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流云庄的庄主几乎未有人用过九天神剑第八式,也无法得知,使用之后他对人体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书上也未有什么记载。
白月寒的到来,也不知对自己来说,是喜,是忧。
如果,后果是严重的,他宁愿白月寒不来,这样,他就永远不知道。
唯一让他值得欣慰的是,他功力恢复的不错,五毒李等人终于同意让他过去探望肖然了。
☆、卷五04嫌凶
云若静用手掀开帷帐,静静的注视着昏睡中的肖然,他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细若游丝,几不可闻。
云若静的心仿如被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剐着,心越来越痛,痛的他几乎难以呼吸,原先那个喊着大哥,明艳动人的紫衣少年会再次睁开他那迷人的双眼吗?
他就这样一直躺着,靠着那些上好的药物吊着性命,企盼着那何时才会来的白月寒。
云若静紧握拳头,猛然道,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必须亲自去找他。
“不可,”唐容道,“庄主的伤也未痊愈。”
“你不必为我担心,如果我贤弟出了什么事,我,我。。。。。。。。。。。”
云若静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众人只看见他眼里的泪珠。
唐容与五毒李面面相觑。
突然一个声音懒懒的传来,“哭什么哭,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呢,动不动就流眼泪。”
一个白衣男子飘然而进,后面跟着步老板。
“白月寒,你终于来了,”云若静破涕为笑。
白月寒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发,道,“都当庄主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般。”
云若静握住他的手,声音激动的发颤,“你,你一定要救我贤弟。”
白月寒眉毛扬了扬,“在你眼里我那么没用吗,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会让他活过来。”
他打量了一下云若静,大惊失色,又将手指掐在他的脉搏上,顷刻,他面色变得极为严肃,道,“若静,虽然表面你的功力已经恢复,但是你的后果很严重。”
这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震晕了在场之人的头脑,但是,很快的,这个震惊又如清风一般消散。
云若静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便淡淡道,“不管是什么严重的后果,请你先救我的贤弟吧。”
白月寒望了他一眼,遂坐到肖然的床畔,仔细观察一番,然后拈起他的手腕静查脉息。
片刻,他站起身来,道,“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即使是我,也无力回天。”
但是,他看了一眼云若静,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帕,从中取出一根银针,“在我眼里,治好他不难,难得是你。”
云若静的身子一顿,他知道白月寒不会空口说白话。
慎用,慎用,那个大字又飘浮在眼前。
前几代的流云庄主从未施展过九天神剑,以致于它成为江湖中的传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后悔吗,他在心里偷问自己。
不后悔,在那种情况下,他唯有九天神剑可用,哪怕他的后果是自己无法承担。
他坦然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白月寒摇了摇头,目中是一片可惜的神色。
一个馒头被人扑通一声扔在地上,他刚要伸手去拿,一个身高马大的乞丐已跑了过来,将馒头抢走,嘴里还哼哼道,“不识趣啊,你。”
他已经有一天没有进食了,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心里发慌,手脚无力,满面尘垢,只能躺坐在这株老榕树下面,静待死亡的来临。
他连爬的力气都没用了。
因为,他的一条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肿大,发痛,痛的他恍惚失去了感觉。
他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打杀声,惨叫声,惊呼声,还有那冲天的烈火,在烈火之中,剑刃阴气森森,钢刀寒光闪闪。
也许,陈尸街头,是自己的最后结局吧。
脚步声远远的传来,有人站在这偏僻的巷道中。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奄奄一息的乞丐。
“听说,云若静身受重伤,躲进了步云客栈。”
“这是个好消息,他身边有几人?”
