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逾矩了!”林约眉头冷冷沉下,“本宫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还由不到你来管!”盈袖一心想着给太后报仇,林约也并非不想报仇,可她不想被盈袖牵着鼻子走,“嬷嬷,送她出去!”盈袖后来确实报了仇,她给成萝的关雎宫中放了一把大火。差点烧死慕容赫与成萝。
但也只是差点——她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俞嫣身上后又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左右俞嫣离死不远了。
“不用!”盈袖咬着唇站起来,“娘娘不愿意给太后报仇,奴婢自己来就是!只是枉费太后当年那般的疼爱,竟然都喂了狗!”说完她便跑走,连礼都没行一个。
“没大没小!”林约身边的嬷嬷气的不轻,“盈袖从前就被太后宠的不懂规矩,如今更甚了!”说完她看着林约,又一脸心疼,“娘娘,快躺着罢。”剧情正进行到太后身死,而林约因为着急吃了秘药,勾了慕容赫春风一度,想要一举中子。
结果十月怀胎下来却生出了一个天生畸形的孩子。皇家不允许有这样的子嗣,而慕容赫也觉得是上天在警醒他,将孩子处理之后便直接将林俞嫣打入了冷宫——但直到现在,俞嫣并没有犯什么错误,无缘无故的他也不能废后,念着从前互相扶持的日子便没有再管俞嫣,只是褫夺风印,交给了成萝掌管。
“嬷嬷,去把端王接过来,本宫想看看他。”林约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嬷嬷这么说。
嬷嬷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而林约就趁这段时间检查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里与现实世界无限相似,身体也是,各个时代的医药都相通。确实如自己所想,俞嫣的身体本来就不健康,又服用了加倍的秘药来强求子嗣。
药物本来就会导致胎儿畸形,何况她后来还有中毒的倾向——这毒是谁下的几乎不言而喻,剧情中的成萝很善良,可作为一个母亲,她难道不会怕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子影响她孩子日后的地位吗?
现在的俞嫣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不加调养,不出一个月恐怕也得下去陪太后了。
盈袖将俞太后的死亡告诉俞嫣,确实也让她心头仅剩的一口热血喷出,再无回天之力。林约一边儿扣着桌子,一边儿在心里计划这次任务,没一会儿,她心里已经有了点子,而这时候嬷嬷也回来了,“娘娘,奴婢将端王爷带来了。”
嬷嬷从小照看着俞嫣长大,再加上是在冷宫,俞嫣身体不方便,也没有往日在俞家那般注重规矩,上前就将林约身上的披风拢好,“本就是在小月子里,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娘娘这样,让老奴以后怎么跟夫人交代。”
林约笑着挥开她的手,“嬷嬷总这样啰嗦,我现在不好好的么?”人的精气神最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从前俞嫣一心求死,可林约却不,虽然她此刻仍然面目苍白眼窝深陷,但仍可看出当年名动京城才女的风姿。
两人正说着,林约便见墙角处一个小人儿正往外遁,“是恪儿吗?嬷嬷,怎么不把恪儿抱进来,外面多冷。”
“不是老奴不让,是王爷他自己个儿不肯进来。”嬷嬷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原本在宫中受尽宠溺的小主子今日会变成那个样子。
林约透过窗户眼儿瞧见缩在墙角里的那个孩子,太后的幼子慕容恪,记忆中白白嫩嫩的脸已经有了冻伤的痕迹,耳朵尖儿也已经因为冻痒被挠破,这或许是剧情里比俞嫣还惨的一个角色,他要是多出生两年,根本轮不到慕容赫当皇帝。
☆、第14章 空间女主
俞嫣在慕容赫处死自己的孩子时,就已经去了半条命。后来又得知了俞太后的死,她受不了自己从皇后跌落至如今的位置,更受不了曾经相互扶持的丈夫会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对待她。
她连自己都管不过来更顾不上慕容恪了——俞嫣死后慕容恪就被挪出了皇宫,他是皇族唯一一个长到十八岁大字儿都不识一个的皇子,可笑的是就这么一个皇子居然还和俞家一样被判通敌罪论处。
