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O同人]幸福大街----许维夏

爸爸不再打他，大家都沉默，只有哭泣的声音。

终于，爸爸开口了，他说，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同性恋，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井柏然你听着，给你两条路，要不和他分开，要不，就签了和家人断绝关系的证明。

井柏然像受惊一样抬起头看着爸爸，他说，爸......你真的要这么逼我？
爸爸的眼睛带着苍老的疲惫，他说，若是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和你妈，就当......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井柏然看着房间里坐着的，那些被称为亲戚的人。
他们的五官好模糊，眼角眉梢都是嫌恶他的样子。
井柏然笑了笑，笑的眼睛里要滴出血来。

他看着奶奶，哽咽的说，奶奶，您永远是我的奶奶。

再看着妈妈，他说妈妈，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我感谢您送给我生命，儿子不孝，您的恩情，下辈子再报答。

对着那些亲戚，他笑，他说我对我的所作所为给你们添的麻烦说对不起。

然后他对着爸爸磕了一下头，说，爸，请允许我再叫您一声爸。

拿断绝关系的证明过来吧，我签。

 

 

十一 征婚启示

血缘关系，是不是真的可以用一纸文件就冲淡。
可是，在法律上，你已经不是这家里的人了。
你不能再叫他们爸爸妈妈。
你已经，与他们无关。

井柏然想，从今以后，我真的是一个人了。
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

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
他们在那里，却已经不是他的父母了。

他还有谁。
他在思考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谁。

他给付辛博打电话，他说，我做了一件，让人不耻的事情。
那边的付辛博，声音沙哑的令人心疼。
他说怎么了，不要这么说。
没有人是耻辱的，他所做的事都有他的原因。
井柏然笑笑，若是那个人，他抛弃了他的父母与亲人，他还能叫人吗？
付辛博有些慌，他说井宝你到底做了什么傻事。
井柏然不笑了，他轻轻的说，我和家人，断绝关系了。

再次看到付辛博的时候，井柏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拥抱着付辛博，比以前更加的绝望。
现在，他拥有的，只有这个怀抱。

他说我不后悔，真的。
虽然我从心底里觉得自己羞耻，但是我真的不能离开你。
我即使在心底骂自己不是人，可我还是不能选择放弃你。

我从真心爱上你的那一天，我的生命里就只能安放下你一个。

为什么，要爱的这么绝望。
为什么，我要你，就要失去亲人。

付辛博，你是我拿我的一切换来的。
所以，若是你放弃我了，我真的就是，一无所有了。

井柏然开始恍恍然的过日子。
他会经常在做梦的时候梦见奶奶出了什么事，或者又犯了中风。
他过的很不幸福。

有一天从噩梦中醒来，凌晨三点钟。
他说付辛博，幸福大街里的神仙，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好人。
付辛博叹了口气，他说井宝你真的不该，这么决绝的。

井柏然望着他，忽然眼睛变的空洞。
他说，是啊，我真不该这么决绝的。
你看，你到现在，都没承认过我们的关系。

付辛博沉默良久，下一句，他说，井宝，我爸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

井柏然一下子愣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天的星星，他记得很亮。
那天的月亮，他记得也很美。
为什么，付辛博要在这个夜晚，跟他说这件事呢。

他笑笑，他说，你没答应，对不对。
告诉我你没答应对不对。

付辛博不说话，空气静默的可怕。

井柏然定定的望着他。

付辛博，你说过要爱我八十年的，是不是。
没有回答。
付辛博，你也答应过，若是不爱我了，提前二十年让我做心理准备，是不是。
依然没有回答。

井柏然笑的那么凄清。
他说，那女孩漂亮吗。
付辛博点点头，他说很漂亮。
她叫什么名字呢。
叫小F。

井柏然继续笑，他说，你爸给你介绍的这个女朋友你很满意是不是。
付辛博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井柏然。

然后他说，井宝，我们不能让家人心寒。
所以，还是，回到原点吧。

井柏然看着他，却一直在笑着。
然后他点头，他说，原点，真好，你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打回原点。

但是付辛博你还记得我说的吗。

你不要我的话我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十二 双重生活

第二天的某个采访中，付辛博说的那么肯定。
我有女朋友了，家里的意思，当然，我，也很喜欢。
所以，我和井柏然，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付辛博的声音敲在耳膜里，一字一字的震的像爆炸。
井柏然看着前方，觉得，心脏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心还在跳，可是血好像流光了。

他想这个坐在身边的男人，原来可以那么简单的就忘记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他不仅是忘记了，他还残忍的，把他的一切都还给他。
他不要了，曾经珍惜的东西现在像扔一堆垃圾。
可能扔垃圾还要皱皱眉头，扔掉感情，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井柏然笑，笑的很上镜。
他回过头去对付辛博说，你看我现在的状态上镜还不错吧。

