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们离开胤国已经数个月了,秦以萧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修炼。
其实秦以萧并非习武的材料,在丁一眼里秦以萧不是良玉,只是一块朽木。
悟性不高,资质平平。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靠着毅力和努力让丁一感觉到了有趣的地方。
丁一从腰间摸出酒葫芦,仰头一饮却什么都没喝到,酒喝完了么?他记得还有一些的。
他睁大眼睛往葫芦里看,发现酒水被冻成了冰块。
丁一满心失望,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打起了滚,他的身后,是秦以萧坚如磐石的身影。
十二月初八,冬,胤国已经以强大兵力蠢蠢欲动,赵、魏等小国不等胤军来犯,携天子令来降。
十二月二十七日,胤、楚两国开战,乱世至此,拉开序幕。
一月初十,胤国皇宫。
月亮的光辉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像是铺了一层薄银。
夜轻然站在寝殿门口出神,她想起和秦以萧初遇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寒冬,那个傻瓜把跌落山崖的她救回去,把主屋让出来,自己住到杂货房挨冻。
傻瓜,夜轻然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嘴角浮起笑容。
宫女素琴惊讶于夜轻然这个笑容,她被皇上指派来贴身伺候皇后娘娘,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未见她笑过。
她差点以为皇后娘娘原本就是不会笑的。
原来娘娘笑起来这么美,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娘娘,天寒露重,当心着凉。”素琴将披风轻轻搭在夜轻然身上,柔软厚实的披风足以抵挡一切寒风,“要是万岁爷看到了,该心疼的。”
夜轻然的笑被隐了去,恢复了冷若冰霜。
她从门边走开,回到寝殿里。
寝殿里摆着许多精致有趣的玩意儿,也不乏珠宝玉器,珍贵饰品。
楚兴渊几乎每日都来夜轻然这,每次来总带些稀奇事物讨她开心。
数个月过去,寝殿里便摆下这许多。
东西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秦以萧一人而已,偏偏,求而不得。
此时,楚兴渊正在来夜轻然寝殿的路上,手里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这是西绒进贡的猫,说是极为难得的品种,在胤国,猫这种动物本就罕见,楚兴渊觉得,夜轻然应该也会喜欢。
数月以来,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思,夜轻然始终冷淡,连笑都不曾笑一下,让他有些挫败感,也有些难堪。
好在一年之约只有他二人知晓。
太监小安子跟在他身后撑着伞,楚兴渊人高马大,走的又急,小安子只好一阵小跑跟在后头。
“小安子,你说皇后会喜欢么?”楚兴渊一边问,一边摸着白猫柔软的毛。
“喜欢喜欢,女子自然喜欢这般可爱的事物。”小安子笑着应和。
楚兴渊突然停下了脚步,小安子差点收不及撞上楚兴渊。
楚兴渊看着小安子,“你了解女子心里是何想法?”
“奴才也不太懂,不过跟宫女们接触久了略有些了解罢了,女子大多口是心非,有时候心里是开心的,面上又偏是不高兴的样子。”
“是么?”楚兴渊笑笑,继续往前走。
小安子赶紧跟上,他心里冷汗直冒,他一个太监……哪里懂什么女子心思。
“皇上万岁。”楚兴渊一到夜轻然处,宫女太监就跪了一地。
“皇上万岁。”夜轻然正要行礼,却被楚兴渊托住,“免礼。”
“都下去吧。”楚兴渊对一众人等说道。
素琴摆摆手,寝殿里的人低着头跟着素琴退了出去。
“轻然你来看,这是什么?”楚兴渊像个邀功的小男孩,把白猫递到夜轻然眼前,“西绒进贡的白猫,可喜欢?”
