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还没投靠?”俞岱岩才意识到这件事。
“若义军中真的多了一股新力量,我怎会不广而告之。”玉笙道:“还请俞兄届时提醒一二,毕竟,我这里不养闲人。”
俞岱岩一震,拱手告退,“我明白了。”
俞岱岩离开后,玉笙才有几分可惜的对花满楼说:“如果武当七侠都有这份能力,你说我能把他们拐来吗?”
“武当乃名门正派,只要是为了天下大义,他们是不会推辞的。”花满楼对武当有着天然的好感,而在武当小住的那段日子,这份好感又再次加深了。
“哪有那么容易。”玉笙嘴上这么说,却已经心动了。
俞岱岩自然不知道自己在玉笙那里获得了五星好评,连带着师兄弟一起被觊觎了。
白莲教的圣女并不是一个很娇气的人,她来了以后并没有提过多的要求,连生活起居都是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这样一个看起来自立自强的女子,俞岱岩之前是欣赏的,但在知道她没有提出投靠就让自己白养着她带来的人,而那些人居然还跑到他面前闹事,这下子,他的感官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俞岱岩到的时候,唐诗正对着窗外发呆。自从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传说中的魔道妖女张无忌的亲妈以后,她就开始掰着手指数剧情。屠龙刀易主,那么逼迫张翠山殷素素夫妇的人也没有理由继续盯着他们了。但这不意味张翠山夫妇从此以后就能在武当山里安静生活,因为张翠山的三师兄拜殷素素所赐直接成了一个废人,正满心的自暴自弃颓废人生呢。张翠山重情重义又优柔寡断,摊上这种情况,自当以死谢罪,而殷素素生死相随,留下一个小可怜张无忌,被宋青书各种嫉恨。顺便把背负了五师弟夫妇性命的俞岱岩弄得心如死灰了。
如今殷素素看上去很好,但一想到在不久的未来她会为赎罪殉情而死,唐诗就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结果正神游到那个叫做俞岱岩的倒霉蛋那里呢,就有一个人上门自称俞岱岩。
唐诗一点都不想去计较武侠世界里的重名率,但当她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人生。
“俞岱岩?”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可是武当俞三侠俞岱岩?”
“正是在下。”俞岱岩恪守礼仪,并不直视唐诗,举止间又无半点失礼之处。
被剧情晃了腰的唐诗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忍不住朝俞岱岩的身体扫去。
难道黑玉断续膏也提前出现了?
习武之人对于他人的目光都是敏感的,俞岱岩能感觉到白莲圣女的目光正在扫视自己的身体。正感觉有些不自在,忽然想起关于白莲圣女的传闻——
这好像是个没半点矜持大咧咧的自己找夫婿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女子。
玉笙并不知道俞岱岩和唐诗谈了什么,但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投诚。
这件事虽然双方心里早已有了默契,但要融为一体亦非一日之功。为此,玉笙直接下令庆祝三日,更是把自己的手下和唐诗的心腹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想要双方尽快熟悉起来。
对此,后加入的人都心怀感激。毕竟,从先前透露出的话风上看,新将军并非善于猜忌不能容人的人。在此之前他们最多想着不被打压,没想到居然还有可能被重用的机会,一时间大家都喜气洋洋。
唐诗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再见俞岱岩的时候……好吧,还是想糊这个老光棍一脸。
和大部分人的轻松喜悦不同,玉笙这边的气氛倒有些严肃。
一个衣着破旧,头发散乱一看就是乞丐的人被捆着结结实实,占据了大厅中间的位置。玉笙照旧坐在上位,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花满楼坐在他的下首,此时正在看信。
一封从乞丐身上搜出的信。
一封记下了义军规模阵势兵力,还有城内排兵布局的信。
这封信是朱重八搜出来的。
朱重八从来不是什么道德模范,他有恩必报,有仇必较,虽然白莲圣女已算是和他一个阵营的了,但唇齿还有相碰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这样早就有间隙的呢。本来朱重八只是紧盯了那些人,想抓出个错处好好杀一杀那个圣女的威风。却没想到,本来是想抓一个虾米的,却没想到钓上来一个螃蟹。
在对玉笙认同率极高的地方,全城百姓都可以化身为眼线,这让朱重八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个消息——
白莲圣女的心腹频频外出,到处打探。
这当然不算什么大事,朱重八自己都要承认,如果新到一地,他也会这么做。未必是心怀不轨,而是想要更好的适应罢了。引起朱重八主意的,是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自古便有法不责众一说,当大多数人都做了同一件事,余下的那一个就显眼了。
朱重八很有心机的把大部分关注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结果还真的被他发现了端倪。
那个人和一个乞丐交情非同一般。
再然后,有眼线告诉他,那个人偷偷摸摸的交给了乞丐一点东西。
作为流动人口,玉笙自觉对乞丐还是宽容的。以工代赈这种事他一直在推行,只要不是彻底废了不能行动的,其余的都是有付出便有收获,绝不会有食不饱腹的时候。只要利用的好,那些也都是劳动力。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大毒瘤。
