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蹊有些蒙,对于自己这不自觉的狗腿行为欲哭无泪。天可怜见,他是怕硬但从不欺软,自认圆滑会做人,但这果然经不起考验,一遇变态立马现原形啊,连他自己也是才发现,他骨子里居然是一个如此能屈能伸的人物。
变态的威慑力是极大的,就算脑子里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花满蹊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不错,还能盯着宫九的脖子走神。不管宫九的为人如何,他的皮相还是很对得起天之骄子这四个字的,就连被发丝遮住偶尔露出一点白的后颈,都让花满蹊的手感到蠢蠢欲动。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握了上去。
宫九的颈部皮肤很是细腻,触感之美好让花满蹊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呵。”宫九轻笑出声,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弱点此时正握在别人手中,或者说,花满蹊弱的让他感不到威胁。
一蹦三尺高或许有些夸张,但花满蹊这一次真的是一跳三尺远。
妈蛋,作为一个知道了别人小秘密一直在努力讨好求放过的人,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色迷心窍的一天。
还TMD是男色!
别人颜控胸控手控腿控,自己这算什么?脖子控吗?
什么控先扔到一边,自己居然作死去握宫九脖子啊,没有哪个习武之人会让弱点落于他人之手,自己的行为算是挑衅呢,还是挑衅呢?
“怎么不继续了?”宫九转过头看他,面上似笑非笑。
花满蹊脸脸色煞白,觉得自己要遭。如果有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还在身边伏小做低,最后爪子都伸到自己脖子上了,花满蹊一定会认为这人是处心积虑想要趁机不备反戈一击。然而,这个角色如今套在了自己头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花满蹊觉得还是老祖宗有智慧,他还是走为上吧。
提气凝神,花满蹊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门口窜去。
急中出错这个词还是很有道理的,花满蹊光想着变态的杀伤力了,一时间居然忽略了他的武力也是顶尖的,他才有动作,就被人一把抓了回去,很不客气的反手压在桌上,一侧脸贴在桌面上,连呼吸也岔了气。
“跑什么?还怕我能吃了你?”宫九的声音是与动作截然不同的柔和。
花满蹊是看明白了,宫九不是不在意之前的事,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他只是在做一只猫,玩弄着猎物,高兴的时候松松爪,让老鼠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等到老鼠真的要跑了的时候,一爪子下来毫不留情。
作为那只被玩弄的老鼠,花满蹊绝望中又夹杂了一丝希望。这时候家族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不管怎样,只要宫九还有理智,还想报复自己的父亲,就不会平白的招惹花家徒生波澜。想通了这一点的花满蹊冷静下来,却没有完全放松。
还是那句话,他一点也不想小瞧变态的手段啊。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你对我的了解要超出所有人。”宫九就那样按着花满蹊,径自的用聊天的口吻说得,“但你第一次见到我并无异色,直到知道了我的名字。”
花满蹊不说话,只是想着反派死于话多这一铁律,暗暗期盼着随便来一个什么人。
“不止名字这么简单,恐怕连身份你也一清二楚吧。”宫九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紧绷起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更甚一步,还有我的小爱好。所以你今晚才如此反常,觉得我会杀人灭口?”
花满蹊不说话。
“不如我们打个赌?”宫九也不想把花满蹊逼的太紧,毕竟,这是一个让他觉得很有趣,忍不住逗弄的人。寂寞了太久,他舍不得这抹颜色就此消失。
九公子对自己看上眼的人一向宽容。
“什么赌?”花满蹊精神一震。言出必践是宫九的一大优点,陆小凤靠这个不知逃过了多少次,他不需要陆小凤那样逆天的运气,只要能逃过眼前,他立刻出奔去抱大腿。
“就赌我能不能查出来你的消息从何得知如何。”宫九道。
“赌注呢?”花满蹊面对这个必赢的赌局,兴奋的想要跳起来。当然,只是想想,因为此时他还被宫九压制着。
“若我赢了,你随我到海外。”宫九想都不想的开口,“若你赢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赌注有些不公平,但于眼下的花满蹊而言已经足够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说,“九公子可不要到时候反悔。”无名岛上的隐形人什么的,他可做不到。
宫九放开花满蹊,见他一脸得色,忍不住继续逗他,“你知道叫我九公子的人都是谁吗?”
