在我身体里。” “真的决定要生?有一年哦。”我提醒他,别一时脑子发热,后面想拿掉都不行,还不是苦了他自己。 没想到游息哼哼一声,“发什么神经病!谁能忍受他在我肚子里一年!过一段时间等胚胎发育完善后取出来放进血殖瓶培养不就好了,就像闪光那样。” “靠!”这让我说什么!有这种办法干嘛不早说! 所以之前我们在脸红脖子粗的争吵什么! “会像闪光那样一直昏迷好几年吗?”我担心道。 “闪光之前是因为受到重创。” “那就好。” —— 翌日一大早,闪光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跑过来摇我。 “怎么啦?”我打着呵欠把他抱上床。 闪光不说话,钻到我们被窝里继续睡。 “是被谁弄醒了吧。”游息说:“他昨晚跟谁睡的来着?跟雪悄么?” 我嘴里嘟囔着下床说:“我都说让闪光跟我们睡,你偏不肯。” 外面海风很凉,吹在皮肤上舒服死了。 “中!”头上响起弥赛亚的声音,我一仰头,一把零碎的橙子皮兜头洒下来。 “一大早!你作死啊!”我捻起一块橙子皮往上扔去。 弥赛亚哈哈大笑着闪躲开:“你跟游息昨晚吵什么?” 我说:“没啥,已经解决了。” 弥赛亚说:“半夜吵架,还睡什么,不如看日出啊。海上的日出超级赞的,我还跟闪光拍了很多照片,等下吃饭的时候给你看看。” “怪不得闪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你大晚上不睡觉跑上面看日出,你闲得慌吧!” “马上就要回去了,留点纪念嘛,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呢。” 我愣一下,“今天就要回去吗?这么大阵仗出来,不到24小时就回去,怎么感觉好坑爹。” “没有啦,我们现在在往中部航行,目标是冰岛,小李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跟那个罗赫有关吧,总之我们要去冰岛的雷克雅未克玩了!”弥赛亚在上面蹦蹦跳跳。 “冰……冰岛……那个据说可以看见极光的国家么?” “对!不过现在是夏季吧,可能看不到哦,温度应该和中国的北方城市差不多,不过有的玩就行了!” 我也赞成,有的玩就行了! “游息!游息!我们要去雷克雅未克了!” 第六十四章 路振风就是个万能的存在。 当我觉得我们这算偷渡的时候——毕竟我们这一大帮子的人压根没有身份证明——路振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我们弄上了飞机。 我们从阿库雷里登岸,这个在北极圈最边缘靠海湾而建立城市简直是一处奇景。 可惜教官不准我们在这里停留,登岸后马上搭飞机前往首都雷克雅未克。 听说冰岛是地球的最顶部,这里的夏季全天都是白昼,全境75%的地域都是高原,八分之一的地域仍被万年冰川所覆盖,但因为北大西洋的暖流影响,冰岛冬天并不算严寒,夏天不会酷热,只是昼夜温差极大。 下了飞机后我们从REK步行至酒店,路振风把我们像货物一样一股脑塞进房间就不管我们了,以严厉的声音命令我不准乱跑,不准惹事,然后和有棠带着瑟瑟发抖的雪悄一脸严肃地走出了酒店。 我在房间里抓狂地大喊:“为什么只警告我!难道只有我不能出去吗?他什么意思!” “我们大概只是在停驻一下吧,等他们回来就好咯。”弥赛亚扑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打滚。 这里是个异常奢华的套间,四间卧室,一个大客厅一个偏客厅,还有精致的小厨房。 “这里人讲什么语言?”我走到窗边往下眺望,感觉冰岛的房子都跟儿童画似的,好可爱。 游息懒懒地蜷缩在沙发里打呵欠,“冰岛语属于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北支,很古老的,据说到现在都保持着古挪威西部的方言特点,但是85%的人还是通用英语的吧。” 我走过去摸摸游息的额头,他此刻就像一只乖顺的小动物,温润地闭上眼睛享受我的抚摸。我说:“你要不要去睡一觉?你从之前在飞机上就在打瞌睡了。” “怀孕的人都比较嗜睡嘛。”弥赛亚说完连忙躲到单人沙发后面,防止游息一巴掌拍过去。 游息闭着眼睛喃喃着:“肚子饿了,睡不着。” 十分钟后我捧着内线电话烈火燎原地用英语和对面总台吵架:“你们这什么破酒店啊!还国际咧!怎么连个红烧排骨都没有!肉丸子也没有!什么破玩意啊,最次来碗米饭吧!什么都没有你们开什么酒店啊——我老婆怀着孕呢!谁要吃你们这半生不熟的西餐!” 我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摔了,回头一看,弥赛亚正和闪光张大嘴巴风中凌乱地看着我,游息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好强悍。”弥赛亚不由自主对我翘起了大拇指。 我把游息抱到最里面的卧室,放在洁白的大床上让他睡。我这才发现游息的身子真的好软,怀孕很累吧,这样都没醒。我弯腰在他脸颊蹭了片刻,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弥赛亚,你出去买些食材回来啦,我自己来做饭!”我皱着眉打断弥赛亚和闪光的嬉闹。 弥赛亚朝我一伸手:“给我钱,这里要用克朗的吧。” 我瞪眼道:“我哪来的钱!” “我也没钱啊!你让我去抢啊!”弥赛亚气鼓鼓道。 “那……”我思量片刻,“你就去抢试试吧,以你的速度,应该不会被警察抓到的。” “你心好黑啊!”弥赛亚一边小声尖叫一边跑到角落去翻有棠随意扔下的挎包,嘟囔着:“怎么都是乱七八糟的文件……” 我说:“你在有棠的包里还想翻到啥,女性杂志?” 弥赛亚果断放弃了有棠的包,转去翻雪悄的,结果翻出一堆花花绿绿面值上千的钞票,我对冰岛克朗没什么概念,但是上面这么多的零难免有些傻眼。 “原来小雪才是财政大臣啊。”弥赛亚嘀咕着,一张不留全把钞票揣进了自己兜兜里。 “喂喂,不问自取视为偷哦。”我在边上说, “我就是在偷呀。”弥赛亚眨眨金色的眼睛,“走啊小鬼,带你出去玩咯。”他欢呼一声,牵着闪光就要跑。 “哎!记得买食材回来!”我在后面喊他,路振风不许我出门,只能老实地呆在这里。 “知~道~啦~” 冰岛的基因技术出类拔萃,不知道路振风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在冰岛停留,加上雪悄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冰岛克朗,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吧。 游息总是睡睡醒醒,我开始抓狂地挂在网上寻找一切减缓孕吐的法子,不是国内的网路,总觉的冰岛人的某些办法有些恐怖,不就是个孕吐嘛!居然还能想到要喝生血,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吐死也不喝这玩意。 “游息,你想吃什么?”我在偏客厅朝外面喊,十分钟前游息睡醒一觉跑到外面来看电视。 “肉丸子。”游息淡淡道。 这里没有肉丸子吧……不过时间允许的话我可以自己动手做,希望弥赛亚买鲜肉回来吧。 我们应该会在冰岛停留几天,住得这么奢侈,明显是小住的节奏啊。说起来,医疗队和执行部专员都不知道哪去了。 中午的时候弥赛亚一手牵着闪光,一手抓着相机回来了。 “我叫你买的食材呢?”我惊愕的看着他。 “在后面啦。”弥赛亚指指后面。 可怜的雪悄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往房间移动,“弥赛亚……我一定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我连忙过去把雪悄身上的东西卸下来,乱七八糟的,冰岛的一些特产,新鲜食材还有一些零食小孩子的玩具、图书之类的。 “你不是跟教官走了吗?怎么跟弥赛亚一起回来了?教官和有棠呢?”我把东西分好搬到小厨房去。 雪悄一脸苦逼相:“他们去冰岛基因中心了,和当地的亚特人分支碰了面,没我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正好碰上弥赛亚。” “哦,你要碰上我,我也拿你当苦力使。”我低头检查弥赛亚买回来的食材,很遗憾,没有鲜肉,冰岛食物匮乏传统都食用羊肉和鱼类,不过羊肉膻味重,不知道游息能不能吃得下。他还买了银鳕鱼和三文鱼,我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说:“这里没有旗鱼吗?” “我也想吃的来着,但是没看到,就买了三文鱼,一样啦一样。”弥赛亚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他正和闪光在拆甜食的包装盒。 冰岛人的牛奶和甜食消费都很靠前,还好,游息也挺喜欢吃甜食。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来?”雪悄到厨房来帮我的忙。 我说:“吃不惯西餐啦。”我把一些处理好的鱼肉按到砧板上让雪悄帮忙切片,“按照文理切哦,不然会破坏鱼肉味道。三文鱼的片不要切得太薄。” “哦。”雪悄像个笨拙的大熊。 “游息,你要不要到房间里去?等下做饭会有味道,你又要吐。”我捻了一片三文鱼走过去喂到游息嘴里。 游息在和弥赛亚抢甜食,口齿不清道:“反正我在房间里也闻得到。喂,你快点松手,这个巧克力是我的!” “不要脸!明明我买回来的!”弥赛亚大叫,死也不撒手。 一个眨眼的功夫,偌大的客厅就被两人整得乱七八糟,抱枕到处都是,闪光头上落了一堆的羽毛在旁边偷吃。 “你们好烦啊!跟小孩子一样!”我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把闪光抱起来,拨掉他头上的羽毛,懒得理这两个人。 “游息每次跟弥赛亚相处久了就一定会打起来。”雪悄说。 我把到厨房把闪光放下来,干笑一声:“他跟谁都能打起来,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和游息打架。” 雪悄点点头道:“是啊,游息的性子太不讨人喜欢了,不过今年他变化很多,至少以前绝对不会跟弥赛亚这样争来争去。” “是哦。”我含糊应声。 闪光的小手忽然伸过来,拖走我手边的一小块羊肉,我连忙抢过来,“这个不能吃!这还是生的……哦,这羊肉好鲜啊。” “粑粑就吃生的。”闪光说。 我抹掉他嘴角的蛋糕渣,“有些是可以生吃的,这个不行,不过这羊肉也太鲜了吧。” 雪悄说:“特级的羊羔肉,算是冰岛人的传统食材了,这里的羊都吃新鲜嫩草的。” “你不是人鱼嘛,怎么懂这么多?”我嘀咕道:“还懂外语,你还懂料理,深海战斗种族真不容易啊。” 雪悄爽朗笑了几声,道:“只有我们几个A级的经过特训而已,B级和C级的亚特人只懂杀戮就行了。” 食材下锅激起一阵有些呛的味道,我把闪光赶出厨房,忽然听到游息在外面呕吐的声音,想起之前在网上想的法子,便道:“雪悄你帮我看着一下啊,我去榨点果汁。” “好。” 五分钟后我端着一杯苹果柠檬汁递给游息:“喝下去,据说可以缓解一下孕吐。” 游息的眼角有淡淡的绯红,如果他有眼泪的话,现在肯定都吐得飙泪了。 “很辛苦哦?”我跪坐在地毯上,看着游息喝果汁,伸手去轻轻拍他的后背。 “你说呢?”游息白我一眼,乖乖把一杯果汁全喝了下去。因为柠檬太酸了,我怕他喝不下去就调了点苹果汁进去,希望有效吧。 “再过段时间就好了吧,不想孕吐的话,回去泡海水里就行了。”弥赛亚被游息抢了巧克力很不开心地在旁边戳盒子,“人鱼的身体结构和纯人类的身体结构还是有差别的。” “是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忽然一点也不想呆在雷克雅未克了。 “那也要等小李办完事的吧,关于郑幼伦的近况,你就不想知道?”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忽然觉得事情好复杂。原本教官是打算在这场真人CS结束后给我重新测一下数据,再考虑要不要让我上岸,现在中间被打了岔子,游息又怀孕了。我要不要等游息把胚胎取出来后再出去呢?还得看教官的意思,啊……好纠结。 事实上原本预测我会在前几个月就应该完全觉醒的血统不知为什么停滞不前了,卡在了80%那里,不进不退,就算路振风打断我再多的骨头也没有用。虽然我现在已经具有猎杀初代种的能力了,但是按照教官说的,这种力量要和斯科特对决完全不够。 这让我很沮丧,却又无可奈何,在教官没有找到办法之前,他的保留建议是,不支持我现在上岸——但是也不反对。 他这是让给我自己纠结。 我这一纠结就纠结了老半天,游息枕在我腿上睡着了,我摸着他的头发,忽然安心不少。我和游息能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反正郑幼伦的命,早晚要取的。 “偷懒也不带你这样的啊!”雪悄愤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转过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游息睡着了。” 雪悄无奈的挑着眉,“把他弄醒吧,吃饭了。你真是……要我扛食材回来,还得我自己动手做饭。” “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嘛。”弥赛亚笑哈哈地跑到吧台边坐好,手里攥着餐具等着雪悄上菜。 我轻轻抚摸游息白皙的侧脸,低头在他耳边厮磨道:“老婆,起来吃饭啦,你不饿了吗?” 游息嚅嗫一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我在腹部。 之前他也是渐渐变得嗜睡,我还没怎么在意,老是强迫他打起精神来跟我说话,现在他忽然变得这么疲惫,给我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你们先吃吧,我送他到里面去睡。”我把游息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在我起身时他忽然搂着的脖子把我拖到床上,抱着我。 “你没睡着?”我躺在床上习惯性地去揉他的头发。 “被你弄醒了。”游息用慵懒的声音回答我。 我说:“还要睡吗?你不饿了?” 游息稍微收紧了手臂,闭着眼睛说:“很困,你不陪着我,很快就会醒的。” “你怎么变得跟女孩子一样。”我好笑道,却是费力把鞋子蹬掉,缩到被子下,让游息抱着睡觉。 …… “我爱你哦,游息。” 第六十五幕 来到冰岛第三天,我们几个废物在房间里大吃特吃,路振风和有棠终于回来了——说实话之前我都在怀疑他俩是不是遭到伏击,光荣牺牲了,毕竟一点音信都没有。 游息和雪悄却是淡定地摇了摇,他们表示宁愿相信彗星撞地球也不会相信路振风会死于暗杀,至于弥赛亚,他则一点都没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应有的担心。 好像有棠就是个路人甲。 这两天有点疾风骤雨,回深蓝的时候路振风特意找我谈过话,咱们这次出行的人中还有间谍这是毋庸置疑的,深蓝内部也不能排除存在隐患的可能。毕竟无从查起,都是五年前旧部。而且郑幼伦很有可能早在我被游息救回深蓝时就已经知道我没死了。 在深蓝他想要杀我这有点难度,毕竟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和路振风或者游息在一起。 出了这档子事,我觉得有棠也做不到继续静观其变了吧。 我不知道在冰岛停留三天的原因是什么,总之回到深蓝后有棠就闭门不见人了,就连弥赛亚都经常跑到我们这里来抱怨,说有棠不知道在实验室干什么,一连十多天没见到了。 “你不是知道实验室的密码么?”游息盘腿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说过不准进去,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弥赛亚受了委屈般蹲在一边,看着电视屏幕里游息操控的角色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忍不住把无线手柄抢走,一口气通了关。 我不爽道:“我也说过你不准不敲门就进我们房间,你听过吗?” “那不一样,随便进小棠搞化学的地方,他会发脾气的。”弥赛亚说。 我说:“哦,所以你是孤单寂寞冷了?” 弥赛亚瞪我一眼,用手指抠着地毯上的羊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闪光趴在一边捏着蜡笔画画,指着一个彩色人物说:“这个是粑粑……”说着又用灰色蜡笔在腹部描了一点阴影,爬起来去摸游息的肚子,垂着睫毛问:“粑粑的肚子里有什么?” “小怪兽。”游息面无表情地把他揪到怀里,“等生出来了给你玩。” 要是以前弥赛亚一定会闹腾一阵子,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很不开心,我摘下氧气罩到他身边蹲下来,抓了抓他一头浓密的金发,说:“你是不是跟有棠吵架了。” 弥赛亚摇摇头,“不是这方面的事……我就是觉得小棠在做的事让我很不舒服。” “他做了什么?自打回来,你们不是一直都没见面么?” “小棠自己在研制一种可以破坏亚特人血红蛋白的药剂……” 我连忙打断他:“别用那些化学名称好么,我听不懂。” “破坏血红蛋白……他想干什么?为什么针对亚特人?”游息忽然冷声道,见我一副迷惑的模样,他解释说:“简单来讲,这是针对亚特人基因的毒素,可以剥夺亚特人在水中呼吸的能力。” 我缓缓睁大眼睛,惊愕道:“有棠为什么要针对亚特人?” 弥赛亚烦恼的扯着头发,“我有问过小李,他对小棠这个行为不存在任何异议,而且基因毒素已经研制出来了,我是担心小棠拿自己做试验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我慌张站起来,“他把自己关起来都多少天了!说不定都死在里面了!我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弥赛亚追上来,回头喊道:“游息你在家看孩子吧。” 有棠是深蓝的首领,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吧。可是他研制这种东西干什么……他不是所有亚特人的BOSS么!他是想对自己的部下做什么! 我们没有经过有棠的同意就闯进了实验室,没有迎来意料中他阴阳怪气的斥责。 他在一片白光中背对着我们,低头在写什么,还好,没有死。 但是实验室的一切都糟透了,满地都是写满乱七八糟化学方式的纸页,外间的试剂有的已经倾倒,里面的东西洒在桌子上不知多久了,已经出现干涸的迹象。 “有棠,你还好吧?”我试探性问了一下,走进一片狼藉的里间。 这种感觉真不好,难怪弥赛亚不敢自己一个人来,拍恐怖片似的,好像面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转头就是一具丧尸。 “滚出去,不要打扰我。”有棠冷冷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有些力不从心。 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过去一把抓住有棠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来。 “别打扰我!”有棠猛地撑着桌子站起来,转椅被他的膝弯顶出去好远。 我看到有丝鲜红滴落在地板上,瞳孔猛然尽收,“弥赛亚,去叫医师来!” 有棠的胸前是一大片被鲜血染红的衣物,他整个人的状态糟透了,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血色,唇角还在不断往外溢血。 “不用你多管闲事。”有棠推开我,他甚至虚弱得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踉跄着差点摔下去。 “你搞什么玩意啊!”我大喊着把他拽回来。 有棠那一双从来都冰冷而充满杀机的碧蓝眸子没有任何神采,他踉跄着想要推开我,扑在书桌上要去拿笔,“还差一点……还有一点就可以完成了,郑寒光你滚开!” “不用了,你放开他吧。”弥赛亚垂着金色的睫毛,转身走出了实验室,细细的声音最后说道:“他已经给自己注射过了,叫医师来也没用。” 我无言地看着有棠着魔般的模样,拉过转椅把他摁上去。 “为什么研制这种东西?”我站在旁边问。 有棠一边咳血一边认真地在纸上写一些我根本看不懂的东西,旁边的电子板上不断复制他写出的公式显示出来。 “你在想什么?我本来以为你是理智的,你现在在做什么?” 有棠冷漠道:“你们会第一时间在我这里拿到抗体疫苗,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处境。”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玩自残么?你看没看到弥赛亚有多担心你!” 有棠的笔尖顿了一下,又继续写动起来,“我自己有分寸。” 我嘲讽道:“你的分寸就是没有任何交代,躲在这里折腾自己?还有,你研制这种破坏亚特人基因的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斯科特的从属官全都是亚特人,这一点,你是不是忘记了?”有棠说。 我怔住,似乎真的忘记这一点了……只有深海,才是有棠的领地,陆路上具有人鱼血统的亚特人,是敌方。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试验啊!”我喊道,“你把你自己的命玩没了咋办!” “那么你是想让我拿谁来试验药性?游息?弥赛亚?还是你的儿子?”有棠冷哼了一声,“郑寒光,你的身份太尴尬了,我不希望你以乔薇尼生子的身份干涉我任何事。我们的目标是不一样的,对你来说,只是要杀了斯科特报仇。可在我身上的,是所有深海亚特人的尊严和存活的环境。” “你这是要挑起宗族战争么?”游息漠然的声音溜进来,他牵着闪光的手走进实验室,挑着眉到处看。 “任何政治都不是从正义的角度出发的。战争早就开始了,斯科特一定要为他玩弄亚特人而付出代价。”有棠的眼中,有着很强烈的愤恨。我不知道在过去我不了解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清晰地感到有棠那种凌驾理智之上的仇恨。 “我从来都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游息扫了两眼电子板说,“但是,你这样做,教官知道吗?他也同意?” 我心说弥赛亚不是已经告诉了路振风么? “这不关他的事。”有棠说。 “看来他不知道。”游息淡然地挑起一根眉毛,“有棠,你有点病变了。” “呵,如果当初郑寒光死在深海,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会支持我。”有棠虚弱地笑起来。 游息点点头,“所以我不打算干涉你,教官那里,也与我无关。小光,我们走吧。”游息过来拉着我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带着我离开实验室。 “什么啊,什么啊,我有些话还没问完!”我踉跄着跟上游息的脚步,出了实验室他才松开我。 游息漠然道:“你想问什么?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为啥?你俩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发生心电感应了?怎么有种你什么都知道的感觉?”我握着他的手嘀咕道。 闪光好奇地仰着头看着我们。 “那些复杂的基因式你看不懂,但是我看得懂。”游息意指那些乱七八糟纸页上的东西,“有棠已经不具有在水下行动的能力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将毒素制为核弹,大概是想等时机成熟在陆地投放吧,被攻击的亚特人会当场失去战斗力,没有抗体疫苗的话,就会变成有棠刚才的样子。” 