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漾高兴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傻眼了,笑容僵住,半响抬头,对上齐宏岩探究的眼神,他不无郁闷道:“都督,这不对呀,按照军规我的军职是可以统领三千士兵的,可补兵令只给我1134名兵员,花名册上亦然,这些兵员加上我固有的士兵,才两千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正常该给他补2134名兵员才的的啊。
齐宏岩看梁漾确实不明所以,皱了皱眉,道:“没有弄错,我们给你申补和批下来的兵员的确是1134名。”顿了顿,他道:“这个问题前几天我和郡尉大人都讨论过许多遍了,我也替你争取了,可惜你那几天在闭关、不能亲自疏通下,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目前只能给你补足两千名士兵。”当时那位监军殿下也不在场,否则以那位监军摆明马车护着梁漾的架势、定不会让梁漾吃这个亏。
梁漾听出齐宏岩话里的话,这次的事是有人背后下大力气使坏,心下有一丝恼火,他费尽心思拼命立功,还把大部分功劳都给分了出去,结果就闭关几天、便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运了运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心思一动,翻翻花名册,果不其然看到花名册上的人入伍时间全是两个月内,都是新兵,要是近段时间他被调出去打仗,带着这群人出兵、只怕会十分危险、十去九难回,他抓了抓花名册,片刻稍微平静下来,道:“大人,按规矩我拿到花名册就能去新兵训练营里调兵入队了,可是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入伍还不到两个月,最多只把军规学完了,其他该会的东西肯定都还不懂呢,我领出来也没法带出去打仗啊,您看这不是为难我吗。”
齐宏岩一听,就笑了,梁漾年轻、有本事、性格谦逊温和、在带兵用兵方便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都相当好,他是真心想栽培一下梁漾。“军规上不止有这条规矩,还有新兵不满三个月不得调入正式战队中,你可以等他们训练满三个月后再调入你的队伍中。”
梁漾叹气。“可是大人,我怕他们在新兵营里面的训练跟不上我的要求。”
齐宏岩默,梁漾练兵也确实有一套,最重要的还是舍得给其自己的兵花钱,那些兵在新兵营里的待遇绝对比不上在梁漾手底下,可是把兵调出来后,梁漾很可能面对没几天就要上战场的境地,让那些新兵去战场、一趟下来估计没几个人能回来,全员覆没他都不意外,实在太弱了,他也能帮梁漾挡下调遣,可他能帮梁漾挡一次,但挡不了第二次,怕对就怕对方还有后手,比如不把新兵员从新兵营调出来的话,那些人是可以在新兵营里做做手脚的,甚至再去掉些人都不难,毕竟新兵们连整套的新手训练都没完成,很多规矩学的尚不扎实,犯点小事被撵出去很正常,要是再恶毒一点,让这些人中出几个名声败坏的家伙,那以后梁漾把人调出来后、这名声就是梁漾背负了,这个坑挖出来后可不容易躲过。“这样吧,我试试去郡尉那里给你申请下,让你自己练一段时间,不走常规训练程序。”
梁漾脸上这才露出点喜气,抱拳。“多谢大人了。”言毕他脸色又垮下来,凑近书桌,低头疑惑郁闷地问道“大人,您也给我一个提示呗,我这刚突破,也刚拿到任命令书,就一头冷水泼下来,我晕呀,到底哪位大人看我不顺眼,我去道个歉,别矛盾越来愈大就不好了。”