那个毒瘤名叫丐帮,他们就是宁可挨家乞讨,也不肯老老实实的做工过活。
朱重八也曾经乞讨过,但他管那叫化缘。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更是朱重八想要抹去的黑历史。但将心比心,若当时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他早就还俗出大力去了。所以,丐帮那群人在朱重八眼里,就格外可恶了。
你不珍惜的机会,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
所以,一发现那个丐帮弟子似有不妥,朱重八直接率人把那个乞丐给逮了。
玉笙已经看完,花满楼正在看的那封信就是从那个乞丐身上搜出来的。
“这次你做得很好。”玉笙不吝于对朱重八的夸奖,事实上他也没夸张,若非提前把消息截了下来,义军的底细都被元庭所知,这个地方就危险了。
有做得好的,自然也有做的糟的。
“自己的手下里居然混进了心向元庭的奸细……”玉笙没有明说,但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白莲教先前的溃败恐怕另有内情。”花满楼叹了一口气,“元庭已是我们为眼中刺肉中钉,一计不成还有下一计,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动防守。不如将计就计,将元兵引入我们的陷阱,到时候一同歼灭。”
送假消息坑人这种事算是计谋,但眼下并无信使。花满楼看着那个被抓来的五花大绑的乞丐,心里估计着46 让他弃暗投明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玉笙完全不在乎这个,他直接对朱重八说,“事情我们已经清楚,这次辛苦你了,不过一事不劳二主,这个人是你抓来的,就由你来处理吧。”
获得肯定的朱重八心情特别好,有了这个芥蒂,就算那个白莲圣女还想嫁姓朱的,他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拉出去联姻了。
玉笙则在和花满楼商量怎么让一个没想着弃暗投明的人为自己效力,手段不限,威逼利诱皆可。在这方面,花满楼并不算是一个好帮手,还是玉笙决定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不和自己一伙又怎么样,揍服了就行。
再说,他那里还有很多作用神奇的小药丸找不到实验的人呢。
第133章 山寨版生死符
于是乎,在白莲教教众心里以为那是为了欢迎他们而举办的宴会,实则是毫不掺假的玉笙特意安排的鸿门宴。
这件事是玉笙发现自己这边有元庭的探子以后决定的,他之前没想过被打的溃散而不得不投奔他人的队伍里居然还参杂着探子,这一次是好运气发现了,但谁知道这个探子是不是唯一呢。
为了解决后患,玉笙决定把唐诗带来的心腹挨个过一下。
先前的确是他疏忽了。
和兵营里的热热闹闹不同,玉笙为唐诗设下的是小宴。先上的是酒,大家分席而坐,菜肴准备的并不多,等一切准备好以后,玉笙挥了挥手,整个厅堂里留下的人不足三十。
唐诗又恢复了男装打扮。
先前以女装来投奔,是想着示敌以弱,现在一切有了定论,她便换回了男装。衣裳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她需要利用这个形象来争取话语权。目前一切都好,她只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是认为女人该回家生孩子的直男癌。
玉笙当然不是唐诗所担心的那种人,无论男女,只要对他有用,他就会一视同仁。但换个角度说,如果真的有人犯了错,他也不会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就是了。
所以,他发起难来干脆利落,在酒过三巡众人微醺时,他摔酒杯摔的特别痛快。
唐诗只是拿着酒杯轻抿,在场的全都是男人,就算她不打算把自己看做是女人,也不会放任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喝醉。所以,她对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小宴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大家表明从此以后大家都是一伙的,又因为大多是武将,所以喝起酒来特别豪放,劝酒的也不容小觑,直接灌酒的也不少。但这种事往往是底下人闹得厉害,上位的人一直很清醒。一开始的气氛还好,等大家熟识起来以后就更热烈了。玉笙坐在首位,面上带着微笑的把唐诗的心腹过了一面,有些欣慰的发现这其中的内奸只有一人,比他先前预料的最坏情况要好很多。而此时气氛正好,还没有人因为醉酒而失去理智。
理智还在,又因为微醺而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玉笙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玉笙在唐诗看来,就是一直笑眯眯态度很好的玉笙骤然变脸,直接摔了杯。
在唐诗的认知里,有一种行动叫做摔杯为号。她不信玉笙手滑,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下一秒就有兵士蜂拥入内,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
唐诗不明白玉笙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不说他,连底下都一片安静。
玉笙觉得自己应该自豪了,这群人在喝酒的时候居然也暗中关注着自己。
“唐姑娘。”玉笙用丝帕慢死条理的擦了擦手上被洒出的酒液,然后看向唐诗,“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唐诗坐直身体,面色有些苍白,“何事?”