付辛博低低的声音依然沙哑的令人心痛。
他说，井宝，听我的话，回家和家人和好，一切都还能补救的。
井柏然笑的好象很开心的样子，他说你这样的语气，真的让我以为，你是为我好所以才这么绝。
付辛博望着他，他说，井宝，说了回到原点，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是啊，不要再往前走了。
怎样才能不要再往前走了呢？
是不是生命停止，就可以不再前行了呢。

他说付辛博，你这样对我，我可真想死啊。
付辛博的语气冷淡的像冰河世纪，他说井宝，没有谁的生命是由别人的情绪控制的，若是不好好珍惜，又能怪得了谁呢。

是啊，又能怪得了谁呢。

井柏然在心里想，付辛博，当初，是你先说爱上我的啊。
为什么我还记着，你就忘了呢。

当初的你，我有一点点的不开心，你都会比我更不开心。
可是怎么如今，你连我的生命，都不在意了呢。

我该说什么？还是闭嘴不言呢。

这时一个记者问井柏然，你有女朋友吗？
井柏然想着刚才付辛博说的话，我有女朋友了，家里的意思，当然，我，也很喜欢。
蓦的，就觉得万念惧灰。

然后他拼命的扯出一个笑容，他说，我没有女朋友。
记者问，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吗？可以说一下选择女朋友的条件吗？
井柏然摇摇头，我不准备找女朋友。
气氛一阵沉默，然后记者问为什么，是因为事业为重吗？
付辛博在旁边拉他的衣服，他说井宝，你千万别乱说什么，你听话。

井柏然没有看他，他只是看着那个记者，他说，我告诉你原因。
因为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生。

像是惊天霹雳，整个场面混乱了。
井柏然还在笑着，他说，想不想知道我喜欢的男生是谁呢。
下面重归安静，然后井柏然望望付辛博，他发现付辛博的面色还算平静。
他笑着对他说，我总是不愿意说谎的，你知道的。

然后他对记者说，我喜欢付辛博，喜欢很久了呢。有多久，我也记不清了。
记者们沸腾了，这是多大的新闻啊。
他们问付辛博，那你喜欢井柏然吗？
付辛博还没说话，井柏然抢过话筒，他说，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他是正常的男人，不会喜欢我。
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的。

付辛博侧过脸去望着井柏然，眼神里是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说，井宝，何必呢。
井柏然优雅一笑，他说，是啊，何必呢。
不过，就是很想说出来。

至少，可以证明爱情，是存在过的。
不管单方面，还是双方面。

 

 

十三 这个世界变好一点了吗

井柏然坐在KIMI的小吧台前，一杯一杯的喝酒。
已经好几个星期了，一切却还没有平静下去。

他把手机关机，把自己隔离在人间之外。
不看新闻，不听广播，不上网。
觉得这样也不错。

KIMI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看了看井柏然，走到外面去接。
井柏然想，他打来的吗。

然后KIMI回来，打开电视，让他看新闻。
原来不知谁走露消息，竟然让媒体知道了，井柏然与家人断绝关系的事。

电视上，奶奶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
他听见去采访的人问奶奶，真的不准备认这个孙子了吗。
然后奶奶叹了口气，说，不准备了。

KIMI说，现在网上，已经，翻天覆地了。
井柏然望着KIMI，表情空洞的像生命已经被消耗殆尽。
他说KIMI，我在你这里的几个星期，他有打来电话吗。
KIMI叹了口气，却还是告诉他，没有。

井柏然点点头，他说，这样也很好。
KIMI问他，为什么说很好。
井柏然朝他笑笑，这样，我就一点牵挂都没了。

他说KIMI，我自认爱上他没有犯什么错，却因为他让家人这样难过，是我不对。
如今看来，我是该后悔还是不悔，也许只有到了天堂，让哥哥告诉我。
若是因为上帝不喜欢我，不同意我进天堂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地狱或者净界，我想我会随遇而安的。

KIMI一直冷冷的看着他，他说你真的想死？
井柏然笑笑，他说，现在的我，应该是非死不可了。
连哥哥那样的神仙般的人物，到底都没忍受的了这凡尘俗世。
像我这样渺小的人，真的没力气再活下去了。

KIMI，井柏然这个名字，彻底脏了。
我没什么脸面，再用这个名字活在世界上。
所以，希望你理解。

KIMI的眼睛深的像临渊。他说你真的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力气了？
井柏然点点头，他说，其实死亡真的没什么可怕。
人活一场，总是要死的。
只不过，我早一点。

也许，再过个几十年，这个世界变好一点的时候，像我这样的爱情，就不必以死亡献祭了。
可是KIMI，你知道吗，我等不到那时候了。
因为，我累了。

KIMI点点头，他说好，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没什么牵挂了。
你想怎么死掉。
井柏然看着他，又笑了，他说KIMI你真好，只有你，尊重我的想法，谢谢你。

