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小子。
韩少阳拢着手吹了一口气,夜里三点钟,空气已经冷到极致,虽然不知道实时温度具体多少,但肯定过了20了他才在外面待了一小会儿,身上就已经吹透了。
也不知他家那个小子,这一会儿冻成了什么德行。
韩少阳只觉一刻都忍不了,掏出电话又给李慕扬打了过去,电话还有20%不到的点,不知道能不能支持这一会儿。
“喂,老韩?”
“老慕你们到哪了,有没有信儿?”
李慕扬说他们才刚到山下,“琛哥之前没说人被关在山上,我们也是到了以后才发现的,具体在哪又不确定,早知道就带些狗来了,现在天太黑,找人可能还得费些功夫,你先别急,有消息我通知你。”
韩少阳只能忍下焦躁让他尽量快点,“天太冷了,多耽误一分钟我都怕那小子熬不住。”
李慕扬说行,“我们一定尽快。”
“你也多穿点,夜里进山间行动气温尤其低,你别这一晚上折腾下来自己冻着了。”
李慕扬笑话他这时候还有闲心瞎操心,“我可是你哥,你放心就行了。”
韩少阳又沉吟一会儿,才低声地开口:“谢谢了,老慕,哥们这次记下了。”
李慕扬又笑骂了他一句,“咱俩这么多年交情,说什么外道话。”
“好。”
电话适时低电量关机了,韩少阳搓了搓手,进屋跟严谡借充电器。严谡这时候却先一步招呼他,“韩哥进来的正好,快过来看。”
“嗯?有发现了??”
他立马奔了过来,站到秦阮的身后,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视频的分画面,正是生景他们附属医院的正门口,视频上时间显示是19日上午九点半,正是韩少阳送生景到医院之后。
监控里韩少阳已经走了,只有生景一个人站在那,注目了一会儿,才回过身,往医院里面走。监控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又转了方向,往大门外走。
这之后,视频里就再也没这个人。
“我们调了周围4个街口的监控,都没有查到任何疑是失踪人的踪影,他从九点五十一刻从屏幕里消失,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从监控上看不出失踪人跟其他人有过任何接触,从初步上判断,他是自然出走的,这就加大了我们的查找难度。接下来就要排查这一时段的过往车辆,以出租车为主,C市的出租车分布复杂,从业人员众多,排查起来可能要麻烦一些,时间会比较长。”
韩冠霖皱了皱眉,“少阳,生景最近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吗,他这个行为很像是临时决定的,你看,”他让秦阮将视频倒回去,又播放到生景站在医院门口的画面,“他在医院门口停留的时间比较久,并且从嘴型上来看,他当时正在说着话,可能是决定某件事时下意识地用嘴表述出来,很多人在思考的时候都会有这种习惯,你再仔细想一想,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是你没注意的。”
韩少阳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那小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了,不会对我隐瞒。”
“啊,这样啊……”严谡想了一会儿,又指使秦阮,继续查监控去了。韩冠霖低垂着眼睛,似乎又出起了神。
“哦,对了,”韩少阳突然又冒出一句,“他确实是有反常的举动,他最近总说有人在监视他,又给了我一堆暗示,说他马上就要死了,让我一个人好好过,我一直在当他开玩笑,现在想想,是不是他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出事了?”
严谡:“嗯?”紧接着便问他,“那他说没说监视他的是什么人,你撞没撞见过,还有,都是在哪监视他,有没有具体时间?”
这个韩少阳又答不出来了,他一直都当生景在闹着玩,根本就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所以并不能回答出严谡些什么。
严谡安抚他:“没关系,你慢慢想,有什么想到的立刻告诉我,我跟小阮再继续看这一段时间的监控。”
韩少阳说好,我一定。“你们辛苦了。”严谡说不要紧,“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韩少阳便坐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狠狠扇自己一个嘴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自己太不称职。
陆昜却看出了些门道:“不对啊,这监控有问题。”
他指着两个分镜头的边角,说:“你看,这里其实有个盲点。”
那个少年根本不懂这些,只是凑过来觉得好玩,“怎么会有盲点呢,这两视频的监控范围明明是交叉的啊。”陆昜却说不对。他拿出纸笔在纸上画了两道交线,在相交的点上着重标了一个小圈,“这块就是盲点,两片相交区域在理论上来说是重叠的,但实际上,在人的视线视所能及的地方,会默认一处已经看过了,将它忽视,这一小块便构成所谓的盲点,这个视频的这个角便是盲点区,有人站在这里,一直跟小白鼠说着话,一步一步引诱着小白鼠跟他过来。”
“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常精确的人,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并且,他躲摄像头的技术也相当不错,这几处竟然没有一处拍录到他。”
“我开始有兴趣了。”
陆昜翘着嘴角,晃动鼠标,将视频截下来,一步一步涂层分析。
少年打了个哈欠,从床下下来回去了,“不行我太困了,我要回去睡了,明天再找你玩。”
