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华飞白

作者:华飞白  录入:11-18

也许是有心人在其中煽动,没过两日,这种小道消息便已经是街巷可闻。阎氏与周氏严令濮王府上下不可妄议,无人胆敢胡乱传什么消息,她们二人也并不将这些流言放在心上。如此,濮王殿下方能安安静静地继续休养。
而太极宫中,代理宫务的太子妃杜氏更是杀鸡儆猴,杖罚了数名私自议论的宫婢,严禁这些言谈惊扰正在养病的秦皇后。
然而,防得再如何严实,也防不住有些人就想刻意扰乱皇家的平静。
表面上对侍疾很是热情的安兴公主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假作无意之间,在秦皇后跟前说起此事:“母亲,如今这些类似于复仇的传言已经到处都是,人人都在议论。儿也不知是真是假,实在慌张,心中一直替两位兄长担心呢。当初阿爷处置那些人的时候还不够仁慈么?只诛灭了首犯,其余人等都不过是流一两千里罢了。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两位兄长又何至于相争到那等地步——”
阎氏双眉微凝,有些冷淡地打断了她:“安兴妹妹,既然不过是传言,你便不必太过相信。而且,阿家尚在病中,说这些无根无据的传言给阿家听,恐怕也不妥当罢。”她素来温和,很少变幻神情,眼下显然已是动了真怒。任是再温柔的人,也不愿意被旁人虚情假意地故作“关心”。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早已经过去的过失,就唯恐众人不记得似的,说是居心叵测也不为过。
濮王一系早已失势,安兴公主又如何会将她放在眼中,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三嫂误会了。我是打从心底里担心两位兄长呢。而且,一直瞒着母亲大兄与三兄遇刺的消息,怕是也不太妥当罢。”
清河公主凤目微眯,接话道:“这是阿爷的吩咐,二姊可是有什么不满?”
安兴公主故作惊讶,还待再辩解,秦皇后淡淡地道:“他们都曾经遇刺?你们说的是三郎先前遇匪之事?若是两人并不曾受伤,那便无妨。至于凶徒是何人,想来三司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那些不实的传闻,听听便罢了,也不必特意告诉我。”
闻言,安兴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流露出委屈之态。
秦皇后看了看她,轻轻叹息一声:“你们都出去罢,让阿徽和悦娘(长宁郡主)进来陪我便是了。”
众位王妃公主遂退了出去,太子妃、清河公主与阎氏、临川公主坐在一起,安兴公主坐在另一头独自生闷气,越王妃王氏两方都不接近。她们底下的晚辈如儿媳、女儿等,更不敢多言,外间内立即陷入了尴尬的沉寂当中。
内间,李徽跽坐在床榻边,细细地与秦皇后说起了查案的进程。
他丝毫不掩饰商州有人给他通消息的事实,笑道:“祖母放心,此案已经有了些眉目。一个号称为洛南田氏的小世族,先刻意隐匿部曲,后来又试图追杀部曲家眷,极具嫌疑。商州官府仔细彻查,果然发现他们家部曲新造的墓地大都是空的。他们前一两个月也曾擅自给出了许多过所(路引),加起来足足有两三百之数,但他们家隐匿的部曲拢共也就二三十人,想来必定与其他逆贼有所勾连。”
“如今,他们家的男丁都已经入狱审问,过些时日便会查出其他涉案的逆贼。孙儿觉得,说不定这些逆贼和刺杀大世父一家的逆贼是同一伙人。”
秦皇后轻轻颔首,并不评论他所言究竟是对是错,只是微笑道:“你这孩子,说起这些头头是道,丝毫看不出先前竟也曾当着众臣的面,与你阿爷、祖父三人抱头痛哭的模样呢。”
李徽怔了怔,想不到他最想抹去的那一段记忆,居然已经传进了秦皇后耳中。他反射性地看向长宁郡主,方才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姑娘双颊微红,轻轻撅起嘴:“是祖父先提起来,我才跟着说了几句……”