虽然心里惧怕,但唐诗也没有因此失态,看上去不卑不亢。
“重八,把信给唐姑娘看一看。”玉笙吩咐道。既然他不想因为一封信和唐诗他们彻底闹翻,厅内留下的人就要有讲究了,有些事,也只能亲力亲为。
朱重八的一双眼睛锃亮,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唐诗。
这下子,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临时发难,而是有备而来。
唐诗接过信,信早就被拆开,她只需要展开就能读。
唐诗本来还算镇定,但越看,她的手指就越忍不住颤抖。她一点都不傻,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而这封信一旦顺利的送了出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也能预料。
也许是因为唐诗的脸色太难看了,她那些本来还有些不忿的心腹也沉默下来。虽然不明白所为何事,心里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重了。
“玉将军想要做什么?杀了我们再把我们的教众占为己有……啊!”一个看起来年轻气盛的人实在受不了当下沉默的气氛,忍不住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结果,就被玉笙一个花生米打倒了。
“我不大喜欢别人对我大喊大叫。”看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语的唐诗,又道,“还请众位坐好,我是不会牵连无辜的。”
至于不无辜的会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
“是谁?”唐诗终于问道。
若她带来的人中真的有暗中投靠元庭的,那么不管玉笙这里怎么追究,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毕竟,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一起反抗过元兵的人,而就在那次反抗中,白莲教母身亡。
唐诗原本以为那是因为技不如人,只在心里记下了仇恨想要伺机报仇。如今发现了这其中可能另有内情,她如何不恨。
“当初是谁最同意你来我这儿的呢?”玉笙没有直接回答。
唐诗愣了一下,目光渐渐移到一个青衫文士身上。
“是你?”她哑着声音问道。
青衫文士名叫唐佐,正是唐诗的义兄,白莲圣母的义子。
唐佐叹了口气,“我自以为千般小心,没想到还是漏了痕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诗一个激动,直接踢翻了身前的桌案。她也不在意,直接跨了过去,揪住了唐佐的领子,“母亲把你从小养育到大,你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勾结元庭?”
一片哗然。
剧情发展急转直下,白莲教的那些人根本反应不及,只愣着看着他们圣女揪着唐佐质问。
“为什么?”唐佐面上依旧温文尔雅,但目光中却充满了怨恨,“我只是不想和你们一路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大宋早就亡了!现在中原是蒙古人的天下!圣母是养了我,可要不是为了就她,我爹娘也不会死!她招惹朝廷就算了,为什么要躲在我家?!她是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祸首!”
唐诗并不知道这段公案,在她的印象中,唐佐一直都是白莲圣母收养的孤儿。白莲教中这样的人并不少,唐佐能出头只因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智囊。但收养孤儿和收养父母被自己害死的孤儿是两回事,唐诗脑中的怒气被唐佐的话一击渐渐回落,原本的理直气壮也弱了几分。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投靠朝廷?”
“我是读书人,我学了一身本事难道是要用来造反的吗?”唐佐反问,“白莲教已有一百多年了,大宋没亡的时候就有,可现在大元都建立几十年了,你不觉得反元复宋这个口号傻得很吗?我想要的是出仕当官光宗耀祖,而不是跟着你们一起当反贼!”
“所以你就勾结元庭,害死那么多兄弟姐妹,还有你的养母?”唐诗心里的气又起来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唐佐一把推开唐诗,看上去还有几分大义凛然。
“啪!啪!啪!”此时有掌声响起,唐诗气怒的回头,却看见玉笙正在鼓掌,“说得好!”
玉笙无视其他人那见鬼了的眼神,“对朝廷如此忠义之士,我怎忍心你继续郁郁不得志呢。”
唐诗开始怀疑玉笙才是真正的朝廷暗探。
和唐诗单纯的怀疑不同,唐佐却没那么天真。就算他曾经以为玉笙不过一江湖莽汉,但这些时日的接触,也让他知道了他手下的卧虎藏龙而能收服这样的人,其本身又能差到哪里?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生路,也只能靠自己再拼出一条路来。一边想着,唐佐一边组织语言,“玉将军高义。只是玉将军从海外而来,对中原形势并不了解才走错了路,若玉将军愿放我一马,我愿代为引见。朝廷那里也是惜才的,服从正统方是上策。”
唐佐觉得,一个海外回来的人,对前宋能有多深的感情,还不如就地招安,如果成了,自己也多了份功劳。
“这是招安?”玉笙扭头问花满楼,“前宋被招安的宋江那伙人,是什么下场来着?”
他怎么记得那些人凡是接了朝廷官职的,都死光了。
花满楼但笑不语,然嘴角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唐佐心里一沉,“既然玉将军无心,我也不便勉强……”话还没有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唐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直冲着他挥了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很短,就算已经看见了,唐佐还是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躲避不开。
然而刀刃入体的疼痛久久没有传来。
唐诗捂着手腕瞪向玉笙。
“唐姑娘,你太冲动了。”玉笙语气平平,唐诗却从中听出了指责。
“这等小人,还留着他浪费空气吗?”唐诗很是不忿,“他与我有杀母之仇!”
“可我更喜欢废物利用。”玉笙把一盏茶摆到自己面前,“好不容易有一个取得元庭信任的人,若不利用他做点什么,我怕老天都会责备我暴殄天物。”
“唐公子。”玉笙很是好商量的样子,“你去给我送一封信如何?”
“你肯让我走?”唐佐很是警惕。
“君既无心我便休,我从来都不喜欢死缠烂打。”玉笙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被误解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