我说:“听着像恐怖分子干的事啊,不过不是说只是剥夺在水下的呼吸能力么?为什么会咳血?我觉得有棠这样下去会死掉的。” 游息说:“你不用担心有棠的性命,他手中有疫苗,必要的时候会救自己的,他心中的仇恨,可不比你少,不会让自己轻易死的。他在拿自己当实验体不断进行改良,不过看那种排列方式,我总觉得不像是针对亚特人。” 我停住脚步,脑中有个恐怖的猜测,“那东西,会不会对人类有危害?你刚才也说了,有棠现在只是普通人吧,他还在继续试验,以人类的身体试验?” “不排除这个可能,在有棠的观念里,的确有些必要的牺牲。”游息淡然道。 “开什么玩笑啊!”我在廊道里大吼起来,“他是疯了吗!简直丧心病狂!我找他去。” 说着要掉头,游息一把将我拉回来,认真道:“这只是猜测,你别冲动,一切等有棠结束他的研制在说。” “我不是冲动。”我说,“游息,这种事一点玩笑都开不得,有棠想和郑幼伦争什么我管不着,但是绝对不能做出伤害陆地居民的事。他都拿自己当实验体了,也应该懂所谓的‘必要牺牲’根本就是瞎扯淡吧!” “小光,别做天真的事,有棠以自己当实验体不是因为他不忍心拿别人试药,是因为他必须亲尝药性。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你就算去找他也没用的,真想阻止,只能杀掉他,你下得了手?” 我沉默地摇摇头。 游息说:“等结束再说吧,现在先别妄下定论。” 怎么这样…… 这个猜想对于我来说不亚于一枚核弹的爆炸。 我转头看了看实验室的方向,咬咬牙跟上游息的脚步。 只能等了啊,有棠也不一定会做这种事的吧,他并不恨人类啊,没有理由做那种事的……吧。 也许我应该提前把这种事跟路振风说一下,他统辖深蓝最重要的装备部和执行部,如果倒时候有棠真的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路振风多多少少能起到阻拦的作用吧。听刚才有棠和游息的谈话,有棠对路振风也是有所忌惮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有棠以种族斗争的名义,去伤害人类。 —— 我们原本说好的,在游息腹中的胚胎完全成型——大概在七个月左右——就把胚胎取出来放入人工子宫环境的血殖瓶中培养,但是在孕期五个多月的时候游息的腹部开始渐渐有明显的隆起。他不乐意了,没跟我商量一声就偷偷跑去找医师把胚胎取出来了。 为了这事我还跟他闹了一阵子,所幸胚胎发育很好,很健康,在血殖瓶中一点点成长。 借着不透光的血色玻璃我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半米高的血殖瓶中透出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婴孩影子。 应该是个很漂亮的男婴吧,最好遗传我,咱长得虽然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英俊潇洒,但至少也能混个中上等不是,总不能随游息那张扑克脸吧。 “长大了要给我玩玩啊,闪光现在都不好玩了。”弥赛在趴在我旁边往里瞅。 “滚你的蛋!这是我儿子!你自己生个来玩吧!”我对着他暴力一会,把他拖走。 医师不怎么让我们进血殖室,因为除了我儿子,还有其他胚胎在这里培养。 我儿子是个例外,他和其他胚胎用一面复合型玻璃隔开了,因为他具有不确定的危险性,是不是纯血的异类,还要等他真正苏醒的那一天才知道。 第六十六幕 半年后 “我回……诶?”我打开门,没见到游息的影子,冲趴在地毯上画画的闪光问:“闪光,你爸呢?” “爸爸和弥赛亚姐姐走了。”随着这段时间的成长,闪光已经没有咬字不清的习惯了,所以他现在可以很清晰地叫我妈妈,搞得我很别扭。 “你在画什么啊?”我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在膝上。 闪光给我看画:“是弥赛亚姐姐。” “是哥哥。”我纠正他。画上是一条很可爱的金色人鱼,可不就是弥赛亚么。 “不像。”闪光鼓着包子脸说,“一定是女孩子。” 我咧嘴笑道:“你应该这样想,弥赛亚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可爱的都是男孩子吗?” “对啊,所以闪光就是男孩子。”我说。 闪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画,他一定在纠结弥赛亚的性别。 “所以弟弟才是弟弟。”他忽然说。 “啥?” “弟弟不可爱吗?” “嗯,这个……”我挑起眉毛,“看不清楚,还有四个多月才能结束孕期呢。” 越是逼近那个时间我就越紧张,到底从血殖瓶中培养出来的,是亚特人还是纯血的异类,关系到我儿子的存亡。 游息明显对这个问题表现的不甚关心,自从他把胚胎从腹中取出来就没去看过,倒是弥赛亚比他热心多了。我估计弥赛亚要是说‘把你儿子送给我玩吧’他都能同意。 “闪光,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哦。”我拿掉闪光手里的水彩笔,牵着六岁的孩童,去那个我一直都不怎么敢踏足的房间。 路上,闪光问我:“去看弟弟吗?” “不是,去看妈妈。”我说。 闪光语气里有些不高兴,恹恹道:“你就是我妈妈。” 我觉得闪光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他现在的智商大概在十岁孩童那里,甚至要更高。他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生下他的,但是他一直都在抗拒,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是。”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带你去见我的妈妈。” 从一年前见过后我就再也没到这里来见乔薇尼,以前也想过,不过到了这里总是没有勇气去输入密码。 乔薇尼不管是在我的脑海里,还是在标本瓶里,那模样始终都没有变过。 “看,她漂亮吧。”我牵着闪光走近乔薇尼的身边,“是弥赛亚的女神哦。” “这是妈妈的妈妈吗?”闪光看着乔薇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些戒备。 “对,她是我的妈妈。”我本来是想让闪光认清自己的身份的,不过见他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毕竟乔薇尼已经不可能活过来了。 “妈妈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闪光抿着嘴,开始把我往外拽。 “为什么?”我拉住他,蹲下来捧着他的脸说:“心里难受吗?” 闪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乔薇尼,皱着眉说:“我不想看到她,我讨厌她。” “不能这么说话。”我眉间抽搐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点,“她可是很伟大的人,至少,她生下了我,知道嘛,没有她就没有我了。没有我,你就没有妈妈,没有爸爸,也没有弟弟。” 原谅我吧乔薇尼,我知道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好吧。”闪光嘴上这么说,却是任性地攀上我的脖颈,要我抱着他。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微微仰着脸去看标本瓶中悬浮不动的乔薇尼。 闪光负气道:“我已经长大了!爸爸昨天还让我帮他测数据。” “那是他自己懒!”我无奈道:“下次他再让你做什么,你就告诉路振风去,他最怕路振风了。” “爸爸不是最怕妈妈嘛?” “我很可怕吗?”我吐了吐火舌。 “有时很可怕,比如现在。”闪光搂紧了我的脖子。 我轻轻笑了起来,走到标本瓶前,用中指骨节轻轻敲了敲瓶身,“乔薇尼,等景小光出生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我没想到闪光居然会对乔薇尼有所抵触,这不能够啊! 一阵风咻地从我眼前刮过。 我凌乱地站在门口,刚刚跑过去的游息回头冲我喊:“小光,帮我拦住他!”说完一个眨眼间就消失在转角了。 下一秒雪悄从后面追上来,在我面前原地踏步,怒气冲冲道:“游息哪去了?” “左边。” “右边。”我和闪光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两个答案。 我眯着眼睛说:“闪光,说谎不是好孩子。” 闪光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我的脸:“不帮着老公不是好老婆,妈妈你不是好老婆。” “他才是我老婆呢!”我抓狂道,末了看了一眼呈吐血状的雪悄,“你们又搞什么玩意啊?成天打架。游息应该跑到上面去了,目测你追不上了。这个月你们都打多少次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转身把门带上,雪悄说,“我好不容易排好的基因组数据,全被他弄乱了!气得搬桌子过去砸,结果砸到教官身上了。”说到最后雪悄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然后你就被路叔叔教训惨了。”闪光同情地摸摸雪悄的头。 “对!这全都是游息害的!” “你们俩。”我说:“一个不作死就会死,一个成天作死,神经病。” 雪悄烦躁地抓抓头发,“一起吃饭吧。” 我吐槽道:“你这什么神转折啊!” 路上雪悄说:“最近有棠整理遗留的基因组很奇怪。” “他不会还想跑到陆地上投放什么大片杀伤性基因核弹吧?”我无可奈何道:“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我都要忍不住去告诉路振风了,你说要是路振风知道有棠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把有棠关禁闭?” 雪悄说:“不对,他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改良,最终型到底是什么现在不好说。你想告诉教官?万一教官支持他,你咋办?反正我们是无所谓哦。” “路振风怎么可能会支持他。”我讪笑道,不过也不排除路振风会支持有棠的可能,毕竟不管怎么样,路振风都算是有棠的下属吧。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们到了餐厅,弥赛亚正耷拉着脑袋趴在吧台边上和冲野胜美聊天。 自从半年前弥赛亚从实验室离开后有棠就没怎么融入过我们的生活中,这半年我见过的有棠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弥赛亚更是如此。不对,他压根就没打算去见有棠,这两人处在一种不算冷战看似冷战的状态中。 总之弥赛亚生气了,气了半年,到现在都没消气。 “嗨,弥赛亚,你看起来像一只被穿过的袜子。”我抱着闪光走过去,把他放在旁边的位置上。 “照旧吗?”冲野胜美看着我微笑。 “是,照旧,谢谢你胜美姐。” 弥赛亚恹恹地歪着脑袋看我,“我看来很像袜子吗?我就这么袜子吗?” “不,也不是特别像。”雪悄一本正经道:“就是有那么一点像。” “去去去,别添乱,老子烦球滴很!”弥撒亚忽然爆粗口,吓了我一跳,心说这货是要黑化的模式啊。 “小光,你在哪呢?儿子不见了。”游息的声音从徽章里飘过来。 闪光玩着我的徽章,说:“我跟妈妈在餐厅,你来吗?雪悄哥哥在这里哦。” 雪悄摆摆手,意思是说懒得再和游息瞎折腾了。 闪光说:“雪悄哥哥说饶了你。” “……”我无语地端着餐盘放到他面前。 “我还懒得跟他折腾呢。”游息冷冷道:“我马上过去,给我点好饭。” “爸爸吃旗鱼。”闪光收好徽章跟我说。 “知道啦。”我心说切,您不想折腾您跑什么呀。 我上次稍微表达了一下这个疑问,游息说那是因为怕跟雪悄打起来搞出太大动静被路振风逮到,雪悄要是把游息惹毛了也撒腿就跑,不得不说这俩人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值得别人去唾弃,太贱了! “哎,小鬼,你那个好吃不,给我吃一口。”弥赛亚挪过去,头上罩着一小朵乌云,他持续这种状态已经好几个月了。 游息过来了以后跟雪悄俩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凑在一块纯聊天,我在旁边都快吐血了。 十五分钟后闪光吃完了,自己乖乖把餐盘送到清洗区,我说:“我刚刚带闪光去见乔薇尼了,他居然说他讨厌乔薇尼!” 游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没鸟我。 雪悄接过话茬道:“他的血统所能感应到的血统只有你,乔薇尼已经死了,他感觉不到。” “你要他认清乔薇尼是谁?”游息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总之听到闪光那么说我心里挺膈应的。 “妈妈,你在说我的坏话吗?”闪光歪着唇角站在我背后,冷冷地看着我,那目光尽得游息真传。 我在心里咆哮,以前那个又天真又呆萌的小孩子多好玩啊!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闪光才会成长这个样子!智商有时候显得比我都高啊!话说我还是纯血的人鱼啊! 弥赛亚准确地从我脸上的表情读出我的心内信息,说道:“你和游息一样,是暴力型,劳动力的命,小鬼就和小棠一样是智慧型,以后是脑力劳动者。” 我哭丧着脸冲闪光招招手,“好吧,儿子,我错了。” 这个时候光线猛地闪动一下,我眼前一黑,餐厅里暗了下去,下一秒又马上亮起来。 闪光皱着眉往上看:“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不会要停电了吧?”我也不知道刚才忽然黑暗的一下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时候雪悄和弥赛亚脸上都有些阴郁,只有游息还在漠不关心的吃旗鱼。 “看那里。”游息指着门禁上的亮起的红灯说:“只有安全系统进入休眠时红灯才会亮。” “我记得原本是绿灯一直亮着的……”我缓缓道:“安全系统进入休眠是什么意思?”话说我还是刚知道深蓝还有这种系统啊。 “这说明整个深蓝都是一个巨大的破绽。”游息说。 雪悄马上做出反应,以终端机进行通话,“执行部,苏恩的安全系统进入休眠,马上去主控制查看一下情况!”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你们不用去看看?”我说。 弥赛亚说:“苏恩的设计是个死循环,我不太相信有人能入侵苏恩的系统。” “苏恩是谁?” 闪光回答我:“苏恩是系统姐姐的名字。” “系统还有性别?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捏了捏他的脸。 闪光以他的眼神表示我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他拒绝回答我。 执行部马上有人回话:“没有发现入侵者的痕迹。” “很抱歉,先生们。”一个沉静的女声忽然响起来,在餐厅回荡:“我只是自行重启了一下系统,清扫冗杂数据,现在已经清除完毕,请不必担心。” 红灯转为绿灯。 游息冷冷道:“在你重启系统之前,你应该提前告知,休眠状态很危险。” “是的,下次重启时间设定在六年后。那么先生们,晚安。”女声静了下去。 “究竟有棠在这段时间堆积了多少垃圾数据,需要她在这种时间段重启系统。”雪悄蹙眉道。 “那就是苏恩?声音挺好听啊。” 弥赛亚说:“只是一个超级计算机终端系统,不过她有自己的意识哦,你就当做是乔薇尼的闺蜜吧。” “我妈的闺蜜是个电脑系统?”我面无表情地干笑起来。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亲!”弥赛亚哈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餐结束在弥赛亚的低气压中,我们在餐厅聊到很晚,夜十一点,闪光最终都忍无可忍自己跑回去睡觉了。 弥赛亚哈欠连天地吃完一瓣橙子,也起身道:“不跟你们聊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已经很晚了么?”雪悄疑惑地看了看终端,整个人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怎么了?”我说。 游息面无表情说:“教官之前让他晚上九点到A栋去。” “你知道你还不提醒我啊!”雪悄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我觉得雪悄一定很想哭。”我同情地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我们也回去吧,快十二点了都。” “恩。” 之前吃橙子吃撑着了,跟游息慢慢走回去,全当消食。 路过血殖室我忽然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 游息看了一眼说:“是换班的时候没注意吧。” “去看看。”我看着大门间的空隙,心头忽然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妙。 血殖室里的光线阴惨惨的,我们轻轻推开厚重的金属大门走进去,闪光正顶着一头蓝发静静地站在里面。 “闪光?你怎么在这里?”我松了一口气。 闪光目光空洞洞地看着前方,声音有些惊惧,“妈妈……弟弟不见了……” 我惊愕地走进去往玻璃后看了一眼。 原本在宽敞的空间里单独放置的血殖瓶不见了! 第六十七幕 一番彻查后发现,整个血殖室只有景小光不见了! C栋原本就个培养新生命的柔软地方,没什么警卫,战斗人员基本都编在执行部,但就算防卫不严谨,胚胎失窃还是头一遭。 我们聚在主控制,雪悄在想办法把各大区的闭路终端影像都调出来,上百台显示器从我最后一次离开血殖室的时间开始播放银晃晃的影像。 “苏恩‘倒垃圾’是在几点?”我牙齿在止不住地打颤。 路振风冷漠地注视着主屏幕上的血殖室的大门,“八点五十七分,雪悄,调到八点五十分。” “是。” “应该不会吧……”弥赛亚仰着头看向屏幕,“如果是苏恩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但是这也太巧了!她休眠后景小光就不见了!”我有些失控地低吼起来。 血殖室那么多的胚胎,为什么偏偏是景小光?!偷窃胚胎的人能做到这样神不知过不觉,只能是深蓝内部的人,但是把景小光偷走到底是什么目的! “妈妈,你冷静点,会没事的。”闪光轻轻从后面握着我的手,黑漆漆的眸子像染了墨一样。我弯腰把他抱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喉咙有些哽咽。 几分钟后,屏幕全体暗了下去,正是苏恩休眠的时间段。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左右,画面重新亮起,血殖室原本闭合的大门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缝隙,这说明有人在苏恩休眠的时间段进入过血殖室。 我紧张地攥紧了五指。 雪悄调快了进度,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零五分,打着呵欠的闪光路过这里,看到血殖室的大门没关,便走了进去,三分钟后我和游息路过,发现景小光不见了。 “的确是苏恩休眠时间被盗窃的,但是苏恩是整个深蓝的安全系统,在她休眠的时间段,消失的影像是找不回来的。景小光被谁偷的,偷去了哪里,我们无从得知。”雪悄转过身,以遗憾地眼神告知我们。 “苏恩怎么会包庇对方?!这不可能吧!会不会是碰巧?”弥赛亚惊呼道。 闪光皱着眉说:“我上次估算过苏恩姐姐的冗余数据量,她大可以在一年后清扫垃圾,选在这个时候,说碰巧有点太牵强了。” “闪光说得对,的确是苏恩在包庇对方。”雪悄说。 “不是说她有自主意识么!让她出来!”我咬牙切齿道,胸口鼓动着兽一样的嘶鸣声。 “苏恩一旦否认,你也没办法。”路振风冷冷道:“装备部在各大区外侧都装有红点传感器,这个不归苏恩控制,可以调出来看看。但是不能保证一定会探测到,对方路过的话才有可能。” 雪悄开始连接装备部小型终端,抽调出那些腥红模糊的画面。 很快红点传感器就捕捉到一个穿着医师服臂弯抱着血殖瓶快速跑过C栋大厅的身影。 雪悄定格了画面,满屏幕像是刷了一层血一样的红色,对方的面容没人能认出来。 “太模糊了,连胸前的铭牌都看不到。”弥赛亚小声说。 “是他。”我怔怔地看着屏幕,口中喃喃着:“Ackerman,是郑幼伦身边的人……怎么会是他……Ackerman怎么会到深蓝来!” “深蓝就这么不安全吗!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可以让敌人随便进出!”我愤怒而吃惊地吼着,心脏跳动得几乎要爆炸了。 “苏恩是深蓝的中枢,我们怎么可能想会是苏恩在包庇对方!”弥赛亚扑到雪悄身边,手指飞快在控制台上飞舞,“马上让装备部启用紧急系统,必须把苏恩卸掉!天呐!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苏恩竟然在帮助对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弥赛亚的惊讶不在我之下,但是我内心更多的情绪是愤怒和恐慌,我不敢去想郑幼伦把景小光盗窃走是什么目的,他会伤害景小光吗?他会对景小光做出什么事来呢?这种疑虑,我想一秒就痛苦一秒。 “外壁不是苏恩的控制区,深蓝内部一定有人和外界配合。”路振风说,他取下墨镜,雄鹰般的冷酷眸子转向传来一声巨响的出口。 游息踢着一个人走进来,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们一眼,走到我身边说:“抓到了。” 闪光伸出手,跟游息来了个掌击。 那个被游息踹进来的人是执行部的成员,此刻正一身狼狈地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看起来被游息揍得不轻。 “老爸,你下手太重,妈妈还没问话。” 游息神情淡漠道:“没忍住。” “什么情况啊?”弥赛亚凑过来。 “小家伙干得好。”路振风微微翘着唇角。 闪光说:“上次路叔叔彻查执行部内部成员情况,把疑心的对象都列了出来,让我去黏了个‘耳蜗’在他们身上。控制终端在我手里。” “闪光第一时间就给我了。”游息说着从口袋里捻出一个栓着红绳的小录音笔样子的东西,前段时间闪光一直在玩这玩意,我以为是什么电子玩具来的。 游息把控制终端扔地上,里面清晰得传出一段提示Ackerman怎么去血殖室的对话。 声音的主人,就是地上的这个人吗? 我把闪光放下来,走到那个人面前,揪着他的衣襟怒喊道:“你们把我儿子带去了哪里!说话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妈妈,他说不出话的。”闪光走过来伸出小手捏开对方满是鲜血的下颌,“舌头已经断掉了。” 我马上回头瞪着游息,游息举手无奈道:“不是我干的,他自己咬的。” “我来吧,郑寒光你自己想想接下来怎么打算,一味愤怒是没用的。”路振风抓住对方的头发,淡定地将他拖出了主控室。 “胚胎暂时有血殖瓶护着,24小时内是安全的,我觉得斯科特的目的并不是要景小光的命,寒光你不要太担心了。”雪悄安慰道。 弥赛亚点点说:“我也这么认为,他只是想要带走景小光,不然的话直接让苏恩切断景小光的营养供给就好了。” 我跪坐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我要上岸,我要把我儿子抢回来!” 