“听说只有一个唐容和那个叫什么天剑的剑客。”
“那好,我们赶紧联系主人。”
脚步声远了,渐渐消失于无形。
榕树下的乞丐终于睁开了那毫无神采的双眼,步云客栈。
只要自己能到步云客栈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他要见到他们。
他匍匐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前爬行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他向前。
他咬紧牙关,不断的提醒自己,坚持,坚持,在坚持。
“哎,这个人好臭,好脏,”路边两个锦衣小童用手捂着口鼻,嫌恶的说着。
有人走过来,喝道,“臭乞丐,滚远一点,不要吓到了我们的小姐和公子。”
乞丐身子一紧,随即可怜兮兮道,“求各位大爷给口饭吃吧。”
他是真的很饿。
那人踹了他一脚,拉着两个孩童走远了,远远的传来他的声音,“公子,小姐别怕。他那个样子很快就要死了,不会再出来吓你们了。”
乞丐感到一阵头晕眼花,他用牙齿一咬舌头,一阵钝痛,让他顿时又清醒过来。
双手用力,继续爬着前行。
远远的就看见步云客栈的大红灯笼,乞丐深深吸了口气,眩晕感劈天盖地向他笼罩过来,他咬紧牙关,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匍匐前行到客栈大门前,从客栈里走出一个神采飞扬,穿着上好绸缎衣裳的年轻公子,他一见乞丐,不由眉头紧皱,道,“哪里来的臭乞丐,挡了本公子的路,滚开。”
说着,抬起腿,准备将这个乞丐一脚踢开。
乞丐此时眼一黑,终于沉浸到无边的黑暗中去,在他昏死之前,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公子且慢。
夜色如墨一般,将大地渲染的一片漆黑。
步云客栈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仿如给亡魂指路的长明灯。
四周是万籁俱寂,一片宁静。
一个身着黑衣的夜行人在客栈屋瓦上灵巧的移动着,身影蹁跹,轻盈无声。
黑衣人从顶楼来个倒挂金钩,眼珠子在黑暗中转动,轻轻推开一扇窗户,拿着一根细小的管子对着屋里轻轻吹着。
里面一团漆黑,偶尔传来连绵不断的咳嗽声。片刻,咳嗽之声终于停止,屋里人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黑衣人心有所动,伸手便向屋里扔了一颗小石头,噗的一声,但是屋里此刻已经毫无动静,显然里面的人已经被迷香彻底迷晕过去。
黑衣人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立即将窗户大大一推,屈身跃了进去。
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黑衣人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接近屋里的那张唯一的床,月光从打开的窗中投射过来,将黑衣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的很长很长。
黑衣人猛地用手拉开床帏,另一手举着一把冷气深深的大刀,对着床上躺着的人狠狠一刀砍下。
啪的一声,这张床竟被黑衣人砍散了架,四分五裂,一下子垮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刀之后,暗处有人拍掌,笑道,“好刀法。”
黑衣人大吃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便纵身从窗外飞了出去,脚刚站到地上,便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青衣人,怀中抱着长剑,正冷冷望着他。
黑衣人心中一寒,脚步后移,偏在这时,刚才那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贵客远道而来,怎么不坐坐再走呢。”
黑衣人面色大变,大刀一扬,对着身后的白衣人便是一刀,狠历,决绝,毫不留情。
白衣人面上带着微笑,身形略移,在片刻间便闪过黑衣人这一刀,笑道,“你功夫不错,奈何做贼。”
言谈间,双指一弹,一股凌厉的指风直透黑衣人胸口檀中穴。
这股指风内劲十足,黑衣人堪堪闪过,目中精光暴涨,看来云若静根本就没有负伤。
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圈套。
他闷喝一声,左手举掌,凝聚内力,缓缓向自己天灵盖拍去。
“且慢,”云若静如风一般来到他身前,袍袖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得他踉跄后退几步,手腕一软,大刀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你我还未喝过我的茶,岂能就让你这样自决于我面前。”
黑衣人垂下手,静静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近的云若静,不再反抗,也不再逃避。
“说吧,是谁派你来暗杀我的?”云若静一手端起茶杯,一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这人相貌平常,但是目中冷气森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他不用担心对方会逃离这里,很简单,因为有五毒李在这里,索性直接给此人喂了化功散,让他一身的功夫暂时使不出来。
男子倔强的闭着唇不回答,一旁的唐容见状,想起冤死的分舵弟子,怒火直冒,走上前去。云若静忙道,“唐舵主,你先且退下,让我来瞧瞧他到底有多硬。”
说罢,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来到男子面前,伸手在他身上连点数穴。
云若静悠悠道,“这是流云庄的分花扶柳手,就是专门对付你这一类人的。”
“他会让你全身上下都开始痛,先是一点一点的抽痛,然后逐渐蔓延到你的筋骨,让你如被万蚁蚀心,如被刀砍,到最后,痛便会无所不在,但是,你却从不会昏迷,你只能大睁双眼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说着,他用手支起黑衣人的下颌,微笑道,”当你觉得自己需要放松时,不妨喊我一声。”
他人长得本是极为秀美,这一笑,如梨花绽放,让黑衣人看的一呆,放佛忘了自己此时身陷囹圄,痛的不堪言语。
云若静目光一冷,甩手走出房间,唐容紧跟在他身后,道,“庄主,这个人,看来比较麻烦。”
云若静吩咐道,“就让他自己一人在里面独自待上几个时辰,我真想看看他能熬到几时,你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
一阵清风微微吹过,将那薄薄的床帏拂起,看着面前依然昏迷的人儿,云若静的眼神一黯。
旁边忙碌的白月寒忙着收拾起自己的银针,道,“肖公子暂时脱离了险境。”
“我只想知道,他多久能醒过来。”