端王慕容恪如今刚满九岁,几乎是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跌落到现在地位。太后死了,宫中的小太监敢骑到他头上撒尿,原本和善的小宫女见着他也会指指点点,没有温暖的被衾和衣裳,甚至连食物都是馊的,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过这样的日子。
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捡起那个馊馒头吃掉——一口一口的,将它嚼碎咽进肚子里。
“外面不冷吗?”林约披着一件纯白色的披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冬天的第一场雪刚过,满目一片苍茫,她也茫茫然入了景一样。
慕容恪抬头看了她一眼,分神一会儿很快又怯怯的低下了脑袋。手抓着自己因为好几天没有换洗比馊馒头还要再馊上几分的袖口,在这样的干净面前他竟然有几分惶恐。
她会和那些宫女一样的嫌弃他?在最初的同情之后,又嘲笑他,再将他狠狠的拒之门外。
林约向前走了一步,突然蹲下身子,将冻的浑身青紫的小孩儿抱了起来,眉头微微皱起,“嬷嬷,再点一个火炉吧,他身上太凉了。”
“娘娘,还是让老奴抱着吧,你的身体——”嬷嬷有些焦急的伸出手,慕容恪连忙搂住了林约的脖子,一副受惊小羊羔的模样。
“我的身体没问题”,林约将怀里的人抱进了屋子里,冷宫只有自己和嬷嬷,再寻不到别人伺候。她将手底下的小脏猴子放到床上之后就想扒了他那身儿脏衣裳,却发现他瑟缩着身子,很快跳离了床上。
“你做什么?快过来?”林约皱起眉头。
慕容恪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子,原本稚嫩的童音因为连日连夜的睡不好变的有些沙哑,“我身上脏,会弄乱娘娘的床——”,他知道面前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他想要在长大成人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的更好,就要牢牢抱死这个女人。
可她要脱他的衣服,她会和那些太监一样,将他浑身扒光,想到这里慕容恪浑身颤抖起来,瞳孔里不由自主的迸射出巨大的寒意。
林约现在身体也不好,就更没时间跟个小屁孩儿废话。她上前一把捞起小脏猴子,将他身上的衣服直接扯了下来,又连忙将瑟瑟发抖的小孩儿塞进了还暖着的被窝,在他开口之前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的满是乌黑的下眼圈,“不许说话,睡觉。”
自个儿也有点冷,林约掀开被子,坐到另外一侧,翻起医书准备找自个儿要的东西。
慕容恪原本还有些还警惕,渐渐却被被子里的温度感染,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上眼皮和下眼皮很快打起了架,没一会儿就有些迷迷糊糊——直到室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响起,一道压低的女声柔柔从他耳侧传了过来。
“嬷嬷,将水烧好,等他起来我要给他沐浴。”林约将医术合上。
“炭火本来就不多,再浪费起来烧水沐浴,这冬天还有好几个月呢?”嬷嬷有些为难,林约却不在意的摆摆手,“不仅他要洗,嬷嬷你也得洗。”她指着自己放在床头的医书,“今儿无意在冷宫中翻到了这本书,我才得知原来很多疾病是因为不注重卫生。”
嬷嬷一向以自家皇后的身体为主,听她这么说哪有不应的。只恨不得把自个儿身上再搓几便。慕容恪的脸也红了,他想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又不想让她看见,有种想一直睡下去的冲动。
“娘娘,老奴来给王爷洗吧,你毕竟是——”嬷嬷一早就想说了,慕容恪就算是个孩子那也是个男的,还是小叔子,皇后怎么可以将他光溜溜的放在自己的寝榻上,林约却不在意的摆手,“我此生再不能有孩子,他是姑姑唯一的儿子,嬷嬷只管也将他看成我的儿子罢。”
嬷嬷听到这儿眼眶渐渐红了,心里疼自家皇后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再说她。床上侧躺着的慕容恪也捏起了拳头,若她真心待我,我也会将她看做亲娘一样对待。
水烧好之后林约让嬷嬷拎起了还在装睡慕容恪,狠狠的将他身上的一层脏皮搓了下来,她忍了很久了。搓完澡之后还要把床单换了,要不是因为这是个孩子她死也不会让这么个脏球球上她的床!
