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
四师弟反应向来慢,被幕宗主那么看着,不由自主地就把手里的师兄交了出去。
二师兄没说不能把师兄给人,幕宗主是很厉害的宗主,他说可以给师兄治伤,所以把师兄交出去没什么不可以。
把人都递了出去,四师弟才开始慢慢想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师父常说你既然想不明白就别想那么多了,随感觉做事就可以了,自己这次是凭感觉走的,所以应该没错吧?
幕令沉先紧急封住徐青修伤处附近的穴位给他止了血,随即抱着人走到女儿身边,才微微倾身,伸出一只手搂住女儿的小身子,无比熟练地将其甩到背后背上,仿佛这个动作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接着背着一个小的抱着一个大的招出了白玉葫芦。
白常有有些愣,总觉? 媚睦锊欢缘帜睦锒己芏缘难樱耸辈派锨耙徊剑溃骸澳蛔谥鳎俊?br /> 幕令沉保持前后姿势不变坐上葫芦,垂眼看着怀中的人,道:“我带他回去疗伤,白师兄可以来名剑峰探望。”
白常有不想耽误师弟疗伤,便点点头,眼睁睁看着葫芦向着冰玄宗驻地飞走了。
他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第23章 凤凰火毒
徐青修觉得自家女儿虽然看着乖巧,也很老实不说话,但是实际上还是很熊的。
比方说她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徐青修在洞府中修行顺便看孩子,幕令沉去外面寻找食物。他们的洞府内外都有幕令沉布下的防护法阵,幕念卿在洞府外面自己玩,徐青修也不担心。
结果没过多久幕念卿拖着一只黑乎乎的鸟回来了,让徐青修给他烤着吃。
那时候徐青修也经常烤些兔子或者大雁供三人吃,因而对于女儿捡回一只倒霉鸟也没在意,很痛快地在外面生起火把那黑鸟烤了。
父女二人正吃间幕令沉回来了,见状微微蹙眉,道:“怎么什么都吃?”
徐青修献宝般道:“是雪雪逮回来的,我们还给你留着。”
幕令沉便很欣慰地接过了鸟腿,先简单夸奖了女儿能干,然后看着两人缓缓道:“这是刚刚涅槃而出的凤凰雏鸟。”
徐青修这个傻爹和他傻乎乎的小女儿对视一眼,双脸懵逼。
幕令沉率先咬了一口鸟腿,看着两人平静道:“既然已经烤了,就吃吧。”
凤凰是传说中的神鸟,十分罕见,但是乾坤秘境中藏着无数秘密,灵气充沛,即使有凤凰出没也并不非常奇怪。
徐青修想了想,这世上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天道轮回法则既是如此,凤凰被女儿捡着了烤了吃了那么便吃了,于是也就释然。
可谁能料到这秘境中的凤凰竟然不止一只,而是一双。
乾坤秘境中有两只凤凰,都是千年一涅槃。一只涅槃的时候另一只正值盛年,等到先涅槃重生的凤凰长至壮年后,守护它长大的那只凤凰生命也逐步走向衰竭,开始涅槃,准备重生。
这两只凤凰就这样轮回地守护对方成长,已经在这秘境中经过了不可计数的时光,或许从秘境初开之时便是如此。
因而当天夜里,有所感应的盛年凤凰便在巨怒之下冲破了洞府禁制,向洞府内悍然喷洒着凤凰天火。
幕令沉匆忙应对,在洞口处布下一道道冰墙,金红色的凤凰天火在外间不断灿然燃烧,隔着冰墙都可以看到那跳跃的光火,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徐青修抱着女儿,将雪雪保护在自己怀里。幕令沉一直站在最前方,漠然挺立,不断催生出一道道新的冰墙——外层的冰层渐渐融化,可总有新的冰层凝结出来,始终将狂暴的天火挡在洞府外面。
这样的斗法持续了整整一夜,曙光乍现时那高贵而华美的神鸟终于怨忿不平地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啼,震动双翼向远方飞去。
幕令沉匆匆在洞府四周重新布下禁制,拿起冰魄掐起风云诀便要追那凤凰而去。
他整整一夜都在施法未能休息,如霜雪般的脸色更显苍白,徐青修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袍下摆,唤道:“少宗主……”
