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们伸出了手。
然后,她们恨不得剁掉自己的爪子。
这倒霉催的!忍着不就完事了吗?伸什么手啊?看吧,吃了一口你就忍不住了吧?还有那个厨师,不过一道小点心,你至于吗你?做得那么好吃?也太过分了。
女人们一边流泪,一边又拿了一个荷花酥放进了嘴里,任由那浓香在嘴里炸开。
唔~~~人生真圆满。
男人则是在打了饱嗝后意识到,这真是他们生平最最失败的一场宴会。
因为食物太好吃,他们光顾着吃。
因为食物太好吃,他们连酒都忘记喝了。
因为食物太好吃,他们竟然忘记了应酬。
邀请函得到不容易,正是因为知道参加这场宴会的客人不一般,因此在来之前大家都准备在宴会上结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朋友或者人才。谁想到宴席不是自助餐就罢了,大家围在桌子吃饭也就罢了,关键味道简直过分的美味,一口接一口的,直到吃饱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狼狈,简直懊恼极了。
不过转头四顾,好像大家都是这样,眼神对上,都有一些赧然,但是下一秒,将酒杯举起,呵呵一笑化解尴尬,一句今天的菜味道很好,轻易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荷花酥做完,彦朗今天的工作也算是结束了,他穿着主厨的衣服,头上戴着三十公分的主厨帽,带着他的厨师团队从后厨走了出来。
宴会厅里的声音顿时消失,大家都看了过去,看着彦朗戴的帽子和身上穿的衣服,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在脑海中生成。尤其是一些美食界的老人,更是惊讶的坐直了身体,这位关门弟子这么快就得了“厨神”的真传了吗?手艺简直青出于蓝啊!不会,在这之前就听说这个影帝会做饭,属于带艺拜师,蒋老是怎么想的?既然会收一个跟自己手艺差不多的当弟子,绝对不符合园丁理论?难道蒋老真糊涂的将徒弟当成自己敛名的工具了?
然而这么想的毕竟是少数人,大部分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吃的那么美味的食物,竟然是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影帝做的。
妈蛋!这年月跨界要不要这么凶残啊!从演艺圈的顶端跨到美食圈的顶端,连缓口气都不带的,别人的天堑在他面前像是一哥小坑一样,强的有点耸人听闻了吧?
拜师宴开始。
场内安静了下来,都好奇的往主桌看了过去。
彦朗来到主桌边上,对着蒋老喊了一声姥爷。
身后上来一人,手里端着一杯茶,那人赫然是施洋。
施洋将茶盘递到两人面前,彦朗敬上一杯茶,跪下磕头叫了一声师父。蒋老喝下手里的茶,将彦朗扶了起来,拜师就算是结束了。
蒋老的老朋友老伙伴还有他的徒弟们一脸蒙逼,这就完啦?
蒋老属于教菜先教做人的严师,他对徒弟的为人有很严格的要求,前面收的六个徒弟,他都在这个时候训过话,直言若是违背了他今天说的这些要求,他会不客气的将人逐出门墙,情况恶劣的,甚至会撵出美食界,从此山高路远,各走各路。
但是,蒋老竟然在收关门弟子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这未免就太耐人寻味了。
感动论的觉得蒋老人至老年,终于收下一个可心的徒弟,自然备受宠爱,那些门面上的东西也就不需要讲究了。
阴谋论的觉得厨神这一反常态的拜师宴里面可能透露了什么,比如厨界从此和影视圈挂钩,以彦朗作为桥梁想要做些什么,自然对彦朗的要求不会太高。
还有蒋老身边的人,脑袋里更是一团雾水,有些人心里也生出了乱七八糟的念头,怎么琢磨,蒋老的行为都耐人寻味。
二徒弟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再看施洋笑盈盈地站在旁边,回忆着彦朗似乎也从未喊过师父叫师父,而是叫姥爷。于是那天在师父家的厨房里那一幕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当时莫名其妙的尴尬心情让什么呼之欲出,再看施洋对着彦朗盈盈笑着的模样,霎时间答案就像是跃出水面的鱼儿,电闪雷鸣,转瞬即逝,也清晰无比。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难怪师父什么都不说,难怪彦朗的手艺明明出色的不需要拜师却还是跪下了,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想错了方向了。
“笑什么呢?”老三凑过来问他,“师父对这个小师弟那么特殊,失了公平,可就不好办啊。”
二徒弟想了想,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打算回头去请示师父一番,如果师父默许,这事就从他口里传出去得了,免得师兄弟们心里不舒坦。
宴席结束,蒋老没有留人,这是拜师宴,不是宴会,一顿让人回味无穷的宴席足以,再将人留下说道一番,就有些作秀了。
宾客们吃的心满意足,过来道别的时候纷纷提出想要再吃一次彦朗做的美味,彦朗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做菜是他的兴趣,他高兴了做就做,不高兴了谁都不能强迫他。尤其是今天这么累的宴席,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不过……
彦朗的视线扫到厨神系统的面板上。
这些天不停的做菜,不知不觉间中式烹饪师就达到了专家级了,系统发放了升级奖励,所有人在系统商城购买的物品都可以享受到五折优惠。尤其是那个系统小精灵,价格低至一折,从50000点的奢饰品变成了500的批发价,还闪着金光在窗口里轻轻的晃动,怎么看都是让你随手买上一个的意思。
然而彦朗却对这个系统小精灵一点不感兴趣,手里的尊师重道点数全部用来买了里面的食材,还买了一个终生的还我漂漂颜,以及大量的一次性漂漂颜准备给施洋用。
说他胆小也好,说他警惕也罢,这种黑科技本来就是人类无法掌控的技术,莫名其妙的到了他的脑袋里就够了,他没必要再购买一个可能类似于智能生命的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谁能保证以后的自己还是自己呢?