“皇上带走吧。”夜轻然淡淡地说,语气不疏远,也不亲近。
夜轻然又是这副冷淡的模样,激怒了楚兴渊。
“你!”楚兴渊的兴致一下子冷了下来,“清高的样子摆给谁看,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不要以为朕非你夜轻然不可。”
“我从未想过。”夜轻然抬头对上楚兴渊的视线,毫不退让,“一国之君本该三宫六院,雨露均沾才是。”
楚兴渊眯着眼睛,心里的怒意更盛。
盛怒之下,拂袖而去。
小安子和素琴本说着话,没想到万岁爷这么快就出来,跟了楚兴渊这么久,一眼就看出他在动怒,当下也不说话,跟在楚兴渊后面,小心伺候着。
白猫被楚兴渊留在夜轻然寝殿里,此刻正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夜轻然。
看着白猫夜轻然就想起了玄霄,想起她和秦以萧以及玄霄在青州城的日子。
物是人非,触景生情,她叹口气,叫来素琴,“送回皇上那里去。”
“夜轻然!夜轻然!”楚兴渊在上书房里看着被送回来的猫暴怒,小安子抱猫在怀,缩着脑袋看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被摔在地上。
皇上这次是真的龙颜大怒,用膝盖想也知道是皇后娘娘哪里惹到万岁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会越来越啰嗦了呢,明明一心想要加快节奏的
不过算了,就这样慢悠悠的来吧
第49章 夜轻然
轿辇从东华门经过,红色的轿子在夜色里格外抢眼,宫女太监左右随行,只管低头走路。
轿子上坐着的,是胤皇帝楚兴渊大婚之后,纳的第一个妃子。
大学士苏途之女,封为宸妃。
纳妃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便是纳妾,没有繁琐的礼仪,直接被轿辇送至皇帝寝殿。
左右尽退,楚兴渊看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伸手将她拉到怀中。
红色的外袍宽大,反倒显出女子的纤弱。
楚兴渊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的样子,试图从她身上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但可惜,宸妃和夜轻然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楚兴渊的手渐渐上移,从袍子里探入,红袍之下,可以直接触到女子细腻的肌肤。
第二日一早,宸妃亲自伺候楚兴渊更衣,她拉平每一个皱褶,细心且温顺。
临走前,楚兴渊问她,“可有什么喜欢的事物?”
宸妃只答,“皇上赐的便喜欢。”
楚兴渊笑了,当天下午,一只白猫便被送到宸妃寝殿。
自从宸妃入宫以来,楚兴渊几乎没有踏足夜轻然那里,就像遗忘了这个人。宫里是非多,宸妃盛宠,皇后遭到冷落谁都看得出来。
看得素琴都不由替自己家主子着急,可偏皇后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不用应付楚兴渊,夜轻然反倒轻松了一些,不来才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来。
楚兴渊对宸妃是喜欢的,因为这个女人对自己万般体贴,这个女人不需要他去讨她欢心,他在她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在楚兴渊心里,免不了将宸妃和夜轻然比较一番,夜轻然冷的像高天上的月亮,努力伸出手也未必摘得到,宸妃是雪夜里路边的红梅,迎着寒风盛开,惹人怜惜,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随手摘下。
不过,得到月亮和得到一朵梅花能带给他的成就感是不可比拟的。
他的心里,始终惦记夜轻然。
他冷落夜轻然不过是要夜轻然明白一个道理,让她知道,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宠爱她,没有了他,她将什么都不是。
他以为时间一久夜轻然会因此动摇,至少会有所表示,可惜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烦躁起来的,还是他自己。
终于有一天楚兴渊按捺不住了,闯进夜轻然的寝殿,喝退左右。
他凝望夜轻然良久,心里有只叫做占有的魔鬼在跳舞,他快步走到夜轻然面前,不由分说,一只手扣住她的腰际,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俯身就去吻夜轻然。
他得不到夜轻然的心,便先要了她的人,管他什么一年之约。
可楚兴渊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的皇后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一只银钗从二人之间划过,贴着楚兴渊的脖子拉出一道红痕。
“你、你放肆!真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么!你这是弑君之罪!”那只银钗再用力一点,也许他就死了。
“一年之期未到。”相比于楚兴渊的盛怒,夜轻然显得平静许多。
楚兴渊冷哼一声,“若是朕不守这一年之期又如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楚兴渊皱眉,“你究竟为了什么执着于一年之期?”
