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来了。”霍郑此时刚刚欢愉过后,身子还是有气无力地。
“启禀父皇,这些事儿臣跟允信寻的民间偏方,说是可以延年益寿还有不少的壮阳之效。”允礼跟霍郑身边的妃子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将方子拿过去。
瞧着这些偏方,霍郑就来了劲儿,一副喜笑颜开的摸样“你们做得很好。”
“这些都是儿臣们该做的。”
霍郑身子虽差,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允礼允信二人如此为他,无非就是想要恢复王位,而自己也对允礼有传位之意,早晚都要给他,时间上就不必做过多要求了。
“你们二人到朕的身边来。”霍郑摆手让妃子先退下,等允礼跟允信走到跟前,竟出奇的露出了慈父的面容,握着允礼的手,又将允信的手搭在上面,道:“你们兄弟二人一定不能生出异心,允信你要好好的帮你大哥。”
“儿臣明白。”
“儿臣明白。”
一番说教后,霍郑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说是下月末有个黄道吉日,找钦天监再看看星向,行的话,就在那天恢复王位吧。”
允礼跟允信多年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第一步,他们不敢太过急功近利,甚至连喜悦都不敢表露过多,伴君如伴虎,他们二人深谙此道,霍郑现在的喜代表不了什么,若是没有全部的胜算,允礼允信不会轻易表态。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一路上兄弟俩都没有什么话,直到踏入府内书房的那一刻,允信才松懈了脸上的表情,声音有些颤抖“大哥,我们——”
允礼的指甲已经嵌到了手掌中,恨意连带着鲜血一同涌出“再等一等,那一天就快到了。”
第七十七章
江离是日夜兼程的赶回了北齐,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从显帝的亲笔书信。
“感念送吾妹归南楚以避争乱,南楚自当尽心竭力助秦王一臂之力,待到大业功成时,望秦王念及两国情谊,使永结同盟,生生世世不予交战。”
霍允肆将手里的信看完便焚了,转头看向江离“幸苦了,路上可还好?”
“回王爷的话,一路上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只是——”江离顿了顿“只是王妃她有些伤心罢了。”
她伤心是霍允肆意料之中的事情,便没有再问什么,而是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片刻过后方才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看向门外,苍漠跟傅黎轩正守在那里等候传召。
“有件事需要人去做,可选来选去却不知道选谁去做,与本王亲近些的人,怎么想也只有你们二人跟黎轩了,可黎轩偏偏又是一介书生不会武功,所以本王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二人了。”霍允肆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眼眸中泛着复杂的情愫,深叹一口气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本王要你们去杀一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若说江离还有一丝疑惑,那苍漠则是明明白白,傅黎轩更是心知肚明。
“下月末有个黄道吉日,父皇已经找钦天监算过了,皇令也已经下了,那一天便要恢复允信允礼的王位,虽然他们兄弟二人表面上没有过多张扬,但本王了解允信。”霍允肆说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本王这个大哥从来就是个很能隐忍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在青州呆了那么多年,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他的喜怒哀乐从未在脸上表露过,可这也正好说明了一点,他的野心比谁都大,比谁都狠。”
霍允肆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走到傅黎轩的身边时才又停下了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你有句话说得很中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于是本王思来想去了很久,或许不该再心软了。”
“王爷言重了,成大事者,又何须在乎小节,更何况退让只会让对方更加变本加厉,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等肝脑涂地又何妨!”傅黎轩言语猛然激动了起来,一件事情被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行动了。
“好!”霍允肆大喝一声,抖着两边的宽袖,向后一甩,重新走到苍漠与江离身前“本王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允信允礼恢复王位之前,本王要听到刘嬛的死讯,本王要允信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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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万里无云,日头高照。若放在平日,李解忧还在府上的时候,肯定是要拉她出逛上一逛,可如今府里没了李解忧,往日的笑声也就不复存在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声长长得叹息过后,霍允肆突然想起了谢昭容,自己有段日子没去宫里了,也不知道她那手抖的毛病好些了没,想到这儿,霍允肆竟不自主的让人备起了马,又换了一身衣物去了宫里。
凤仪宫。
还没踏进殿里,一股子酒味就往外冲来,若不是喝了很多,味道是不会这么大的,霍允肆掸了掸前摆,用手掩着口鼻,慢慢朝里头走了过去。
“奴婢参见王爷。”说话的人是个小宫女,往常来这儿的时候都是碧华出来迎她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起来说话,里头怎么了?”边问着,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回禀王爷,奴婢也不知道,今儿一早皇后娘娘就命人上酒,碧华姑姑都劝不住。”
霍允肆皱起眉头,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
一大早的喝哪门子的酒!还嫌这几日事情不够多吗!霍允肆越想越气,加重了步子,气势汹汹的就冲进了里屋。
碧华也没想到霍允肆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以往十天半个月都还想不起来一次,最近一段时间竟是越发的勤快了。
“母后如何了?”霍允肆没有在向前走去,满地破碎的茶碗花瓶想必也定是谢昭容的杰作。
碧华的脸色也不太好,人也比之前清减不少,安抚好谢昭容睡下后,才站起身向霍允肆请安。
“王爷咱们外面说话吧。”
走到屋外,碧华又将里屋的门关上,贴着门边又探了探,这才放心的转过头来。
“怎么大清早的就喝上了酒,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霍允肆本想责怪一二,可转念一想,碧华跟了母后十几年,脾气秉性她最清楚不过,若是连她都拦连不住,那自己说再说又有何用。
碧华垂下眼眸,嘴角挤出一丝苦笑“皇后娘娘不太好,自你上次走了之后,她头疼的毛病就越来越严重。”
“找太医瞧了吗?”
