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华飞白

作者:华飞白  录入:11-18

从此之后,举着各种帖子想拜他为师的年轻学子纷至沓来,险些将他们家的门槛都踏平了。然而,面对这么多年轻才俊,周先生始终并未流露出收徒的意愿。于是,这次文会的帖子广发出去之后,众人不免猜测——几乎从来不曾办什么文会的周先生,据说是十分喜静的性情。为何这一回却生出了办文会的念头?莫不是想从文会中找寻才学优异者收徒?
但凡有一丝拜师的机会,都足以教众多年轻学子们激动难耐了。与年轻的甲第状头,弘农杨氏嫡脉子弟杨谦杨明笃成为师兄弟,何其有幸?说不得,他们日后也会成为一位甲第状头,为师门继续扬名呢?
当王家三兄弟策马赶到杨家别院的时候,便见许多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持着帖子往此处行来。粗略看去,这场文会邀请了足足数百人,堪称一场盛事了。不过,虽然人数众多,别院门前却没有任何乱象。一众士子皆不慌不忙,有礼有节地与熟识之人、陌生之人行礼,似乎是想给周先生以及杨状头留下最好的印象。
王子凌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脸上全然不见前两日拿到帖子时的狂喜之色。他当然知晓,今日应当是拜入周先生门下的绝佳机会,却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竞争者。只要想到自己或许会淹没在这群人当中,他便难掩紧张与恼怒:“原来兄长‘千辛万苦’得来的帖子,也不过如此寻常罢了。”
王子睦听不得他的讽刺,硬邦邦地回道:“若没有大兄,二兄恐怕再如何‘千辛万苦’也得不来这样的帖子罢。大兄尽心尽力为我们筹谋,给我们寻求拜师的良机,二兄不但心中没有任何感激之意,竟然还挑剔起来了。难不成这是大兄欠了你的?”他们兄弟自从上回重阳之夜争吵过后,关系便极为疏远,彼此甚至不再私下说话。当然,在王子献看来,这也不过是小孩儿斗气罢了。
王子凌大怒,还待再嘲讽,王子献却向着他微微一笑:“既然二弟不愿进去,那便将帖子还给我如何?我看旁边还有好些眼巴巴等着好心人带着他们一同进门的士子,不如便将帖子给了他们,或许还能得一句感激。”
王子凌的脸涨得通红,自然不愿将竹牌帖子还给他。王子献遂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旁人都知道须得在周先生面前露出自己最佳的一面来,有礼有节,进退得宜,谈吐风雅。你却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不知晓,我看你还是回去罢。日后也休得再提起什么拜师的话来,免得给咱们琅琊王氏丢尽了颜面。”
他这番话说得极重,但也句句在理。王子睦连连点头称是,王子凌环视着周遭好奇打量的年轻士子,为了维持自己世家子弟的形象,只得勉强忍住怒火,绷紧脸御马走在前头。他此时忍住了,并不意味着日后不会再借机生事,试图报复。王子献当然了解他的脾性,心中却不过是一哂而已——就算他再闹腾,也闹腾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兄弟三人来到别院门前下马,王家部曲们牵马跟着杨家的仆从走了。他们则出示了竹牌帖子,顶着旁边那些没有帖子却仍是辛辛苦苦赶了过来的年轻士子们羡慕嫉妒的目光,泰然自若的步入别院之内。有一位士子甚至试图装作他们的同伴跟着进门,却在王子凌的逼视下不得不讪讪地退了出去。
“他们也不容易。”王子睦素来心软仁善,颇为同情这些慕名而来的士子们,总觉得他们伸长脖颈、翘首企盼的模样怪可怜的,“若是咱们能带一二人进来,也算是成全他们了。”
“你成全了他们?谁来成全我们?”王子凌冷笑道,“况且,若是每个人都能带着朋友前来,岂不是要来上千人?且不提别院是否能容纳上千人开文会,闹闹腾腾像什么样——若想从这上千人中脱颖而出,拜周先生为师,你我二人能做到么?”