陆昜跟他摆了摆手,“行,明白小白鼠就找到了。”
“那好吧,那明天我们一起玩小白鼠。”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刚写完,没看第二遍就发了上来。先这样,有语句不通和错别字的地方我以后再改,太困了,先睡了。
各位安~
☆、疯狂七十二小时(十二)
陆昜这个人最害怕无聊。
他有太多时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全部时间都用来无所事事。一个人长时间无聊,一旦有了能让他消磨时光的事情,他都特别珍惜。
就比如现在。
陆昜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搜索错误,请重新输入”,微微眯起了眼睛——特别好,他的小白鼠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开机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得找到他,看他在干嘛。
陆昜调出了前天的定位记录,截取了时间段,上午八点半到下午四点,生景的活动区域一直停留在同一地点,陆昜查了,那一片是他的工作单位。下午四点二十分开始,他开始了大面积移动,过程中时停时走,最后在临近六点进入了一片住宅区,停留了近两个小时,然后从住宅区出来,去了不远的一个位置呆了一段时间后,又在十点过一刻,重新回到住宅区。
这一次,定位显示一直停留在这一个点上,一直都没有离开。
直到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看来,这一片住宅小区,就是小白鼠的家了。
陆昜将卫星地图从电脑上打印出来,在小区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沿着昨天生景的行进路线,将他的工作地点与家连了起来,途径的各大路口都做了标记,少年一直在旁边趴着看着,没什么事干,便将陆昜自己倒的那杯茶也喝完了。
现在是夜里三点整,以往的这个时候,少年都已经上床睡觉了。他今天在陆昜这多呆了一段时间,以为陆昜能找些好玩的事做,没想到尽是些他瞧不懂的东西,自己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少年瞧了一会儿,哈欠连天,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转眼就要睡着了。陆昜怼怼他,“要睡就盖上被子好好睡”,少年说不行,“换地方我睡不着。”他跳下床,活动活动了筋骨,冲陆昜摆摆手,“我还是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陆昜说嗯,“你自己小心点,别再搞出大动静。”
“好。”
他们在这个管辖区里的人,说好听了是在详尽治疗,说不好听就是在变相看押。每一个来到这里的“病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某方面有一些特长,又因为其遭受的创伤,或自身性格缺陷,存在极大的不稳定性,放出去极可能危害社\\会,于是便统一监管了起来,进行“正确”疏导。
一部分“病情”治愈,像陆昜这样,被编制到某个行业进行自身价值的最优化,回馈大众,另一部分治疗失败,去了哪陆昜倒是不知道,不过管辖区肯定是再也不会出现这个人。
这个少年的最后出路会怎样陆昜猜不到,他跟他相处的这一段时间,虽然感觉上他是个孩子,没什么心事,但偶尔有一些时候,还是阴沉得可怕。就比如他们出去画画的那一天,他踢警卫的那一脚,紧接着又连了一拳,手劲儿和狠劲儿都不是一般少年能有的,要不是当时对方反应及时,挡了一下,当天夜里发生的事,可能就不是普通流窜这么简单了。
陆昜瞧着少年出去的身影,身子一跃,便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陆昜瞧了一阵,眉头皱了皱,将视线调转回来。
无论结局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只要稳妥得过完这几天就好,再过十天,他就要去上头报到了,那才是他的新生活。
他收回目光,重新盯在电脑屏幕上,他正在对比路口的车流量变化,既然所有摄像都没有拍到带走生景的那个人,他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将这个人抓出来。
猫捉老鼠,这种游戏是最好玩的了。
枕边突然响起震动,陆遥一个激灵,从梦中清醒过来。
原来是电话震了,他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方明远,陆遥赶紧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起来不算太昏沉。
“喂?”
“嗯,是我。”
方明远那边有一些杂音,不算太吵,但一定是在人多的地方。陆遥坐起身,看了眼表,才九点半,“嗯,你忙完了?”
方明远说还没有,一会儿还有个聚会。“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
“哦,不小心静音了。”
陆遥下到地上,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方明远每问一句他便回答一句,从善如流,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对于这一点,他甚至都不用过脑子想。方明远询问了他几句便将电话挂了,他那边还有事情。临挂断时不忘提醒他按时吃饭,早点睡觉,陆遥一一应声全部都答应了,他在心里面冷笑声不止,现在在这里装好人,人呐,真是虚伪。
他给方明力打过去,“我给你的东西你看完了还满意吗?”
