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正拉着风箱,云珠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伸手捂住心口,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珠儿,你这是咋了?”三舅妈刘氏的声音传来,云珠捂着心口,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怎么哭了?哪里难受?跟舅妈说说?”一见云珠落泪,刘氏连忙上前,将云珠抱在怀里,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关切的询问着。
“姥姥给的钱……别乱花……娘相信……很好……”娘亲云氏的话在云珠的耳边回响,她猛然瞪大了眼睛,挣开刘氏向着后院跑去。
“珠儿……”一见云珠如此,刘氏连忙追了出去,跟随着云珠回到了草屋,她看着挂在梁上的云氏,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坐在了地上。
“娘亲,娘亲!”云珠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自己的心又为何会疼,她上前抱住云珠的腿,想要将她从上面解下来。
前世母亲便没有看到她出嫁,她甚至没有看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今生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舅妈,你快来帮帮我!”冲着刘氏喊了一嗓子,刘氏连忙回神,上前帮着云珠将云氏解了下来。
颤抖着手摸向云氏的颈动脉,云珠起身向着外面跑去,“舅妈,帮我看着娘亲,我去找宁大夫!”
娘亲还活着!她不是没娘的孩子,她绝对不会是!
“你个懒货,不好好干活,要去干嘛!”一见云珠向外跑,不知情的张氏伸手拉住云珠的胳膊,厉声呵斥着。
“滚!不然我弄死你!”眼睛通红,云珠瞪着张氏,眼中的杀意吓得张氏连忙松了手,脚下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啊?实在是太吓人了!
回过神来的张氏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云珠自然不会管她如何,她如今心心念念的,便是找人救自己的母亲!
村口,宁毅家。
将云珠送来的药草都铺平晒干,宁家父子便张罗起了晚饭,正吃着呢,便见云珠眼睛通红的从门外进来,拉着宁毅便往外走,力度大的让宁毅吃惊。
“孩子,孩子……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叔叔帮你。”意识到云珠这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宁毅连声开口,安抚着云珠的情绪。
似乎是起了作用,云珠抬头看向他,“宁叔,我娘自杀了,还有气呢,你快去救救她!”
一听这话,宁毅连忙对着儿子喊了一声,这才拉着云珠向着云家跑去……
☆、第五章 发怒
带着宁毅去了后院的草屋,云珠看着屋内忙碌着的宁毅跟三舅妈刘氏,又看了看炕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云氏,转身朝着前院走去。
前世的云珠很小的时候便独立生活,要面对外面的世界,性子软弱只会受人欺负,所以前世的她完全就是个小辣椒一般的人。
来到了古代,因为重新有了娘亲,过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娘亲云氏总是告诉她要隐忍,因此即使平日里张氏那般对待自己,云珠都尽量的忍着,因为她不想娘亲失望,可是如今,她忍不了了。
从灶房摸了一把刀,云珠眼睛通红的站在院子里,大姨云萍的声音从二舅妈张氏的屋子传来,云珠拎着刀,直奔着张氏的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张氏的声音传来,显然除了三舅妈刘氏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云氏自杀的事情。
“大姑,要我说,你就直接跟那孙铁匠谈好了,在跟爹妈说说,到时候直接让孙铁匠来领人不就得了?还跟小姑商量什么?我听说那孙铁匠有媳妇,但是好打人,之前的媳妇是不是给打跑了?”