他此话虽然颇为自私,但却很是实际。王子睦露出了不赞同之色,却也明白他所言不无道理。且不提竞争将变得越发激烈,这样随性而为其实也给主人家带来了麻烦与困扰。王子献则只是笑了笑,倘若是顺手而为之事,他绝不会犹豫,更不会在意甚么竞争——毕竟,他素来是一位翩翩“君子”,豁达从容,虚怀若谷,“小善”为之,“小恶”不为。
迎客的小厮很是机灵,假作并未听见他们的争论,而是口齿清晰地告诉他们文会将有甚么内容,周先生会在何时到来等等。说罢文会相关之事后,他又颇带几分自豪地提起了自家郎君杨谦杨状头,说他如何优雅谦逊,如何仁善宽容,如何才华出众……
王子睦听得津津有味,王子凌则不掩敬仰之色,见缝插针地宣扬自己对杨状头仰慕已久。至于王子献,仅仅只是勾起嘴角听着罢了,眼中尽是隐藏得极深的漫不经心。他心中甚至叹息着:这杨状头果然好名,年纪轻轻,经营出这样的好名声也不容易。但这样的人也最好毁去,只要有一丝污点,高高在上的形象便会轰然倒塌。
啧啧,天下又有几个圣人?天下又有几个能够为了经营好名声,压抑一辈子的人?杨谦此时是弘农杨氏最为骄傲的后辈,日后说不得便是这一房嫡脉的族长,是能扛起整个弘农杨氏之人。然而,他同时也是弘农杨氏一族的弱点——被捧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便越摔得狠,无论如何挽救也救不回来。
若是弘农杨氏果真有什么图谋,或者在先前的刺杀谋逆案中试图攫取利益,或者日后会对李徽不利,那他并不介意从如今开始便好好筹谋。因一时疏忽而致使李徽险些出事这种事,他绝不能容许再发生第二回。唯有未雨绸缪,方能应对长安瞬息万变的时局。
想到李徽,王子献并未发觉,自己的神情已然变得极为温和。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举办文会的园子中,许多士子都散落在湖边、楼台亭阁、假山树林里,或低声谈笑,或高谈阔论,或四处攀谈,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王子凌很快便融入其中,仿佛十分自在地便结识了不少人,不愧是曾经混迹过各种文会之人;王子睦则颇有些踌躇,他年纪尚幼,又不曾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多少有些心怯。王子献也并不勉强他,瞧见阎八郎一行人后,便将他带了过去。因重阳那一日的曲水流觞之会,王子睦对兄长的友人都颇为熟悉,于是便放开了不少,谈笑之时也自若起来。
认识不少人的王子凌有些得意洋洋地回过首,隐约带着几分炫耀之色。但当他瞧见他们二人如此自在之后,心里却又颇不是滋味。想到这些人都是国子学之人,他犹疑片刻,仍是舍不得放弃结交的机会,便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王子献也并未扫他的面子,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家二弟,子凌。上一回他留在家中待客,所以并未去咱们的曲水流觞之会,事后颇为扼腕。如今终于有机会结识你们,子凌,你心中应该很高兴罢?”
王子凌总觉得他似是话中有话,暗含着讽刺之意,却也知道此时绝不能发作,只得笑吟吟地接道:“阿兄果然知我,我对你的朋友都慕名已久了。”他虽然尽量仪态从容高华,显出世家子的气度来,但到底仍有些许不自然之处。
在场之人谁不是世家高官子弟?谁不是在大家族中长大?谁不曾见过家中的龃龉阴私?谁不是在书海中浸淫多年?在他们眼里,王子凌说得越多,错得也便越多,举止越发不自然,洋洋洒洒一段段表露才华的话中几乎处处都是漏洞。看似确实掌握了不少经典,其实不过是照本宣科,并没有深入的见解——偏偏他似乎还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之处,很是自信。
阎八郎不禁靠近几步,在王子献耳边道:“怎么你这位阿弟……性情如此不同?”