齐宏岩笑了下,沉思了一会儿,缓声道:“郡尉大人对你也是赏识的,而我和牧都督都是赞同给你补齐三千兵员,秦都督没同意也没反对给你补兵,但杨都督说你太过年轻、行事嚣张不计后果,怎么也不同意给你补兵,我们为你这件事讨论了好几天,最后只能折中下给你先补一半的兵员,后面的能不能补齐兵员要看你表现。”说着他心道,关键是杨都督不知道哪里弄到了郡尉大人的把柄、在会议上说漏了嘴,以后郡尉肯定会给杨都督好看,可在现在的节骨眼上却也只能让步一二,其实不仅仅梁漾,这次参战的人中还有几个不是被卡职位、就是被卡赏赐,他前两天也是怄得要死,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剩下的都要看这些人的造化了,说实在的、这么几个人当中他是最不担心梁漾的,梁漾近有梁淳杰那头狐狸看顾、上面有殿下撑腰,怎么都不会被压死,一点点挫折在他看来并无大碍。
“杨都督?”梁漾从齐宏岩话里听出缘由,不禁纳闷。“我从进兵营就跟着您干,偶尔遇到杨都督也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未得罪过他呀,也没得罪过他身边的人啊。”
齐宏岩闻言,神色沉下来,“你回去再查查、想想,”他也不知道梁漾是哪里得罪了杨都督,但这次确实是杨都督卡了梁漾一下。
梁漾点头。“好的,我回去好好查查。”
“去吧。”齐宏岩摆摆手,继续批改公务。
☆、第76章
梁漾告退、踏出齐宏岩的营帐,脸上的懊恼、不服、郁闷渐渐隐没,慢慢平静下来,走回自己营帐的路上、他把前后事情的关系仔细捋了捋,又想起杨都督的资料。
杨都督大名杨汉秋,蕲州杨家人士,平民出身,上数五代皆为农户,17岁考上秀才、22岁考上举人、23岁弃文从武进入武戟军中,因其有举人功名兼修炼者身份,所以从新兵营里出来后就担任了伍长之位,不到50岁就成为了武戟军的都督,也是一刀一剑砍敌人砍出来的地位,实力上位,隶属荣王阵营。
梁漾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杨汉秋,因他得罪过晋城杨家,所以当初拿到杨汉秋的资料后他特意让墨涯去晋城查了查这位杨都督和晋城里的杨家是否有关系,结果显示这两家没有关系,无论逢年过节还是私底下他们都没有什么来往,起码他们内宅外宅明里暗里的各种单子信件花名册上以及官府里的户籍统计是这么显示的,如今他却有些不确定了,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个人问题,那应该就是阵营问题,抬脚去找了夏世熹,进账开启灵阵,坐到高椅上,瞧着伏案疾书的伴侣。“世熹,你父亲和荣王殿下撕起来了?”
“没有,五叔和二叔撕起来了。”夏世熹头也不抬地道:“温孟洋和齐宏岩都是我二叔那一脉的,你的任命令书和补兵令我都看过了,这件事是杨汉秋对付温孟洋的时候顺便对你公报私仇了。”
公报私仇?梁漾皱眉,他这还是得罪杨都督了?“我何时招惹过杨都督?”
“杨汉秋和晋城杨家是本家,不过51年内他们都没有联系过了,但在51年前,杨汉秋刚出生的时候、他的名字是晋城杨家上任族长给起的。”
梁漾无语。“……他们关系藏的这么深?”
“一般深吧,有些底蕴深的家族藏个几千年的真实身份和血统都不罕见。”
“……几千年后那些真实身份和血统还能拎出来用吗?”
“可以。”夏世熹抬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梁漾身上、寒意柔化了一些,道:“比如辛朝的皇族苏家,在辛朝破灭后、元朝主宰天下14627年间苏家一直隐姓埋名,直到我大炎朝取代元朝成为天下共主,辛朝的皇族才冒头,一冒头便认可了我大炎朝的统治地位、俯首称臣,若苏家不是辛朝的皇族、只是一般的世家大族,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们一个世袭枉顾的外姓亲王位,最多给苏家一个三等县公的爵位,因为苏家曾经是正统皇族,所以他们的认可在很多方面对于稳定天下大局都是颇为有用的,所以□□给的待遇也丰厚。”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许多血统和身份哪怕过个几万年、只要能拎得出来就会有用处,不仅如此,许多家族除了明面上的支脉,私底下都有放到外面的血脉,以防万一,或许几百年都不联系一下,可互相之间需要生死扶持的时候、他们大多都会尽全力帮对方。”
“杨汉秋是晋城杨家放出去的私脉。”梁漾恍然,又问道:“既然是放出去保全血脉的人,为何不改个姓氏?”