云萍说的那个孙铁匠,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姥姥一共三儿三女,只有云萍嫁得远些,但云萍的性子厉害,所以哪怕嫁的远,婆家也不敢欺负,更何况,她还是生了儿子。
乡下人最爱八卦,所以哪怕是别的村子里的事情,也时常能够听到,尤其是那些个有手艺人的,或许是因为有手艺的能够赚钱,所以人们对于他们的关注度便高了些,就好像现代之中,那些艺人一样。
前些天,云珠出门的时候,还听到几个结了婚的妇人聊天,说东村的吴屠夫家生了个闺女,吴屠夫娘一百个不高兴,又说北村万先生家的女儿出嫁了,嫁给个怎样怎样的人。
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所以对于云萍村里的孙铁匠,张氏也多少知道一些,可也仅限于皮毛。
“哪里是打跑了,是受不了打,所以上吊了。”外人的传言毕竟不真实,云萍生活在那个村子里,自然知道真相,“我原想着,那孙铁匠给的礼金丰厚,小妹又是个人家不要的,有人不嫌弃就得了,再说就算嫁过去,有我在,孙铁匠也不敢动手,哪知道她是个倔的,把我撵出来了!”
虽然云萍压低了声音,但是云珠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她抬脚将张氏那屋的门踹开,拎着刀进了屋子。
“亏你还是我娘亲的姐姐,就这么坑自己的妹妹,你觉得礼金多,你怎么不嫁过去?”用刀指着云萍,云珠瞪着眼睛,脸上满是寒意。
“哎呀妈呀,你这孩子要干啥啊?”一见云珠拎着刀,云萍尖叫了一声,就连张氏的脸上也露出了畏惧。
也不说话,云珠就站在那里,手中的刀指着云萍跟张氏,若是娘亲真的出了啥事,她非要她们给娘亲偿命不可!
“你这个小……小孩,怎么能拿到对着自己的大姨跟舅妈,这要是让你娘知道了,不得让你气个好歹的啊!”虽然平时张氏对云珠又打又骂的,可如今看到了刀,她也不敢乱说话了,她知道云珠在乎她娘,所以便挑着话说。
不提云氏还好,一提云氏,云珠脸上的寒意更重,“这个时候想起我娘来了?要不是你们,她怎么会上吊?我告诉你们,要是我娘没事,什么都好说,要是我娘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听说云氏上吊了,云萍跟张氏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云珠用刀指着她们,然后一点点的挪到背对着墙的地方。
这个时辰,舅舅们也快回来了,二舅向来是个心狠的,要是他回来看到自己拿着刀,偷着在后面给自己来一下的话,只怕自己命就没了。
哪怕死,她也不能就那么死了!
心里透着狠意,云珠是想明白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自己以前就是太软弱了,所以才一直被欺负。
“媳妇,给我打水洗脸!”正向着,院子里传来了二舅的声音,张氏的脸上露出了喜意,可是看见云珠手中的刀,脸上便露出了犹豫。
“人呢!”将手中的农具放好,云刚也没看到自家媳妇出屋,只有自家的屋门是开着的,他抬脚向着自家屋里走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云珠的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一会面对二舅的时候,能不能对付的了他。
“当家的,快来救命啊!你外甥女要杀人了!”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张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云珠心中恨得不行,想到她平日里如何对待自己,便拎着刀奔着她走去。
趁着这个功夫,云萍赶忙向着屋外跑去,正好跟要进屋的云刚撞个正着,云刚张嘴要骂,一看到是自己大姐,便皱起了眉,“大姐,你这慌慌张张的,干嘛哪?”
