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一直沉默,司徒瑾不禁挥起拳头“嗵嗵”的捶击自己的胸膛,激动地道:“这里!这里你的位置谁也无法替代!即使将来娶妻生子,也无法替代!”
“太天真了,我怎么能和你将来的妻儿相比。”
“除了你,我感觉不到他人的存在!你为何不信我!”
司徒瑾在咆哮怒吼,额上的青筋暴跳。叶剪秋第一次又见到对方为了他情绪失控,这让他心里感慨万千。
爱情能使人俯首听命,爱情也能使勇士俯身下拜,爱情就是这么矛盾重重……
叶剪秋长叹一声,他相信司徒瑾是坦诚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真实的让人鲜血淋漓。
叶剪秋心里很清楚,司徒瑾将来的妻儿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随着岁月的流失,他的地位会渐渐变得微不足道,爱情的光芒也会在柴米油盐中慢慢消失殆尽。
人们都将爱情视为奢侈的珍品,幸运的人遇到真爱会修成正果,最终携手白头,不幸的人却一脸疲惫牵手身边并不真爱的人,善良的将对方视为亲人,而有些人,宁肯独守终生,也不愿将自己和一个没有爱情的人走一生……
可怜又可爱的世人啊,都在寻找爱情这个鬼东西!人们嘴里时时咀咒,心里却时时渴望。
但这个世界的土壤根本不适合他爱情种子的生长,即使艰难地发了芽,也不会开花结果。
叶剪秋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再试一次。”
那我们就携手走一段,也许遇到分岔的路口各自告别,互道一声珍重,哪怕爱情如灿烂夏花一般短暂。
在这个世界里,叶剪秋仍是孤独的,只想将来拥有一份美好的回忆渡过余生,当他坐在黄昏中的那把老藤上,慢慢咀嚼年少时的往事时,他希望带给他这个最美好回忆的人——是司徒瑾。
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未可知的悲喜,因为它未可知,所以有蚀心摧骨的痛苦,也会有淋漓尽致的快乐。
我们爱这人世的繁华似锦,也要接受这满目的百木调零。
那就将一切都交给命运吧,直到命运将他们分开。
“太好了!”
司徒瑾心里一阵轻松,如同歼灭了一场最艰难的战争,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欢悦席卷而来。他并不知道,对方在接受他同时,也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情不自禁的司徒瑾紧紧拥抱着怀里柔软而又芳香的人,狂风暴雨般的热吻扑天盖地的袭来,力气大的恨不得将对方揉碎搓烂,司徒瑾的生理反应非常明显,意乱情迷中他喘息着在对方耳旁道:“我理解你了,当初为何在农场对我那样做……是我的错。”
在花朵需要雨露的时候,雨滴偏偏不来,在果实不需要雨水的时候,偏偏暴雨如注。
叶剪秋又一次推开了司徒瑾,看着对方惊讶而又不解的眼神,他解释:“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后背很疼。”
司徒瑾笑着将他揽在怀里,宠溺的捏了捏叶剪秋的小鼻子:“这么不当心,让我看看伤势如何?一会儿让许大夫给你拿些药酒,我来给你抹。”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那天,司徒瑾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结果碰到了桌角上,后背当时就如裂骨般的疼痛。
司徒瑾仍担心:“真的没关系么?让我看看。”
说完,就要掀他的衣袍。
叶剪秋推开他:“没有关系了,你去找许大夫吧!”
“那个黄眉老头儿,是不是和你一起合谋算计我?你们两个坏家伙!”
“还有晋伯。”
司徒瑾不禁苦笑:“我真是要长点心眼儿了,你都把我的后方一一攻破了。回头再找你们一个个算帐!”
“你应当请他们喝酒才是。”
“呵,没错,喝我们的喜酒。”
司徒瑾又一次抱起叶剪秋,轻巧地将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你个子太矮,和你说话总低头,脖子受累。”
两个人同时甜蜜的笑了起来。
我们都是好人,好人不能互相伤害,我们要快乐的活着。
叶剪秋想了想道:“那个良辰公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司徒瑾大笑,嘴角咧的很开,叶剪秋吃醋了,刚才那阵势真把他给吓到了!他甚至想拨刀铭志,他终于明白,这个小东西,算是把他拿捏住了!