“一般主脉放出去以备不测的支脉都不会改姓,前期也会放到近些的地方以方便栽培和拉拢关系,后面等支脉能够自立门户了才会叫支脉迁得远些,晋城杨家的做法只算是普通而已,只是他们估计也没想到杨汉秋身为外脉一代、还没有根基就自己崛起了,否则他们是不会把杨汉秋放到南淮郡内的,再有杨家的底子也确实太薄,还不如你们梁家深厚,虽然你们梁家在官场上尚未有人入驻京城掌握实权,这点不如杨家势大,但你们梁家连续四代都有人进入了衍月宗的内门弟子圈子,现最高修为的是凝神期初阶、拥有收徒的资格,已经基本上在衍月宗站稳了脚跟,杨家目前只有两代人进入修炼宗门的内门圈子,最高修为的不过化魂期中阶,其子弟进的还是都是三流宗门,也没有集中一个宗门发展人脉势力,实力太过分散,修炼圈面上你们家能完全碾压杨家,综合实力杨家不如你们梁家。”
“你的意思是我们梁家也可以分出一股支脉备用咯?”
“你们梁家早就分过了。”
“这点我还真没听过。”梁漾搬着椅子坐到夏世熹身边,凑近道:“殿下,你知道我们梁家的暗脉在哪吗?”
“不知道,我只是查到你们梁家的族谱在你曾祖父那一辈时被动过手脚,那一代有一整房的人名从你们家族谱上消失,我又能确定那段时间你们梁家绝对没有发生过命案,别说一整房数百人,就是一个人的命案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只可能是那一房被分出去作为暗脉了。”夏世熹说着,低头看了眼摸上自己腰的手,把这不规矩的手拿掉,道:“你有什么打算?”
“知道了根底,自然就好办了。”梁漾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道:“殿下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你暂时避开杨家,或者说暂时离开武戟军大营。”夏世熹神色严肃沉静。“若我预料不差,这大营很快就会变成我二叔和五叔的‘战场’,杨汉秋与温孟洋齐宏岩同时斗争以一对二明显不利,他肯定会尽快把水搅混,就算他拉上外海千岛上的水匪搅局我都不意外,你的根基和实力与他们相比太弱,我坐镇在这里还能看护你一二,但是我过几天就要回京,短时间内回不过来,你自己撑着太难,我鞭长莫及,不如你先离开。”
梁漾坐正身子。“你要回京多久?”
“四个月。”
梁漾脸色一暗,又要好久见不到了,问道:“……我能去哪?”
“云巫关。”夏世熹身子后倾,打开抽屉,递给梁漾一张资料。“云巫关隶属祁巫十九关之一,祁巫十九关是中原皇朝历朝历代专门建起来用以监视和抵挡齐云岭以南各部巫族的重要关卡,常年战争,立功容易,危险也大,云巫关现都督傅飞扬是我父亲一脉的人,他因重伤难愈已向我父亲透露辞官之意,我父亲正在考虑接手云巫关的人选,你要是不怕危险困难,我就把你安插过去,你在那跟傅都督学习几个月,我会尽快处理京里的事,然后去云巫关帮你接替他的位置。”
“我当然是愿意的,但是温郡尉这边不见得会痛快放人,祁巫十九关直属三郡总督府,地位与武戟军相当,我去了祁巫十九关,身份上就与武戟军无关了,但我与温郡尉签订的有炼器协议,虽然没时限,可是我这才炼几个月就走了,挺不厚道的。”
“这件事我来办,我给他们再安排个外炼器师。”
“好,我都听殿下的。”梁漾吐出一口气,慢慢搂住夏世熹的腰、在夏世熹脸上亲了一口,半响道:“你和我分离后、记得每天都用海恒星讯联系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说着他吻下去,手也不老实地往夏世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摸过去。
夏世熹还未说话、嘴便被堵住了,微喘了喘气,抓住梁漾的手,忍下火气,弥漫上了一层浅浅薄薄的水汽的眼睛瞪了瞪梁漾,目光深邃得令人胆寒。“白天呢!”说完他把梁漾的手丢到一边,继续拿折子过来翻看,也不避讳梁漾。
梁漾却是一点都不怕夏世熹那能吓哭别人的眼神气质,又揽住夏世熹的腰,头埋在夏世熹的肩窝上。“你都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了,还不体谅体谅我,不怕我在你外出这段时间憋坏了!”