李徽也颇为无奈:他很想自欺欺人,假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但却想不到,祖父竟然还会兴高采烈地与人分享——任谁听闻此事,应当也觉得他的脾性大约与年轻的阿爷无异罢。罢了罢了,都已经传出去了,名声毁了又如何?若当真能让太子叔父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倒是并非全无益处。
秦皇后将兄妹二人的神情看在眼中,更觉得有趣:“此事确实不能怨悦娘。说来,明日便是三月初三了。好不容易遇上了上巳节,你们便不必陪在我身边了。好好去曲江池边走一走,瞧一瞧暮春的风景罢。等你们瞧够了,再回来说与我听,亦是极好的。”
李徽初来乍到,又忙于入宫侍疾,目前尚未逛过长安城,长宁郡主也因年幼之故甚少出宫,故而都难掩高兴之色。秦皇后又让阎氏、越王妃王氏、三位公主都不必在上巳节入宫:“有阿杜陪我便足矣。原本连她我也不想拘着,只是这宫中一刻都离不开她,只得让她过个没滋没味的上巳节了。”
杜氏笑着接道:“能舒舒服服地陪在阿家身边,听阿家的教诲,怎会没滋没味呢?恐怕嫂嫂和姊妹们都想与儿换呢。”阎氏与清河公主等人立即齐声应和,哄得秦皇后喜笑颜开,脸上的病容也仿佛散去了不少。
黄昏时分,阎氏三人照常自宫中家去。临到濮王府前时,策马慢行的李徽远远便瞧见大门边似是有些异样。行至近处,仔细一瞧,居然有数辆陌生的牛车,正静静地停在大门之侧。守护着这些牛车的仆从部曲举止有度,显然来历不凡。而自家的阍室虽然大开,杂役仆从来来往往,却都当这车队并不存在一般,视同不见。
李徽心中疑惑,正欲召仆从询问,就见为首的几辆装饰着珠玉的牛车上,由婢女扶着下来几位盛装打扮的中年贵妇。那些贵妇瞧着都十分陌生,神色各异。既有仿佛带着愧疚者,亦有稍显冷淡者,更有隐隐不悦者。
李徽联想到自家少得可怜的亲戚,立时便回忆起来——阿嫂周氏是临川公主之女,这些时日来往也多,人丁不算兴旺,这群显然被拒之门外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周家亲眷。而母亲阎氏出身累世公卿的世族,父亲身居工部尚书高位,叔父为将作大匠,皆是驰名大唐的书画大家。他以前从不知阎氏与阎家的关系已经破裂,不过回京之后,阎氏便从未提起过娘家,由此亦可见她与阎家确实已经到了险些断绝关系的地步。
当然,李徽与阎氏感情深厚,觉得自家母亲无一处不好。若是与娘家关系破裂,定然也是阎家的过失。此事必定也与当年夺嫡失败,他们一家被驱逐出长安有关。虽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但为了保全家族,断然舍弃女儿,也实在令人齿冷。
这时候,一位看上去颇有威望的老傅母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奴见过王妃殿下、嗣王妃殿下、郡王殿下。王妃殿下,已经这么些年不见了,夫人心里一直念着殿下呢。听说殿下即将归京的消息,更是天天都盼着。想不到,殿下归京之后如此繁忙,竟一直不能得见。所以,夫人特地命娘子们带着老奴一同前来探望。娘子们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盼得殿下回府了。”
坐在车内的阎氏淡淡地应了一声:“烦劳阿娘惦记了。这些时日我都忙着给阿家侍疾,实在无暇应付其他事。”刚回京的那几日,她也曾经想着,若是娘家送来了帖子,上门来探望她,她便顺着台阶下来就是。只是,等来的只有一车车礼物,人影却半点不见,她的心便彻底冷了。
直到最近皇家父子兄弟情深的消息传遍了长安,阎家才陆续送来了拜帖,她只当作不曾瞧见。连续几日,她们竟然等不及回帖,自顾自地过来了。明明知道她每日都必须入宫,却早早地在府门外等着,如今又做出一付疲惫不堪的模样,究竟是做给她看的?还是给路过的人瞧的?
不知情的人,心里恐怕会嘀咕她这位濮王妃究竟是有多大的脾气呢!不悉心招待且不说,竟然还让几位娘家嫂嫂在府门外等着!真是好大的架子!她们是笃定了她为了自己的名声,便不得不强忍着气恼将她们迎进去,与她们重归于好?!
愈是想,阎氏便愈是愤怒之极,脸色越发难看。张傅母掀开窗帘,对着守在车边的李徽摇了摇首。
李徽便下马迎了上去,淡淡地笑道:“最近母亲一直在为祖母侍疾,劳累整整一日,早便已经疲倦之极,恐怕不方便招待诸位。阿嫂亦是如此,已经累得连话也不想说了。不如诸位改日再来如何?”