幕令沉目光沉静,摇了摇头,道:“我们与那凤凰已生仇怨,这件事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它喷洒了一夜天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我必须趁现在做个了结,以绝后患。”
他伸出手,仿佛不经意般轻轻理了理徐青修额间的乱发,低声叮嘱道:“照顾好女儿。”
幕令沉的判断没有错,但他们却低估了凤凰失去伴侣的怨恨之心。
那凤凰被幕令沉追上,渐渐不支,知道自己敌不过对方,竟然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化成一道魂火印记,直冲入他们一家的洞府,向着雪雪冲去,最终没入其额头。
徐青修根本阻拦不及,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看到女儿突然难受得大声啼哭起来。
而这时看到凤凰突然开始燃烧自己的幕令沉也发觉不好,匆忙赶回洞府,但已经无力回天。
魂火印记会直接附着在宿主的灵魂上,直接燃烧对方的灵魂,直至燃烧殆尽。按照常理,雪雪这么小且没什么修为的孩子,几乎在被袭中的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但或许是上天保佑,雪雪只是难受得哭了起来,下一瞬间幕令沉便已经迅速赶回,疾步走到女儿面前,伸出食指点在女儿额头上。
幕令沉说他暂时冻住了女儿的三魂六魄,使魂火印记无法继续侵蚀,接下来要用冰玄宗密不外传的冰玄心法为雪雪祛除魂火印记,让徐青修在外为他们护法。
徐青修答应下来,看着幕令沉抱着随着灵魂冻结而全身僵硬的女儿进了内室,过了许久,意识才渐渐回笼,只觉得彻骨的寒意渐渐涌上胸膛,灵台中似乎有无数条丝线在来回撕扯他的灵魂,他用手捂住嘴,才发觉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
失去女儿的恐惧让他摇摇欲坠,唯一支撑他没有倒下的动力便是内室中的幕令沉和雪雪。他想他还不能倒,他最重要的人还在需要他。
这一场护法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幕令沉终于抱着熟睡的女儿出来了。
雪雪趴在父亲的肩头,呼吸平稳,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二致;幕令沉脸上却带着还没缓过来的苍白和一抹苦涩。
他平静地看着徐青修,道:“魂火印记祛除了……但凤凰火毒祛除不及时,蔓延到了雪雪五脏六腑,以后每月月中都会发作一次,处理不及时可能会危及生命。”
徐青修猜想自己那时眼中的惊惶和悲伤一定难以掩盖。
因为下一秒幕少宗主便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关系,有我在。我的冰玄心法可以在雪雪毒发时把火毒祛除出一部分,大概只用十年时间,火毒就可以彻底祛除。”
徐青修从对方低下的头中看到了自己苍白到不似人的脸和通红的眼眶,默默垂下了脸,从胸膛中发出一声呜咽似的悲鸣,更紧地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压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是他修为太低懂得太少,不仅没能看顾好女儿,在这种情况下也帮不到什么忙。而慕少宗主永远沉静地妥善处理好一切,不发一句怨责。
雪雪已经没事了,一直在自己那小石室的小小床上老实地睡着。
后半夜的时候幕令沉身上却突然忽冷忽热起来。徐青修触手所及可以碰到他火热的胸膛,反手向上去摸他的额头,也是滚烫一片。
而下一秒,这炽热的一切又都变成如坠冰窟般的彻骨寒凉。
徐青修不知所措,只好爬起来抵着对方肩膀呼唤意识昏沉的对方:“少宗主!幕令沉!幕令沉!”
幕令沉在他的声音中渐渐清醒,睁开眼睛,眼底带着深沉的猩红。
徐青修骇了一跳,不由直起了身子,微微向后退开一些。但退开也不过是向自己那半边移了半步,也没有移开石床所在的范围。
下一秒他被幕令沉伸手翻了过来,瞬间视野向下,只能看到下方的石床。而幕令沉甚至不给他回头的机会,迅速扯过衣带蒙住他的眼,让徐青修的视野彻底陷入黑暗。
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们在这洞府中共同生活三年,也曾无数次像普通伴侣一样亲密无间,幕令沉其实很少这样蒙他的眼。
徐青修微微有些不解,小声道:“幕令沉?”