“自从你走后,我就再没回过府。那个良辰嗓子很好,是个名角,母亲爱听戏,是专门为她老人家留的。母亲来后,足不出府就可以在家听大戏。”
叶剪秋也笑了:“看你表现不错,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在哪藏的?让我找找!”
说完,司徒瑾就抱着叶剪秋乱摸,叶剪秋笑着拼命躲闪。
暴雨过后就是彩虹,美好的每一天都是赚的。有人说过,生的时候,不必期待死的来临,那爱意正浓之时,就好好享受。
当叶剪秋领着司徒瑾来到院子后,就指着一个房门对他道:“大人,你打开门进去看看。”
“叫我钧之。”
叶剪秋有些脸红,他知道钧之是司徒瑾的字,是关系最亲密的人才叫的名字。
“钧之,你进去看看。”
司徒瑾没有急着进屋,抱着叶剪秋吻了他一下道:“我早已打算好,等母亲回来,就给你一个名份。若不是今日赶着上路,定不会放过你。”
爱情是一念繁华一念灰,爱情是山水风雨,岁月慈悲,也是生命中的俗常。爱情是槐香飘舞时不期然的惊鸿一瞥,是寸寸相思的执念。
两个人无言的又紧紧相拥在一起,缠绵亲吻……
你从荒漠中纵马向我奔来,我从异空穿梭向你而至,你看我笑,我听你心跳……
过了很久,两个人才分开。
司徒瑾冲叶剪秋笑了笑推门走进屋,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脚下举步维艰,仿佛一动就碰到了什么盆盆罐罐。
叶剪秋悄悄地将窗户上遮挡的厚布帘拿了下来,并推开了窗户。
时辰正好,灿烂的金色阳光射入小屋,顿时光线明亮起来。
司徒瑾惊呆了,屋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牵牛花。
在阳光的催动呼唤下,成千上万朵螺旋形的花苞瞬间颤微微的扭转一起绽放,紫色的,蓝色的,粉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大朵的,小朵的,圆形的,棱形的,多瓣的,带着金边的,镶着白边的,碎纹的……冷艳的,娇媚的,鲜艳的,烂漫的,娇娆的……
满屋同时开放的牵牛花丛丛簇簇如海洋般浩翰壮观,百花吐蕊,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如天空中的点点繁星!
馨香阵阵中,司徒瑾仿佛能听到花开的声音,轻轻的开裂,细微的劈啪,微小的滋滋,有些花枝仍向上攀爬,连墙上都开满了牵牛花……
“喜欢么?”
司徒瑾一把将叶剪秋抱住:“坏家伙,若是刚才我们谈崩了,是不是这牵牛花就不让我看了?”
叶剪秋笑——还真猜对了。
若你弃我而去,我就独自花开。
☆、八十五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没有七夕,却有中秋,没有重阳,却有除夕,有了红红火火的闹元宵,却又没了端午赛龙舟……所以说,没有了牛郎和织女,也没有了伟大的诗人屈原。
但是天上却有银河31 ,当地人的想法很简单,这不就是条银色的星河么?原来和王母娘娘头上那根簪子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坐在已经开始掉叶子的树林下,穿着牛仔背带裤,蓝色方格小衬衣的叶剪秋捧着脸坐在小板凳发愁。
天气真的一天天变冷了,远处的农田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水管子经常冻的又硬又僵像根冰棍,直到中午才解冻,皮子不堪温差的折腾显得脆弱不堪,有的地方已经开裂,无论再结实的皮子,也比不了聚乙烯管材耐用。