阎家众人也不好拂他这位郡王的面子,只得悻悻地登车离开了。为了全礼节,周氏低声吩咐了几句,命人挑几车礼物给她们带回去。阎氏则自始至终都未曾出言。
☆、第二十一章 上巳之节

次日清晨,由婢女服侍着洗漱妥当之后,李徽便前往内堂给阎氏问安。
濮王府乃亲王府邸,拢共三路七进,宽阔轩昂,气度非凡。当年修建的时候,便因多处逾制且过于华丽精巧而屡遭御史参奏。如今李欣虽然早已将逾制之处尽数拆去,但无论从屋檐上纤细飞翘的鸱吻,或是窗棂上雕刻的诸多栩栩如生的文史故事,或是起伏展开如画卷般的楼台亭阁,还是五步一景十步一换的花园,便可大抵推知当年这座府邸的盛况。
那时究竟有多少风流人物出入这座府邸?其中多少人是当真敬慕阿爷的才华横溢而来?又有多少人不过是为了博取日后的荣华富贵而来?如今这些人都流落到了何方?他们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又是否当真会将自己的遭遇皆归咎于两位“罪魁祸首”?
李徽忽然停下脚步,环视着静寂空旷的重重宫殿、缄默无声的楼台亭阁。眼下濮王府仅有五位主子,李泰与阎氏住在中路,李欣与周氏住在东路,他独自一人住在西路。因偌大的西路宫殿群只有他一人,服侍的仆婢也并不多,显得犹为空空荡荡。行走其中时,便能感觉到几分冷寂无声的意味。
就在此时,院墙外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马嘶牛哞亦间杂可闻。人间烟火的气息随着这些热闹涌了过来,令空寂的宫殿也多了些许人气6 。李徽侧耳细听,问身边的张傅母:“时辰尚早,坊门并未开启,外头怎么突然便热闹起来了?”
“今日不是上巳么?谁家不想着去水边走一走?趁着时辰还早,便赶紧去占个合适的游赏之地?”张傅母慈祥一笑,“咱们大唐人素来便喜欢游玩赏景,每逢节日,全城的人都竞相涌出去,处处皆是车水马龙。这样熙熙攘攘的景象,均州确实很难瞧见。”
李徽对传闻中的曲江池也颇为期待,于是便含笑继续朝着内堂而去。当他与阿嫂周氏陪着阎氏在内堂用朝食的时候,便有仆婢匆匆来禀报,说是长宁郡主的车驾已经到了。
周氏忙要起身去迎客,阎氏却轻嗔着将她按下来:“急什么?好好用完朝食,下回起身可不能这般突然了。”说话间眉目舒展,嘴角边含着温和的笑意,哪里还能瞧见半点昨日阎家突如其来的拜访给她带来的不悦?
周氏粉面羞红,轻轻颔首:“那便有劳三郎,将悦娘接进来了。”
李徽绝非什么人事不知的少年郎,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算算日子,离他那侄儿李峤出生的时候还早着几年呢。这个孩儿,亦是此世之中发生的变化么?又或者,他曾以为自家兄长的血脉过于单薄,膝下仅有个独生子,只不过是完全不知他们在长安曾经经历过什么罢了?
“恭喜阿嫂,日后便让小侄儿跟着我进学习武罢,说不得我还能陪着他顽耍呢。”这都是前世他与李峤交谈时,小家伙希望他能做到的事。可惜,最终他还是令他失望了,将他丢在了冷冰冰的人世间。说了好些道喜的话后,李徽心里仍有些淡淡的伤感,便起身去迎接小堂妹了。
长宁郡主妆扮得格外俏丽,穿着六幅鹅黄色越州绫长裙,裙上绣着簇簇灵动的蝴蝶穿花,行动间翩翩若飞。双丫髻上绕着一串海棠花模样的玉钗朵,更簪着几朵杏花,衬得皮肤犹如吹弹可破,玉雪可爱。她亦是仔细端详着自家堂兄,发现他穿的是淡青色绣兰草纹的圆领宽袖长袍,腰系玉带坠着玉佩鞢革燮,宛如那些玉树临风的寻常世家少年,不禁笑得双眸弯弯:“阿兄穿的颜色太素淡了。”
“今日是留给你们这些小娘子争奇斗艳的,我一个郎君,穿得那般鲜艳做甚么?”李徽笑道。因内堂正在用朝食,不便待客,他索性便带着长宁郡主去拜见李泰。
连着多日卧床歇息,饮食却依然如故,濮王殿下的身形仿佛又肥壮了几分,养得油光水滑、气色红润,完全不像是病人。事实上,他除了每日定时饮药汤,时不时让太医诊一诊脉,而后卧床不起之外,确实毫无异样。
探望这位只不过见了一两面的三世父,长宁郡主亦是丝毫不怕生。她笑盈盈地与他说起了今日的行程,学话学得活灵活现:“阿爷说,每年上巳节他都会命人开放芙蓉园,让官眷平民都能入内赏玩。这一回既然我们都要去,就将半个园子隔开,自家人随意安排赏景饮宴,也清静自在一些。”
