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司柏先是看了儿子一眼,示意他别捣乱,然后才对苏复道:“先吃饭吧,待会儿再说。”
苏复也想不到有什么急事大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替唐洛柯夹了他爱吃的培根,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唐司柏聊天。
唐洛柯见爸爸好像有自己的主意,就没再捣乱,安安心心地享受苏老师的照顾。
苏复的小公寓里没有洗碗机,吃完火锅,把锅碗瓢盆放到水池里清洗。唐司柏也跟了进去,水池有两个水槽,他们一个洗一个冲,井然有序。
外面的小客厅里,唐洛柯望着厨房,眼睛里闪着精光,牵着卷卷的小手,带他去房间里玩了。
“冷吗?要不买个洗碗机吧?”唐司柏拿着碗盆冲水,觉得这水挺冷的,等天气再冷一点,苏复能吃得消么?
苏复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还好,你冷啊?放着我来吧。”
唐司柏轻笑,这倒弄得自己多金贵似的了,太毁形象,并没有放下碗盆,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冲洗。
“最近心情怎么样?”唐司柏轻声问。
“挺好的,特别是到了B市之后,感觉新的生活开始了,很期待。”苏复笑着,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用水冲了一下,擦干净,和唐司柏冲完的盘子放在一起。
唐司柏看着苏复用干毛巾把洗好的碗盆一一擦干,替他把碗盆叠好放进柜子里,问:“那你准备好迎接一段新的感情了吗?”
苏复正擦好最后一个盘子,抬手要放到上面的碗柜里,闻言,有些奇怪,扭头看了唐司柏一眼。
唐司柏望着他,就接着道:“比如我?”
苏复蓦地睁大眼睛,手里还没放到碗柜里的盘子一失手就要砸下来。
唐司柏眉头微蹙,连忙一把把苏复往自己这里拉,苏复猝不及防,扑进了唐司柏怀里,随后就听见盘子砸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
房间里,听到厨房声音的两个小孩以为出了什么事了,连忙跑了出来,就见苏复正靠在唐司柏怀里,两人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卷卷看到地上的碎片,以为小爸砸伤了,哒哒哒地就要跑过去看。
唐洛柯连忙拉住他,小声道:“他们有事说呢,我们不要打扰。”
“可是盘子都摔了呢?”卷卷仰头看唐洛柯。
“不小心摔的,没事。”说着,就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卷卷重回房间了。
苏复呆愣地望着唐司柏,还没有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到两个孩子哒哒哒跑,苏复才回神,有些尴尬,也没说什么,转身蹲下就要去捡碎盘子。
唐司柏拉住他,道:“别碰,我来弄。”
说着,唐司柏将苏复拉开一点,自己蹲下来将盘子碎片一一捡起。
看着唐司柏的背,苏复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四下里望了望,出去拿扫把去了。
拿了扫把回来,唐司柏正好将碎片都扔进了垃圾桶,地上还有些碎渣子,苏复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都扫干净,防止不小心弄伤小孩子。
等厨房里都弄好了,两人坐到了小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开着,放着一部狗血电视剧,两人都没有注意。
唐司柏见苏复呆愣楞的样子,有些好笑,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捧着。
“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苏复摩挲着手里暖暖的水杯,看了看看唐司柏,见他还是那副儒雅谦和的样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
唐司柏微笑,看着苏复,面色柔和地道:“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苏复再一次惊讶了,又呆愣又尴尬的,许久,才憋出一句:“你不是性向不明吗?”
唐司柏险些笑出声来,“我想我现在明确了。”
“哦……”苏复长长的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摩挲杯子,心里乱乱的,总觉得这套路不太对,唐先生怎么会和他说这种话呢?之前没看出唐先生对男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唐司柏也没有打扰他的思考,默默地坐着,安安静静地等待,顺便看着苏复呆呆的神情,心里暖暖软软的,有一丝期待有一丝紧张。
许久,久到苏复觉得有些尴尬,抬头喝了口水,唐司柏才柔声问:“想得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苏复看了看他,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问:“你是认真的?”
唐司柏面色更加柔和了,道:“认真的,恋爱结婚过日子的那种认真。”
苏复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不受控制。
“又吓到你了?”唐司柏微微笑着,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就道:“你可以再多考虑考虑,不急着答复我的。”
苏复摇了摇头,觉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又把杯子捧了回来。
“唐先生天之骄子,我哪里值得唐先生喜欢。”
正如唐司桓了解的,唐司柏是个迎难而上的人,并没有因为苏复这句带着退怯的话而放弃,反而笑了笑。
“苏老师温柔勇敢坚强,为什么不值得我喜欢?”