那些娇贵的热带珍稀品种果树几乎全部死光光,只留下经得起耐旱耐低温的北方常见的果树。工友们将一部分已经冻死的果树心疼地砍掉,只好将枝叶当柴来烧。而那些管子也从农田里盘起来收好,等待明年春暖花开时再修补使用。
青苗期的小麦植株小,不需要太多水,晚上的浓雾已经足够麦苗需要的水份,田间大网还竖在那里,虽然早上冻的像一张张冰晶网,但是中午就悄悄溶化,水流就渗入到土层里去。只是这些白麻草织成的网子已经不耐用了,容易糟粕,损坏极大。而且现在白麻草又不是生长的季节,已经没有货源了。
放眼望处,除了围绕农场边缘的一排排果树仍在坚-挺外,是一望无际的跑马平川。
只有远处的草场,还绿茵茵的一片,野草果然是生命力最强的植物。一群群的牲畜在草场漫步吃草,这些牲畜就散养在那里,到了太阳落山,气温下降后,它们会自觉的跟着头羊或是领头牛熟门熟路的回到铺满秸草的牲口棚里。
很多农作物已经不适合继续种植,眼前的这片土地,全部种上了冬小麦,
已经发芽的小麦露出土层矮矮的一片浅绿,即使有他的手全部“开了光”,也生长缓慢,根本没有原来农作物那样生机勃勃的劲头了,看来气候还是最大的考验。
这里夜间气温较低,白天温度高,中午能达到三十度往上,晚上则到零度以下。
在这种情况下,由于白天气温高,光照强,冬小麦光合作用时间长,积累的有机物质多;而夜间气温低,冬小麦的呼吸强度随之变弱,这就使它通过光合作用所制造的物质大大超过其消耗的需要,养分积累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这种常在夜间降雾水,白天仍然晴朗的特有天气,既为农作物生长提供了大量水分,又为农作物白天光合作用积累养分创造了有利条件。这个自然特点,对冬小麦的生长和发育也是十分有利的。
叶剪秋担心这里的温差太大,会影响小麦的分蘖,按正常来说小麦播种后十五到二十天左右就开始冬前有效分蘖,在平原地区上冻期前就结束了第一次分蘖。而这里的气候提前结了冰,这让叶剪秋非常担心。他经常跑到田间地头仔细观察小麦的生长情况,当他看到小麦终于正常的出现四个左右的蘖芽后,这才松了口气将悬着心放下。
农场工友和署衙的兄弟,两个地方的人都指望他吃饭呢,若是这几百亩麦田出现绝收减产,那他就打着铺盖卷儿回西兔儿村吧!
不仅农田提供了农场和署衙的主食,菜园子同样也提供了供给。
露天种植的蔬菜还是以普通的萝卜和大白菜为主,虽然没有夏天品种多,但是在青阳镇这个秋冬季蔬菜极度缺少的地方,能有新鲜的蔬菜吃,还是很还不错的。
农场出品绝对精品。
大萝卜一个个像热水瓶似的,大的一个就有二十多斤重,口感甜脆,胡萝卜个头也不小,而且既能当蔬菜又能当水果,是农场和署衙最受欢迎的蔬菜,就连许大夫说过,这胡萝卜叫“小人参”,营养高,水分足。
农场产量的最大的蔬菜当属土豆,这种号称土地里的面包个头最大的有二斤多,又面又软,营养丰富,农场新来的厨师每天变得花样研究土豆的做法,炒炖煮炸顿顿离不了。大白菜也很丰产,一棵大白菜十几斤重的很常见,不仅能供应两个“单位”的伙食,而且腌制成酸菜又能供应漫长的冬天。
这些蔬菜的品质之所以这么好,都和日照时间长,太阳辐射强,昼夜温差大,植物光合作用制造的养分多,而消耗的养分少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农场现在不缺劳力,新来的一批死囚将近二百人,他将这些新人全部让老水登记入册,仔细清点完在册的人员后大家都笑了,所有的农场员工包括他内竟然是一个傻数,正好二百五十人!
这杨小迷是故意的吧?
农场也分淡旺季,十月份正是农闲时节。
人工虽然多了,但却都很有用,农闲时节可以干点别的。不得不佩服那个精明的杨小迷,这二百多人里没有一个吃闲饭的,有的会建房盖屋,有的会放马养羊,有的会岐黄之术,有的会做饭洗衣,甚至还有一个会绣花针线……
呵呵,这简直就是一个全才聚集的小社会呀!