芙蓉园,是皇室最富盛名的禁苑。传说中,里头植满各种各样成片成林的花树,又有水渠湖泊如明珠玉带般点缀其中,楼台亭阁星罗棋布,一年四季皆风景独具。每逢一种花树盛开,便犹如沉浸在花海中一般,带着别处难得一见的勃勃生命力。它就坐落在曲江池畔,传闻中曲江池的一景,便是远眺芙蓉园。
昔年,圣人将这座园林赐给李泰,让他在里头召集文会、吟诗作赋、书写作画。于是,长安城内外的才子纷纷慕名而至,几乎每日都在其中聚会唱和。后来,他又盛邀其中才华最为出众的几位参与编纂《括地志》,一时风头无两,整座长安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眼下却今非昔比,属于他的芙蓉园,变成了太子李昆的园林。而李昆竟然不但每年都让取中的新进士们入芙蓉园饮宴,传出了进士“芙蓉宴”的好名声,还定期向所有人开放这座园林,获得众多称赞。
濮王殿下望着天真可爱的小侄女,心情格外复杂:“你们要去芙蓉园啊……”
李徽见他满脸怀念,便道:“阿爷不如也一起去?近来总觉得阿爷有些没精神,想必一直在家中养病,反倒是太闷了些。赏玩芙蓉园的景色之后,或许阿爷便立即文思如泉涌呢?”最近濮王殿下忙着养病安神,连每日必须练习的书法与绘画也放下了,越养越是疲倦困乏,对诸事越发懒怠,让他这孝顺儿子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你说得是,我也很该去外头走一走了,不然别人都以为我怕了那些刺客呢!”李泰双目一亮。
“濮王被刺客吓病了”这件事,早就随着天家父子兄弟情深传遍了长安。时至如今,便是出门澄清也毫无意义了。李徽心里虽如此想着,脸上却依旧微笑:“那孩儿便命人准备一二罢。先前没想到阿爷要去,马车、步舆、檐子、吃食都得赶紧备起来。”
“你管这些作甚?让你母亲去安排就是。”李泰颤巍巍地要坐起来,挣扎了几下,险些又倒了下去。李徽忙扶住他,费尽了气力,直到额间渗出些许汗意,方将他扶了起来。
濮王殿下顺势便将儿子抱在怀里拍了拍,直到发现立在一旁的小侄女似乎看呆了,这才老怀欣慰地放开了幼子。
李徽略微整了整被自家阿爷揉皱的衣衫,僵着脸回过首。长宁郡主看了看他,又望了望李泰,终于忍不住道:“阿兄与三世父之间真是亲近。”
这种充满了羡慕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个成年的郎君,也愿意让自家阿爷这么对你?!孩子,醒一醒!你忘了当初是怎么看我们祖孙三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的场景么?!
“……”在李泰很是自豪的大笑声里,李徽将小堂妹带了出去,语重心长地道:“各人脾性不同,亲近的方式也并不相同。我阿爷便如同祖父那般,不拘小节,所以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哭笑自在。我也瞧得出来,你阿爷同样十分疼爱你,只是男女有别,举止不便如此随意罢了。”
“阿兄放心,我懂。”长宁郡主如小大人一般认真地道,“阿爷不必说了,三岁之前也常抱着我。一两年前,阿娘也是经常搂着我。只是如今,她觉得我年纪大了,便要遵守各种各样的礼仪,彼此也生疏了一些。回宫之后,我会和阿娘说,偶尔搂一次应该也没关系!不让人瞧见就是了!”
推书 20234-11-18 :每次告白都会被杀》: 《每次告白都会被杀死》作者:上苍文案好不容易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随后就被杀了,连凶犯的脸都没看到没想到居然能够重生,还遇到自己愧疚了很久的消失的好友重生的意义在于挽回曾经后悔的事情,正努力着,我又被杀死了再一次重生,我一定要把我周围长歪的蛇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