“瞧了,没用,不然,也不会大清早的就喝酒。”碧华说着眼睛就有点湿润“皇后娘娘老说喝醉了就不会再疼,也不会再有烦心事,其实娘娘心里很苦。”
霍允肆抿嘴不语,虽然她们不曾想寻常母子那般亲近,但毕竟骨肉相连,此时此刻她竟也是一番酸楚上头。
隔着床帏又深看了几眼,霍允肆眉头深锁“让母后好好休息吧,本王回头再来请安,她头痛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寻些个太医瞧瞧,酒还是少饮些。”
碧华看着霍允肆的背影,心里头又喜又忧,喜是这么多年她总算是开口关心起了谢昭容,而忧则是碧华担心这关心会不会来得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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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很少下雨,今日却无故的飘起了雨。
李解忧从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沉默寡言,总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摸样看着远方。
“启禀公主殿下,洛大人来了。”
洛湛曾几何时李解忧都快已经记不起这个名字了,自从他得知自己回来后便每日不停的过来,不论政事,不谈风月,只是拿出些古玩字画找自己品鉴,李解忧不知道他寓意何在,只是既然无伤大雅,那也便不好驳人面子。
“你瞧这对杯子,成色极好,光是这雕工就细致的不得了。”洛湛捧着一对夜光杯,宝贝至极。
李解忧只是随声附和着,她对的古玩一类虽有研究,但也没有到痴迷的程度,平日里也只是兴致使然,她突然想到了霍允肆,那人就从来不会跟自己谈论什么古玩字画,但凡自己喜欢,抢来夺来也要给她,从不问原因,也不晓理由,霸道至极。
洛湛说的正起兴,就见李解忧眉眼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并不为他,反倒叫人更加心酸。
“怎么了?”李解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就见洛湛将夜光杯收了起来,起身像是想离去。
洛湛没有答她,而是低沉着嗓子冷冷的道:“你根本没在听,我还是比不上她。”
第七十八章
“离下月末还有几日了?”霍允肆闭着眼手指在左侧额边轻点着。
“回王爷的话,还有五日。”傅黎轩低沉着声音,慢慢研着磨“元将军、郑将军那边都已经回了信,说是愿意跟随王爷,这样算来,掌握兵权的那几个?2 蠼旧隙际窃勖钦獗叩娜耍O碌木椭皇切┬∮阈∠翰蛔愎页荩渌翟市旁世裾舛问奔湟恢痹谡斜蚵恚杀暇够故鞘比丈卸蹋肆ξ锪Ω静还唬灰绞焙蛟勖墙锏挠志芟拢勖堑募苹屯蛭抟皇А!?br /> “暗卫呢?父皇身边有暗卫组织,具体多少人你可有数?”
傅黎轩拿起身旁的笔,来回蘸了几下墨汁,在纸上默默写道:“上行苑。”
“暗卫大多于隐秘之处,复位礼又是在上行苑举行,到时声势肯定浩大,而上行苑却不一定能盛下那么多的人,光御林三千就有不少人了,暗卫再怎么多还能多得过御林军吗?只是——”傅黎轩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
“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凡是踏足上行苑的人,不论皇子公主,妃嫔大臣,全都要杀。”
霍允肆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想让这件事成为一个谜?”
“不管能不能守得住,这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霍允肆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还有一件事,本王要问你。”
“王爷是想问苍漠跟江离谁去吗?”其实这并不仅是霍允肆关心的事情,更是傅黎轩也关注的事情,此时非同小可,做好了便皆大欢喜,做不好则棋差一招。
“若说苍漠与江离相比,本王自当偏心苍漠些,毕竟他追随了本王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的战役若是没他,本王也不一定能活到今日,可江离呢,本王是真的喜欢她,手心手背都是肉,唉——”
“古来成事必然要流血牺牲,若是他们二人能为了王爷的霸业舍身,何尝又不是一种归宿呢。”
霍允肆笑而不语的看向傅黎轩,曾几何时她还觉得眼前的这人是个不能成事儿的孩子,可如今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朝堂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
“这件事我们就都不要过问了,就让他们二人去商量吧,本王想苍漠定然会处理好的。”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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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江离看着苍漠将一粒小拇指甲盖般大小的药包放入后牙中,一阵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苍漠不答她,只专注做自己的事情,放入嘴中后,又再三确认了几遍,弄好一切也不看她提起佩刀就往外走。
“你站住!”江离直直的挡在他身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那到底是什么?你要去哪儿?”