幕令沉的声音和身体同样带着未曾消退的无边寒意,他慢慢俯下身来抱住对方,静静道:“青修,别动,让我抱抱你。”
有这一句话,徐青修是无论如何都会配合他的。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祛除魂火印记,是幕令沉将女儿灵魂中的印记一点点顺着经脉引渡到自己身体内,然后凭借自身体内的仙力将其吞噬殆尽——不仅危险,而且难免会有余留下来的火毒。
于是所有的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女儿遭劫他心中担忧不止,此时就梦见了陈年的旧事。
徐青修心里清楚这是梦,梦的前段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醒来,梦的后端却懒得挣扎不愿醒来了。
身边彷佛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呼吸和拥抱。徐青修明知那是梦,却也渐渐安下心来。
等到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屋内放着一盏七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攒成的七星灯,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宽大的床榻柔软而舒适,四周垂落着柔软的轻纱。
徐青修微微一愣,知道这般华贵舒适绝对不是在自己门派驻地内,却猜不到到底是身在何处。他还记得昏迷前二师兄和四师弟明明都在身边,应该不会贸然将自己交给他人。
难道是云庄主的客房?借给自己养伤?
这倒有可能。
还不待他细想,旁边一个小小的甚至没被发现的身影突然感受到响动而从层层柔软的被衾中爬了出来,一下扑到徐青修身上,委屈地喊道:“爹爹!”
第24章 小妖
徐青修一惊,搂住女儿道:“雪雪?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
幕念卿柔顺地把小脑袋倚在徐青修的肩头,软软地答道:“这里是爹爹的卧室啊。”
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仿佛不满他竟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徐青修一愣,“爹爹的卧室”……既然不是自己的卧室,那就只能是幕令沉的卧室了。
他又借着七星灯的光芒环视四周,只见处处布置得大气舒适而不繁复,摆件却都精致华贵。一个门派的底蕴是能从小处轻易看出来的,这样的布置和手笔倒的确像是幕令沉的风格。
徐青修有些摸不清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幕令沉的卧室里,但是眼下显然是女儿的情况最让他挂心。
徐青修搂着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大碍,又拍拍旁边的空位让女儿同自己并排坐下,轻声问:“有摔到吗?身上痛不痛?”
幕念卿听话地在他旁边坐好,仰起脸看着父亲,摇摇头:“不痛,没有摔到。我掉在半空中,老树爷爷接住我,把我放在地上。”
她又扒住徐青修大腿,眼巴巴瞅着他道:“爹爹,老树爷爷救了我,还陪我玩,我觉得老树爷爷很好,可我听见有人说妖怪都是不好的,小孩子不要接近妖怪,会被吃掉。”
她从小在乾坤秘境长大,洞府附近有很多花草树木成妖成精,这些植物的妖灵大多妖力低下而性情温和,女儿小时候身边没什么小伙伴,反而常常和这些小妖精们游戏。徐青修和幕令沉知道这些但也从未阻止过。
徐青修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儿说明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道:“雪雪,爹爹给你讲爹小时候的故事。”
幕念卿很惊异,第一次想到爹爹也有小时候,问:“爹爹小时候是多小?和我一样小?”