朝歌和叶管事又开了一个小会,最后决定让他们去盖蔬菜大棚。
日光温室大棚一般先用东西延长的方式建造,因为温室要有三面墙,其中一面墙必须朝阳,朝阳的一面要向南,这样采光好,温室效果才佳。
泥土垒墙,斜坡半边,上面盖上麦秸捆成的保温层,太阳出来就卷起来,太阳下山就放下。
大棚已经一口气盖了十几座,已经建好的大棚里面已经开始又重新种了蔬菜水果,老水给工友们发了毛笔,细心地教他们如何进行人工授粉,为了保暖,还有人专门在里面生了炉子,保持棚内温度适宜。
说起柴火,叶剪秋有些脸红,第二天他从迷迷糊糊醒来也被吓呆了,那天被工友们砍断的豌豆藤蔓,足足有三十多丈,根茎最粗的地方十来个人才能围抱起来,工友们都开玩笑,说农场这下有木柴了,烧一年也用不完!
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真的能将豌豆神奇的种出来!
这个可是个重大发现!以前的叶剪秋变化植物都是从书本或是电脑中看到实物图片,查资料然后用意念幻化出来,这次却没想到童话世界里的东西竟然也能奇迹般的出现!
是因为这个世界水土的原因,还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体不是他本人的原因?这真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叶剪秋的脑子天马行空的幻想了很多童话故事里的植物,蓝精灵住的蘑菇房子啊,白雪公主的毒苹果啊,乱跑的小人参精啊,甚至还有七个葫芦娃啊……
可是他却再也变化不出来其它的了,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想起那些满地乱跑的带着红肚兜的小人参精和可爱的娇喊“妖怪,放了我爷爷”的葫芦娃,叶剪秋就心里难过,那些都是可爱的小孩子呀!
说心里话,叶剪秋也很喜欢孩子,尤其是那肉嘟嘟香喷喷吐着小泡泡的婴儿,抱在怀里就像天使一样可爱!可是……他却长叹了口气。
一次在农场的大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无意间问了坐在身边的朝歌和曹五:“你们两个成亲后想要孩子么?”
朝歌摇头:“没想太多。”
曹五坚决举手:“我绝对不要。”
可惜,曹五的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不是那个人。
其它的工友却来了兴致,纷纷开口,有的兴奋道:“当然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的娃崽子越多越好,开枝散叶,子孙荫实,延续香火。”
有的嘴里嘟嘟哝哝还扳着手指在算生几个男孩儿女孩儿合适,也有的说道:“哀煞人也,穷的叮当响,又身陷囹圄,哪敢做子嗣的梦。”
还有一个管理牲畜的工友看来是折磨惨了,大叫道:“老子不要,凡是拉屎的都不会养!”
有的痛哭不已:“这辈子算是出不去了,自己的命都完了,哪还敢想老婆孩子!”
有几个工友显然是已经做了父亲的人,一脸的哀伤,红了眼圈……
工友们谈论的热闹,甚至开始争吵,有些人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还想动手,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辨论大赛,叶剪秋悄悄退了出去,看着天边的月亮无限惆怅。
暑去秋来,白露晨起,寒蝉凄切,月色如水。
中秋时,农场终于第一次发过节的劳保和福利了,大家伙全都喜气洋洋,排队等着领东西。
每人新添置两套秋冬装,厚蓝布做成的连体牛仔工装,手套,帽子,袜子和鞋,冬天的大皮袄,厚棉裤,厚棉鞋,还有大口罩。每人两块肥皂,瓷盒装的牙膏液,两盒防冻手的油脂,还有两双鞋垫,真是武装到牙齿。
朝歌有些不满,说这些囚犯的待遇比他们没来的时候还好,农场赚的钱一半都贴在他们身上了,而且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营养全面。
当然,署衙那边的兄弟才是重中之重,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而且每人都能领到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当中秋福利。
叶大管事的宗旨是,人道主义关怀,要让善良的阳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那些囚犯恨不得给叶大管事下跪磕头,他们万万没想到,原以为会流放到青阳的鹰头山吃沙子,没想到却来到农场吃大白馍!
圣光乍现的叶大管事慈悲的说:“心里记住就成了,不在于这些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