王子献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轻声道:“不过是年少轻狂了些罢了。让他过来,其实便是想让他见识见识,甚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众人闲谈了一会后,又有小厮过来将他们引去水阁附近。这一处水阁并不宽敞,不过是座二层小楼罢了。水阁外头却用青石板铺了一层轩阔的矮台,上头摆着数百茵褥坐席,排列得整整齐齐。矮台周围植满了亭亭如盖的树木,秋日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星星点点,随风飘动,颇有些趣味。
王子凌自是迫不及待地想坐在前头,阎八郎等人亦是极为崇拜杨谦,也想离水阁近一些。唯有王子献,施施然地在最后一排坐下,还特地留出两个空位来。王子凌冷冷一笑,也不说什么,便往前头去了。阎八郎几人劝了几句,无果之后,也匆匆去了前头占了位置。唯有王子睦,犹豫片刻,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不多时,王子睦便倏然发现,自家阿兄身边坐了两个极为年轻俊美的小郎君。年纪大些的约莫与长兄同岁,年纪小些的那位甚至看上去不足十岁。他好奇地望了一眼,那年纪稍长些的郎君便朝着他微微一笑,很是亲切:“某李三郎,是你家大兄的友人。这是某的堂弟,李十一郎。”
那李十一郎闻言,也望了过来,唇红齿白,笑容晏晏,竟是比这秋日暖阳还更炫目些。
王子睦微微一怔,呐呐道:“某王子睦王三郎,见过两位李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王:我是李三郎,这是我弟弟李十一郎。
小郡主:你好呀。
王子睦:你……你好=////=
小郡主:阿兄,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看出来了我是小娘子假扮的??
小郡王:不会的,你扮得这么完美,肯定认不出来。他只是有点害羞而已。
王郎君:^ ^,是呢,子睦生性害羞,一直呆在家中苦读,多担待一些吧。
小郡主:原来如此啊,你多出来走一走就不会害羞啦!
王子睦:嗯……嗯=////=
小郡王:我怎么觉得……你弟弟的反应好像有点问题?
王郎君:你看错了,绝对没有问题,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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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状头师门

此时,矮台上已是渐渐坐满了人。来得早些的,自是忙不迭地选了前面的坐席;来得迟些的,只得神色悒悒地坐在后头。原本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的四个少年郎便渐渐泯然众人,再也得不到任何好奇的瞩目。而他们亦是颇为低调,丝毫没有与周围人结识的意愿,犹自轻言浅笑,喁喁细语。
“幸好阎八郎他们都去了前头,否则岂不是容易露出破绽?我倒是不打紧,十一郎可不能让他们认出来。”李徽轻笑道,“好不容易带着这孩子出来顽耍,若是不能尽情些,岂不是辜负了她?而且,这回要是出了事,日后若是再想带她来这种场合,恐怕便难了。”
他说罢,长宁郡主眨了眨眼,接着道:“阿兄,便是认出来了也不打紧。我原以为文会如同一种宴饮,会很有趣味,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想必日后就算再也不能来,也没甚么值得惋惜的。”
“这才刚开始呢。”王子献噙着笑意,“不妨先听一听。若是实在没甚么意思,便在这别院中游玩一阵就是。这座园子的景致倒是不错,不愧是弘农郡公家的别院,颇有些古朴厚重之意,完全不似寻常园林那般精致浮华。”
“……”王子睦忽然觉得,周围的年轻士子们若是听见他们的话,恐怕会立即扑将上来理论了。这次文会的帖子何其难得,聆听周先生教诲的机遇更是珍贵无比,他们的言谈之中却似全然不在意一般,未免有些轻视之嫌。他张了张口,本想劝两句,倏然又瞧见“李十一郎”的笑颜,不禁又呐呐地将满腹劝解咽了下去。
就在此时,水阁上已有人陆陆续续地登了上了二楼。年轻士子们顿时一片骚动,无不睁大了双目,试图看清楚哪一位是周先生,哪一位又是杨状头。群情激动之下,倒显得王家兄弟与李家兄弟格外淡定。
“三弟不是对杨状头颇为好奇么?不妨仔细瞧瞧?”王子献含笑问道,语中带着几分难得的随意。王子睦敏锐地发现,兄长今日的心情仿佛格外愉悦,待他也更加亲近了:“水阁遥远,便是再仔细瞧,应该也看不清楚。日后若是有机会,再结识那位杨状头便好。”
“子献,你这阿弟确实心性稳重。”李徽赞了一句,“确实如此。这杨状头虽是风云人物,却也时常出来交际,并不是甚么见不着的贵人,无须这般热切。”杨状头如今是弘文馆的校书郎,而弘文馆位于太极宫中,故而他时常远远瞧见这位年轻的状头。
而且,祖母尚未去世之前,阿爷曾在弘文馆授课,也曾大赞这位杨状头的才学。据说两人时常来往,险些便成了忘年之交。直至如今,阿爷闭门不出一直守孝,到太极宫中也只是去探望祖父、拜祭祖母,关系才彻底淡了下来。杨家毕竟身份敏感,又可能涉及到未来的夺嫡之争,也因此,他心中对这位杨状头亦生出了一二分防备之意。
长宁郡主听了,嘴角翘了翘——她是怀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念头来的,绝非纯粹为了玩乐。自从杜氏诊断出身孕却不得不卧床休养之后,一直被保护得太好的她,终究是渐渐发现了东宫中暗暗流动的诡谲风云。仗着生了长子经常借子夺宠的杨良娣看上去虽是颇为安分,实则越发蠢蠢欲动。这一两个月来,她也终于明白阿娘以前——甚至于日后将面对的是何等的困境。所以,杨家一直都是她的敌人,绝不可能改变!