对方回答非常棒,“现在正好是关键时刻,你简直帮了我大忙。”
“彼此彼此。”
陆遥并不想跟他客套,拦住了方明力的话,直接了当地说:“那既然这样,希望你的成果也能让我满意。”
“一定。”
褚凉的微信是十点钟准时响的。
10:00:11,这小子简直是掐着点发的。
他先跟陆遥卖了个萌,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过来,然后才问他:“傻逼你睡了没有。”
陆遥说没有,“我刚刚醒来,精神得很。”
“那正好。”
褚凉立即开启了废话模式,逼逼叨叨的跟他磨叨了一大堆,全是这些年的琐事。
陆遥都耐心地听着,他知道,这小子后来一定找过他,他当年不告而别被方明远送去美国治疗,这之后就彻底被封闭起来37 ,连一点个人的空间都没有。方明远把他圈着,去哪都有人看着,手机也是这一年才给的他,但是仍是限制他自由。
褚凉问他:“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陆遥说:“好。”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过得可一点都不好,一直都在找你,担惊受怕的,又不敢让郭秦知道。”
陆遥说:“小傻逼,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操,你现在想起老子了。”
“嗯,我一直都想着你。”
陆遥简单地跟他安排了下明天的行动,“你先回学校,假装上课。在学校里弄身装备来我这,就像我下午那样。最好再弄个交通工具,一会儿我给你打点钱,自行车也行,不然来回太耽误时间。”
褚凉说行是行,但是你的目的是啥,你总得跟我说说计划。
“计划就算了吧,你先按我说得办,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
褚凉磨磨唧唧又跟他说了一大堆才勉勉强强答应了,“帮我当然会帮,你不想跟我细说就不说吧,但是小鹿,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安全第一。”
你再一身血的回来我真的经受不住了。
陆遥说放心吧,“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坡跌倒两次。”
陆昜废了一段时间,终于把那个人找到了。
不,或者说,那辆车。
他已经判断出生景当时正在跟人说话,但是在接下来的所有监控里,都没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他们从医院出来,无论哪一条路的摄像都非常清晰,有行人经过必定会被照到。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走这几条路。
没走人又能去哪呢?
进医院?医院大门也同样有监控。
半路翻墙走了?这个设想根本不成立。生景除非是疯了,跟着人大庭广众地搞这些事情。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在那个盲点区,还停着一辆车。
陆昜调取了这一时段路前后两个十字路口的车流量,以半个小时为一个单位,筛选出结果进行对比,然后排除。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半个小时内,从A口进来多少车,又从B口出去的车,两相相减,理论上来说,A与B相减应该归零。
陆昜通过卫星地图看了一下,这一段路中还交叉一个小路口,小路口没有摄像,只有一排单行向,只能往里进,不能往外出。这就让查找难度在提升的同时又降低了很多,不然车辆同进同出,想要将这一段经过的车辆数据加以规整、统计、排除,光这半个小时的工作量,就够他受的。
不过陆昜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很无聊。
他从生景消失之后,便开始计算,截取的车流量进行对比,第一个半小时,筛选出11辆车,他分别记录车牌号,又开始筛选第二个半小时。
一轮四个半小时之后,陆昜查了一下手底下记得车牌号,整整28辆。
他拿笔在纸上点了点,分头进行追踪。
两台电脑,一台笔记本,全部打开,分别换成4个分频,全部都是前日的摄像监控。第一辆车从B路口出来后又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家幼儿园门口,大约五分钟后,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从园里出来,小孩上车,然后车辆继续开,去了附近的一片商业区。
第一辆车嫌疑排除。
第二辆车干脆就没开多远,拐了个弯便进入了路边停车位,然后车里的人下来,步行进到医院。
第二辆车嫌疑排除。
……
然后第三辆……
第四辆……
陆昜一直在耐心地查看着,精神灼灼,兴趣盎然,为了嘉奖自己,还给自己冲了杯巧克力热奶,这玩意儿也是同送饭大师傅要的,大师傅当时还笑话他,“像个丫头似的这么爱喝甜的。”陆昜心中对此非常的不屑:你懂什么,哥这叫热爱生活。
他一边喝着热巧,一边继续翻着摄录,基本上都是重复的过程:去了哪里,停在哪里,多长时间后,又开动去了哪里。
他一直细细地看着,一点不觉得厌烦,甚至还越来越兴奋。他已经好久没这么专注过一件事了,甚至比编成一套程序还让他激动。他不紧不慢地查看着,鱼儿总是会上钩,这世上不可能有不透风的墙。
终于,在查看第21辆车时,让他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
这辆车从医院出来后,并不急着开走,而是现在周围绕了一阵,然后拐进了一个小路口,小路口里面没有摄录,卫星地图上显示这个小路口里面交叉另外两条小路。陆昜截取了另外两条小路出口的四个摄像头,大约半个小时后,那辆车才在其中一个路口,慢悠悠地开出来。开出来也不急着走,又绕城了大半圈,差不多将整个城西都绕过了,其中进了十余次不设探罩的路口,这回停留的时间都较短,没个三两分钟便从另外的出口行了出来。
下午1点27分时,车子一路向南,开始快速的行驶,这一路再没任何耽搁,一直出了城。
陆昜在这辆车上画了一个重点号。
他想了一会儿,如果这个人真的将生景带走了,那么他绕了这么一大段路,肯定有什么目的。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