原本,一直留在深蓝也只是为了迎接景小光的出生。 没想到郑幼伦竟然能从深蓝内部直接在我眼皮底下把景小光偷走了! “我也要去。”闪光静静地看着我。 “不可以!”我果断拒绝了他。 闪光咬着牙说:“为什么?” “儿子,上头很危险,我会保护你妈的。”游息蹲下来摸着闪光的蓝色头发。 闪光马上躲开他,站到离我们有些远的地方,小声地喊着:“既然很危险,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 “那是我们的儿子!他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去!”我不知道闪光为什么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激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任性! “那他也是我的弟弟,我为什么不能去!” “很危险,会死人的!”我不得不这样说来抵消他的坚持。 闪光抿着唇,泪光一点一点在眼眶里流转起来,“万一你们死在上面怎么办,你们不要我了吗?” “你看吧,你又把儿子惹哭了。”游息过去把闪光抱起来,漫不经心道:“去就去啊,把他扔家里,交给那个谁……那个谁来着?” 游息死活想不起来,我无奈道:“你是想说孟北音么?” “对!”游息打了个响指,“交给他不就好了,厚,儿子。” “都一年多了,孟北音指不定早搬走了!”弥赛亚跳出来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小鬼交给我就好了!小雪,你去吗?” “弥赛亚,我们不是去郊游。”我说。 “这个……问问教官的意思吧。”雪悄有些为难道:“我觉得人越少越好,又不是去和斯科特火拼,最好游息都不要去,寒光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 “说什么废话呢!”游息冷冷看着雪悄,“我不去,难道要你去啊!” “你乱喷什么醋!想打架吗混蛋!”雪悄好心被游息当成驴肝肺,两人这就吵上了。 单单抢回景小光?我心里可不这么想。 郑幼伦对我的威胁性实在是太大了,这次,我要去一并算总账! “闪光,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的,你也知道到斯科特是谁对不对?”我抱着游息,也等同于抱着闪光。 “我不会碍事的,妈妈,带我去吧。”闪光擦了擦眼睛,仰着头说。 “都说了我会照顾小鬼的啊!”弥赛亚完全不把雪悄和我的话放在心里,兴冲冲的劲头就跟我们要去踏青一样。 我们几个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弥赛亚和闪光一定要坚持跟我上去,他们去不去游息是无所谓,雪悄认为我自己去比较好,结果就这样在主控室吵起来了。 凌晨三点,景小光被盗窃六个小时后。 我们聚在执行部的大厅里,路振风一袭黑衣,在长桌的尽头的位置上,架着腿,闪光随意坐在桌头上,跟路振风在交谈什么。我们几个在长桌的另一头,在路振风面前游息和雪悄表现得出奇安静。我心烦意乱地趴在桌子上,听着弥撒亚还在絮絮叨叨。 “哎,小光光。”弥赛亚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凑在我面前,跟我一起脸贴着桌子,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在陆地上的话,他们会比较安全哦。” “啥?”我皱起眉。 “你不是一直很忌惮小棠会对陆地居民做什么不好的事嘛。”弥赛亚偷笑起来,“你别忘了我也是亚特人哎,如果我在陆地上乱跑的话,小棠一定不会随便行动的,至少要把我抓回去。” 我恹恹道:“我只是不想让闪光跟我上去,太危险了。” “所以我才要跟上去嘛,我帮你们照顾他!” 雪悄投来一眼说:“你只是想上去玩吧,弥赛亚,你好歹看看现在的情况好么。” “谁说的!”弥赛亚气鼓鼓地瞪着雪悄,“斯科特那个贱人把我最喜欢的景小光偷走了,我当然也想去抢回来了!” “你们别吵了好么,我都快烦死了!”我把头上的兜帽扯下来,把整颗脑袋捂住。 闪光直接站在桌子上,从另一头走过来,蹲在我边上,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说:“妈妈,路叔叔也说我可以去。”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抬起头看着遥远对面的路振风,“开什么玩笑!教官,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吗?” “你们要去干什么?”路振风冷冷地挑眉,“拯救世界?还是猎杀末世怪兽?” “抢儿子!”游息举手道。 “偷宝宝!”弥赛亚举手道。 “闪光去太危险了!”我说。 路振风充耳不闻,“你想怎么去?直接上岸,冲到斯科特的家里,逼他交出景小光?” 我被他问住了,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好怎么把儿子抢回来。照路振风说的话,恐怕我刚露面就给人家一枪子儿给崩了。 “陆地上也有深蓝亚特人的分支,你上岸后可以得到他们的协助。闪光跟在你身边也可以帮得上忙,他可比你聪明多了。” 我绷着脸说:“教官,你一定要这么损我么?” “我说得是事实,你想赤手空拳去找斯科特单挑不成?带出去的装备,出了小问题,闪光可以帮你们解决。”路振风说。 “儿子,你都跟教官学坏了,以后想当个机械大师么?”我捏捏闪光的脸,“话说你真的只有六岁么?骗我的吧。” “他真的只有六岁。”游息面无表情说。 弥赛亚接口道:“但是智商比小光光你都要高。” 雪悄说,“没那么夸张,只是理解能力强。” “儿子,你好早熟啊,血统的原因?我小时候咋没觉得自己很聪明?”我说。 雪悄扶额:“这叫早慧,谢谢。” 闪光眼巴巴地瞅着我,“妈妈,你要不带我去,说不定等你回来,我又给人家偷走了。” “谁敢偷你啊!你成天不是黏着你爸就是黏着教官!”我咧了咧嘴,提着他的后领把他揪下来放在腿上,顺着他一头蓝毛,轻声说:“真的要跟着去?别后悔哦,说不定咱一家人都会死在岸上哦。” “瞎说什么。”游息不爽道。 “斯科特的近况我马上让执行部整理出来给你,仔细斟酌一下行动过程再出发吧”路振风酷酷地架着腿,“游息,郑寒光,闪光,弥赛亚,雪悄不去?” “我能去吗?”雪悄试探性地问。 “不想去?” “想!” “我去抢儿子,你们一个个都热心得跟什么似的。”我忍不住笑了。 弥赛亚说:“我去抢我的玩具,说好景小光要给我玩的。” “谁他妈跟你说好了!”我一口毒液喷过去。 事情商议完了,路振风摇摇头准备走人了,离开前让雪悄明早去A栋拿资料,然后宣布就地解散。 我们几个又凑在一起吵闹,一来二去我原本紧绷的神经松懈不少,雪悄和弥赛亚都是战斗力破表的A级,至少有他们在身边,要保护闪光的安全是没问题的。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景小光平平安安。 第六十八幕 我被冻得直哆嗦,在夜色中奋力把游息拖上岸就不管了。 “儿子,过来。”我浑身湿淋淋地跑到沙滩上,冲闪光招招手,“冷不冷?” 闪光松开弥赛亚过来我身边,“冷!比水里还冷!” 小家伙被冻得脸色苍白,我把他抱起来,吸了吸鼻子,转身对正在岸上挣扎的三条人鱼哆嗦道:“我跟闪光先走了啊,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该死,出来前完全忘记岸上已经是冬天,穿着单衣从水底潜上来,差点在半路冻死。 “喂!喂!你好歹把我们拖上去吧!”雪悄在后面抓狂地大叫。 圆月汪洋,沙滩上一片静谧。 我实在等不了游息他们把鱼尾弄干再一起回去了,我都快冻死了,何况是闪光。 “我回家等你们。”话往路上一撂,我抱着闪光撒腿就跑,丢下他们三个默默在沙滩上打滚,跟马戏团似的。 从沙滩到家还有好一段距离,我在寒风中几乎要绝望了,“儿子,你身上有钱么?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十块钱也行,至少能打车省一段路顺便吹吹空调。 “有一张冰岛克朗,雪悄哥哥给我的。”闪光说,他从兜里翻出一台微型终端,上面显示时间为晚上二十二点十六分。 “这里要用人民币的诶。”我跑到马路上张望,先打到车再说,不知道孟北音还在不在,反正家里有钱,到了再付就好了。 钻进车里报完地址后我就不住摩挲闪光的背心,生怕他冻出个所以然来。 是因为在深蓝生活太久原因吗,我总觉得以前这里冬天没这么冷的,海底的温度都比这上头暖和。 “你在干什么?”我问,上车后闪光就抱着我的脖子脑袋趴在我肩上,鼓捣那台微型终端电脑。 “路叔叔说,上岸后马上报备,通知接应我们的人。”闪光说。 “我怎么没看到接应的人。”我张望了一下,车窗外是久违的世界,不断后退的景象我再熟悉不过了…… 真的上岸了。 闪光说:“他们不会露面的,妈妈,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们一把。抢弟弟,得我们自己来。” 我点点头,汽车飞驰在夜色里,马上就到家了。 一楼的灯还亮着,我惊喜了一会,抱着闪光下车回身道:“师傅,麻烦你等一下啊。” “这是妈妈以前住的地方吗?”闪光仰着脸打量这栋陌生的建筑。 “是啊。”我走上去,原本空荡荡的庭院围墙多了一道铁门,已经上锁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门铃,便拍着铁门往里大叫,“孟北音!你在吗?快出来开门!” “是谁?”闪光警惕地搂紧了我的脖子。 “妈妈以前的朋友。”说话间一楼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黑发微长的少年从里面跑出来,站在门口愣了很久,我无奈笑道:“快点开门好么,我快冻死了。” “哦!”孟北音穿着一身暖色大衣,连忙跑过来,给我开了门,看着我愣是说不出话。 我也没心情跟他叙旧了,说道:“麻烦帮我付一下车钱,我先上去了。” 孟北音懵懵懂懂地点头,我抱着闪光直往二楼跑。 钥匙在旁边的花盆下有备用的,我开了门,径自到浴室去放热水。 “跟家里一样。”闪光眨着眼睛说。 我一边扒他湿漉漉的衣服一边笑道:“是啊,去深蓝后弥赛亚特意把房间弄成跟这里一样的。”刚才匆匆一撇,不过也是在深蓝看惯的摆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怀念感慨的。一年多没回来,还以为落满灰了呢。大概孟北音经常上来打扫吧,家里比我走的时候都干净。 “别玩了,自己先暖一下,我去开空调。”我把闪光放在热水里,拿走他的电脑放在一边,起身去开客厅的空调,等会他们三个回来说不定都冻成什么了。 灯光亮起,孟北音上来了,他把鬓角的头发绕到耳后去,样子很温柔。 “寒光……”他欲言又止,大概想是问我这一年多去哪了云云,又不知道怎么问。 我调好温度后就翻来吹风机放好,等会给闪光吹头发。 “我过得很好哟。”我说,绕到房间去换衣服,“你呢。” “嗯,我也很好。”一年不见他变得更加细声细气了,样子也有些变化,头发长了,把他原本的温柔衬托得更加明显。 我动作迅速地脱掉湿衣服,头也不回地问道:“我的哥哥郑幼伦在我离开期间有来过这里吗?” 孟北音道:“半年前来过几次,夏末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闪光,搜索一下这里有没有外来电子设备!”我乱七八糟的往身上套毛衣,扬声喊道。 闪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已经检查完了,没有!” 好吧,他的警惕性的确比我高出很多。 “嗯……那孩子是谁?”孟北音支吾问道。 “我儿子,叫郑闪光,脾气有点古怪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你别见怪。”我换好衣服,狠狠打了个哆嗦,跑空调底下吹了一会才开始暖和起来。 孟北音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你、你儿子?” 闪光又喊:“妈妈!衣服湿了不能穿了!” “干了也不能穿!”我回喊道,一时没法跟孟北音解释,到浴室用大浴巾把闪光包起来,抱到外面沙发上去擦他的身体。 完了,没有儿童穿的衣服,不知该给闪光穿什么。 “闪光,叫人。”我朝孟北音努努嘴。 “哥哥好。”闪光面无表情地看了孟北音一眼。 “啊、你、你好,我是孟……” 不等孟北音把话说完,闪光就扭头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孟北音已经风中凌乱了。 我蹲下来擦着他蓝色的小脑袋,蹙眉道:“不知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穿什么,家里可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孟北音,你有吗?” 孟北音神色呆滞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道:“林森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可以让他送一身小孩子的衣服过来。” 我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没关系。”孟北音脸色苍白地到一边去打电话。 我和林森并不算很熟络,所以并没有让孟北音把我回来的事告诉他。孟北音下去拿衣服时我关了灯,站在窗边往下看,林森把衣服交给孟北音,两人闲话了一会,林森就走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不过孟北音可以信赖的吧,而且郑幼伦虽然来过这里,但是没有留下任何监视类的装置。我们出来前隐瞒了苏恩,但是深蓝内部还是存在郑幼伦的奸细,他现在到底知不知道我上了岸也不能确定。 孟北音把纸袋递给我,里面是全套的儿童衣物,看着就暖暖的。 “陌生的味道。”闪光恹恹地抬平两只手,任我瞎折腾给他穿衣服。 “你想光着身体吗?”我笑着摸了摸他湿乎乎的脑袋,“妈妈明天给你买新的。” 孟北音又凌乱了。 我把闪光抱在腿间给他吹头发时外面响起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闪光漠然地看着终端电脑,“来了。” “我去开门。”孟北音说着起身到玄关开门。 寒风呼啸进来,门外站着三个满身是沙的汉子。 “哟。”我伸出一只手,咧嘴笑道。 “小北音,又见面咯。”弥赛亚蹦进来给孟北音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海水和细沙全都蹭到了他身上。 “哦……弥赛亚!游息!”孟北音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轻轻和弥赛亚拥抱了一下,“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啊?” 我指着浴室说:“有热水,去暖暖吧。” “没关系。”游息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温度还能接受。” “身上好脏。”闪光嫌弃道。 “郑寒光你也太没义气了!”雪悄扛着一个黑色的长形皮箱走进来放到沙发后面。 我说:“你们怎么不怕冷?” “比海底的温度又低不了多少。”雪悄瘫坐在地板上,嗳了口气。 “就算不需要暖身体,也把身上的沙子清理一下吧!都是海腥气。”我捏着鼻子把游息赶到远一点的地方,警告他不准往沙发上跳。 “儿子,来帮我洗背。”游息说着,从我怀里把闪光拎走。 我关了吹风机叫道:“你别把他淋湿了,没衣服换呢。” 弥赛亚夸张地笑着,把孟北音拉到一边,“呐!小北音会保密的吧?” “什么?”孟北音懵懂道。 客厅里雪悄打开箱子,动作迅速地将一把红点狙击枪组装好,靠到窗边试了试准星,漠然道:“是可以信赖的人么?” 我沉默地看着孟北音,他到底是不是可以信赖我已经不能确定了。郑幼伦都能对我下杀手,难保孟北音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报警,我可没忘记,我和游息在陆地上都是通缉犯。但是和他相处也并非一天两天,他胆小善良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在一年内有所变化吧。 “一个小时后再判断吧。”我说。之前孟北音和林森有单独接触,如果他想报警的话,应该跟林森说了,那么压根不用一个小时警察就会过来的吧。 这有点冒险了。 “我去外面装个东西。”雪悄把枪架在原地,蹲下来在箱子中拿了个热点传感装置出门了,不一会就像个蜘蛛般手中拽着一根钢丝荡在窗户外面,敲了敲玻璃。 我走过去把窗户打开,雪悄说:“到你之前住的地方来,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吧。” “我觉得无所谓,郑幼伦想杀过来的话,省得去逮他了不是。”我靠在窗边笑道。 雪悄摇了摇头,“我们应该隐藏起来,至少先摸清斯科特接下来的工作流程便于截杀。” “带着闪光怎么藏?” “好吧。”雪悄专注把热点传感器固定在墙上,“等斯科特自己找上门,虽然冒险了点,但也算是个法子。你去看一下电脑。” 我应了一声,把他巷子里电脑打开,接驳传感器的讯能,画面刷出前方千米内的热点信息,“信息传输OK,可以下来了。” 雪悄解了钢丝,直接从窗户跳进来。 弥赛亚还是那种灿烂的虎式微笑,乍一看其实很惊悚,他威胁别人时基本都这样笑,“不会说出去的吧,要发誓哟。” “不会的……我发誓。”孟北音看到雪悄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完全傻了,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看了看时间,从林森离开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孟北音是同伴。 “我不太方便说明现在的情况,以后在慢慢跟你解释吧。”我无奈的冲孟北音摊摊手,“很抱歉,把你平静的生活给搅了,不过我们在这里应该住不久的。” “还要走吗?”孟北音有些惊讶道。 游息擦着头发牵着闪光从浴室走出来,目光冷冷地在孟北音身上打量片刻,道:“你还在这里,你父亲有消息了?” 孟北音遗憾地垂下头,“不,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游息戳到别人的伤口也不负责安慰,点点头就抱着闪光坐到我身边,让我给他吹头发。 “好了,雪悄和弥赛亚去洗洗,都快十二点了,大家都休息吧。”我说。 孟北音明早还要上课,这就下楼了。 闪光和弥赛亚睡我的房间,雪悄睡沙发,我和游息在客厅打地铺。 三楼尘封太久不能用,而且我们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关了灯,客厅除了月光就是雪悄笔记本上的光线,房间里偶尔传来弥赛亚和闪光的嬉闹声。 忽然就这么静了下来。 游息的脑袋枕在我的腹部,我看着窗外的月色,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道:“游息,你有当妈妈的感觉吗?” “没有。”他很果断的回答我。 也许我不该这么问,我说:“那有当爸爸的感觉吗?” “没有。” “……”我手上用力了些,有种想把他头发薅下来的冲动,“我以为你至少是喜欢景小光的。” “你喜欢我自然就喜欢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游息从被窝里钻出来,把我搂在怀里,“儿子丢了我也很生气,你没看到么,要不要生气一次给你看看?”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恹恹道:“我总觉得你没那么喜欢景小光,自从他取出来你就没去看过他。现在他丢了……” 游息用微凉的唇片堵住我的嘴,亲吻了片刻,他轻声道:“他还是只是胚胎,有什么好看的,只有你和弥赛亚才会叽叽喳喳个没完。” “真的只是这样?”我将信将疑的捏了捏他的脸。 “真的。”游息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手箍着我的后颈俯身同我接吻,口中的湿热纠缠在一起。 沉默依旧的雪悄猛地咳嗽了一声,敲着键盘道:“你们是忘了我的存在么?我要不要到浴室去,把客厅先借给你们?” 游息充耳不闻,该干嘛干嘛,他甚至把手往我下面伸过去。 “睡觉睡觉了!”我满脸通红,尴尬地推开游息,用被子把头蒙住。 游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扔了枕头过去砸在雪悄身上。 第六十九幕 翌日早上,孟北音口中呵着氤氲热气上楼来送五人份的早餐。 我开门的时候都傻了,话说以前他都是自己起得老早然后买早餐送上来跟我们一起吃,现在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我不在的这一年里孟北音把我家整理得很好,游息那颗向日葵都长得老高,而且我之前随意放在抽屉里的现金他都一分没动。 “啊~我想吃泡面。”弥赛亚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金毛被雪悄摁在餐桌上。 雪悄在深海吃生鱼片吃惯了,也不太喜欢这种标准的中式早餐。闪光倒是无所谓,以前在深蓝也经常跟我点这些东西吃,不过深蓝的食物要精致很多,味道上要更好一些。 “早上还是不要吃泡面的好。”孟北音在餐桌边撕开三明治的包装袋,给闪光问他要不要吃,又对弥赛亚说:“晚上煮给你吃吧。” 他不太敢直视对面的雪悄,赤红的眼睛让他觉得胆寒,我只能骗他说雪悄和弥赛亚一样有戴美瞳的嗜好。 “谢谢。”闪光完全遗传(?)了游息的面瘫,在很多时候都保持着面无表情。 游息戳了一杯奶茶放在闪光手边,蹙眉道:“房间里温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穿着毛衣我都觉得有些热热的。室内室外温差太大的话,身体会变得很迟钝,我说:“闪光去把衣服穿上,我把温度调低点。” “哦。”闪光放下正在啃的食物,跑去穿上衣服,顺便帮我把温度调低了。 孟北音匆匆吃完早饭就急忙上课去了,剩我们几个还在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 雪悄说:“昨晚大概调查了一下,近期我们就有一个刺杀斯科特的机会。” 我静静地听着,闪光头也不抬道:“公司年会。” 雪悄点点头,“年会晚宴斯科特作为掌柜的一定会出席,我们可以分头行动。弥赛亚去斯科特的住宅大致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血殖瓶的记录。” “好啊,行动时间是什么时候?小光光跟我组队吧!”弥赛亚显得很兴奋,我有点不能直视他的一头鸡窝似的金毛。 “不行,寒光得跟我行动,游息和闪光的目标是行政楼上层。主要目的是寻找景小光的下落,刺杀只是顺便。”雪悄说。 游息点点头,我惊道:“你开什么玩笑!让闪光也去?!” “有什么不可以吗?”雪悄一边喝奶茶一边瞅着我。 “当然不可以了!太危险了,怎么能让闪光去。”我回道,闪光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吃饭。 “情况不一样了。”弥赛亚眨巴着淡金色的眼睛,朝我脸上丢了个小笼包,“第一次去那里时是因为斯科特故意带你去的,你以为斯科特的地盘那么好闯么?游息自己靠蛮力是达不到顶层的,一些电子化的装置还得让闪光上。” 我狐疑地看着闪光,这孩子真的这么厉害么?我也不是没见识过闪光高于年龄的智商,尤其是他经常跟路振风和装备部的人厮混在一起,嘴里经常冒出一些我听不懂的术词,电子板的密码我一旦忘记,他要不了几分钟就破解了。 但是他在我眼里,从来都只是个六岁孩童而已,虽然快七岁了。 “我要跟老爸做搭档吗?”闪光问。 