“这个吗,”白月寒抬起头,“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情况好,过几天便能苏醒,如果情况不好,大概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云若静的朱唇微微一颤,想不到要一个月自己才能听到他的声音,这对自己来说,太久了。
现在他急切的盼望着耳边出现他的声音。
白月寒道,“药我已经喂了,你可以给他度真气了。”
云若静依言来到肖然身旁,将手掌印在他的胸口之上,顿时,内气源源不断的传到肖然体内。
云若静闭上双眼,天人合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云若静撤回自己的掌力,眼前再一次浮现出肖然挺身而出为自己挡剑的情形。
据白月寒说,两道剑伤虽然之深,但并未伤及要害,反倒是肖然强力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间,内力大耗,已经伤及五脏六腑,又未得到及时的治疗,是故导致现在这番模样。
一想到此,云若静不由砰的一拳砸在床头的桌子旁。
关键时刻,竟是他用自己的血护自己安全,我又有何面目对他,去实现自己对他的承诺。
有我在,不用怕。
自己对他所说的话语,历历在目。
他转过身,静静的望着不言不语的睡美人,心头一片怅然。
呆了一会儿,他便忍不住轻轻握住肖然的手,轻柔的摩挲着,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到那冰凉的手中。
贤弟,你醒过来罢,你知不知道,当你带着我一起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会不会失去你,我那时忽然发现,我很害怕,我怕我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喃喃的对着昏迷不醒的肖然唠叨着,没有察觉到天剑就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卷五05审
天剑默默倾听着云若静的自言自语,眼里无波无浪,一片平静。
白月寒站在门外,拉了一把天剑,悄悄对他使个眼色,轻声道,“还是不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如果这二人心意相通,说不定云若静的喃喃自语对肖公子的伤有好处。”
天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白月寒轻轻笑了几声,“这是我多年行医的发现,有时人的求生意志也是很重要的,如果一个对他有着重要意义的人在病者耳畔不断的鼓励他,病者有时便会出现奇迹,被呼唤他的人唤醒。”
天剑对他摆了摆手,目光之中带着了然的轻松。
白月寒浅笑一声,“你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那人还是不说。”云若静皱着眉头道。
“不错,这人即使痛的全身大汗淋淋。在地上打滚也没有开口。”
云若静眼神一冷,“这人看来还是个汉子,可惜对我来说,便是无用。”
唐容道,“莫非要对他施以酷刑。”
“暂时不用,”云若静道,“现在让我迷惑的不是他,而是对方竟能对流云庄的各个分舵地址以及密件口语知道的如此清楚,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们庄里出现了内鬼。”
“这个,不可能吧,”唐容道,“流云庄的弟子都是经过了严厉的考核。”
天剑站在一旁,目光淡淡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若静叹了口气,道,“请问前辈如何看法。”
天剑长剑在地上轻轻一挥,庄主言之有理。
云若静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目光定定的瞧着天剑,就这样久久盯着,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证据来证明心中的所想,然而,天剑神色自若的回应着他的目光。
云若静终于道,“前辈,我总觉得跟在你身边越久,就越觉得我们曾经很熟,越发对你有亲近感,我总觉得我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天剑用剑写道,你很小的时候,我在流云庄带过你和你弟弟。
云若静便绞尽脑汁回忆,从自己刚进流云庄那一刻一直想到自己成为流云庄主那一刻,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位,因此,心中不由大大惭愧,含糊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始终觉得前辈就像是我的亲人一般。”
虽然大家没有再继续纠结刚才的想法,但是云若静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极为不平静。
不错,从那位死里逃生的弟子口中得知,前来屠杀分舵的人竟然伪装成庄里派来的弟子,他们不仅能找到分舵的详细地址,还能拿出庄里的密函,答对暗语,因此分舵对这些人的来历深信不疑。就是因为对这些人太过信任,以至于出现了两个分舵被屠杀的血案。
而这位弟子因为当天肠胃不适,没有吃晚饭,在激烈的交锋中,他昏死在阴水沟里,而对方做贼心虚,没有细查每个弟子的生死状况,直接放了一把大火,便匆匆走了,大火燃烧不久,天降大雨使得这位弟子得以逃生。
难道真是庄里出了叛徒,云若静忖道,自己将庄里的大事交给若风和张天翼,若风是自己的亲弟弟,从小到大都帮着自己,在大事上更是不含糊。
而张天翼任庄里的总管多年,对流云庄忠心耿耿,尤其是三年前面对三师弟洛川的置疑时,他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支持自己接任庄主一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自己背叛流云庄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云若静连忙披上外衣,急急来到天剑房间,对着面现疑惑神色的天剑说,“前辈,我有话想对你说。”
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云若静望着眼前形容憔悴的男子,冷冷道,“我敬你是条汉子,再给你一天时间思考。你不要以为你是在背叛你的主子,请问你失手被俘时,你的主子可曾为你想过,可曾派人前来解救你。”
男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声音嘶哑,“不管你如何舌灿莲花,我什么都不会说。”
云若静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和煦如初阳般的笑容,“你主子只当你是一枚弃子,失手被擒,也不着急,想必他已吩咐过你,一旦失手,就含毒自尽吧,可惜我们这里有个五毒李,对这方面经验丰富,所以你现在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是何必呢。”
他顿了顿,目光在男子身上扫了一圈,才微微一笑,悠悠道,“你何必这样固执,交代出你的幕后指使是谁,以流云庄的实力,难道还保护不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