而后又让嬷嬷拿着金簪到太医院换了些冻疮膏,自己细细的给涂抹在有创口的皮肤上。
慕容恪睁大眼睛看着正在给他上药的女人,她的手沾着药膏抹在他身上,冰凉湿润。
一双小细胳膊突然不受控制的抱住了她的腰——很暖和,比母后的还要暖和,“娘娘——”他怯怯的叫着林约。
林约被他搂着,拿着药膏的手不知何是好,最终揉了揉他的脑袋,“乖。”
嬷嬷看着这温馨一幕,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娘娘,是不是——是不是该将王爷送回去了?”嬷嬷并不是不知道端王爷现在的日子,可现如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何况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慕容恪连忙将脸埋入林约的腰上,他没说话,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可怜兮兮即将被遗弃的小狗的神情,眼底下却一片冰冷。
“够了嬷嬷,以后他就住这儿了。”林约颇为心疼的将人搂进自己怀里,“至于皇上那儿,他现在哪来的功夫管我这里。”
话说到这儿嬷嬷也不再管了,她本不是个狠心的人。林约牵着慕容恪的手,到了书桌旁边,“俞家百年书香世家,你是俞家的后代,不说满篇策论,修身治国平天下这些道理总是要懂的。”
她看了看小崽子消瘦的脸,“不过目前也不急着这些”,揉了揉他的脸,“等将你养的胖些,咱们再开始。”
晚上林约也没让嬷嬷将炭火熄了,相反到厨房里弄来了一些辣椒和盐巴香油,三个人围着锅烧开了水吃了一顿火锅。冷宫之中再没有别的食材,但火锅这种东西不在精细,几颗大白菜就足够美味,大冬天吃也正好,慕容恪整张脸都吃红了。
……
盈袖最终还是和之前做了一样的事,她一把大火烧了关雎宫,而成萝冒险带着慕容赫和两个孩子一齐躲进了空间。只是她一进去就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而两个孩子也被她藏到了空间别的地方,让慕容赫误以为自己是受到上天眷顾,有真龙之命。
“皇上”,成萝心有余悸的靠在慕容赫肩膀上,“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们母子,臣妾——”慕容赫阻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是朕的妻子和孩子,朕不会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来害你们!”
慕容赫当皇帝当了十多年,无内忧外患,大权在握之下找出一个纵火之人再容易不过。盈袖刚被抓出来就磕头认罪,这一次又与之前不一样,之前盈袖在百般刑罚下才推出了皇后,但这次林约与她一开始就没谈拢,一次失败之后她还想要第二次在报仇,反正皇后已经不想给太后报仇,推出来也无妨。
她直接下跪说出了指使自己的人是谁,又详详细细的说明了这次的计划。
原本也是这样,慕容赫见都没见俞嫣一眼就直接废了她的后位。可大约皇帝当久了都有了通病,疑心太重。倘若盈袖屈打成招他也许不会怀疑,可现在却想都不想就供出了幕后主使——不值得怀疑吗?
林约给自己和慕容恪都开了调养身体的药,冷宫无人照看,她便让嬷嬷想办法弄来了些草药种子,种到后院——到了晚上的时候亲自教导慕容恪读书,白天就和他一起下地翻土,一开始嬷嬷还不同意,等过了几日看到两人都比之前红润不少的脸色,便也举起锄头一起干了。
“其实就这样过日子也还不错?”嬷嬷感叹出声。
林约看着已经原本已经渐暗的天空,远方却突然传来了火光,“这样的日子好虽好,但终究不归自己掌握——嬷嬷该准备准备,估计明儿就要来客人了。”
嬷嬷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等林约一解释立马愤愤的喷道,“盈袖的小贱蹄子,若真这么做我非撕了她那张嘴!”虽然这样说,心到底是慌乱的。
“放心我,我有办法。”林约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嬷嬷却仍旧惴惴不安。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便有大批的侍卫闯入冷宫,林约本来正坐在床上给自己刚领回家的小崽子做新衣裳,只听见嬷嬷夺门进来便喊,“娘娘,果然如你想的那样,外面有侍卫要来抓你!”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了这句话,林约已经给她倒了杯水。
“娘娘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约一笑,拿起妆台上的铅粉,薄薄的往脸上勾了一层,又着重在唇上涂了一层,原本就病态的脸看上去更加病入膏肓,“嬷嬷前些日子不是还说炭火不够用吗?”她看着外面的侍卫,“很快就会有人给咱们送过来的。”话刚落地那些侍卫便涌进了正殿。
因为皇帝对皇后的不看重导致这些侍卫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也没尊重的意思,“来人,带走!”