“……”不想知道,谢谢。
乍得自由的花满蹊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尽管这里是他买下的府邸。事到如今,他的安全感全失,只想找人求罩。
无花大师非常开心的发现,自己休息前还想着该怎么握在手心里的人自投罗网来了。
当时无花的笑容一定是极美的,美到花满蹊那饱受惊吓的小心肝都暂时忘记了惶恐,只觉得洒家这辈子见到了天仙,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等到他无意间得知这位无新小师傅是无花大师的后人的时候,他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第77章 不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然而此时此刻,还是让花满蹊在虚幻的幸福中暂时沉迷片刻吧。
无花丝毫没有表现出深夜被打扰的不悦,不仅对花满蹊细语关心,还非常周到的给他做了一碗素面。直到那勾人的香味传入鼻间,花满蹊才察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能比一碗热汤面更能慰藉他了。
就像上官音说的,一旦无花想要哄谁,是没有不成功的。而作为他成功的代价,那个被哄的人失去的往往会是生命。
看着花满蹊那重感感激和亲近的目光,无花不经意间的想起了上官音曾经说过的话。他自认不是一个喜欢用过就丢的人,但如果有人会连累到他,那他采取一些止损的措施不是理所当然吗?如果事情能发展到你好我好25 大家好的份上,谁会愿意没事砍自己的臂膀呢。
眼下的花满蹊对无花而言远没有臂膀那么重要,但他所知道的事情的重要性又远超一个臂膀。就算只为这个,他都值得无花去好好的哄一哄。
然而,有些话是不能说的那么铁齿的。
无花的手段对玉笙没用,对上官音没用,到了花满蹊这里,自然也是没用的。并不是他的手段失效了,而是他忘了自己眼下的年纪。不管花满蹊面对玉笙宫九表现的多么狗腿怂包,他在大部分时候还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无花的年纪是一个无可避免的弱点,哪怕他再大上五岁,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花满蹊心情大起大落下没准就说了,可他现在是在太嫩了,嫩到花满蹊不自觉的就把他当做了祖国的小草来爱护。
而受了祖国十多年教育、长在红旗下的花满蹊会怎么对待小草呢?自然是粉饰太平,就算第二天天塌了也会在前一晚很乐观的说又多了一床被子。花满蹊是多么知恩图报的人,怎么会让安抚了他的精神,慰藉了他的肚皮的小师傅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那样的变态。
这个世界太黑暗,小朋友们还是好好学习吧。
初战不利的无花对这个盲目乐观的蠢家伙只能暗暗说上一句蠢货,把人安顿好后就回去继续休息了。有些事不必做得太过殷勤,恰到好处的拿捏才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的手段。
花满蹊对这份安排感觉满意极了,然而他心里到底还装着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没过多久,黎明前的黑暗退去,天光初现。花满蹊索性从床上翻身而起,直接到玉笙门前蹲守,想把自己的诚意展现的足足的。
玉笙感没感觉到这份诚意不好说,但清早起来一开门就发现门前蹲了一大团却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眼对眼,玉笙目光清明,花满蹊的眼里却泛起了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
“这是……怎么了?”玉笙皱眉。
“我被变态盯上了!”花满蹊像是终于见到了亲人一般,想要站起身,却忘了自己已经蹲的腿麻没有知觉,一个没站稳就朝前扑去,恰好抱住了玉笙的腿。
这副怂样让玉笙分外看不过眼,“起来!”
花满蹊呲牙咧嘴,一边揉着腿,一边诉苦,说到最后简直悲从中来,“我只知道古龙世界里的女人不好惹,压根连沾都没敢沾,就一个薛冰还是误中流弹,还好结果不算糟,只让我被拒婚一次而已,谁知道我最后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那个男人还是宫九!东方不败都比他好!”