KIMI望着他，没说什么。
井柏然说，帮我买点能直接去了的药吧，然后，再帮我调一杯酒。

KIMI点点头。

他说你希望这酒叫什么名字。
井柏然想了想，他说，叫解脱吧。

井柏然留了一纸遗书，至少证明自己是自杀。
他说KIMI，帮我给付辛博吧。
我这一生，真的，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

信上写，付辛博，若是还能记得我一日，就请尽量忘记我。

望着那杯可以瞬间结束生命的酒，井柏然没有犹豫。
入口的滋味，已尝不出来。

 

 

十四 一个婚礼和一个葬礼

知道井柏然死讯的时候，付辛博正休假参加表姐的婚礼。
他的身边是女朋友，漂亮的小F，笑起来会有甜甜的酒窝。

家里人已经完全相信，是井柏然单方面的喜欢他。
而他，是个完全正常的男人。

正常。
大家说的正常，就是男人应该爱女人。
所以如今，表面的付辛博，是正常的。

他看着小F，巧笑倩兮。
他想人生是不是应该就这么过呢。

可是为什么，拥着她的时候，想的，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爱的那么决绝。
决绝到，令他害怕。

为什么，那个人能什么也不怕。
他在心里，恨死了自己。

他一直都没有他决绝。
是他先招惹井宝的，可是又是他先放弃他的。

付辛博真的无法看到父母的伤心，他难以想象那么孝顺的井宝看到奶奶伤心的样子，怎么还能与家人断绝关系。
他做不到，是不是因为，他其实并没有爱他那么深。

其实井柏然家里的人有给他打过电话。
他答应他们一定会劝他回家。
所以他下了狠心，说回到原点。
他想，不能这么自私。

也许他潜意识里，真的没把井柏然当成最重要的。

选择的时候，他选择父母。

他以为井柏然会因为伤心或者愤怒从而回到父母身边，他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他没想到，他那么决绝。

付辛博知道自己伤他伤的无法想象。
他以为他会恨他，甚至做好了他说出来事实的准备。
他当时想，要是他真的说出来，自己也就不欠他什么了。
一起被人骂，一起形象扫地，但是至少自己不欠他什么了。

可是，直到最后，井柏然依然没说过他一句不好。
他还是保护了他。

付辛博想，井柏然你怎么这么傻呢。

然后，他便收到了KIMI的电话。
KIMI的语调很冷，像他人一样冷。
他说，后天上午，井柏然的追悼会，怎么的作为一个明星，这个过程还是要有的。
你来不来。

付辛博愣在那里。
他说，井柏然的追悼会？
是的，井柏然他自杀了。

付辛博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问问题。
他说他什么时候自杀的，我不相信。
KIMI笑的很冷，他说，三天前，你那时正在回家的飞机上。
你要知道，现在的医院，办事效率都很高。
遗体告别到火化，然后就是追悼会。

付辛博感觉到血液正一点一点从体内流走，他说，为什么新闻没有播？
KIMI依然在笑，他说你现在打开电视，应该就可以看到。
新闻封锁了三天，只是希望死者灵魂可得平静的走。

付辛博，不要忘记，后天上午，井柏然的追悼会。
曾经的，你的恋人的。

 

 

十五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那么小。
怎么盛的下，曾经鲜活的那个男孩子呢。

照片，选的是十八岁时的，还很羞涩的学生样。
挽联不外乎是天妒英才，追悼会不外乎是一同痛哭。

井柏然的家人都来了。
人都去了，谁还忍的下心，去在意那一纸证明。

付辛博站在人群最外面，默默的看着那个小盒子。
井宝，你真的，就这么离开我了？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活的这么决绝。
他走的潇洒，是不是，我们便更加不知所措。

心脏想要裂开，喘一口气都痛的像窒息。
付辛博甚至想，下一口气要是上不来，干脆就这么死掉吧。

刚刚应付完一群让人不得安宁的记者，付辛博选择沉默。
无论谁问什么，他一概当作没听见。
他只是望着井柏然照片的方向，眼睛里是深深的倦意。
是不是，那人也是因为觉得倦，才选择解脱？
他想，井宝，我给你的伤害，让你连生命都不要了。

他对自己说，付辛博，你曾经说过要给他一条幸福大街，可是你却让他走向死亡。
付辛博，你还是人吗。

KIMI走到他面前，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付辛博，你为什么不哭。
付辛博抬起眼看着他，他说是啊，我为什么没有哭。
为什么呢。

KIMI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递给他一封信。
你看看吧，井宝留给你的遗书。

付辛博打开信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以至于那封信好久才打开。
付辛博，若是还能记得我一日，就请尽量忘记我。

瞬间，像从身体最深处冒上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