雪悄打了个响指,“对,我们的行动地点分别是宴会厅和行政楼20层以上。” “那我呢!我自己一个人行动吗?”弥赛亚终于意识到他被‘孤立’了。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游息面无表情道。 我有点小小的疑惑,郑幼伦的大本营,真的是公司吗? 我们收拾完餐桌,到我和游息晚上睡觉的被褥上团团围在一起——主要是觉得暖和。 雪悄把电脑摆在中间,分析利弊。 “混进宴会厅的话枪是不能带的,会被检查出来,人也很多,所以不太指望能在明天准确刺杀斯科特。我和寒光就尽量吧,游息的刀我也带来了,明天是要用枪还是用刀自己随便。”雪悄指尖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屏幕刷出一张别墅结构图来,“斯科特的真正住宅在有点远的地方,守卫没多少,内部话还得弥赛亚你自己刺探。目标是寻找景小光的血殖瓶,尽量夜潜,能不惊动其他人就不惊动。打斗起来的话要靠你自己逃脱,枪支都给你准备好了。” “了解。”弥赛亚说。 我瞄了瞄后面雪悄带来的那个黑色长条箱子,很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好东西? 目前雪悄已经从里面掏出了一把狙击枪和两个热点传感装置。 雪悄还在喋喋不休的解说什么,我爬过去打开箱子,密密麻麻的枪支弹匣,大多数都是炼银弹,也有Q-2子弹。如果不打中要害的,一般正常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郑幼伦手底下的人,应该都是亚特人吧。 然后我翻着翻着,翻出了一把超长的刀…… “喔喔喔喔喔——!”我把刀抽出来,是一把美国军用猎刀,应该是特制的,目测这刀身都超过一米了,一般来说都是半米左右。黑色的刀身烙印着银色世界树的花纹,提着倒是不太重,造型酷毙了! “这谁的刀?好帅!”我垂延手里的长刀,两眼发直。 “我的。”游息淡淡道。 我惊讶道:“没听你说过啊,也没见你用过!” “不用出任务,干嘛还用它。”游息对这把刀倒是兴致欠缺。 “原来你以前都是用刀的啊……”我开始脑补游息提着刀上战场的样子,“哎不对,在海底用的上刀么?你不是都用手和指甲么。” 游息一脸面瘫,“指甲又不能伸缩,用刀的话,比指甲更方便切开初代种的身体。你小心点,很锋利的,别被割伤了。” 闪光很鄙视我一副色魔见到花姑娘的模样,“妈妈,你就这点出息吗?” “对!我就这点出息!”我冲他吐了吐火舌,抱着刀坐回游息身边,“你还用不用,送我吧!”虽然不怎么会用刀,但是摆着也好看啊! “明天用完就送你。”游息说。 “那好,队形就这么确定了。”雪悄合上电脑,“明晚八点,弥赛亚去斯科特的住宅,我和寒光去宴会厅,游息和闪光……嗯,估计你们不能从正门进去吧,闪光的头发太抢眼了。” 我说:“还不都是弥赛亚,长一点黑色就要染成蓝色。” “我喜欢蓝色。”闪光说。 “这个我来想办法。”游息起身蹲到箱子边,“你带得挺齐全啊,够用了,可以从顶楼倒吊下去。” “你别把儿子摔了啊。”我摸摸闪光的头,“要抱紧你爹,知道吗?” 闪光用力点点头,“放心吧妈妈,老爸虽然脑子经常抽抽,但是执行能力妥妥的。” “……”游息表示很无辜。 弥赛亚捧腹大笑,我跟雪悄对视一眼,选择沉默不语。 反正闪光说得对,游息的脑子的确有点问题…… 剩下的时间弥赛亚就带着闪光外出随便玩,我把卡和现金都给他了,让他看着败吧,我对钱已经没有啥概念了。 我们三个潜过去熟悉一下地形。 雪悄站在寒风中拿着望远镜往对面眺望,没有发现郑幼伦的踪影。 我说:“公司虽然大,但真的就是郑幼伦的大本营吗?深蓝可是比整个公司大无数倍呢,何况只是上面几层。” “不,他们的大本营也在海底,小亚细亚半岛湾流底部,深海三千米左右。”游息带着口罩,声音显得有些朦胧。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春季衣物,神色冷峻,脸上带着可爱的小熊口罩,违和感好浓……这也没办法,我还不知道夏孔锡娘娘的那件事到底怎么收场的,不敢贸然让游息以真面目在大街上乱晃。惹来警察的话就太麻烦了。 “斯科特虽然是高阶亚特人,但是一直保持着陆地生活习性,他不怎么潜海,重要的事都在行政楼办,所以景小光在行政楼的概率很高。”雪悄放下望远镜,从顶楼的围墙上蹦下来,“我们现在还不确定斯科特是不是知道我们上岸了,但是明晚后我们就完全暴露了。” “家里会不安全。”游息说。 “在陆地上的话,他应该不会搞出太大动静的吧?而且我们家的所在区域住宅还是挺多的。”我说完冷汗就滴下来了,这样不对,在岸上郑幼伦想暗地里干出点什么来简直太容易了,如果我们回去的话说不定会牵连到孟北音。 “你在想什么?”雪悄看着我。 “没有。”我耸耸肩,“听你的。” “我跟游息去和分支碰个面,他们不认识你,下午自己看着办吧。”雪悄说,“晚上家里见。” 我点点头,游息过来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别自己咋呼地跑到公司去,注意保护自己。” “知道啦大哥。”我无奈地跳上他的后背,懒得不想动,让他背我下楼。 一中午我们就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附近地形而已,便于明天行动。到了楼下游息和雪悄闪了,我看了看时间,孟北音差不多要下课了。 “弥赛亚,你们在哪里?”我带上口罩,把徽章塞在脸颊边上,手揣在兜兜里漫无目的的瞎走。 控制中枢在家里,雪悄的箱子里,不跑太远的话,用徽章依然可以直接对话,就是没有隐蔽性,行动中完全不能用。 “在甜品屋,你们完事了?”弥赛亚的声音传过来。 我哦了一声说:“游息跟雪悄忙去了,我们去找孟北音吃饭吧?” “好啊,那在学校门口见。” “好。” 我转身往学校走去,反正原本的三年级早就毕业了,认识我的人应该没多少了。 到了的时候就看见弥赛亚拎着一袋的零食站在学校门口,跟闪光一人一个冰淇淋蛋筒舔来舔去。弥赛亚换了一身暖橙色的呢绒大衣,白色围巾衬得他温暖,闪光也换了身衣服,也是暖橙色的儿童呢绒服饰,跟弥赛亚站一起跟姐姐带着弟弟似的。 “你不是不怕冷嘛。”我走过去,咬了一口闪光的蛋筒。 弥赛亚傲娇道:“穿得那么薄,走大街上老被人看来看去很不舒服好么。” 闪光说:“你穿这样照样有人看来看去。” 我哈哈大笑,“是吧,弥赛亚太抢眼了。” “他们是在看你!蓝毛小鬼!” 我懒得理他们,刚刚下课,事先也没跟孟北音说,只能进去找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他。” “我去吧,你还是别露面的好。”弥赛亚舔着蛋筒说。 “你知道他在哪班?”我说。 弥赛亚看着我:“你知道?” “好吧,你去吧。”忘了孟北音现在念三年级了。 孟北音明显很惊喜我们来找他吃饭。 有陌生人在的话闪光就不怎么说话,面无表情的坐在位子上等餐,嗯,以后得教他把这个习性改改,不能成长成游息那德行。 “我还以为你们会很忙,想说中午回去给你们做饭呢。”孟北音在窗边的位子上笑道。 弥赛亚还在看菜谱,趴在桌子上说:“小北音好人妻啊。” “没那回事。”孟北音的脸皮还是和以前一样薄,调侃两句就脸红了。 “妈妈,吃不下了。”闪光把剩下半支的蛋筒递给我。 我接过来两三下塞嘴里。 “啊~这家餐厅为什么没有泡面呢,好想吃泡面啊。”弥赛亚随便点了份意面就趴在桌子上哀嚎。 “你够了啊,晚上回去吃。”我可以想象得到晚上游息看着一桌泡面,那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闪光没吃过泡面,但是在电视上见过,他对那种东西还是很有兴趣的。 我们在弥赛亚絮絮叨叨的哀嚎中吃完一顿午餐,不知道游息和雪悄是怎么解决的。 孟北音走后我把意思大致跟弥赛亚表达了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弥赛亚一直在惦记着他的泡面,倒是闪光听进去了,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说:“我觉得没有必要换住地啊,当然这个要等老爸他们回来再商议一下。我们出来虽然是瞒着苏恩,但不见得斯科特就不知道我们上岸了,妈妈你也说过对方很了解你吧。他既然把弟弟偷走了,那就应该猜得到,你会第一时间上岸把弟弟抢回去的。” “……”我沉默地舀着奶汤。 弥赛亚也沉默了一会,“目前来说,我们已经平安度过一个晚上了。” 闪光点点头,从口袋里把微型终端电脑拿出来,点开一个墨绿色的区域地图画面,“上午我一直都在盯着,家里附近也一直没有亚特人靠近。斯科特说不定就是等你们去找他。” “人家肯定是有防备的。”我说,“晚上再说吧,总之明晚大家都小心点。闪光晚上把你的想法再跟他们说一遍。” 闪光打了个OK的手势,收了电脑,低头喝汤。 我怎么觉得我这儿子有点恐怖,聪明过头了…… 第七十幕 翌日,晚,19:40。 云层压过了整个城市,忽然而来的变化让我心里颇有点压抑,上头一片黑压压的,这是要下暴雨的征兆,大冬天的,心里真不爽。 “要进去了,注意隐藏自己。”雪悄拽了拽我的袖子。 我点点头,和他稍微错开一点位置,踏上铺在阶梯上的红毯。 融进一片锦衣华服的人群里。 19:45,弥赛亚口中嚼着泡泡糖,双手揣在兜兜里踢着小正步在黑暗里摇头晃脑,五分钟后他发现了斯科特的住宅。 19:58.,漆黑高旷的夜空中出现一个高大的影子,肃杀的寒风里,那影子的背后有什么在蠕动,不一会便冒出了个蓝头发的小孩。 “20层以上的人数在一百人以内,战斗力不详。”闪光勾住游息的脖颈往上爬了爬,“这里好高。” “害怕的话就在这里等我。”漆黑的眼瞳望着下面渺小的一切。 “不要,这上面更可怕。”闪光抱紧了他。 20:06,弥赛亚吐出泡泡糖黏在鞋帮上,轻松一个跳跃,一手抓着铁门就翻了进去。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弥赛亚犹如夜猫般迅速沿着墙根没入黑暗里。 20:10,年终总结结束。 我仇恨已久的面孔出现在视线内,郑幼伦和郑幼影一身雪色礼服从电梯走进来,笑容温良地和上前来下属打招呼。 那是我倍为熟悉的模样,温和而有点痞气,和当初在游轮上开枪射杀我的人根本不像是同一个。 我下意识地将藏在袖子里的金属制六节特制鱼枪拿出来在桌下把玩,没人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它现在只有手掌一般长,甩开的话大概有一米多,并且有三根六厘米左右的倒刺。 不能用枪械,只能试着用锐器了。 20:15,游息张开双臂放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 “哇哦!有人跳楼!”20层的人明显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闪光抱紧了游息冰凉的脖颈,无奈道:“老爸,我们是要去21层,你降太多了,都到19层了。” 钢缆抽紧的锐声在高空倏然响起,游息抓着锁扣吊在半空中,他面无表情地往上看了一下,一滴雨水不偏不倚滴进他的眼瞳中。 用来速降的钢缆没有上升的余地,游息在高空抽出黑刀,反手朝19层的玻璃砍去。一道迅疾的光弧闪过,大雨倾盆而下,游息漠然道:“戳一下。” 闪光伸出手,轻轻戳在完好的玻璃上,下一秒,巨大的钢化玻璃轰然倒塌,细细碎碎地往下面坠落。 游息臂上用力,带着闪光荡进19层的过道。 闻声而来的保安们惊讶地看着手中提着无鞘长刀的男人,夜幕在他身后冲刷着雨水,一个蓝头发的小孩从他背上跳下来,站到一边,说:“老爸,我们还有14分钟的时间,下面的自由活动一开始妈妈和雪悄哥哥就要行动了。” “知道了,你到边上站好。”保安们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扬起了长刀。 游息和闪光入侵了19层。 保安们犹如被抽中了痛觉神经,有两个激怒地攥紧手里的电棍朝游息扑过去。 都是武术学校数一数二的优秀生,放在平时一个打三个完全不是问题,但是游息,并不能称为人。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映出黑刀上的银色花纹。游息在他们扑过来的同时轰然提速,银光一闪而过,先扑上来的保安撞在了一起,他们的目标消失了。游息在一瞬间已经身至四五米远,解决了四个在远处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保安。 “别动哦。”角落里的蓝发小孩说。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眸中都有着惊惶,这个楼层只有六个保安,不足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对方放倒了四个。 他们看了看角落里的孩子,都打定了注意,朝孩子扑过去,却在下一秒双双扑倒在地上。 “都叫你们别动了,脖子上有伤口没感觉到么?”闪光踩着其中一个人的后背朝游息跑过去,“老爸,还有13分钟扫荡上面的楼层。” 20:17,弥赛亚将一个刚刚被他弄晕过去的女人拖进转角里,在她身上乱翻。翻出了一张金属质感的卡片,他将刚刚把甜味嚼完的口香糖黏在女人的脸上,起身绕到别墅后面,从后窗侵入内部。 “呀,乌七八黑的呢。”细细碎碎的声音从他指尖传来,弥赛亚丢掉口香糖的包装纸,开始了新一轮的咀嚼。 他踏上楼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扯出一根白线丢在地上,然后继续往上面走。 大门猛地被踹开,身穿统一制服的十数人举着枪环顾四周,弥赛亚回过头,淡金色的漂亮眼瞳闪烁着山猫般的狡黠,他哎呀了一声,“这么就来啦。”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二楼跑过去。 护院队里马上有人追上去,踩到阶梯上的白线,一声巨响,一楼的楼梯都被毁了,强烈的冲击将他掀翻在地。 “笨——蛋——!”弥赛亚的呼声从楼二欢乐的传下来,“牙签炸药都防不住,一帮废物!” 队里立刻气愤填膺,叫嚷着要冲上去把入侵者揪下来鞭尸一百遍! “是弥赛亚。”为首的黑发女人收起枪支,让人把伤者抗走,“马上去准备炼银弹,正面交锋我们不是对手。” “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新人刚被拨来值夜班就碰上这种事难免热血沸腾起来。 黑发女人抬眼看过去,不过是个血统偏高一点的小子,她冷冷道:“我不介意你以身犯险,没人会去救你,斯科特先生的护院队里不需要废物。” 所有人的撤了出去,被泼了一头冷水的小子不服气地拎着枪踩上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楼梯。在他看来,畏惧如此敌人的玛特领队才是废物! “哦,小孩子家家的,很热血嘛。”弥赛亚趴在三楼的扶手上往下看,唇边勾起一道玩味的笑意。他离开原来的地方,打算在那小子上来之前的时间搜寻一下血殖瓶的讯能,弥赛亚在黑暗里嘀咕道:“要是血殖瓶被换掉的话,就搜不到了啊……要我一个个房间找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弥赛亚就不再小心翼翼了。 他一脚踹开一间房门,手里拿着强光手电乱照,感叹这间类似研究室般的房间真无趣。 旁边有个泛着蓝光的大水族缸,里面有很多深海的好看鱼类。 “斯科特还喜欢养鱼,切,喜欢海洋生物,干嘛还要内战呢。”弥赛亚一边嘀咕一边伸手打算捞一条鱼上来玩玩,结果摸到了一把粘液,“咦!这什么玩意!”他恶心的惊叫了一声,不住地甩手。 水族缸里并非海水,而是略有些浓稠的透明粘液,像胶水,但里面的鱼却是活的,只是游动缓慢。 弥赛亚闻了闻手指,皱起淡金的眉毛,“生物复原液?看起来这些鱼也没受伤啊……”他又伸手搅合了一下,拎起一条蹦跶不太活跃的小鱼,直接扔到嘴里嚼碎。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偷鱼吃的吗?”少年的嘲笑在门口传来。 弥赛亚没有理会,腥浓的鱼类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他吐出一堆碎肉,眉头紧锁,“异血分离技术……斯科特这个疯子!” “喂!”少年被他的无视激怒,举起枪瞄准了弥赛亚的头部。 弥赛亚满脸愠色,直接掰下水族缸的一大块玻璃朝少年砸过去。 对方堪堪躲开的同时,弥赛亚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没礼貌,我不叫喂,我叫弥赛亚!” “我管你叫什么!你入侵斯科特先生……”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弥赛亚一脚踹到对面的墙上。 “不自量力的小鬼,没人教过你,见到深海A级的亚特人就得抱着脑袋逃命吗?”弥赛亚掏出一条口香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借此除去那股咸腥的味道。 肋骨断了!少年惊讶的察觉到被对方踹中的地方,断裂的肋骨已经扎进了内脏里!明明已经看到动作了,却躲不开。少年咬了咬牙,打算去够丢落在一旁的枪械,里面是炼银弹,只要打中对方一枪就没事了…… 弥赛亚的口香糖吃完了,他吐出最后的橡胶糖果,抬起脚,重重踩在少年要去拿枪的手腕上,地毯下的瓷砖出现清脆的碎裂声,随着少年的痛呼,他的手骨在弥赛亚的脚下碎成粉末。 “呐,你的同伴大概在几分钟后就会赶上来了。”弥赛亚笑嘻嘻地蹲下身,“看在我们都是亚特人的份上,告诉我,斯科特从深蓝偷回来的婴儿胚胎在什么地方好不好?” 少年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沉默了。 “这就晕了?真的是亚特人吗?”弥赛亚努努嘴,站起来脱掉了沾有血迹的鞋子,赤脚着脚走进黑暗的四楼。 20:25,游息扫荡完21层后没有发现血殖瓶,牵着闪光直奔22层。 楼梯间呼啦啦涌下来十几人,一个个龙精虎猛,已经不能和楼下的菜鸟们相提并论了。 “儿子,到转角躲起来,别崩了一身血。”游息皱着眉,有些厌烦地看着这些人,他们的出现会耽误自己的时间。 “要快点哦,还剩下几分钟了,妈妈说上层还有密室。”闪光说完一个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咽喉有一道细小却深刻的血痕,已经死了。 闪光咬着牙奋力把那个人往下拖,自己的老爸在上头跟人家浴血奋战,他在这里使劲把这个猛男叔叔往旁边拖。终于拖到转角后,闪光把对方的衣服扒了下来,擦干自己的头发,然后蹲到这具还温热的身体上。 他浑身都被淋湿了,冷得直发抖。 尖锐的枪声响起,大捧鲜血从楼梯间溅出来,闪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地上的大片血迹,无动于衷地扭过头,盯着手里的终端电脑,计算着人数。 22层已经空了,在某个位置有个人在那里,一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她一直保持沉默地在原地。知道有入侵者,不逃命也不来支援,是谁呢? 一个人从楼梯上滚下来,脑袋和身体只剩下一点粘连,脖颈是整齐的切痕。 看到那个伤口,闪光的心里忽然一紧,老爸从来都是速战速决,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他收起电脑,从尸体上蹦下来,刚探出脑袋,一道流水般的银光就倏地削掉了他的一缕额发。 “哇啊——!”闪光惊叫一声,整个楼梯间血肉模糊,最后一个人在极近的距离被一刀贯穿心脏,从背后捅出来的长刀险些又捅进闪光的脑门里。 游息神色淡漠地转动刀柄,楼梯间响起血肉搅动的恐怖声音,在闪光放大的瞳孔里,他并没有把刀抽出来,而是直接横切,斩开了亡者的身体,然后,他发现了僵住的闪光。 陌生的气息让闪光后退了一步,惊惧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游息。 他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杀意,闪光没能躲过去,他被完全陌生的游息拎了起来,在半空中挣扎。 “老爸你在做什么!”闪光被拎着后背的衣服行动不便,目光惊恐地看到游息已经缓缓的举起了刀,那是个斩切的姿势!闪光吓了一跳,情急之下猛地朝对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老爸,你怎么了!我是闪光啊!” 游息的脸被闪光打得侧往一边,他愣了一会,将闪光甩到背上,往22层走去。 闪光的心脏跳个不停,扒着他的肩膀,道:“老爸,你刚刚是想杀我吗?” “大概吧。”游息漠然道,他抬起手,往后揉了揉闪光的头发,“吓到了吗?” 闪光闷闷地嗯了一声,又问:“你刚才怎么了?杀红眼了?” “我也不太清楚。”游息边走边说,“回去别告诉你妈,他会难过。” “可是你把我的头发砍豁了一块。”闪光郁闷的往上看,刘海缺了一大块,丑死了,“妈妈会问的。” “那等会我们瞎编个理由。” 22层的自动感应门矗立在面前,游息靠上去,它没有动。 “系统上锁了,我来吧。”闪光说着掏出一个激光手电般的东西,摁在钢化玻璃表面,电光闪过,高频振动下,两扇门的玻璃碎裂了。 空荡荡的一切,眼前是四扇金属质地的密室大门。 “这个,会不会是弟弟?”闪光把电脑递到游息眼前,指着上面一个墨绿色一动不动的小点点说。 “看看就知道了。”游息让他抱好自己,刚迈出一脚就觉得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下头,裤脚已经完全被切割开了,脚踝出现一道深刻的伤口。 游息收回脚,淡淡道:“伤到筋了。” “是红镭射。”闪光从他背上跳下来,丢下一枚很小的烟雾弹,错综复杂的红激光线络立刻出现在两人面前。 游息脚踝上的伤口就是被这些红色射线伤到,如果他反应慢点,整只脚就会被直接切掉。 “老爸,你的刀派不上用场了。” 第七十一幕 “这里,小心切开就行了。”闪光在门壁上观察了片刻,指着一处缝隙说。 游息走过去,以刀尖插进去,轻轻一个用力,门壁的夹层被翘了出来,里面是整齐有序的细缆。 “就是这个!”闪光笑起来,蹲在那些花花绿绿的金属丝前拆下两节接驳手中的电脑,侵入主控系统一个指令就让这些危险的红镭射消失了。 游息重新把闪光拎到背上,朝那间存有墨绿色讯号源的密室走去。 “老爸,你的脚没事吧?”闪光趴在他肩头问。 伤口明显切得很深,血流不断,走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 “暂时不会影响行动。”游息淡漠道。 闪光点点头,让游息拆了表盘,准备破译密码。 时间还有三分钟。 密室的大门开启,一目了然的空荡。中间是巨大的水族缸,里面静静沉睡着一个红色短发的男人。 “不是弟弟。”闪光看着那个男人说,“血殖瓶的讯能太微弱,搜不到,要么就是不在这栋楼里。” “可以准备撤退了。”游息淡淡道。 话音落地的同时,水族缸中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如他的头发般赤红的眸子冷冷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哟。”他从水族缸中站起来,容器内的粘液顺着细致的躯体滑落,英俊而狂野的脸上挑着不羁的笑容,“好久不见了,游息。” 20:30,自由活动时间开始。 原本静坐的人群开始攒动起来,郑幼伦向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位子上走去。 明亮的吊灯暗了下来,灯光聚集在前方的空地上,有人要献舞了吗? 就趁着现在欢愉吧。 雪悄松开为了防止我一时冲动而按在我腿上的手,他低声道:“这里都是斯科特的人,我们制造混乱就成了,不用太认真,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给游息充足撤离的时间就行了。” “知道了。”我按捺住心底疯狂上涨的恨意,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六节鱼枪。 