苍漠依旧不语,目光犯冷,低头便向绕过身前这人。
奈何江离不依不饶“你不说,今日就别想出这个门儿!”说着便又紧了紧有力的剑。
“凭你也想拦我?”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说时迟那时快,苍漠还没等话音儿落下。手里的佩刀就已经出了鞘,直直的向江离砍了过来。
江离没想到苍漠真的会动手,此刻的她毫无防备,只能硬生生的用还没有出鞘的剑去挡,重力下来的时候,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被内力震的从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弱点在哪又岂能瞒得了我,现在这般,你可认输?”苍漠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用着力。
“你这是趁人不备,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来一次,你未必会占上风!”江离的手有些发抖,她无论是从功夫还是内力上都不是苍漠的对手,若是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必定不占上风,反而会被伤也说不定,因为瞧现在的样子苍漠是不会收手的。
“你不是常说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吗!今日你这样胜之不武,岂不也是小人一个!”
听她这样说苍漠眼里反而没有泛起一丝愤怒,甚至连波澜都没有“你这激将法用的很好,只可惜用错了人,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如今被你说成小人,也是中听得很。”
对付苍漠这种人不能用寻常的办法,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杀过无数的人,也见过无数的人被杀,心里的底线与防备自然不是寻常人能过揣测到的,江离毕竟还是太年轻了,看着眼前心如寒冰的人,她竟没有一点办法,她又想起了那日,若没有苍漠救她,怕是早就丢了性命,江离不傻,她明白苍漠想做什么,她将生的机会给了自己。
“呃——噗——”
还没等江离想好怎么应对,苍漠便猛地向前用力一冲,顷刻便又抽回了手中的刀,刀归鞘中,若不是江离吐了一口血出来,还真让人怀疑,苍漠手中的刀到底有没有出过鞘。
“你已经受了伤,就好好在府上呆着吧。”
“师傅!”江离捂着胸口,言语里泛着疼痛“平安回来。”
苍漠脚下一顿,脸上却没有什么,连一个点头都没有便匆匆离去了,对于苍漠来说,一个视死如归的人是不该牵挂别人,也不该被人牵挂。
抬头望向天空,今日的夕阳带着一番死亡的气息,可明日醒来,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又有谁会在意那夜色里的狰狞。
第七十九章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这是春江花月夜。”傅青披着一件青色外衫,缓缓地从屋外走来。
李解忧停下手中的琴,望着前来的人莞尔一笑,再瞧瞧外头的景色,原来天早都已经晚了“吵到你了。”
“哪里的话,我是被王妃这美妙的琴声吸引而来的。”傅青说着便走到了跟前,手指抹上琴头,淡淡的划痕不由得让人一叹“赠与爱妻解忧。”
“想不到王爷竟也有如此贴体心细的一面,王妃好福气。”
淡淡的印记勾勒起了李解忧心中的很多往事,这琴是霍允肆后来送给她,她说往后只要弹琴就必须弹这把琴,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忘她,可细细想来这琴却也没有被自己拿来弹过,为的就是不让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她,可她却从来也不恼,如今看来以往的那些高傲与自尊,只不过都是自己任性罢了,现如今想弹琴了,可听的人却没了,想到这李解忧眉宇间便是一股浓浓的忧伤。
“这曲子是她最爱的,不过却也没有好好给她弹过一次。”
“王妃不必遗憾,往后有的是机会。”
本是安慰的话,可听在李解忧耳中却变成了一种暗示。
“你知道这件事?”
“她们会赢是吗?”
傅青没想到李解忧的情绪会如此激动,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李解忧还没等傅青说什么,自己就先泄了气,表情木然,呆望着琴案,自言自语道:“我也是想多了,你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你知道又怎么会告诉我。”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又能如何。”傅青说着话时,也是一脸的忧郁,抬眼看向李解忧笑道:“若是我说从一开始,江离便一个字都没有与我提起,不知王妃可信?”
李解忧皱眉,片刻又消去愁容“但凡沾了霍允肆的人,个个都是守口如瓶。”
傅青抿嘴一笑“要不怎么说王爷有天子之貌呢。”
“我宁可她就是个寻常的人家的公子哥,不要什么大才大貌,也好过现在夫妻相隔。”
“可这就是王爷的宿命,她注定不能走寻常路,倘若王爷真的是无所事事之徒,王妃还会钟意吗?”
“可现在这样真的好吗?”李解忧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难道希望与江离分开吗?就算有了权势又能如何?就非得去争出个明堂不可吗?!就让咱们这样绝望的同时又满怀希望的去等,岂不更是残忍!”
几句话似是说中了两人的痛处,再抬头看去,竟都已朦胧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