“今日有幸,相邀诸位年轻俊杰汇聚一堂,以文会友,以文载道。”水阁上一个朗朗的声音传来,说了些简洁的开场白,“本次文会,为的便是一展诸位的风采。无论哪一位俊杰,只要胸有沟壑,见解不凡,便可登水阁为众位讲课。三人行必有我师,不拘身份,不拘地位,彼此为师,增长见闻,当为我辈进学修习之道。”
“每一位讲课者,吾师周先生都会点评。先生的评论,意在希望诸位更加一心向学。若有才华出众,并颇得吾师眼缘者,便极有可能成为杨某的师弟。诸位若是有意拜师,可千万不能放过今日这样的机会。否则,吾师下一回收徒,不知又会是何年何月何日了。”
矮台上的年轻士子们顿时激动得热血沸腾,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自信满满、蓄势待发。更有人热烈地讨论起了杨状头的随和风趣,仿佛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能替他找出无数的优点加以赞美。
王子献眯起眼,笑了笑,心中暗叹这位杨状头确实很擅长邀名。如此光明正大地讲课论道,择优异者收入师门,借机揽尽人才,便是其余落选之人也不得不赞一声门风磊落。借状头之名笼络人心,借师门发展人脉,说不得数年之内,便能让他结成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了。待到数十年后,这些人都渐渐身居高位,又会产生何等影响?
李徽亦是23 想得更深了——杨谦影响力与日俱增,若是数年之后,他已经自成一派,势必影响到往后废立太子。到了那时候,杨良娣所出的那位堂弟必然是最后的赢家。当然,不排除杨家以外戚之姿把持朝政,形同汉初诸吕诸窦的可能;更不排除杨家效仿前朝,废外孙而自立为帝的可能。就算是他想得实在太多了,杨家此举也着实不妥。必须防患于未然,方能保得皇室与宗室的安宁。
长宁郡主毕竟年纪小,所思所想并不深远。她只是本能地有些厌恶如今的场景——杨谦名望越高,杨良娣便越受益匪浅,说不得阿爷也会更加赞赏他们。此消彼长,对于杜氏与她而言,形势便会变得越发不利。
四人中间,也唯有王子睦什么也不曾多想,眼睛炯炯有神地遥遥望着水阁之上。他素来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的才学离“论道”还早得很,但这并不妨碍他期待别人的讲课。见识得越多,思考得越多,请教得越多,而后沉下心来进学,他相信自己迟早也会像大兄一样,能够拥有足够平视——甚至是俯视他人的才华。
首位士子已经登上了水阁,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地讲了起来。他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对于《尚书》的见解,时而手舞足蹈,时而陶醉不已,时而慷慨激昂——然而,不少地方似乎都有些疏漏,令底下聆听的士子们忍不住高声反驳起来。
争执一时间相持不下,周先生便出面点评了,十分精准地将不足之处一一点明,深入浅出地讲解清楚。于是,无论是讲解者或是辩论者皆是心服口服,竟齐齐向着他拜下,满脸都是崇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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