徐青修失笑,揉揉她柔软的头发:“不,比你大多了,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
准确来讲那已经不能称作小时候了,幕念卿听说后有些失望,但还是兴致勃勃地等着听故事。
那是徐青修修行略有小成,第一次被师父批准下山历练的时候,带他下山的是大师兄。
大师兄年纪比其他几个师弟都大很多,当年已经有五十多年的道龄,自身也有一定的声名,对于带这么大的青涩少年师弟出门历练毫无经验,也无想法,十分头大,并不知道该拿徐青修如何是好,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师弟跟在自己后面也能增长见识,就当做历练了。
大师兄彼时正在精研千山剑法,无论到哪个地方都要拜访当地有名的门派或高人,请求对方同自己比试,以此来查漏补缺完善自身,有时候一比就是三天三夜甚至更长时间。
徐青修一开始还对山下的一切感到兴致勃勃,但很快就对这种跟在师兄后面当小跟班,师兄去比试就傻等着师兄的生活感到了厌倦。
于是在大师兄和松鹤老人比试过后后就提出想自己出去转转,之后再回来找师兄。
大师兄从松鹤老人处得到了许多灵感,正沉浸于剑法之中,闻言未曾细想就答应了,还好没忘让徐青修自己拿上灵石和传讯纸鹤。
而徐青修刚刚告别师兄,走向自由的幸福生活,就遇上了一起恶性的拐卖或者说偷猎事件——几个低级的收妖师正带着一只小妖赶路。
那个小妖已经有明显的人形,身形和一般少年别无二致,身上裹着一件白色的已经残破脏污不堪甚至看不出原色的衣袍。他外露的皮肤却呈现出妖异的银蓝色,两耳纤长,眼底猩红,十指修长,连着长长的乌黑色的尖锐指甲。而最为明显的是他那几乎覆盖满脸的银色妖纹,在日光反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徐青修悚然一惊,他曾听说过人形覆妖纹的都是力量强大的大妖,而眼前这只妖却和他的认知有些不符。
他少年心性,又左右无事,不由得暗暗追踪观察起那队收妖师。
那只小妖此时明显处境凄惨,手爪脚爪上尖锐的青黑指甲甚至已经生生折断了几只,胸腹、腰背及手臂上都有肉眼可见的伤痕,一头银白色长发上混杂着已经凝固的血污。他被关在一只铁笼子里,尽管处境不堪,瞳眸血红,但那双眼睛竟然透露出无比的平静和冷漠。
徐青修悄悄躲在他们运小妖的车上暗处,和那双眼睛一瞬间对在了一起,然后看见对方静静移开了视线。
他突然意识到这只妖是有灵智的。
有一部分修真者自知此生仙道难成,修为已经达到瓶颈无法再进一步,便会放弃修行转而从事各种各样的特种工作。收妖师便是一种,主要是负责清理捕捉在修真界及下界作祟,祸害世人的恶妖。
徐青修潜伏其中进入了这队收妖师的驻地,得知他们以收妖师的身份为掩护,会在暗中从事捕捉妖物贩卖的勾当,这笼中的小妖便是无辜被殃及。他们在一片被严重毁坏的野外山林里发现这只小妖,被发现时他已然妖力全无,浑身脱力,是以虽然不知道其品级和种类,他们还是将对方抓了起来,准备卖一笔好价钱。毕竟他们修为低微,靠自己的实力很难抓到已经修成人形的妖,而妖物买卖的黑市上人形妖的价钱才是最高的。
徐青修毕竟是正统仙门出身的嫡传弟子,他思忖双方实力,估摸着若是这一队七八个收妖师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下,是以自己潜伏这么长时间还没被发现;但如果对方一涌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刚正面自己还是敌不过他们人多的。
他心下怜悯那小妖无辜,于是暗自使仙法打开了关着小妖的铁笼,轻手轻脚将对方从中扶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口中的小妖比自己还高了足足一头,而且身量不轻,完全是正常成年男子的重量。
但这时也没有什么办法,那小妖浑身无力,徐青修咬牙将对方背到自己背上,掐起最基础的法咒风云诀,因为怕被那些收妖师发现,匆忙便向城外跑去。
等到了城郊徐青修估摸着那些人找不到也追不来了,才喘着气将对方放下,一下子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歇息。反观那小妖被他放下后还强撑着站在地下,连腰都不曾弯,依然是目光平静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徐青修仰起头问他:“你的家在哪里?你是从哪来的?我送你回去。”
那小妖却不说话,看了他好久,才缓缓抬起手臂,遥遥指向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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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念卿看着父亲,摇着他的手问:“爹爹爹爹,你说的那个小妖是不会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