“珠儿疯了,拎着刀要杀你媳妇呢!”看见弟弟,云萍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对着云刚说道,云刚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撸着胳膊便进了屋。
云萍知道,今天的事情全部都因为自己而起,她不敢在家里继续停留,也顾不得收拾什么东西,便出了娘家门,向着村口走去。
屋内,张氏已经被云珠逼到了墙角,她哆嗦着身子,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那个不怎么吭声的外甥女,忽然变得如此凶横,想到之前她说要弄死自己时候的表情,张氏只觉得身下一热,直接便尿了。
“这是干啥呢!”云刚一进屋,便看到媳妇被云珠拎着刀抵在墙上,他嚷了一声,却见云珠用刀直接抵在张氏脖子上,转过头来笑看着自己。
“舅舅看不出来,我在干什么吗?”对于自己的二舅,云珠没有一丁点的好感,平时他总帮着张氏打骂自己,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你把你舅妈松开,不然我跟你没完!”云刚威胁着云珠,可云珠却丝毫不为所动,她转过头看着张氏,手里的刀微微用了些力气,张氏只觉得脖子一凉,眼睛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人晕了,在抵着也就没意思了,云珠将刀握在手中,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的舅舅。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两个人僵持了起来,云刚怕云珠伤害媳妇,所以不敢向前,而云珠则知道,自己若是离开了张氏的身体,只怕就真的要拼命了,现在母亲还不知道生死,她还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后屋的宁毅跟刘氏并不知道前院发生的状况,幸好云氏被发现的及时,所以终于是救了过来。
“珠儿?”刘氏向着屋内屋外都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云珠,她赶忙向着前院走去,便看到二叔云刚站在自家屋子的门前,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二叔,你回来了,看见珠儿了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二叔是这样的表情,但刘氏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只见云刚转头看向她,没好气的向着屋子里一指,
“那丫头在这,要杀人呢!”
一听这话,刘氏赶忙走到了云刚的屋前,向着屋内一看,云珠面无表情的拎着刀,而二嫂张氏则瘫坐在地上,不知道生死。
“珠儿,你这是干啥!你娘还没死,你可不能干傻事啊!”吓得声音颤抖,刘氏赶忙开口,将云珠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三舅妈,我娘真的没死么?你没骗我?”云珠的眼圈再一次的红了起来,她不敢去想,若是母亲真的死了,她能够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要疯了!
“没死,宁大夫说已经没事了,就是得好好养着,可能几天都说不了话。”深呼了一口气,刘氏看着云珠手中的刀,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云刚,“二叔,你先出去。”
看了一眼云珠,云刚转身离开了屋子,刘氏脸上露出笑意,放柔了声音,冲着云珠招手,“珠儿,别怕,舅妈带你去看你娘去。”
见云刚离开,云珠向着地上的张氏看了一眼,这才拎着刀来到刘氏身前,只不过她不肯把刀交给刘氏,因为她要防着云刚。
见她如此,刘氏叹了口气,这个家对于这孩子的伤害太深,以至于她要如此的防备自己的亲人,她伸手将云珠揽在怀里,出了云刚跟张氏的屋子。
云刚坐在院子里,见刘氏揽着云珠出来,并没啥反应,刘氏暗自松了口气,带着云珠回到了后院的茅屋。
云氏还没醒,云珠将手中的刀放在了桌子上,这才凑到炕边,无声的流着眼泪,宁毅看着桌上的刀,脸上闪过诧异,他看向刘氏,却见刘氏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云珠这么一闹,很快整个云家便知道了云氏上吊的消息,对于这件事,家里人什么反应的都有。
云珠守在云氏的身边,向着坐在凳子上的宁毅看去,“宁叔,你知道村里哪有别人不住也不要的破草房么?”
一听这话,宁毅跟刘氏有些吃惊,宁毅看着云珠稚嫩的脸,有些诧异的开口,“珠儿,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带着我娘出去住,我想办法赚钱来养我娘!”
☆、第六章 人参
云珠知道,自己说的话在旁人看来很不现实,毕竟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生活不是过家家,有泥有水就能玩,那是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精打细算的。
且不说别的,就算村子里真的有别人不要不住的草屋,想住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眼看着就要到雨季了,姥爷家里的这个草屋尚且挡不住雨,就更别提村子里没人住没人要的那种了。
再者,想要生活,总要有铺盖,有粮食……可那样的草屋,别说是这些,可能连个炕都没有,到时候母女俩个难道住在地上不成?