☆、第15章 空间女主
慕容恪抱着林约的大腿不想让她走,却很快被那些侍卫推开——皇家有时就是这么风云叵测,现在再也没人把高高在上的皇后和曾经不可一世的端王看在眼里。
慕容恪被侍卫长推出去老远,嬷嬷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凑近看却发现他白嫩的手心上已经有了擦伤,连忙拉着他的手要给他洗干净上药,慕容恪却将手心慢慢攥起了来,细长的眼睛微微敛下,投放出一片阴影。
林约很快被带到了关雎宫,这是与冷宫截然不同的一处宫殿。富丽堂皇的摆设,高而明光的穹顶,包括案台上摆放的袅袅娜娜升起的冒着香烟儿的银嘴儿噱子,处处可见这里的主人的地位。她缓缓走进来,在心里思索好自己要做的事情,等再抬头后脸上的冷淡的表情已经变了。
距离上一次看到皇后才一个月之久,慕容赫却觉得自己有些认不出面前这个女人。皇后俞嫣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将礼仪刻到骨头里的女人,自从他登基之后,她哪次出场不是穿着彰显自己身份的皇后朝服,又有哪次不是抹着艳丽的妆容高高在上的敲打着低位妃嫔。
可面前这个女人,她瘦成了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能刮倒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静静的跪在地上,仿佛没了呼吸一样——毕竟是做了十年的夫妻,慕容赫心头一震,“皇后……”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约尽量缩着自己的身子,整个人趴俯在地上,一眼便让人可以看出她的柔弱,“臣妾见过皇上”,这是她从之前一个任务处得来的经验——弱者心理,尤其这个弱者是曾经那么明媚张扬又富有才情的女人。
就算慕容赫对俞嫣没多少感情,可他见识过她之前的模样,这样的反差最会给人带来视觉和心理上的双重突出。俞嫣陪过他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他记不起来,她便让他想起来。
“不知皇上,宣臣妾来有何事?”面前的女人抬头看着他,喉咙里的颤抖几乎要破嗓而出,似乎是激动,似乎又是别的。慕容赫不知怎的不想对上这双眼睛,他转过脑袋,“把人带上来。”
很快就有侍卫将受了刑的盈袖带了上来,“回皇上,人带到了。”
慕容赫转过脑袋,漆黑的眸子直逼着林约的眼底,“俞嫣,你认不认罪?!”
林约先是愣了一下,“什么罪?……”她看了眼盈袖,有些不解,过了片刻后又似解脱一样,“皇上说是就是吧。”
这幅样子惹怒了慕容赫,他一把将案台上的砚台砸下,用暴怒无比的嗓音冲着林约低吼,“你这是承认你要害朕和贵妃!好你个俞嫣,你不仅仅要谋杀皇嗣,还要让朕也一并都死在火海里吗?!”
哪知林约听到这句话原本苍白平静的脸却突然抖了起来,她原本无神的四目像突然有了光一样看着皇帝,“你说什么?有人要害你!”她突然站起来似乎想要检查面前男人的身体,慕容赫皱了皱眉头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
却没料到面前的女人踉跄了一下身子,面色扭曲之后猛然从喉咙里喷出一口黑血,整个如同枯木一样跌倒在地上。慕容赫楞了一下,连忙大喊,“传太医!”他虽不喜皇后,可今日不知怎么见她这副样子居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很快身边的太监就已经将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太医请了过来,送进寝殿把脉。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一把年纪的御医从室内走了出来,一把山羊胡翘的高,老脸也皱成了一朵菊花。
“皇后怎么了?”慕容赫从座椅上站起来,牢牢盯着刚出来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