玉笙一怔,“你是说……”
花满蹊默默无语两眼泪光。
“你先起来。”玉笙拉起花满蹊,见他双腿依然踉跄有些不受控制,便知道腿上的麻意还没有褪去,又或者还有些别的不可言说的原因。直接把人扶起安置在屋内的躺椅上,不等花满蹊说话,有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递了过去。
“……”花满蹊一脸懵逼。“这是什么?”
“玉露膏。”玉笙抿了抿嘴角,“对……撕裂伤很有用处。”
见玉笙的目光巡视到了自己的下三路,花满蹊福灵心至,居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你想到哪去了?”昨晚不小心脖子控然后就作死了的花满蹊对此很是敏感,“我是要娶妹子的人!”
“你说你栽了。”看着花满蹊跳起来那没有一点迟缓的动作,玉笙无所谓的收起瓷瓶。他的药都很珍贵,真要用在这里他还觉得是大材小用呢。
“我是说我躲过了女BOSS没躲过男BOSS!”花满蹊扶额,发现自己居然被急的汗都出来了。“思想要纯洁,不要总脑补小黄文。”
“呵呵。”玉笙面无表情的笑了两声。
花满蹊觉得呵呵二字不论古今都是用来嘲讽的好利器啊。被嘲讽了一脸的花满蹊不屈不饶,“玉兄,玉哥,求收留啊。”
“你不是说这个赌你必赢吗?”玉笙问,“还是说你必赢的手段就是待在我身边?”
“那是宫九,反派大BOSS,手段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的,我真怕有一天就被他催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倒出来。”花满蹊揉了一把脸,“玉哥,虽然我功夫不怎么样,但我自认在做生意上面还是有些天分的,我不会让你白做的。”
无关小人君子,比起因同情而采取的动作,花满蹊更愿意相信因为利益而产生的联系。至于同乡之谊?那只是打开交情的敲门砖罢了,要知道,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事项之一就是不要被老乡坑。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还是很让人心动的,至少玉笙心动了。
“你是想解眼前之忧,还是想要一劳永逸?”和疑似原随云传人的宫九相比,玉笙显然更看重眼前的花满蹊。
花满蹊用看上帝的目光看着玉笙,“解眼前之忧怎么做?一劳永逸……又怎么做?”
“解眼前之忧嘛,你都把宫九的底透给我了,在后面弄出点乱子让他顾不上这边就行了。”玉笙说的轻描淡写。
可无名岛上有个小老头吴明,在古龙十大高手榜上榜上有名的!花满蹊还是咽下了这句话,算了,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和能教剑神练剑的玉笙比起来,吴明什么的,那就是昨日黄花。
想到这里,他似乎又明白了玉笙所说的一劳永逸,“你是不是想要把宫九……”他做出一个刎颈的动作。
“我又不是嗜杀之人。”玉笙被花满蹊的动作逗笑了,“用迷魂术让他直接把你忘了就好,这点事还犯不上害人性命。”
花满蹊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玉兄混了这么久的江湖,没沾上江湖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毛病,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跟着这样的人干,对自己没有坏处。
“我选择一劳永逸。”花满蹊最后说。
玉笙不置可否,因为无论花满蹊选择哪一种,他都会把事情推给无花去做。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会知人善任的人了。
花满蹊心里放下一个大包袱,之前被忽略的疲倦涌了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打算回房间里睡一觉,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玉笙问他:“你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花家,背靠花家,宫九也不会不管不顾。”
花满蹊放下捂在嘴边的手,轻声道,“花家家大业大,没必要因为我得罪宫九,他们忠诚于皇室,和藩王世子搅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名声。那也是我的家,我怎么忍心这样连累他们。”
在小说里,主角们可以快意恩仇任性而为,但他生活的地方不是江湖,自然要遵守世俗规矩。他不是陆小凤,也没有那份洒脱,求的只是平安美满老死床上而已。
“我喜欢有良心的人。”花满蹊走后良久,玉笙这样说道。
“你只是更喜欢这样的傻子为你效力。”无花言辞犀利,不等玉笙回答,又问,“你真的打算让宫九忘记花满蹊。”
“有何不可?”