他在同周围的人认真交谈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郑幼伦在微笑,那种笑容让我有点恍惚,他抬手轻轻点了一下郑幼影的额头。郑幼影去抓他的手,马上被他躲开,郑幼影扑了个空,赌气地看着他。 这种打闹的画面我本来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幽暗中,我迅捷地冲上去。 郑幼影扭着头在看郑幼伦,也许她的余光瞄到了一点不自然,危险的气息让她迅速起身挡在了郑幼伦的身前。 我虚了一下眼睛。 精钢锻造的锐器在一瞬间贯穿了郑幼影的胸口。 她表情痛苦地看着我,我知道倒刺已经弹了出来,只要我拉扯一下,贯穿她身体的鱼枪就会彻底绞碎她的心脏。 “寒光。”郑幼伦轻轻叫了一下我的名字。 雪悄从后面攻上来,一记手刀迅疾如电光般在郑幼伦的肩上留下一道血痕。 郑幼伦迅速躲了过去,只受了一点轻伤,雪悄一击落空,转而拉着我的手,“可以了,现在撤退。” 我冷冷看着郑幼伦,手上用力,一把将鱼枪从郑幼影的身体里拽了出来,断裂的肋骨和被绞伤的内脏由倒刺带出了体外。鲜血喷溅在她白色的礼服上,那惊愕的表情,是我最想看到的。 如果不是游息还在上面,我几乎忍不住心底的兴奋,想扑上去和郑幼伦厮杀一场! “这是还给你的,姐姐。”我将鱼枪丢在地上,同雪悄趁着人群还在惊惶时,迅速冲进黑暗中,破窗而逃。 钢缆在夜幕里抽紧,雪悄拉着我的手,十几秒后我们从九楼稳稳落地。 20:32,人群暴动。 “他回来了……”郑幼影被孪生哥哥抱在怀里,大口的吐血,“为什么瞒着我?哥哥……你不能这么做……” “你需要救治,别说话了。”郑幼伦按压住她的伤口,高声喝令下属马上去找医生,以温柔的声色对怀中的妹妹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心脏……已经被破坏了……”郑幼影沾满鲜血的手抓着哥哥的衣袖,轻声道:“哥哥,我求你……不要再继续纵容他了……你必须为宗族负责……” “哥哥……你的弱点太致命了……” 郑幼伦沉默地拥着妹妹逐渐发冷的身体,当医生赶到时,怀中的躯体已经完全冰冷了。 他拇指轻轻擦拭着妹妹唇角的血液,眼前有些模糊,他低声耳语道:“宗族让我很累了,郑幼影,你应该明白的,我并不具有领袖之风。” 20:36,我将身上的晚礼服脱下来甩到雪悄的身上,要尽量防止他淋到雨,否则在被追杀的关头人鱼化就惨了。 “得找个地方避雨,你还撑得下去吧?”我们绕到公司后方,回头仰面去看高层,雨水笼罩着一切,什么都看不清。 “这不是我撑不撑得住的问题!我比较赞同找个地方避雨。”雪悄七手八脚的用衣服遮住身体,跟我奔跑在雨水中。 停车场的入口被分支的亚特人封锁住,车流完全堵在了东侧的道路上,两辆黑色轿车已经发动,只要我和雪悄上去马上就可以畅通无阻的逃走。另一辆,是给游息和闪光准备的。按照计划范围,我们赶到时,游息和闪光应该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车还在这里? 我站在雨幕中惊愕了一会,雪悄钻进车里,马上有人递给他一条毛毯擦拭身体。 “游息没回来吗?”我趴到车窗前问,驾驶座上是陆地的亚特人分支,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摇了摇头,“超出时间范围了。” 没错,现在已经八点三十八分了,按照原本计划,游息应该在八点半整准备撤离,一分钟后用速降钢缆带着闪光离开公司大楼,两分钟后到停车场先行离开。 东侧道路一片骂声,被堵在原地的车主纷纷按喇叭的按喇叭,叫骂的叫骂,有的甚至已经报了警。这无所谓,西侧道路一片红灯,我们马上可以逃离这里,但是问题是,游息出状况了。 他没回来! “现在在下大雨,不会是半路人鱼化了吧?”我蹙眉隔着雨幕望向模糊的高楼。 “不,游息的执行能力没有质疑的余地,闪光还在他身边,他不会随便冲进雨幕中的。而且他过往的记录,全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虽然有时候会脱离轨道,你知道的,他不懂得跟别人配合。”雪悄在车里耸肩道。 “电脑给我!”我伸出手,游息和闪光身上都有信号源。雪悄把微型终端递给我,上面显示着五个红点,扎堆不动的是我和雪悄,另外一个在远处的是弥赛亚。正在移动的是游息和闪光,但是有些不太协调。游息的信号源红点一直在高速闪动,而闪光,明显是在躲躲藏藏。 在脱离计划的八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联系上他们吗?”我开始紧张起来。 雪悄摇摇头,“保险起见,出来前没有带任何讯通设备。” “这算什么保险起见!”我蹙眉将电脑揣兜里,跟雪悄要了一切装备,打算掉头回去看看,“我去找他们,警察差不多也快来了,你行动不方便先撤,记得把道路疏通。” “这个带上,随时保持联系。”雪悄丢给我一枚通讯银弹,我嵌在牙齿里,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背上枪支重新冲进雨幕中。 20:42,郊区别墅,弥赛亚打着一把伞晃荡着两条腿坐在树上,瞅着浓浓的夜色发呆。他舔着手里的棒棒糖,有些发愁。 “没说今天会下雨啊……怎么办……”他兀自喃喃着,树下是所有护院队的尸体,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变得冰凉,“大冬天的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呢……” 他抬头瞅了瞅手上的雨伞,思索了片刻后将那些支架全部拆了,裹在身上,只露出一颗金灿灿的小脑袋,叼着棒棒糖从树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20:45,我避开所有人,偷偷摸摸地撬开安全甬道的大门,上了发条般一口气冲到了九楼,宴会厅内部的混乱隔着好几层墙壁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上面跑,托那每天两小时的福,一口气爬个十几层楼梯也没觉得有什么劳累。 19层开始地面就布满了斑驳的血迹,很凌乱。 为什么19层会有血迹? 上面的楼层安全通道是不直达的,终端显示闪光就在21层,我现在的位置是20层安全通道门口。一打开门,说不定会蜂拥一帮肌肉纠结的猛男大叔们。我静默片刻,调整好战斗心态,推开了大门。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差点把我顶回去。 楼道内都是死人,血迹遍地,都是喉咙被一刀斩开的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我没功夫审视这些人,直接往楼梯跑。 差不多我也猜到了,游息那个二货,让他从21层入侵,他肯定搞错了,直接飚19层去了,白白浪费了时间。 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只是搞错楼层的话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不是出现什么严重状况就好。 21层的血腥气更重,死亡者比下面的楼层多了一倍,尸体的破损程度有点丧心病狂,大多数都残缺不全,杀人手法跟之前完全不同,总觉得这里是个屠杀现场。 我盯着终端电脑上闪光的位置,快速跑到转角,血泊中闪光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闪光!”我的心脏在一瞬间被攥紧,冲过去将他的脸从膝盖中挖出来。 “妈妈?你怎么会来这里?”闪光睁大眼睛看着我,见我呼吸急促,忙道:“这不是我的血。” “我以为你们出事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摸摸他沾着血的头发,将他抱起来,“你爸呢?” “在楼上。”闪光说,神色有些黯然,“老爸在和别人拼刀。” “什么?”我有些难以理解闪光说的话。 等我抱着闪光踏上22层后,密室中乱闪的光影让我从敞开的门中窥得一清二楚。 透明的刀痕在空气中交错,游息的确如闪光所说在和别人拼刀,那是个上身赤裸,头发与眼瞳都是赤红色的男人,手中拎着修长的日本刀,这俩神经病在肉搏! 地上满是粘液,我将闪光放下来,一边拿枪瞄准那个红发的男人,一边问:“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闪光摇摇头,“但是老爸好像跟他认识。” “认识?”我顿了一下,将视线从准星中移开。 那男人赤红的眼瞳往我这里瞥了一眼,我心中一窒,他眼睛里有某种东西让我觉得战栗。 红发的男人如利剑般朝游息扑杀过去,带着皇帝般威严赫赫的气势,犹如捕食猎鹰,挥刀的瞬间整个人模糊了一下,那是肉眼无法辨别的高速,让我觉得他手中的刀都隐形了! 我忍不住想让游息闪开,那一刀裹挟着的气压太过强硬,几乎是必杀的一击,我毫不怀疑如果他面前是铜墙铁壁也能给他砍出一道豁口来! 游息站定没动,我的呼吸都在这股无形的气压下暂停了。 必杀的一刀迫在眉睫,游息只是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些许空间,旋身以黑刀击挡过去,叮——地一声,细微得犹如蚊蝇之声响起,黑刀的刀尖以绝对的技巧性击打在对方的刀尖上,让对方犹如直接撞在一堵墙般,急速后退了几步。 游息的黑刀发出金属蜂鸣的急颤,对方之前的力量被他的黑刀化解。我看的见,并不是游息的黑刀有什么神奇的力量,那是偏技巧性的搏斗,他只是在对方真正发力的一瞬间做了截杀! 我的呼吸顿时顺畅了,但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游息在之前半身一闪制敌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瞳,不知何时也变成了赤红色。 游息静了一瞬,猛地扑杀过去,做出致命的劈杀。 黑刀在游息的手中刚猛强硬,以超高的速度融进空气中在劈杀的瞬间忽闪忽现,银色的花纹闪着淡不可见的虚光,每次我辨认出游息的刀式都在他撤刀之后,我的视线压根跟不上游息挥斩的速度。 黑色和红色混在一起拆解不开。 “出什么事了?”雪悄的声音忽然在我牙齿中的银弹里荡开。 我愣了一下,道:“不清楚,游息在这里被一个人拖住了,嗯……我不觉得他是个人。” “游息被拖住了?”雪悄讶异道:“是什么人?” “我不清楚,赤发赤瞳,身高目测……我目测不出来!他每一秒都在变换战斗姿态!”我懊丧道。 雪悄静了很久,我忽然听见那边淅淅沥沥的雨声,雪悄阴沉的声音传来:“我马上到。” 刀锋相撞的尖锐声中混着双方的怒吼。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同时注意身后的动向,拖得时间太久了,如果下面有更多的敌人涌上来,我不确定可以保护好闪光。 光是那个男人就把游息绊住了…… 我脑中电光闪过,猛地冲进战团。我想起游息不断飙升的血统比例,他继续这样愤怒下去,会被同化的! “妈妈!别过去!”闪光在我身后紧张地大喊。 “游息住手!别再打了!”我避开刀锋,去抓游息的手,却被他迅速躲过,下一秒,游息冷漠的举刀朝我的脖颈劈过来。 我看着他赤红的眼瞳,愣住了。 “呀,他要是死了,斯科特先生会恼火的。”红发的男人及时出手将游息的刀刃挑开,他转而一脚踹向我的胸口,打算把我踹出他们的战斗范围。 我猛地反应过来,迅速后翻,稳稳落在地上远离了他们。 “妈妈!”闪光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要把我拽出去,“爸爸谁都不认识了!别贸然靠近他,会被他杀掉的!” 我这才注意到闪光锁骨处有一道浅浅的刀痕,“这里,是怎么弄的?” 闪光咬着下唇良久,支吾道:“老爸砍的……” 我的瞳孔瞬间紧缩,抬手瞄准了那个红发男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我要把他弄死!然后再把游息拖回去揍一顿! 他就像只灵活的耗子般乱窜,怪叫道:“呀!小白兔发火了!很可惜……你的大灰狼似乎不是站在你这边的哦。小白兔打算猎杀大灰狼的目标,得先把大灰狼解决掉才行,不然……会被大灰狼咬死的!” 游息的行动验证了他的话,在游息的眼里,也许我已经成为了阻碍他们打斗的必须铲除的存在!不然,他怎么可能挥刀向我砍来! “闪光,跑远点!找地方躲起来!雪悄会找你的!”游息朝我扑杀过来的瞬间我将闪光推了出去,同时消耗了我闪躲的时间,但是多亏长久以来路振风对我的‘折磨’形成的迅捷反应,半秒中内让我退避了一些,以至于原本应该贯穿心脏的黑刀只刺在了肩上。 游息的瞳孔有些微的变化,他在发愣,我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猛地以手枪击打在他手腕上,让他松了手,黑刀落入我的手里。 疼痛让游息眼中的微妙隐没,我在他冷漠的眼神中将黑刀拔了出来,迅速后退,同时一发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击在他胸前。 麻醉挥发作用,游息的赤瞳熄灭倒在我脚边。 还好当初不是拿了炼银弹,否则这场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红发的男人幽灵般冲我笑着,他拎着修长的日本刀朝我缓缓走过来,“那么,你是想和我玩玩吗?” 第七十二幕 如刀割面的杀机扑面而来。 游息就倒在我脚边,闪光一身是血,扶在门边紧张地看着我。 这种感觉就像十几米高的巨浪迎头砸下来,如果我在这里被这个男人制服,闪光和游息都逃不掉被屠杀的命运。 “小白兔,你可以认负。”红发的男人轻挑地笑着,他将日本刀横在左臂上,略做倾斜,刀身的血液顺着锋利的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莫名其妙,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我扔掉手枪,重新从腰间抽出一双格洛克,里面填充的是炼银弹,打中一发这货就死定了!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面前是路振风我也有足够的信心能打中他!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吗?”他从容不迫地笑着。 我呼吸有些紊乱,如果现在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话倒没什么,但是游息不省人事,而且我压根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闪光也在!只要我一个疏忽大意,他们都要跟我折在这里了! “你的战斗力比起郑幼伦,谁更胜一筹?”我冷漠地看着他,拉开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慢慢扣紧了扳机。 “这个,要你自己来分辨了!”他话毕的瞬间猛地朝我挥斩。 几乎同时我俯身迅速跃到一边,猛然间冲力让我平移了半米,脚下全是那些黏糊糊的液体。撞针激发,细长的火焰在枪口一闪而灭,有着隐约的尖啸射入空气里。 一连贯的动作被对方察觉,我们总是同时行动,计算着对方下一秒的动作。红发的男人半蹲在地上,长刀驻地,他勾唇一笑:“好险好险,差点让你给爆头了。” “你输了!”我怒吼,漆黑的枪口指着他,“我手里的可不是刀!你已经没有时间再攻击我了!” “好像是这样。”他赤红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接着,他稍微移了一下长刀,抵在游息的脖颈边:“你开枪的话,十秒钟后我可就死定了。但是呢,十秒钟内,要斩开游息的脖子,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一股灼热的气从心口直冲上来,我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你妈的!!!!!” 他桀桀而笑。 “红桧。”一声冷漠的唤声从出口传来,雪悄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端着一把巴雷特M82AI狙击步枪——0.5英寸大口径的‘狙击之王’,准星里出现红发男人的身影,他漠然道:“这里头填装的不是任何技术子弹,听话点,把刀扔掉。” 雪悄的意思是枪械中填充的是正常弹药,这样距离,一枪打过来会把对方整个人崩成血污。 名唤红桧的男人扔掉了刀,慢慢举起了手,“好吧,我认输了,哥哥。” 哥哥?我惊愕地看着雪悄,他是这男人的哥哥?! 闪光一枪崩过去,手里拿的是我之前扔掉的手枪。一发Q-2子弹准确命中对方的眉心,红桧唇角还有一道未成形的弧度,仰面倒下。 “谁是你哥哥。”雪悄冷漠地吐字,却是走过去检查他的伤势。 只是一些刀口而已,游息身上也有些少量小伤口。 “现在什么情况?搞出这么大动静都没人上来?”我抱起游息,让闪光跟紧我。 “你把郑幼影杀了,下面乱成一团,谁还注意上面。血殖瓶不在这里,我们撤退,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雪悄背起红桧,在窗边固定好速降钢缆,拽着锁扣就跳了下去。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弥赛亚那里了…… 我抱紧了游息冰凉的躯体,让闪光抱好我的脖颈,抓着锁扣跳下了窗。 21:23,郑幼伦来到遍地鲜血的21层,好像没有看见那些破损的尸体般径自走进一间空荡的房间。这里有一面巨大的屏幕,四周是樱桃木的酒柜,他随便挑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抄着手缩到转椅里。 “很抱歉,斯科特先生。”一道沉静的女声凭空响起,屏幕淡蓝的光晕染在他的脸上,刻画出浓郁的阴影,“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您服务了,胚胎失窃后有棠已经重制了深蓝的系统,我再也不能为您提供任何深蓝的情报了。” “没关系,你做的足够多了。”郑幼伦寂寥地看着淡蓝的屏幕,“不出来看看我吗?我总是要你在身边才觉得安心。” 淡蓝的屏幕暗了下去,整个房间漆黑一片,片刻后一束光从上方打照下来,光束的中央是个穿着白裙子的黑发女人,半透明的身影显示她只是一个虚拟影像。 郑幼伦向她伸出手,她也伸出手,碰在一起应有的触觉并没有产生,他却固执地弯曲手掌,仿佛真的握着她的手,“您总是这样,斯科特先生,明知道您只能触摸到一团空气罢了。” “不,你看苏恩,我正握着你的手。”郑幼伦失笑道。 “斯科特先生,您不该是这个样子。”苏恩悲伤地看着他。 “郑幼影死了。”他说,“寒光直接把鱼枪捅进了她的心脏里。我本来以为,我们再见面,他会哭闹一番,没想到下手还挺毫不犹豫的” 郑幼伦举杯,苏恩的手中也出现一杯虚拟的高脚杯,微微倾斜和他的酒杯碰在一起,郑幼伦自带配音:“叮——”然后便是苦涩的笑。 “在您‘杀’了他之后,这是他必然的变化。”苏恩说:“是您先违背了和乔薇尼的承诺。” “是啊,我终究没忍住。”郑幼伦将红酒一饮而尽,眼中有着悲怆,“可是乔薇尼并非始终都是对的,你看,你们都死了,现在连郑幼影也死了。” “可是我们仍然存在,斯科特先生,至少您还看得见我。”苏恩将半透明的手掌覆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郑幼伦沉默地看着她精致的脸庞,轻声道:“不,你只是一团空气,你们早就死了,乔薇尼更是身处千米之下的深海。你又在哪呢,苏恩?我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你的遗体。” “您要开始自暴自弃了吗,斯科特先生?”苏恩柔声问道。 “我很烦,宗族真的让我烦透了!苏恩,为什么亚特人都不死光算了!为什么亚特人要存在!”他忽然摔碎手里的酒杯,懊丧地踹翻了转椅,“内战一旦打响,对宗族将会是致命的打击,所以说,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出现就让您这么焦躁吗?”苏恩静静地说。 郑幼伦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您这样烦躁,难道不是因为寒光的出现吗?”苏恩温柔地看着他英剧的脸孔,“您曾经为了宗族将他抛尸大海,现在做不到了吗?” 郑幼伦沉默着,苏恩道:“我知道的,斯科特先生,您从来就没想过要杀掉他。当初如果不是郑幼影出手,您是想将他软禁起来的吧,囚禁在自己身边,您就是这样疯狂的嫉妒游息,宁愿去选择伤害寒光。”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郑幼伦垂着睫毛。 苏恩说:“您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感情是骗不了自己的。” 郑幼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宗族的人,为什么不全都死光了啊。” “斯科特先生。”苏恩轻声说:“这不该是您作为领袖而说出的话。” “如果我不再是领袖呢?” 苏恩沉默了,悲伤地看着他。 郑幼伦说“对你们来说,宗族到底意味着什么?亚特人的崛起,又能造成什么改变?这个星球遍布人类的脚印,这里早就属于人类了,为什么你们生存的好好的,还非要从人类手中争夺呢?结果就是,你们全死掉了。你,乔薇尼,爸爸和妈妈,还有无数的优秀血裔,都死在这场内战中了。” “如果放弃宗族能让您开心的话。”苏恩笑了笑,“那么您就放弃吧。您说的没错,我们已经不存在了,宗族是否崛起也与我们无关了。” “你真的这么想?”郑幼伦也跟着她笑起来,漠然的笑,“那么你锁在冰冷的虚拟世界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就是为了看到亚特人的崛起吗?” “不,斯科特先生,我只是为了服务于您,帮助您夺得宗族内完全的主控权。”苏恩说,“既然您想放弃,我也无条件的支持您。只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是否放弃,都于事无补了。” 郑幼伦:“是啊,他恨我快要恨死了。我杀了他最爱的乔薇尼,然后又‘杀’了他,现在,又将他的儿子给偷了过来。呐,苏恩,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报复我呢?” 苏恩摇摇头,不愿谈这个话题,“斯科特先生,您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个婴儿的情况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郑幼伦冷下神色,“我喜欢看到他愤怒无措的样子,这才是寒光。” “您不想挽回吗?” “为什么要挽回?” “斯科特先生,您有些病变了。”苏恩的声音很沉静,“爱而不得,真的让您这么痛苦吗?爱情比起宗族,更重要吗?” “有棠也许会是个好的领袖,你觉得呢?”郑幼伦淡漠地看着她。 “不,他和您一样,已经病变了。”苏恩颌首,“一切以您的意愿为先,那么您想怎么做呢?” “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郑幼伦忽然说:“你觉得我该死吗?” 苏恩毫不含糊地回答:“在某种意义上,您的确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您没有必要折磨寒光。您会把景小光还给他吗?” “当然,我可是超级期待见到他那愤怒的表情。” “他会杀了您的。”苏恩说。 “我真的很烦,苏恩。” “我知道,斯科特先生,您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会安排路振风接手您未完成的宗族政务。只是您再也做不到囚禁寒光了,这反而会伤害到您自己。” “我可没想囚禁他。”