“朗叔?”
彦朗回过神来,就看见施洋的几个兄弟也过来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吃彦朗做的菜,纷纷表示,终于知道施洋是怎么被套牢的了。
施洋翻白眼瞪他们,我的爱情有那么肤浅吗?美食只是引子好不好,朗叔本身就很吸引人啦。
等着兄弟们离开后,施洋在彦朗的耳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多想吧?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像他们说的,想要找个厨子什么的……”
彦朗摸了摸施洋的头,咬他的耳朵:“谁知道呢?回去自己捆好了,我得好好审审你。”
施洋的脸红了,荡漾着水意的眼睛盈满了期待。
作为主人家,得送完了客人才能离开。
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夜已经深了,彦朗拿起大衣为蒋老披上,将他送上了车。
蒋老打开门的时候回身说道:“你爸爸的事怎么样了?”
施洋笑道:“快了。”
蒋老的视线落在彦朗的脸上。
施洋解释:“已经见过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不太反对,等他出来了,我会好好和他谈一次的。”
“嗯。”蒋老叹了一口气,仰望星空,“千年的京城,不知道多少朝代更迭,潮起潮落,出生又覆灭,权位的争夺太过惨烈的,耗费那么多的心血,也未必如意,人生因此白白浪费,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
施洋眨巴着眼睛看着姥爷,一言不发。
蒋老收回目光,看向施洋:“和你爸好好谈谈吧,执着不好。”
蒋学真的车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一丝寒意爬上肌肤,施洋刚刚缩了脖子,一个温暖的怀抱就从身后拥住了他。
朗叔在他耳边温柔的说:“回头问问咱爸,愿不愿意去咱们那里养老。”
施洋的嘴唇抖了抖,然后嗯了一声。
其实,施洋很清楚,江山早就改了,施域的位置无人能够动摇,他爸就算出来也无济于事。这年月,当官没有完全清白的,在那个位置上,就算你自己不做什么,手底下的小动作也不断,关键就看有没有人去查你。父亲在监狱里走过一朝,真的假的被查了个底掉儿,想要官复原职简直是做梦,现在能够争取个保外就医已经是多方努力的结果,还想要什么权利和地位,真是想太多了。
然而,他曾经站在那么高的位置过,他拥有无与伦比的权力,他低着头俯视所有的人,那种临然于众人之上的感觉谁能忘记?谁不想回去?
梦就是梦。
他在白日里做着梦,一边知道自己该清醒了,一边却有种愤怒在心中滋生,那是对整个世界的愤怒和委屈,好似黑洞一样,悄无声息的吞噬着自己理智,想要破坏一些东西,或者是被破坏,这个时候他渴望有一只手拉自己一把,或者做点什么,让自己从怒火中走出来。
“朗叔,我们回家。”施洋哑声说着。
“嗯。”彦朗回应着,松开了搂着施洋的手,寒冷骤然袭来,无边的恐惧似乎也随之靠近,施洋感觉到自己身体因为过度的紧张矗立的一层小疙瘩,让他忍不住反手抓住了朗叔的手,然后下一秒,就被温暖的大手握住,朗叔回头来,对他轻轻一笑。
月下的男人眉眼深俊,黑色的眸子里像是揉碎了宇宙苍穹的星宇星河,柔柔的星光闪烁,只有自己的身影在那双眼底如此的清晰。
施洋看着那双眼中的自己,在这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车行驶在路上,前路漫漫,好似遥遥无期,一个接一个的红灯延长了这种让人焦灼的等待。
施洋沉默的抠挠着自己的手指,转头看向正专心开车的朗叔。侧脸的线条深邃,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落在那双眼底,折射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被蛊惑了的感觉,哪怕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却像是一个光源一般,让自己义无反顾的扑上去,仿佛一种本能的吸引,渴望着对方。
施洋从座位上缓缓的滑了下去,宽大的越野车轻松的装下了他别扭蜷着的身体,他抬手摸上了朗叔的腿,然后一点点,缓慢的,像是蛇一样从他的手臂下钻过,张嘴,咬住小小的铁片,一点点的咬下来……“你这是……这是要让我疯掉啊。”
叹息声在头顶响起,无奈的话语中是满满的宠溺和纵容,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轻柔的抚弄着:“慢慢的,小心点,别伤着。”
施洋的眼中弥漫着莫名其妙的热意,他模糊的答应着,张嘴小心的含住…………
八月份,京城最热的季节,施温书在时隔七年后,第一次踏上了自由的土地。
接他的人并不多,只有施洋和彦朗。
父子二人在监狱的大门口大力拥抱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太长的时间消磨掉了那些眼泪和愤怒,剩下的只有对生命的渴望和自由的庆幸。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抱头痛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人生应该尽情的欢笑。
当父子二人分开,彦朗微笑着打开了车门,安静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