“皇上请便吧。”夜轻然无意多说,背过身去,下了逐客令。
这个世界上,敢对楚兴渊这么傲慢无礼的,非夜轻然莫数。
“呵,好,很好。”楚兴渊怒极反笑,用最轻佻,最不堪的语气说,“夜轻然,朕真想看到你在朕身下求饶是什么样子。”
他是一国之君,举手投足间便是杀伐决断,偏偏在夜轻然这里被拒之门外。
幼时初见,楚兴渊在心里曾许诺要守护这个女子,如今,这个心愿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想击溃夜轻然的骄傲,要她在他面前低头。
他要夜轻然这轮明月坠落到人间,看她还如何高高在上。
无论,用什么手段。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某些细节在宫里悄然传开,变本加厉变成了各种版本。
谣言也就跟着散播开。
楚兴渊日日到宸妃处,但是这个心细如尘的女人明白,楚兴渊并不开心。
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
世人只知道宸妃的父亲是大学士苏途的女儿,却少有人知道,她去世的母亲,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妖女商婉。
商婉早年被仇家追杀,被苏途所救,两人暗生情愫,商婉从此隐姓埋名,变成了苏夫人。
而当年,商婉最拿手的,便是用毒。
某一天,宸妃去找了夜轻然。
再此之前,两人只见过一次,便是宸妃受了宠幸的第二日,按照规矩到皇后这里请安。
这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寝殿里燃着龙涎香,带着一种淡淡的甜味。
两人在夜轻然的寝殿里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其实夜轻然心里有疑惑,她和宸妃向来是井水与河水,互不相犯,为何突然来向她请安。
宸妃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说让皇后娘娘指点一二。
糕点做的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听闻宸妃贤淑之名,亲自做的糕点必是上品,美食不该独享。”夜轻然随手夹起一块放进宸妃面前的碟子里,再夹起另一块放进自己碟子里。
夜轻然并不着急动口,等到宸妃吃完,并无异样之后,她才开始品尝。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在这皇宫里,她不得不小心。
大概是宸妃一向给人的印象,又或许同为女子的缘故,夜轻然对她稍稍放松了警惕。
糕点做的极好,入口即化,甜味从口中散开,却不腻。
等到发现异常,身体已经逐渐失去力气。
“你,做了什么?”夜轻然想要用内力镇压毒素,却发现内力正在消散。
“我在糕点里加了三生草,龙涎香加上三生草,对于习武之人,有散功洗髓的作用,不过我在里面另加了一味药,归阎花,让它的效用发生了一点变化而已,皇后娘娘无需担心,对你而言除了将失去一身内力,并没有别的危害,甚至连痛苦都不会有。”洗髓对于习武之人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龙涎香加上三生草便是古籍上记载的洗髓方法之一,不过龙涎香常见,三生草,却没有人见过。
夜轻然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不存在的药物。
洗髓之后虽然会失去所有内力,却有着脱胎换骨的效果,再度习武,可以事半功倍,并且内力越高的人,恢复越快,本是一件好事。
可是,宸妃加了第三味药进去,让夜轻然失去所有内力之后,身体无法再积蓄内力。
“为了让我信你,你自己先吃下那些糕点,你可知,这药对于不会武功的女人来说有什么效果?”龙涎香在燃烧,三生草和归阎花混入糕点里,夜轻然吃了,宸妃也吃了。
“我的经脉将渐渐受损,从此气虚体弱,永远不能孕育子嗣。”
“用这样的代价换取的不过是楚兴渊到别的女人身边去,于你,又有何益处?”力气消失的很快,夜轻然几乎要握不住杯盏。
“我不过是想,他可以开心一些。”宸妃笑了笑,眼里有些落寞。
她细细打量此刻的夜轻然,论样貌,宸妃自认并不输夜轻然,两人算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可夜轻然身上威仪天成的压迫感,是?7 夜轻然独自坐在寝殿的桌案前,的确如宸妃所说,身体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痛苦,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的流逝。
她努力运起内力,试着对桌上一个杯盏挥出一掌。
杯盏没有预想中碎裂开,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处。
她抬眼看着寝殿的门,心里有了从所未有的恐惧。
时间仿佛倒退回十数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无助地待在寝殿一角望着殿门,希望那扇门永远不要打开。
可惜,她的皇兄还是提剑到来,满身鲜血,像是地狱修罗。
那是她心里一直挥散不去的噩梦。
她费了无数的心力练就这一身武功,当做保护自己的铠甲。
没想到,只一日,便被击碎。
记忆被勾起,清晰如昨日。
楚兴渊,你非逼我到这个地步不可么?