郑幼伦耸耸肩,“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试试。” “那么,祝您好运。”苏恩的光影渐渐淡了下去,淡蓝的屏幕重新亮起。 郑幼伦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晚安,苏恩。” —— 弥赛亚见到红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扯直了嗓子尖叫,“鬼啊——!”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皱着眉道:“是活的!只是昏迷而已。” 见他两手空空我也猜到了,没找到景小光。 我烦躁不堪地到浴室将染血的毛巾放在洗脸台上清洗,探过身体往里看,“闪光,伤口好了吗?” 浴缸里是分支运过来的海水。 “差不多了。”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闪光湿漉漉地钻出来,抱着我的腿取暖。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道:“会不会发烧啊?快去把身体擦干净。” “弥赛亚,有受伤吗?”雪悄盘腿坐在地板上敲打着键盘。 我用毛毯裹着闪光,抱着他走到客厅,正瞧见弥赛亚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一道小口子,然后又指着被我们随便扔在沙发上的人叫喊道:“为什么红桧在这里?!他不是早死了吗!” 好吧,看起来他们都相互认识的样子。 “这要等他醒来的时候再问,我也在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雪悄头也没抬道,“你没事的话就找东西先把红桧绑起来,也差不多快醒了。” 弥赛亚懵懂地环视一圈,“你们怎么都伤痕累累的?小鬼居然也受伤了!游息呢?不会战死了吧?” 闪光=皿=:“爸爸在房间里。” 我把闪光放在被褥上,轻轻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眼圈有些发热:“对不起儿子,没保护好你。” 闪光摇摇头,“现在应该担心老爸才对,我很怕他醒过来还是那样。” “应该不会,他只是情绪过于激化暂时丧失自主意识而已,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安静了。”雪悄说,“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 “已经止血了。”我说,“红瞳是怎么回事?在你来之前,游息的眼瞳是赤红色,跟你差不多,为什么会这样?” 雪悄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惊愕地看着我,“你没看错吗?” “没有,我也看到了。”闪光说。 雪悄缓缓道:“除非是天生,否则其他瞳色转变赤瞳是要被同化的征兆……” 第七十三幕 “小红桧——!” 红桧醒来的后弥赛亚马上扑了过去,乱七八糟地揉着他的一头红发。 “呀,弥赛亚,好久不见啊。”红桧一成不变地笑着,耸了耸肩,“可以给我松绑么?亲爱的。” 弥撒亚遗憾地摇头,“小雪不许我放开你。” “啊,那可真是让人沮丧啊。”红桧笑着说。 我忍无可忍地打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愤怒地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一拳将他轰在地上,“为什么游息会变成这样!你家伙!你妈的!” “呀,呀,小白兔生气了啊,嗨弥赛亚,有相机吗?斯科特先生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这张愤怒的脸孔呢。”红桧毫不在意脸上的伤,冲我勾唇笑着。 “混帐!”我怒不可遏地抄起手枪瞄准了他的脑门,“敢动一下就杀了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小红桧,要老实点哦,小光光可是真的会开枪的。咻——你就挂了。”弥赛亚在边上笑嘻嘻的。 “你想问什么?”红桧挑着眉看向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忽然发了狂朝我砍过来,我当然要保命咯。” 我咬了咬牙,大体情况闪光已经跟我说了一遍,游息只是被他侮辱我的言辞激怒了而已,这才跟他打起来。我虽然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但至少是郑幼伦的下属。 “景小光在哪?”我扣紧了扳机,他敢说不知道,我就敢打穿他的脑子! “嗯~在哪儿呢?”红桧毫无紧张感,“当然是在斯科特先生的手里了。” “位置!”我怒喊着。 红桧说:“在密室咯。” “你骗人!”闪光跳起来说:“老爸已经扫荡完上层楼层了,根本就没有!” “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先生他不会换了血殖瓶?”红桧说,“当然了,你们现在再去的话,胚胎一定已经转移了,转移到了哪,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好狡猾的答案。”闪光皱着眉嫌弃红桧。 一股难以言喻的沮丧涌上来,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逼问红桧根本就没有意义。 我只是需要发泄一下,没找到景小光,还差点把游息折进去的那种无力感让我很恐慌。 我回到房间,游息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嵌在黑暗里,我忽然想起当初将游息从海边拖回家时的画面。当时他也是这样脸色苍白,一副文弱的样子被我扔在浴缸里。一眨眼已经要两年了。 “游息……游息……”我伏在他胸前,不住摩挲着他的脸,“你醒来啊,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牵起游息微凉的手,趴在床边静静地陪着他。 雪悄已经出门想办法从分支那里得到阻止游息被同化的血素,但是他对这并不抱有希望,被血统同化,这是有棠都没办法的事。 虽然早就被告知这个消息,但是每天看到游息活生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样子,我都觉得那不过是无稽之谈。他还好好的,每天都会小光小光地叫我,怎么会变成那种冰冷的生物,他不会抛弃我的……谁都有可能,可是游息不会,他绝对不会的! 想到最后我几乎是着魔般的在心底狂吼,不断安慰自己,平复慌张的心情。 下一刻,我感觉到游息的手指在我指尖动了一下。 “游息?”我连忙抬头去看他,意外地撞上了一双红瞳。 游息的手在下一秒扼紧了我的喉咙。 “!!!”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仿佛不认识我般,冷漠地注视着我,手上快速用了力气,我能明显感觉到喉咙的筋腱在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活生生掐死! 游息起身,继而把我提得双脚离地,那双红瞳冰冷得犹如我是他的猎食对象。 我挣扎不开他,眼前阵阵发黑,最终沉进一片黑暗中。我试图顺着他的手臂,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眼泪不断滴落,摔在游息的手上。 你是在履行承诺吗? 你说过,当你快要死了,或者被同化后,第一件就是杀掉我,你不要我孤独…… 可是你真的已经不是游息了吗?明明之前还在亲昵的叫我小光,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 游息扼住我喉咙的手松动了一下,然后以更强劲的力道将我横着甩出去。 我整个人被他直接摔到墙上,全身骨头疼成一片。 弥赛亚和闪光闻声闯进来。 “妈妈!”闪光吓了一跳,跑到我身边。 我咳嗽了很久,好半天视线才恢复过来。我伏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游息。 “我真是没见过比这种情况还糟糕的了!”弥赛亚受不了地大叫一声打算过来扶我起来逃离这里。 我推开他,站到游息面前,大口喘息着:“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光光你在干什么!他会杀了你的!”弥赛亚惊惶的叫喊起来。 游息淡漠地扫了我们一眼,转身朝书桌走去,那里放着他的刀。 “你不是游息。”我往前走了一步。 他看着我,举起手中的黑刀,横亘在我的脖颈边,手有些发抖。 “为什么不砍下去?”我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杀了我,游息不会放过你的,砍一下试试啊。” 之前被他摔在墙上扯裂了肩上的伤口,大片的血液晕了出来,很快就染红我半边身子。 游息瞳孔骤然紧缩,沉默地看着我,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刀,“小……光……” 我扑上去,抱着他的腰放声痛哭起来。 他的红瞳转暗,却推开了我,急促道:“离我远点!” “游息?”我错愕地看着他,想要靠上去他却快速后退。 “别过来!”游息退无可退,猛地举起刀指着我,“你再上前,我真的会杀你的,小光,离我远点!” “你不会的。”我握上他的刀刃,缓缓道:“把刀给我,松手。你怎么会杀我呢……那不是你,游息,你看着我。” 我不知道游息在想什么,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我的目光全是恐慌,好像我才是要取他性命的人。我清楚,游息见不得我受伤,更何况,我的伤口还是他造成的。 “那是我!”游息猛然喊道:“我有记忆!如果你没有自救,我差一点就杀死你了!” 游息全身都在战栗,那是一幅我从未见过的颓败样子。他看了看我,眼眸仍然泛着淡淡的红色,最终他低吼一声,箭似飞去,破窗逃走。 我愣了一会,猛地冲到窗前,看着月夜下他快速逃走的身影,嘶声喊道:“游息!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用这把刀捅穿自己喉咙!” 游息的身影站定,他转过身,红瞳悲伤地看着我,“把刀放下!” “我不要!”我痛苦地大喊,眼泪在寒风里飘零,“你以前说的都是屁话吗?你不是答应过,不会离开我!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小光,尤塔铭是正确的,和我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那些无所谓!”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不在乎!乔薇尼已经不在了,游息,你不能再离开我!就算你不杀我,没有你我也一样会死的!” 游息沉默地看着我良久,“闪光呢?还有景小光呢?你能忍受我杀掉他们吗?” “你不会的!” “我很清楚我会不会。”游息眼瞳的赤色越发浓郁起来,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小光,把我忘记。” 那一瞬间仿佛重新被扔回了深海,一切都在破碎,身体和内心都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要死亡一样的窒息感笼罩下来。 “你不能这样——!游息!你回来!”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我眼前消失,无能为力的绝望让我不顾一切想跳下去追他。 “小光光,你追不上他的,先冷静点!”弥赛亚冲上来抱着我的腰,防止我跌下楼。 “你放手!弥赛亚,放开我!”我奋力挣扎着,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现在不去追游息,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砰然一声枪响,我背心有些微痛。 当我转过脸,看到的是闪光举着枪,枪口还袅娜冒着一缕轻烟。 重新醒来时我正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海水里,肩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被游息摔折的骨头也完全修复了。我慢慢坐起身,在我家的浴室里,闪光正裹着毯子趴在浴缸边等我醒来,他已经睡着了。 我默默看了他一会,没有去管他,而是失神地爬起来扑出去。 客厅里弥赛亚转头看见我,“你醒咯。” “嗨,小白兔。”红桧仍然被绑着扔在沙发上,轻浮地朝我笑着。 雪悄抬起头,看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扫视一圈没有找到游息的身影,接着开始到处找他,房间没有,厨房没有,啊,对了,还有三楼,他说不定跑到三楼去了! 这样想着,我浑身湿淋淋地推开门踏进寒风中往三楼爬去,我在铺天盖地的灰尘里到处翻找,每个尘封的房间都被我打开了,没有游息的影子。 我沾了浑身的灰尘走出来,到一楼去敲门,“孟北音,游息在你这里吗?” 现在刚刚天际放明,孟北音沉默地看着我,最后抿着唇摇了摇头,“昨晚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我精神恍惚道:“没有,游息跟我玩捉迷藏,我找不到他在哪了。” “妈妈,你别这样。”闪光追下来,拽了拽我的衣摆,眼眶有些发红。 我看了看他,弯腰把他抱起来,往二楼走。 “老爸会回来的。”闪光搂着我的脖颈。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慢慢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雪悄道:“放心吧,寒光,我们会把游息逮回来的,然后替你臭揍他一顿!” “嗯。”我把闪光放下来,脏兮兮地倒在被褥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想去做。 我翻了个身,弥赛亚跑过来躺在我身边,跟我面对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别消极嘛,小光光,游息总会回来的,我们来想想怎么惩罚他好不好?啊!到时候就准备小笼包和泡面逼他吃下去!不吃就拔他的鳞片!” “你真变态啊,弥赛亚。”红桧的声音。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调,眼泪疯狂涌出来,我趴在被褥上,痛苦地呜咽着。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说了,把我忘记,不是任何让我有期待的词汇,是‘忘记’,他已经决定不再出现了。 弥赛亚沉默地伸手摸了摸我湿漉漉的头发。 游息离开后的第一天,我们在家不远处发现了原本黏在他身上的信号源。 他彻底融入了无形中,让我们无迹可寻。 他不见了。 第七十四幕 红桧是雪悄他们原本的同伴,但是据弥赛亚所言,他早就在几年前的一场任务里死亡了。虽然没有找到遗体,但是在深海中被其他鱼类吃掉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所有人都以为红桧死了。也许是人鱼的超高自愈力救了他,但是他却加入了敌对阵营。 雪悄质问过他为什么会替郑幼伦效力。 红桧只是淡淡笑着,他说:“斯科特先生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内战意识,比起有棠,我更相信先生他能更好的发展宗族。” 我这才慢慢意识到,深蓝和陆地,只不过是一场异类种族间的内战。游息始终不肯加入深蓝阵营,只是因为他两边都不支持,他不想看到亚特人之间的相互厮杀,所以选择中立。而我的身份最为尴尬,因为这场内战是我的妈妈乔薇尼引发的,我总是偏执的认为乔薇尼是对的。她为了保护那些高阶血统的亚特人,硬生生将一部分势力从整个亚特人宗族中剥离出来,于是深海和陆地,便站在对立的天平上。这场战争没有谁对谁错,都只是为了宗族。 什么狗屁宗族! 这些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也不管我是人还是纯血异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游息和景小光的下落! “听着,不管游息现在什么情况,至少在他离开前,他还是能保持自己的意识的。”雪悄认真说,“所以我觉得他不会放弃寻找景小光,他在找,我们也在找,总会碰上的。” “如果他现在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呢?”弥赛亚忽然说。 我抱着闪光的手臂僵了一下,低着头,始终没说话。 雪悄看了他一眼,弥赛亚又说:“瞪我干什么!必要的预防针还是需要打的!我觉得我们应该通知小李,游息真的被同化的话,本能会驱使他潜入海洋的,在海中可以让小李搜索他的超声脉冲。” “好吧,游息要是被教官抓住的话,估计又要挨踹了。”雪悄去取笔记本。 “于是呢,在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吧。”弥赛亚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消沉,别悲观,游息又不是死了。他在陆地上没有生存能力,必须回深海,只要在海中他就躲不了,总能找到他的。” 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们说什么我都乖乖顺从,让哭就哭,让笑就笑,让吃饭就吃饭,让撒欢就撒欢……但是心内仍旧荒芜一片。游息不在我身边,一想到这个我就想冲出去大吼两声,然后把所有东西都破坏掉。 但是我不能,闪光还在看着我。游息离开,他也很难过,我不能继续颓唐让他更加的难过。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弥赛亚拍了一下手,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游息就交给小李料理吧。”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闷闷道。 雪悄说:“暂时不用,我和弥赛亚来就行了,你留在家帮忙看着红桧吧,别让他跑了。” “呀,你们把我这样绑着好几天,全身都僵硬了,怎么跑啊。”红桧哀嚎道。 “小鬼跟我一起,省得给你看添麻烦。”弥赛亚把闪光从我怀里拎走。 我仍然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就这样一揽子计划完成,风风火火的出门了。雪悄临走前看了红桧好一会,最后低声道:“这次乖一点,我会回来的。” 我直起身,放松身体趴在被褥上出神。 红桧总是掺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喂,小白兔,帮个忙吧,我想上厕所。” “没心情,你憋着吧。”我一动不动道。 “呀,真无情啊,憋着很痛苦的好么。”红桧嘻嘻笑着。 我没在搭理他,也没对周围有任何警惕。 就这样静默了很久,红桧说:“小白兔,就剩我们两个了哦,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你如果再不闭嘴的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我的语气好无威胁性,但是我的确很烦躁,如果他在乱说什么废话,我真的有可能跳起来把他的舌头拽断! “呀,真可怕啊,希望我能憋到哥哥回来的时候吧。”红桧可怜巴巴道,“郑幼影说的没错啊,你果真是个食肉小白兔啊。” “郑幼影……”我喃喃着,回想前几天晚上她被我一枪贯穿心脏时的表情,暗暗握紧了拳头。那张跟郑幼伦相似的脸,差一点……当时就差一点就可以杀死郑幼伦了! “你们的感情不是好得不得了嘛。”红桧悠闲地说,“你杀了她,就真的一点惋惜的感觉就没有吗?” “当然有。”我毫不犹豫道:“很惋惜,惋惜为什么没能多刺她几下!” 红桧:“呀呀呀,真是报复心强烈啊,就因为她曾经向你射击过,你就完全抹消了你们以前相处时的感情吗?” 我闷声说:“这种话,在郑幼影朝我开枪后,你有没有跟她说过呢?” “当然没有,她可是我的上司,我没有必要得罪她。”红桧大方道。 我怒道:“那你跟我说个屁!” “呀,因为很无聊嘛,找个话题跟你聊聊咯。”红桧呵呵笑着。 我咬着牙,闭上眼睛,心说再跟他说话我就是傻逼! “别不吭声嘛,小白兔,她可是经常跟我提起你呢,小白兔还是他给你起的外号。”红桧不依不饶着,“来说话吧,我可是很久没这样跟别人聊天了。” 我不说话。 红桧:“别那么无情啊,不跟我说话的话就带我去厕所啊。” 我还是不说话。 红桧:“拜托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啦,不然会憋不住的,尿在你家沙发上了哦。” 我继续趴在被褥上装尸体。这烦人的,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以为会是像游息那样缄默冰冷的性子,没想到是个话痨。 红桧静了很久,忽然用悲怆的口气说:“游息离开就让你这么沮丧吗?你寻找景小光的执着就这点程度吗?” “是,我就是很沮丧。”我呆滞地看着墙壁,“他是我的全部。” “那么闪光和景小光对你来说算什么?”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冷冷道。 红桧说:“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自从游息离开的那一晚,闪光那孩子有什么变化。” 我咬着牙,默不作声。闪光最近的确变了很多,不会经常来黏着我,总是低着头默默想事情,我也知道,我那天晚上的行为大概戳到他的伤口了。他总是怕我丢下他,这下好了,如果游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应该觉得我真的会丢下他吧。 “你、伤、到、他、了、哟~”红桧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声音说。 我忍无可忍地跳起来,骑到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襟吼道:“我看看你是不是长了两条舌头!你怎么这么烦啊!” 他的赤瞳显得热情,眼眸深处却是清冷的孤单。我怔了一下,松开了他,跌坐到沙发上。 “觉得抱歉吗?放心啦,你又不是第一个嫌我烦的人。”如果他活动自如的话,估计要狠狠拍两下我的肩膀了。 “是个人都会觉得你烦。”我毫不吝啬我的毒液。 “是哦,所以哥哥也觉得我烦,在我即将被一群初代种蚕食时,他都觉得我烦,没有来救我。”红桧面带微笑。 我怔怔地看着他,“你说雪悄?” “是啊,他没有和你说起过吧。我的事。”红桧仰面倒在沙发上,轻声道:“在你还不知道亚特人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和哥哥总是搭档出任务。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怎么隐藏喜欢他的心情,总是在他外出的时候用各种理由把他叫回来缠着他。” “各种理由?”我皱眉。 “比如研究站被初代种攻击啦,或者我被初代种攻击啦等等等……”红桧笑道:“后来呢,我独自外出探索海域,情报出了错误,被小群的成年初代种围攻。我哭喊着让哥哥来救我,结果哥哥说,我很忙,红桧,没空理你!” 