“……我不是外出,我是回家。”
“从你与我缔结伴侣那天起,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梁漾笑道:“京城安王府最多是你娘家。”看着夏世熹神色不明,他立刻放弃了玩笑,飞快地换了话题。“世熹,大幕戏城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播放室、灵物售卖阁楼、戏本储放阁楼、戏门灵物仓库、还有咱们几个高层住和办公的大宅院落以及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宅院我都炼制好了,是我找机会拿给韩老,还是你去送给韩老呀。”
听是正事,夏世熹就没把梁漾丢出去,神色冰冰寒寒地看了眼梁漾,他也发现了,梁漾压根不怕他的冷脸,别说他没生气的时候,就是真生气了,梁漾也半分惧意都没有,他似乎特别管不住梁漾,敢说京城安王府是他娘家?梁漾也真是够大胆的!“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顺便拿给韩老,灵器给我,你出去,对了,你调任的事你抽空与齐都督提个醒,也早点把分给你的兵员带到你队里,最迟后天你的调任令书就会下来。”
☆、第77章
把大幕戏城的灵器都交给夏世熹后,梁漾还是被赶出了营帐,站在账外,他摸摸鼻子,想了想,飞快地去了齐宏岩的营帐,隐晦地提了提夏世熹想把他调走和给武戟军安排炼器师的事,眼见齐宏岩脸色不好,他也明白自己这个时候撤退不厚道,可是他既不是齐宏岩所在阵营的,也不可能加入齐宏岩一系,留下来只能做炮灰,还有很大的可能没命,他底下的那些兄弟们也都讨不了好,怎么想都没有留下的必要。
齐宏岩一听梁漾的话,结合他自己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摸清楚了监军殿下的意思,想了想,叹了口气,也理解梁漾做出决定的原因,心想,安王向来不管其他皇子亲王的逐鹿斗争,这会儿殿下监军要完全保全梁漾、自然是把梁漾调走为好,只是他难得看到一根好苗子,还想好好栽培呢,可对方转眼间就要从自己手底下溜走了,理解归理解,却难免失望,过了一会儿他给梁漾写了张调走新兵的手令、盖上章,摆摆手。“殿下既然有这个意思,你赶紧去准备吧。”
“多谢都督体谅,您也要保重。”
“我会保重。”齐宏岩笑了下。
梁漾恭敬地退出营帐,先去了程兮泰等人训练的地方,叫上程兮泰、薛棠两人一起去了新兵训练的地方,拿着补兵令和齐宏岩给的手令,找到训练新兵的将领、要求把划给他的1134名士兵给点了出来。
新兵训练的将领检查了补兵令和手令,见是真的,也没多说,直接让梁漾去点了名把人带走,等梁漾一走,他立刻派人去跟杨汉秋说了一声,表示整治梁漾名下新兵的事没法进行了,他刚拿到花名册也才两天,人都还没去认、就被带走了,这还整治个妹呀。
梁漾不知道那将领心怀恶意,不过这会儿就算对方企图对他不利也没有办法做了,他把兵员带到训练场,点完名分给下面的百夫长仔细教导训练、又嘱咐程兮泰、薛棠、古庭维等人依照老规矩培养这些人,该给的灵药药水、该教的学识和内功心法以及狩猎打斗经验等都不能落下。
“是,大人。”程兮泰等人已经对梁漾万分信服了,对于梁漾下达的命令、他们的执行力并不比墨涯等灵体差。
梁漾对程兮泰薛棠等人同样也比较放心,交代下来他就走了,身为校尉他现在不用参加集体训练了,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要是有事随时可以走、直接跟齐都督交代即可,其他人想管束他是必须通过齐都督的。
齐宏岩在营帐处理完公务,带着大堆批好的折子去见了温孟洋,跟温孟洋交接完折子上的事,说起了梁漾。“殿下想给咱们武戟军重新找个外炼器师。”专门炼制兵部不配发的武器。
“嗯?”温孟洋一愣一笑,转眼即想透了事情的始末。“殿下对梁漾真是……尽心尽力地护着。”特意叫梁漾先跟齐宏岩开这个口,周全体贴的没边了。
“咳。”齐宏岩的神色有些微妙。“底下人报说自从梁漾闭关突破回来,晚上都是住殿下的营帐,我看这方面的事也不简单,如今殿下的态度摆出来了,梁漾那里只怕一点都不能为难。”
“不用你说,梁漾是个好样的后辈。”温孟洋没怪齐宏岩给梁漾说好话,眼神悠远。“以后指不定咱们还要靠他拉一把,我给你写个手令,你亲自去新兵营再带一千人出来给梁漾,好事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