宸妃所做的一切,自是得到了楚兴渊的默许。
整件事的起始和过程是怎么样的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楚兴渊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再次见到夜轻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缓步走到夜轻然面前,手指从夜轻然脸颊划过,夜轻然撇过头,躲开楚兴渊的触碰。
这个动作将楚兴渊心里剩下的那点怜悯和愧疚击得粉碎,他毫不怜惜地掰正夜轻然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你心里不好受对不对,朕的心里又何尝好受,你此刻定是将朕恨透了,不过不要紧,接下来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恨之入骨。”他从夜轻然眼里看到了怨恨,心里却是无比的爽快。
“楚兴渊,就为了你的私欲,你毁去了一个女人,你知道宸妃为了你……”
“朕不想知道,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卑鄙。”
“是你逼朕走到这一步的,非要说的话,是你害了她。”楚兴渊眼里透着贪婪的欲望,他凑上前,准备享用手里的猎物。
楚兴渊捉住夜轻然的手腕,用身体把她压在床榻之间。
夜轻然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子的力量是女子无法撼动的。
楚兴渊的吻落在夜轻然身上,手挑开她腰侧的衣带探进去,手指和肌肤相触让楚兴渊感到了兴奋……
夜轻然忽然觉得累了,对秦以萧的思念,对楚兴渊的愤恨,对自己的无助。
楚兴渊已经逼她到了绝境,她身后是万丈深渊,再退一步就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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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兴渊走了。
素琴从殿外进来,看到地上和夜轻然身上的血迹几乎快要吓哭。
夜轻然衣冠不整,不,用衣冠不整已经不足以形容素琴眼前的场景,她的头发散乱,衣服多处被撕碎,脖子和锁骨上刺目的吻痕遍布,一直向下延伸进衣襟里看不见的地方。
“娘娘,这是……”
“素琴,给我准备热水。”夜轻然的声音像是失去了生气,眼神空洞看着素琴。
“是。”除了说是,素琴再也想不出别的词句了。
水是热的,夜轻然的身体却像掉进了冰窖,冷地不像话。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令她几欲作呕的场景。
楚兴渊的双手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游走,吻在她身上从脖子向下肆虐。
楚兴渊急不可耐地撕扯她的衣服,就在他想要做出更过分事情的时候,上一次的情景像是重现了一般,夜轻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右手挣开楚兴渊的钳制,从发间抽出银钗,迫使楚兴渊和她隔开距离。
不同的是,失去了内力让这次攻击显得无力,楚兴渊轻而易举地闪开,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他从夜轻然倔强里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无助。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楚兴渊为此刻在夜轻然面前成为强者感到开心,“你已经不是那个武功卓绝的女人了,你想拿什么来反抗?”
她用力握住银钗,深吸了一口气。
“还想挣扎么?”楚兴渊笑了,伸手去抢夜轻然手里的银钗,“你不是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