果然,听云珠说完,宁毅跟刘氏都是一脸的不赞成,还没等两人开口说话,屋外传来了一声轻咳,云老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事你就不要想了,先不说你们娘俩出去怎么过活,就算为了家里的名声,也不能让你们娘俩搬出去。”
“爹。”刘氏连忙站起身来,跟云老爷子打了招呼,云老爷子点了点头,让刘氏去灶房做饭,毕竟宁毅在这,总是要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的。
应了一声,刘氏赶忙出了屋子,向着前院走去,云珠不放心母亲,也就没去帮忙。
“宁大夫,辛苦你了,云娘没事吧?”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云老爷子向着炕上看了一眼,这才问向宁毅。
“云叔放心,云娘已经没事了,只是她身子虚,这么一番折腾,要好好的补一补才是。”一见云老爷子,宁毅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开口回道。
“还要多谢你救了云娘,晚上就留在家里吃一口再走吧?”宁毅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平时村子里的人对于他都十分客气,云老爷子也不例外,更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女儿的姓名。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云叔不用太客气,云娘带着个孩子也实在是不容易。”向着炕上看了一眼,宁毅背起药箱,“我先回去了,宁林还在家等我吃饭呢,改日云叔有时间去我那坐坐,咱们爷俩喝几盅。”
见宁毅要走,云老爷子自然挽留,可宁毅坚持,他也只好作罢。云珠见宁毅要走,赶紧起身,将宁毅送出了门外。
目送着宁毅离开,云珠向着身边看去,云老爷子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抹审视。
若是换做家里其他人,见云老爷子这么盯着自己,只怕早就躲开了,可云珠却直视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
“你跟你娘很像,”许久之后云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在怨恨我,可这么一大家子,我总有我的思量。”
转身向着后院走去,云珠连忙跟上,她心里明白,想要在这个家生活下去,就要讨好云老爷子,“我不恨您,您是我的长辈,又是娘亲的父亲。”
“那是你嘴上说的,小丫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别想瞒我,你说我是长辈,那你二舅母不也是长辈,你怎么就敢拿着刀去吓唬她?”云老爷子笑着开口,似乎并不责怪云珠。
“人都是有底线的,娘亲就是我的底线。”云珠看着地面,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语气坚定的开口,“不管是谁,只要是伤害到我娘亲,我都会跟他拼命!”
“你娘有你这样的孩子,是她的福气。”伸手摸了摸云珠的头,“搬出去就不要想了,明儿个我让你大舅跟三舅帮你们好好的收拾一下草屋,雨季就要来了。”
云老爷子说完,便离开了草屋,云珠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开口,却最终将话咽了下去。
转身回了屋,云珠守在云氏的身边,等待着她苏醒过来。
云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母女俩个抱头痛哭,云氏在云珠的劝说之下,终于是打消了寻死的心。
转眼几天过去,云珠母女俩住的房子已经做了加固,不需要担心雨季的时候房子会漏,或许是因为云老爷子说了什么,所以云珠没有再被为难。
背着背篓,云珠又上了山,这几天她一直在家陪着云氏,还没机会去谢谢宁毅,如今云氏好了许多,云珠打算上山寻些野鸡蛋,再采些三枝九叶草送去,就当作是自己的谢礼。
走在山路上,云珠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救的那个人,这几天一直陪着娘亲,几乎忘了那件事了,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被救走?
如此想着,云珠特意绕到了之前救人的地方,见地上没有人,她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那个人已经被救走了。
想到之前在这里看到的野鸡跟野鸡蛋,云珠索性围着这附近转了起来,让她惊喜的是,她竟然又碰到了两份野鸡蛋,加起来足足有十二个。
将野鸡蛋小心的收起来,云珠的眼睛向着四周看去,当视线落在某处的时候,云珠的眼睛顿时瞪了老大,脸上也露出了惊喜。
“棒槌!”大喊了一声,云珠在身上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一小截红绳,她快步来到不远处的植物前,将红绳拴在了那株植物的根茎之上。
眼前的植物,根茎直立,呈现圆柱形,不分枝,根茎顶端只有一叶,可是细细数去,却足足有五个轮生复叶,这种叫做‘五匹叶’也就是说,这株人参至少有六年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