他模仿着雪悄的口气说话,最后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醒来时已经在斯科特先生的治疗室里了。然后内战打响,我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他回去找过你。”我想起雪悄临走前对红桧说的话,“他一定回去找过你。” “可能吧,我不太纠结这个问题呢。”红桧好像在说笑话般讲着自己的伤心事,他到底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啊。 我问:“那么现在呢,你还喜欢雪悄吗?” “你会因为游息的消失,在见不到面的思念里慢慢将他淡忘吗?” 我坚定地摇头。 红桧道:“那么我也是。” 我把狼来了的故事给红桧讲了一遍,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所以你别怪雪悄,换做是我的话,我大概都不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去找你。” “呀,怎么说呢,毕竟现在我们阵营不同,必要的时候,哥哥还是会对我下杀手的吧。”红桧笑着说:“所以小白兔要替我保密哟,现在的相处模式还蛮好的,至少哥哥要杀掉我,他不会太难以下手。” “我也没打算管你们的事。”我耸耸肩。 “呀,怎么这么无情呢。”红桧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拿了个苹果把他的嘴巴塞上:“所以现在你可以闭上嘴了,我耳朵真是要长茧了。” 红桧唔唔了两声就妥协了,老实地窝在沙发里。 雪悄把红桧带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切,总有种漫天狗血的感觉。 我恹恹地趴到阳台上,院子里游息去年种的向日葵还在那里,于寒风中摇摇晃晃。我心痛得难以复加,眼泪又忍不住慢慢溢出来。 那混蛋到底在哪啊…… 当初不是信誓旦旦会在自己出事前杀掉我的么,为什么现在又胆怯了……游息,你这个骗子! “呀,怎么说呢,小白兔,你对我的警惕是不是太低了?” 我惊愕地转过头,红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复合型绳索,正大摇大摆地啃苹果。 “啊,真的全身都僵硬了诶!”他笑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各处关节,然后拎起他的日本刀,冲我毫无保留地笑着。 “你这家伙……”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他能和游息厮打,说明我压根不是他对手,还是在身边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 不过……我也没想过要反抗。 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没有任何人在我身边,他应该,会把我抓去见郑幼伦吧。 “我是骗你的哟。”红桧桀桀笑道:“雪悄什么的,我是巴不得亲手将他砍了啊!可惜,得先料理你,斯科特先生估计也等急了。” “你这么说,雪悄会难过的。”我耸肩道。 “呀,出奇的镇定呢。”红桧挑高了唇角的弧度。 “说实话,我还蛮想去跟我哥哥叙叙旧的。”我虚伪地笑起来。 红桧举着刀,猛地冲上来照着我的身体就砍。我堪堪躲过去,怒喊道:“你妈叉!都说了会跟你去的!你还砍!” “呀,有点信不过你呢。”红桧道:“反正你也逃不掉,来乖乖给我砍一刀吧,不然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我无言地看着他,“你只是想在这里留下血迹吧。” 红桧笑道:“呀,被你看穿了。” “老实说,我真的要反抗的话,你也不一定会得手吧,所以别激怒我。”我漠然地看着的对方。 红桧眯着眼睛肆无忌惮的微笑,长刀拖在地上,在我家地板上划出一道细小的刮痕。他出其不意地将丢在一边的枪支捡起来,瞄准了我,“呀,刀的速度始终比不上子弹呢,那么现在,你还有自信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吗?”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到底是谁随便把枪扔在那种地方的! “喂!那里面是……”我上前一步,红桧扣动扳机,子弹直接崩进我的胸膛,我口中溢出血沫,断断续续补充未说完的话,“炼银弹啊……混帐……” “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第七十五幕 到现在为止,发生什么事我都再也不会感到奇怪或者大呼小叫了,跟一帮疯子牵扯在一起,我他妈早就习惯了! 我睁开眼睛,房间里充满了淡蓝的光晕,有种身处海洋中的错觉,如果我现在呼吸的不是空气的话。胸口积攒着麻醉过后的恶心不适感,我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女人正站在我床边的一束光里,满室淡蓝的光晕就是从她身上照射出来的。 是个长相很温柔的女人,很漂亮,正看着我,“你醒了。” “你是鬼吗?”我看着她半透明的影子试探开口,刚一说话胸中就有一阵血气涌上来。 “不,我只是一个人格程序而已,我是不存的。”那女人说,声音听着很熟悉,她继续道:“我的名字是苏恩。” 我瞳孔一紧,猛地撑起身体朝她扑过去,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从床上摔了下去。 “你触碰不到我的,我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的声音仍旧温柔而沉静,“寒光,请你不要乱动,斯科特先生并没有用海水治疗你,所幸炼银弹对你的纯粹血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你刚接受完一场正常的手术,伤口还没愈合。” “景小光在哪!”我捂着胸口的伤艰难地爬起来,四肢都用不上力气,应该是麻醉还没过的原因。 “你不会想见到那孩子的。”苏恩静静地说,“你应该躺回去。” 我弯着腰,原本按着伤口的手掌沾上了一点血迹,“你为什么帮助郑幼伦?你这个叛徒!” 苏恩摇了摇头,“我从一开始就只效忠于斯科特先生,我会在深蓝,也是乔薇尼的意思,寒光,你看事情太片面了。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实吗?” “妈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惊讶道。 苏恩说:“没错,我和路振风,都是乔薇尼安排在深蓝的。乔薇尼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偏袒斯科特先生的,她只是太善良,不忍心看到那些血统高阶的亚特人死亡而已。” “教官也是?!” “是的,你应该也知道有棠在干什么了,他是个偏执的人,乔薇尼特意叮嘱过我们,要警惕有棠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那么现在你也应该清楚了,他已经开始做了。我不得不将这些告诉斯科特先生,可是很可惜,斯科特先生已经没有战斗意识了。”苏恩悲伤地看着我,“这全是因为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说的这些话,是想把郑幼伦洗白吗?”我冷漠道:“他伤害了我的生活!杀了妈妈,甚至又想杀了我!” 苏恩道:“是的,先生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也不想替他辩解,乔薇尼的确是死于先生的手中,但是对于你,先生从未想杀过你,他只是疯狂的嫉妒,想将你留在身边,你知道的,先生是很喜欢你的。你有过爱而不得的痛苦吗?当你误会游息和弥赛亚的时候,那种心情你还记得吗?先生他,一直都生活在这种负面情绪中,他始终放不下你。” 我无言地看着她。 “但是这场内战没有对错,有棠是为了保护高阶的亚特人,先生他是为整个宗族,他同样不想看到亚特人自相残杀,于是先生他夺取了郑泓易的性命,抹除了有棠的威胁。但是有棠仍然不肯妥协,他不愿意臣服于先生,他想将整个宗族的主控权从先生的手中夺取,当然,他会为这个野心付出代价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脑子已经乱了,原本的阵营忽然逆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恩轻声说:“有些话,你要从乔薇尼的口中听到才相信吗?” “什么?”我有些懵。 一束光从上头打照下来,里面站着一个长发微卷的妩媚女人,同样是半透明的影子,她冲我微笑着,“寒光,我的儿子……” “乔薇尼……”我惊怔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 “妈妈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你怪妈妈吗?”光影中的人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泪水滴在地板上,溅出蓝盈盈的微光。 “……不对。”我怔怔道:“你不是乔薇尼……乔薇尼已经死了……” “儿子,不论是人格程序还是真实存在的躯体,我还是我。”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温柔的抚过我的耳畔,“光与影的幻觉,让你觉得害怕吗?” “不是的!”我急急叫出口,“我只是……只是……有点难以接受,为什么?妈妈你为什么会做这些事?” 乔薇尼的声音很轻:“妈妈并不想让亚特人一脉消失……幼伦会是个好的领袖,所以我放了手,寒光,妈妈并不想让你给我报仇,不要去记恨他。” “可是他杀了你!”我匆忙喊。 “苏恩,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郑幼伦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苏恩微微低下头,“很抱歉,斯科特先生。” 乔薇尼的光影暗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 “妈妈……”我想伸手去抓,可是触摸到的永远只是空气。 “那不是乔薇尼,苏恩在骗你。”郑幼伦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你看到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记忆而已,她甚至不像苏恩一样拥有自己的人格,所以她说的一切你都可以不用去相信。” “斯科特先生,您不该让他继续仇恨下去。”苏恩轻声说。 “没关系,我喜欢看到他愤怒的样子。”郑幼伦无所谓地说,他蹲下来,替我穿鞋。 我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最后伸出手,掐住了他的咽喉,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气,但是没用,我浑身软绵绵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力量。 郑幼伦轻轻抬起手,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的手拨开,然后继续给我穿鞋,抽紧绑带,但是跟以前那个会同我嘻嘻哈哈大吵大闹的哥哥一点都不一样了。 我扬起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他仍然没有理会我,替我穿好鞋后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轻笑道:“来,跟我出去。” “你这个神经病!”我怒声斥骂道。 “不错的形容。”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轻轻弹了一下我的眉心,“站不起来吗?才过了几个小时,药效应该还没发挥作用才对。” 我怒道:“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你感觉不出来吗?应该很熟悉才对。”郑幼伦英俊又邪恶的面孔在淡蓝的光影中模糊不清。 我注意到手背上有张OK绷,连忙撕了下来,下面是个小小的针孔。 “我在你昏迷的时间里给你换洗了一遍血液,至少在半个月内,你的力量都不会恢复,现在给你一把枪估计你都没力气扣扳机了。”郑幼伦说,“怎么样,被注射百白破三联疫苗的感觉,还怀念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呵了一口气息,已经隐约有些滚烫了。 “不做什么,只是发现你觉醒的血统太碍事了。”他轻笑着,见我仍然坐在床上无动于衷,便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想见景小光的话,就老实点。” 我蓦地停止了挣扎,仇恨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把我儿子还给我!” “会还给你的。”郑幼伦抱着我走出房间。 苏恩的声音在后面轻轻传来:“寒光,处于绝对下风时不要贸然抵抗,会伤害到你自己的。” 是的,这种道理你不说我也知道! 不仅仅是现在,疫苗的作用会让我在接下来将近一天的时间里都不会有反抗他的力量,如果真的如他所言我已经被洗血了的话,那么我只能期待别人来救我了。 不知道从我被红桧带来这里已经过去多久了,雪悄和弥赛亚肯定急坏了,闪光会怎样我更是不敢想。游息呢,他是不是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呢,他自己又在哪里啊…… “很悲伤的眼神嘛,在想念你的游息吗?”郑幼伦抱着我穿过走道。 “不关你的事。”我冷冷转过头看着地毯。 郑幼伦笑了笑不再说话,他带我来到奢华的餐厅,把我放在位子上,“先吃饭。” 我说:“景小光在哪!” 郑幼伦无视我的怒气,“你饿了很久了,需要先吃点东西,就算我把他现在放在你面前又能怎样,你能带他逃离这里吗?” “呀,小白兔穿病服的样子还不错。”红桧站在后面,抱着日本刀。 我瞪着他,拿起桌上的刀叉磨出惊悚的金属切割声,仿佛盘子里的羊排是他的肉!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能让我辨认现状的事物。 “海上。”郑幼伦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看着我吃东西。 哼,又是船吗,没有一丝晃动,看来是条规模不小的游轮。 “还怀念这里吗?上次你在这里用餐的时候,可是相当乖巧。”郑幼伦说。 “谢谢,上次你是郑幼伦,现在你是斯科特。”我正专注地填饱肚子,反正他说的对,目前我没有任何力量保护景小光,太执着也没用。 “这么在意那些无谓的事吗?”郑幼伦轻笑着给我倒果汁,“我还是我,从一开始我的人格始终是我,不管怎么变化,深处只能是我。” “你是谁?”我偏头看了他一眼,“是我的仇人,你杀了我的父母,掳走了我的孩子!” “呀,小白兔,斯科特先生只处决了自己的父亲,尤塔铭教授可是活的好好的呢。”红桧说。 我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没杀尤塔铭?真的吗?他在哪里?” “没有杀他的必要,他也不赞成这样的内战,对高阶的亚特人不存在威胁。”郑幼伦说,“当初只是为了激怒你才这样说的,但是呢,想感谢我吗?别忘了乔薇尼可是真的被我杀掉了。” 我有点无法理解郑幼伦的思维,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哪里?他好吗?”我急切道。 “他以为我杀了你,一整年都很痛苦。不过你暂时见不到他,他不在这里。”郑幼伦伸手以拇指擦了擦我的唇角,“吃饱了吗?” “谢谢你的晚餐,斯科特先生。”我咬牙切齿地放下餐具。其实并没有吃多少,药效让我有种想呕吐的欲望,我拿着刀叉的手在不断发抖,胸前的伤口在阵阵发痛,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切了。 郑幼伦把我的盘子拖过去,替我切下一小块羊肉喂我吃下去,温柔道:“我不喜欢你叫我这个名字,叫一声哥哥听听?” 我冷笑着,拿之前他说的话堵回去:“这么在意这些无谓的事干嘛?不管是斯科特还是郑幼伦,不都是你嘛。” “好,随你喜欢。”郑幼伦不愠不恼,继续给我切羊肉,“等下要出去看星星吗?上次没看成,这次补上。” 我别过头,“我不想吃了,我也不想看星星!”我心中满是‘尤塔铭还活着’的惊喜念头。 “是嘛,那可真是可惜。”郑幼伦放下刀叉,“雷达扫描发现,有东西一直在跟着游轮,很可能是雪悄,或者弥赛亚,又或者,是游息……站到甲板上的话,有可能会把对方引出来哦。” 我心头一跳,指尖僵硬地慢慢收紧。是谁都不重要,只要别出现就行,这里都是郑幼伦的人,上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你不想看看吗?”郑幼伦挑眉笑着。 我恹恹道:“没错,我不想看!” “这样啊。”郑幼伦冷声吩咐道:“红桧,带人潜下去将那个不请自来的东西弄死。” “好的,先生。”红桧应了一声,马上要离开餐厅。 “等等!”我像是被点着的火药,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幼伦勾唇一笑,优雅地起身重新将我抱起来走出餐厅,“我喜欢你愤怒的样子,哦,体温已经这么高了么,你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挣扎着让他放下我来,在走道中扶着墙壁急促喘息着,“一直这样装模作样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想杀你的吧!” “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是很努力的在还原以前的时光啊,是你太不配合了。”郑幼伦牵过我的手,“既然如此,那就带你去见见你的儿子吧。” 郑幼伦拉着步履踉跄的我走进他的卧室,没有开灯,走廊的光线在他关上门的瞬间全部屏蔽在外面。 我看不清房间的摆设,只有在不远处泛着微微蓝光的水族箱吸引我的视线。 “虽然还未结束孕期就将他强制取了出来,不过这小家伙很健康,已经发育完善了,你可以不必担心他的性命。”郑幼伦说着松开我的手,他将灯打开,房内的一切都从黑暗里跳了出来。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长形的水族箱前,里面并没色彩斑斓的深海游鱼,空荡荡的,角落里蜷缩着一条小小的人鱼。光线惊醒了他,他从角落游到我面前,睁着眼睛一边吐泡泡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跟游息一样暗蓝色的尾巴,头发和鱼尾的颜色一致,甚至连眼瞳都是瑰丽的暗蓝色,漂亮精致得就像一件艺术品。 “小光……”我双手贴上玻璃,眼泪迅速涌出来模糊了一切。 这只小不点人鱼只晓得睁大眼睛看着我,他忽然学着我的样子贴上来,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我所触碰的玻璃,然后继续用他通透的暗蓝眼睛看着我。 “亚特人的外表,内在却是个纯粹的初代种,真是幸运。”郑幼伦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声音蓦地有些沙哑,“我本来在想,这孩子会不会是个小寒光,如果是的话,我就杀掉他,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真正的寒光就在我怀里。”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脖颈,我一门心思只放在景小光的身上,没有力气去反驳他。 初代种啊……为什么会是初代种呢……明明是这么健康漂亮的孩子…… 我踮起脚尖,想把景小光从水中抱出来。郑幼伦马上抓住我的手,厉声道:“你把手伸下去,马上会被他咬成碎片的。” “你放开我!”我忽然情绪失控惊叫起来,疯了般推开郑幼伦,痛哭着扑上去想把景小光抱出来,“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初代种!不可能的!”水花溅出来,景小光受了惊忽然游到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我。 郑幼伦马上制止了我的行动,以绝对的力量揽上我的腰将我甩在床上,“他的血统早就在游息孕育他时就决定了的,你的豪言壮志呢?你不是说过,他如果是初代种就亲手杀掉他的吗?你能下得去手吗?” 第七十六章 “你想让他活。”郑幼伦冷冷地说,“就算是他是初代种,你也想让他活。” 他这一摔撕扯到我胸膛的伤口,疼痛愈发加重。我的体温在迅速升高,缩在床上筛糠似的发抖。 “寒光,你一直生活在仇恨里,不累吗?”郑幼伦倾身上前,伸手将我揽在怀中,“我杀了乔薇尼,就让你这么恨我吗?” 我颤抖着往后面缩去,却被他一把拉回胸前,他将我压在身下,继而吻下来。我双手被他桎梏住,没有任何反抗他的力量。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忽然说。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有惊恐和无助。“我不要!你放开我!”我拼命挣扎,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却是越来越虚弱,头脑渐渐混沌起来,有一种即将虚脱的无力感。 郑幼伦轻笑起来,“开玩笑的,我就知道你要拒绝。” 他重新吻住我,却是在我唇上撕咬了一口,血液涌进口中,我开始发自内心的害怕。 “可是为什么呢?”郑幼伦抚摸着我的脸,“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疼爱你的人了,乔薇尼抛弃了你,让你痛苦,我就杀了她。为了不把你卷进你死我活的宗族斗争,我甚至接手领袖这种烫手的位置,做一切我讨厌的事。你为什么会爱上游息呢?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 “至少,和他在一起,我能得到尊重和自由。”我声音频频发抖,胸中的疼痛在挣扎间愈发严重,“你的爱太自私了,单方面的给予,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些,我以前没给过你吗?”他看着我,手指轻轻擦拭过我唇片上的血迹。 “可你想囚禁我……你明知道乔薇尼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杀了她!你杀了我的乔薇尼!”我红着眼睛叫喊着。 郑幼伦眸子一虚,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这狠烈的一巴掌险些将我打晕过去。 “她抛弃了你!让你那么痛苦,我杀了她难道不应该吗!为什么你要恨我!”他甚至比我更要愤怒,将我的双手聚过头顶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为你放弃了自己的意愿!可是景小光就是你给我的回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几年,都比不上你和游息相处的几个月!”