“你真的觉得是宫九主动缠上花满蹊,而不是他故意勾引?”无花的声音带着恶意,“就像当初上官音对我,只是手段变了?”
“恶意揣测他人可不是好习惯。”玉笙对这样的无花向来不姑息,“自作多情也不好,上官音当初看上的只是你这张脸,又觉得能稳拿住你。花满蹊……不至于自寻死路。”
“那是因为他没有把事情完全告诉你。”无花没有一点收敛,“宫九此人,一旦真的把什么人放在心里,就会无限纵容。他肯取青楼出身的沙曼为妻,毫不介意她的百般冷言冷语唾弃背叛,若能把这样的人握在手里……”
“我是想要你用迷魂术抹去宫九记忆里的花满蹊,你转眼就把花满蹊的记忆套了个干干净净。”玉笙哭笑不得,“那种野心不是谁都会有的。”
“当宫九注意到他的时候,他自我感觉很好,认为这是什么光环。”无花不为所动,“他窃喜过。”
“然后理智回炉,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玉笙看着无花,“你不喜欢他,所以想把他赶的远远的。到底怎么回事?”
“看一个人不顺眼,需要理由吗?”无花理直气壮,宽容、好脾气这些词从来不是用来形容他的,既然花满蹊敢用比宫九更大的篇幅来恶意揣测已经化身舍利的无花大师,他凭什么看这个混蛋顺眼?
和想利用先知来推广高产作物的穿越者相比,他所做的一切可都是凭借自己的眼光!
他的眼光要超出花满蹊那个凡夫俗子大怂包百倍千倍!
第78章 当年八卦
无花素来自我,被他算计的人若是死得其所,他不会有半点自责,可一旦棋子不听话敢奋起反抗坏了他的布置,那么他也不会手下留情,该斩草除根的时候从不手软。在他心中,能被利用的人才有价值,至于其他,不过庸碌凡人尔。
但这样一个薄情寡义、工于心计的无花,生平还是有一件得意事的。
不知道当初天枫十四郎把他丢在南少林门口是正确还是失误,他的心机狠厉没有被梵音洗涤,倒是自以为佛祖。只是是数年如一日的洗脑,就算他不忘初衷,有些事还是有所改变的。
比如说,佛度众生。
这种事不是用来说着好听的,而是一步步脚踏实地慢慢积攒出来的功德。无论无花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但几十年下来,他在民间的声望已经等同普度众生的佛了。他的名声越好,少林那边越是畏首畏尾不好拿曾经的罪孽说事。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无花的心里是极痛快的,引以平生第一得意事,到最后民间不拜佛祖拜无花,把少林的香火抢了大半,皇帝甚至允诺在他圆寂后为他在护国寺中盖一金塔安放舍利子。至于圆寂后会不会有舍利子,这一点被大家默契的无视了,如果这样有大德行的人都不能化身舍利,那才是笑话。而深谋远虑的无花大师从一开始就打算作弊,暗戳戳的烧了不少尸首,总算总结出了一套工艺流程,保证自己死后定能功德圆满,挤兑死少林。
只是人死万事休,最后还是出了岔子,让他在少林舍利塔的小黑屋里待了近百年,直到玉笙带他重见天日。
最后的这点瑕疵且不谈,无花对自己如今的美名还是很陶醉的。他不是心眼多大的人,花满蹊既然敢说自己假仁假义抢他生意,又把当初他花了十几年才勉强完成大部分的作物普及贬为只要有计划有人手不消几年就能功成名就的优差,无花觉得,他如果不整治一下花满蹊,实在对不起那些年他在田间地头里消耗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