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他微凉的手指滑进我的衣服内抚摸我已经滚烫的皮肤时我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无力抵抗的身体让我从心底感到害怕和无助,我痛苦地叫喊着,在他身下狠命挣扎。郑幼伦将我的衣服完全撕扯开,下一秒,他扯断了我裹束在胸膛的纱布。伤口早就被之前的一系列动作撕裂,鲜血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浑身都在哆嗦,恐惧的看着他的脸,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郑幼伦指尖沾了一点血液,抹在我的唇片上,轻笑道:“尝到了吗?掺杂在你身体里的那种陌生血液的味道。” 他手指有些松动,我扭过头,想要从这里逃离。 “伤得那么重,你也跑不远,敢离开这个房间,水下的那位和景小光,都要死。”他马上将我拽回来,在我耳边阴测测道。 “不要……你别动他们……”我无助地低下头,只希望快些失去意识,我不想再面对这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了。 “苏恩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总是能猜透我的心思,但是有一点她猜错了。”郑幼伦大力将我摁在床上,膝盖顶住我的后颈,让我动弹不得,“我并不想囚禁你,寒光,我是真的要杀你!我宁愿你去死!也不想把你还给游息!” 他微凉的手指在我皮肤上游走,感到他的炽热就抵在我的腿间,绝望油然而生,我惊惶地哭喊出来,哭得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不住讨饶:“不要——哥哥!哥哥!我求求你……放过我——!” 郑幼伦插入的动作微微一窒,他低声道:“明明之前死活都不愿意叫的……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他不等我回答,便抓着我的头发死死摁住我,身下一沉,粗暴地撞进我的身体。 “啊——!!!”我悲痛地大叫,撕裂般的痛苦立刻传来。 “你杀了我吧——” 郑幼伦不答话,他将我翻转过来,用手捂着我的嘴,不再让我发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异于游息的触感在慢慢吞噬我的意识。 游息—— 游息你在哪—— 游息,救我—— 郑幼伦的侵犯肆意而猛烈,我几乎在他的抽动中背过气去,口中鲜血被他堵住无法顺利咳出来,继而倒流回气管,呛得我呼吸困难。这种痛苦,好想现在就死掉。 死掉算了…… 就算游息现在赶过来,我也没有脸站在他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永恒的绝望里失去意识,重新醒来时房间已经暗了下去,一切都静悄悄的。伤口没有被处理过,全身疼痛得几乎要麻木了。 腿间有热液滑出,我怔了怔,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痛苦地呜咽起来。 “醒了啊。”郑幼伦淡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慌乱地抬起头,郑幼伦将灯打开,他已然穿戴整齐站在一边漠然地看着我:“我以为你会睡很久。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口中全是血腥气,疫苗的药效还未过,失血过多就带给我另一种痛苦不堪的眩晕。 卧室的门忽然被谁大力推开,一抹刺眼的红色涌入视线,红桧一脸焦急道:“先生,您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寒光醒过来。”郑幼伦淡漠地说着。 红桧道:“Ackerman挡不住游息!他已经破坏了动力室和油箱,船长也被他杀了,您必须离开这里!” 游息吗…… 我这才感觉到,床有些微明显的倾斜,应该是船体出现倾斜了。 “不用去管他。”郑幼伦漫不经心说着,走过来将我抱起来,不知要带我去哪里。 我最后无力地看了一眼景小光,小不点人鱼正吐着泡泡望向这里。 “我很想带你走,寒光。”郑幼伦说着,将我放在一个干燥的舱室,抚摸着我的脸说:“但是比起将不听话的你带在身边,我更期待游息看到你这明显一副刚被侵犯过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会杀了你……”我倚在墙上有气无力道。 “比起杀了我,我觉得他最想做的就是把你救出去……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再把你送给他呢?”郑幼伦拿过金属镣铐锁住我的脖子,粗壮的锁链连接舱壁。我试着拽一下,却是难以撼动,便放弃了。 他继续笑道:“等他来到舱底时,这艘船差不多也要爆炸了。对了,不能小看游息的执行能力,他能及时赶到救你出去也说不定。”他脸上是弥久不变的笑容,轻轻抬起手,身后的红桧马上将日本刀放在他手中,他道:“红桧,你先出去。” 爆炸声远远响起,隐约得像过年时远方的礼炮。 红桧犹豫了一下,最终顺从了他,“先生,请您快点,这里马上就要被波及了。”说罢打开了舱门走出去。 “听啊,寒光,也许他还没能赶到这里,你就要死了。但是,以防万一,”下一秒他用日本刀狠狠捅进我的肋下,然后抽出刷满鲜血的刀身丢在一边,微笑道:“这样就行了,就算把你放进海水里,你也不可能活下来了。” “你……”我大口吐出涌上来的鲜血,惊怔地看着他。 “我以前从来都不舍得伤害你,但是自从游息出现,我每天都在克制自己那种把你抢过来锁在身边的冲动,我相信你不会的,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你喜欢他。从那时候起,每一份每一秒,我都想让你消失!” “你从来都不曾表达过……不是吗……”我抓着他的肩膀,虚弱地断断续续道:“在我孤单又寂寞的日子里……陪在我身边的是游息……而不是你……”我捡起刀,迅速捅入他的血肉里,他可以阻止的,却没有那么做。 郑幼伦摸着伤口失笑道:“是你忘了而已,你小时候被郑幼影揍哭,跑来跟我哭诉要我帮你报仇,你如愿以偿地看着我又把郑幼影揍哭。那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拉着我的袖子,说‘哥哥,你可不可以保护我一辈子?’。我答应了,条件是你要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你也答应了。接着我用后来所有的时间来履行我的承诺,可是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你甚至和游息产下了后代。” “那只是孩童时的玩笑而已……”我记得,我很清楚的记得,可那真的只是玩笑,那时候第二天我和郑幼影就开始嘻嘻哈哈地合伙去揍郑幼伦了,我没想到他当了真。 郑幼伦站起,将修长的日本刀从身体里抽出来,血液喷涌而出,他甩开刀,轻轻牵起唇角,“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反正你活不下去了。”他转身离开,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眸中是满满的深沉:“再见,寒光。” 我倒在血泊中,血液正在迅速流失。 —— “先生!”红桧惊讶地看着郑幼伦一身血走出来。 “我没事。”郑幼伦的笑容在转身的同时被滑落的泪水冲刷干净,他扶着墙,步履踉跄着慢慢往外走,心中痛苦地有些窒息。 “马上给您准备紧急治疗。”红桧着急地想去扶他。 郑幼伦推开红桧,不耐烦道:“说了我没事。” “可是先生!血液的颜色有些不对,您已经被伤到内脏了!”红桧急得团团转。 “没关系。”郑幼伦脸色苍白,平静地望着前方,“寒光死了,我也没有必要活着。” 红桧喊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先生!您需要救治!” “红桧,你为什么会跟着我?”郑幼伦转头望向他,眸子闪耀着残酷孤傲的光芒,“如果是因为相信我有能力带领宗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你也看到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爱情,现在它被摧毁了,我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红桧急道:“爱一个人爱到丧失理智的心情我也有过!先生,可是爱情根本算不上什么!对您来说,个人感情难道比宗族的强大更重要吗!” “他是我的全部。”郑幼伦平静地吐字,最后他伸出手揉了一下红桧的赤发,轻笑道:“等你面对雪悄时,希望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想为宗族效力的话,以后可以跟随路振风,他会让你看到一直憧憬的宗族未来。我已经从内在开始废了。” “不!先生,我马上带您离开这里!” —— 爆炸声,爆炸声,爆炸声。 涌入耳朵里却像是蚊蝇扇动翅膀的震颤。 船体在晃动,一阵静谧,一阵轰响,犹如身处神秘而空虚的繁复国度中。 我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海水在慢慢渗入,于地面上积了浅浅一层,但是没有一丝海水的味道,全部都是渗漏的燃油气味。 爆炸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 “小光——!” 我听见游息的怒吼,就在附近,咫尺的距离! “我在……这里啊……”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小声呼喊道。 没多久游息就找到了这个舱室,舱门被他直接破坏掉,满室的血红让他久久怔在门口。 “小光!”游息奔入跪倒在我身边,他轻轻将我抱在怀中,赤瞳让我觉得他有些陌生,可是眼中的柔情从未变过,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怎么可能……会丢下我……”我伏在他怀中小声说着,只有这里最让我安心,只要他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游息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松开我,他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裹在我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就被郑幼伦撕扯得破烂不堪,也许身上还会有些龌龊的痕迹吧……我被迫想起之前那场地狱般的煎熬,喉咙微微痉挛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游息……对不起……” 心脏好像被利爪攥住,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别说话,小光,我马上带你走。”游息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抓住锁链,猛地用力拽断,抱起我走出舱室。 过道中所有的舱门都已经被游息破坏殆尽,他身上有很多被金属棱角划伤的小口子。整个船体已经严重渗水,游息奔进一扇被破坏的舱门中,跃进水里,幸好这里是底层舱室,躲过黑暗中那些仍在运作的机械转轮和翻卷的金属棱角,游息马上带着我滑出船体。 呛人的燃油气味在逐渐远离。 我搂着游息的脖颈,用很低的脉冲道:“不久前……我见到了景小光……我们的儿子,他很漂亮,长得跟你很像……奇怪,明明我才是父亲……为什么不像我啊……你在听吗,游息?他的鱼尾和你一样……头发和眼珠全都是暗蓝色的,跟弥赛亚一样是一套的……哈哈……不像你们似的杂七杂八……眼睛这个颜色,头发那个颜色……” 游息忽然在快速游动中吻住我,脉冲颤抖得俨然已经失去控制了:“已经没事了,小光。” “不是啊……”我歪在他肩上,眼泪融进海水里迅速冷却掉:“我真的很想让你看看……可是……他是纯血……”我终于情绪压抑不住,张开嘴痛哭起来,冰冷的海水涌入我的口中顺着气管流向肺部,“虽然有棠告知过、是纯血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还在血殖瓶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可以像闪光那样平平安安的长大……” “不该来救他的!”游息忽然咬牙切齿,他停下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眼神悲伤得让我心疼,“那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我不稀罕什么景小光,我只要你要好好的,小光!为什么还没有止血!” 可是我再也好不了了啊……海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治疗作用了…… “游息……我……” 游息破水而出,我在冷冽的风中咳出一大口污血,搂着游息瑟瑟发抖。 远处的游轮在爆炸,仍然是隐约的声音,游息在短短的时间内带我游得太远的。 巨大的轰鸣在夜空中穿行,冷硬的风刮过脸颊,逼近的黑影在低空飞行,一瞬间探照灯的光亮以我和游息为中心打照下来,路振风一袭融进夜色里的黑衣出现在直升飞机舱门。绳梯抛下来,我抬起头,看到他攀下绳梯,然后跃进水中转瞬游到了我们身边。 对了,我牙齿里,还有路振风当初在深蓝植入过的信号源…… “伤到什么地方了?!”路振风对眼前的画面感到震惊。 游息把交给路振风,狠声道:“替我照顾小光,我去宰了那个混蛋!” “不要……”我拉住他的手,他一定在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而攥紧五指,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了,“拜托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小光,等我回来!很快!”他捧着我的脸最后一次同我亲吻,然后潜入海水消失不见。 “不要……别走……”我无力地垂下手。 路振风一言不发地抱着我攀上绳梯。 机舱内雪悄、弥赛亚和闪光都在,见状都不由的发出惊恐地呼声。 路振风马上找来纱布,掀开我的衣服后有些怔住:“你们潜在海里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止血!” “海水、没用……我被洗血过……”我双目无神地看着舱壁,声音微弱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见。 “妈妈!妈妈!”闪光扑过来,小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海水,几乎泣不成声:“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能说:“……我还活着。” 我很好,我没事,这种无意义的话对这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我牵强地扯了一下唇角,想抬手去摸摸他的脸,闪光满眼泪水,他忍着哽咽握着我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来,咬着不断发抖的下唇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糟糕透了,不然弥赛亚为什么捂着嘴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嗨,你平时不是最聒噪的嘛……发生什么事都能笑出来的不是嘛……拜托,你要在我死之前的记忆里留下这么一张恐怖的脸么。啊……雪悄也是啊,平时总是被我们欺负的愣头青,不要摆出那种愤怒又难过的可怕样子嘛…… “咳……”血污从唇角溢出来,闪光马上给我擦干净,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路振风停止了给我治疗,我虚弱道:“教官……我是不是、要死了……” “是。”路振风从来都不说无意义的话,“肝脏和下腔静脉已经严重受损。” “怎么会?怎么会!是谁?!是斯科特吗?妈妈,是斯科特做的对不对——!”闪光忽然发出凄厉的叫喊声,牙齿咯咯作响,我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抚摸着他的脸庞。我不想看到他这种样子,即使面无表情也好,不要露出这种仇恨的表情啊…… 我不想让你,重复一遍我的人生…… 一直活在仇恨里,真的很累。 “不是他……我自己不小心……” “骗人!这是刀伤和枪伤!怎么可能是你自己弄的!不是斯科特,那就是红桧!那个红头发的混蛋!”闪光有点要失去控制的样子,我求救似的看了路振风一眼,他表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是谁都不重要……闪光……” 闪光颤抖着,一双眸子黑暗无边,“对,不重要,老爸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杀掉!妈妈,你不要死,我求求你……”闪光又恢复那副柔软的样子,哭泣着哀求着我:“你不能离开我们……妈妈,你最疼我了……我还没长大,我不能没有你……” “好了,闪光,不要闹了,让寒光休息一下,你有点吵了。”雪悄蹲下来摸着闪光的头发,用温和的声音说着责备的话,大概……是都不忍心看到一个孩子这样撕心裂肺的哭泣吧。 “我不要!妈妈不能休息……会醒不过来的……”闪光哭得更加大声了些,“妈妈你看着我啊……你陪我说话好吗……” 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闪光的脸颊,让他安心。 脑子里很空。 “教官。”我轻轻开口,“你现在……还喜欢我妈妈吗?” “喜欢。”路振风静静道。 “那为什么……你从来都这么、无动于衷呢?”我怔怔地看着舱壁,口中呢喃:“妈妈她死在……郑幼伦手中的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和郑幼伦站在统一战线呢。 “爱情比起宗族,不值一提。”路振风这样说道,声音沉静得犹如死海。 “这样啊……”我喃喃着。 爱情,宗族。宗族,爱情。 郑幼伦为了爱情做到这种地步,恐怕只有他一人了吧。有棠为了宗族,丧心病狂到连人类都想波及。 没有可比性的两个概念,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不同的呢。 “教官……我的血统没有完全觉醒……是不是因为你……”这是我最后的疑虑,只是想知道。 “是,完全觉醒的血统会让你太抢眼,被一些杂碎盯上,会很麻烦。” 我轻轻哦了一声,“最终、我什么都没做到啊……” 乔薇尼,我能为你做的,只能是随便扎了他一刀啊。 “对了,我见到景小光了……”我双瞳慢慢涣散,所有的光线在一丝丝抽离,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由远方弥散过来般朦胧,“但是很遗憾……他是纯血的人鱼……抱歉闪光,你没有弟弟了……弥赛亚,你的玩具也没了……” “别说了……”弥赛亚哽咽的声音。 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周围的一切都碎裂然后坠入无尽的深渊里。 我忽然恐惧起来,这种诡异的静谧让我害怕。 我迫切的想看到游息,想拥抱他,想要他温柔的亲吻。 可是这里除了冰冷和漆黑。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 甲板上狂风呼啸,随着直升机抛下的绳缆马上有人相继荡下来。 Ackerman的尸首堆在旁边,已经被游息砍得支离破碎。红桧负伤倒在一边。 其他人赶到的时候,游息正踩在郑幼伦的身上,重复着一个动作——他以尖刀捅进他的咽喉,抽出,再捅进,再抽出,地上的人早就没有了气息。 “老爸——”闪光的哭声在风中显得凌乱。 游息扭过头,看到儿子闪光一身是血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闪光哭着跑过去,抱住他,躲在他怀中大声哭喊着,孩童稚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嘶哑。 “妈妈死了……” 简单的一句话,经由孩童的抽咽表达出来。 “在说什么傻话?”游息染血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 闪光拼命摇头,哽咽着语无伦次道:“妈妈他……失去自愈能力,斯科特给他洗过血液……海水没有用……已经,完全没有气息了。” 游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闪光没能从那种巨大的绝望阴影里走出来,哭得声嘶力竭,在这个世上,他只剩下游息这个支柱了。 可是很快,这个支柱也坍塌了。 游息慢慢抬起手,像是要抚摸那孩子。 雪悄皱了皱眉,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闪光从那里抱走瞬移到一边,而闪光刚刚站过的地方,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老爸……”闪光泪眼模糊地伸出手。 雪悄抱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声线颤抖道:“别叫了……那不是你爸爸,游息已经完全被同化了!” 闻声,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一双越发炽烈的红瞳,像是要溢出光芒来,犹如黑夜里的幽灵。 游息长身立在原地,标枪般笔直,他一动不动,像一尊意味深远的雕像。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弥赛亚尖叫一声,渐渐有崩溃的趋势。 游息抬起头,炽烈如火焰般的眸子注视过每一个人的脸,残虐的血统完全侵占了他的身体,他已经不能被称为游息了,是怪物,深海冰冷的初代种! 路振风无言地看着这荒唐悲怆的场面。 游息猛地冲向最近的弥赛亚。 “闪开!”路振风大喝一声拉开弥赛亚,自己的胸膛却被游息尖锐的指甲掏出小小的血洞。他皱了皱眉,举枪射中游息的右心房。 “路叔叔!不要伤害我爸爸!”闪光绝望地呼喊着。 极近的距离让受到创伤的游息滚在一边,他马上调整好战斗姿势,沉默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又看了看路振风手中的枪械。 最终他跃下了甲板,潜入深海,消失不见。 “避开了心脏,他不会有事的。”路振风望着游息消失的海面说,“但是,恐怕他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被同化的血统,总有一天,也是要步入灭亡的。 地球的至高主宰并非是人类,神秘与未知才是这颗水蓝星球的真正面纱。 全球有71%的地表被海洋所覆盖,可人类真正探知的只有5,还有更多的空间可以肆意,可给某些物种足够的时间与资源给予狂妄的人类来一次致命的打击。 所有的物种都在追寻更宽阔更安稳的生存环境。 为了争夺这种权利,种族间的冲突,永远都不会停止!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05 :蛇精病(精神病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