苏复微微叹息,摸了摸杯子,又道:“你也看到了,我连普通家庭都过不下去,你家的豪门生活,我更过不了了。”
他没有直接说“我不喜欢你”,唐司柏的心情就很好了,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你说贺家?他们家别说是你,就是我,也过不下去,毕竟奇葩太多,咱们都是正常人。”
听唐司柏这么打趣,苏复捧着杯子没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唐司柏依旧温柔地笑着,拿走苏复的杯子放到茶几上,转而握住了他的手,大概用了他这辈子最柔和的声音,道:“什么家庭不重要,日子是我们两个过的,家族再大,有我护你。”
苏复没敢看唐司柏,只低着头盯着相握的手,他忽然想起,那天泡温泉的时候,唐司柏牵过他的手,就像现在的感觉一样,烫烫的,直烫到心里去。
“我……我们……”苏复觉得自己开始结巴了,我们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司柏也不逼他,大拇摩挲了几下苏复的手,笑道:“你可以不急着答应,我也知道自己太突然了,先争取个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
苏复愣了一会儿,终于抬头了,看着唐司柏,微微笑了一下。
实在是突然就在一起他有点适应不了,合不合适,到底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毕竟他刚从一段很长很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根本没想过要再进行一段感情,可是唐先生……让他莫名地不想试都不试就拒绝。
见他笑了,唐司柏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我们还是正常相处,你不要有压力。”
苏复轻笑一声点点头。
唐司柏还想和苏复讨论一下以后继续家教的事呢,忽然听见侧卧房门一摔的声音,随后就见唐洛柯扑了过来。
唐洛柯直扑到苏复身边,眼睛亮亮地问:“苏老师,你现在是我的妈妈了吗?”
苏复脸蹭得一红,看看唐司柏,看看唐洛柯,不知道怎么回答。
唐司柏也一脸无奈。
而被抛下的卷卷,哒哒哒跑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懵逼。
第51章 心跳,晚安
唐洛柯挨在苏复身边,十分期待地问苏复是不是他妈妈了。
苏复左右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洛柯,小家伙期待的眼神让他不忍心否定。
他想起那天帮唐洛柯洗澡的时候,唐洛柯说自己身上有妈妈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那个时候小柯就已经很希望自己是他的妈妈了,而且他记得小柯十分想要一个妈妈,落寞而执着得让人心疼。
苏复看看唐司柏,眼神带着些求救的意味。他不想伤害小柯,但是他和唐先生才刚刚开始,哦不,连开始都没开始呢,他怎么去应小家伙的一声“妈妈”?何况自己还是个男的。
唐司柏也很无奈,自家儿子向来淡定得跟大人似的,唯独在要苏复做他妈妈这件事上特别着急特别执着。
正想帮苏复说些什么,卷卷忽然跑过来挨在苏复的另一边,抱住他的胳膊,望着唐洛柯问:“为什么是妈妈?小爸是爸爸呀。”
唐洛柯也并不执着于“妈妈”这个称呼,反正只要苏复和他爸爸在一起,做他的家人,他就很高兴了。
“小卷说的对,那苏老师就是我的爸爸了吧?”
苏复刚觉得终于不叫妈妈了松了口气,转而就被叫爸爸了,哭笑不得。
然而,不等苏复辩解什么,卷卷忽然用力抱紧了他的胳膊,扭头一看,小家伙瘪着嘴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吓了苏复一跳,心想这孩子怎么的了?
卷卷委屈的样子不仅吓到了苏复,也吓到了唐司柏和唐洛柯。
唐洛柯就问:“小卷,你怎么了?”
卷卷瘪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哑着嗓子小声道:“可是……可是小爸是卷卷的爸爸呀!”
说着,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苏复的胳膊,小脸靠上去,眼泪就吧嗒吧嗒开始掉。小家伙觉得,唐哥哥喜欢什么自己都可以送给他,可是小爸是不可以送的呀!他就一个小爸呀!
卷卷这一哭可把苏复心疼坏了,可是这哭鼻子的理由也是让他哭笑不得,连忙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到腿上,搂着他拍着小后背安抚。
“卷卷不哭,小爸当然是卷卷的小爸,不会有人抢走的。”
卷卷抬起委屈的小脸,仰头看着苏复,小声问:“尊的吗?”
边上听着的唐司柏轻笑了出来,从苏复怀里把卷卷抱过去,拿了纸巾替他擦眼泪。
“小卷卷误会你唐哥哥的意思了,唐哥哥不跟你抢小爸的。”
唐洛柯觉得是自己把小卷弄哭了,十分内疚,走上来揉揉他的卷毛,解释道:“小卷,我爸爸和你小爸在一起了之后,苏老师也是我的小爸了,我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了哟,哥哥不抢你的小爸,我们是一家人了呀。”
卷卷眨眨大眼睛,稀里糊涂的,稍微明白了一些,只要小爸还是自己的小爸就好了!可是唐叔叔会变成自己的爸爸吗?
这么一想,卷卷忽然又高兴了起来,问唐司柏:“唐叔叔要变成卷卷的爸爸了吗?”
这下轮到唐司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看着苏复,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无奈。
本来是两个人谈感情,被两个小家伙插进来就乱了套了,两个刚刚有点苗头的人都像是被噎住了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司柏将小卷卷搂在怀里,亲昵地拍拍亲亲,觉得罪魁祸首还是自家儿子,于是抬头看唐洛柯,略有严肃地道:“小柯,不要吓到苏老师,苏老师有自己的考虑。”
唐洛柯高兴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不是都牵手了么?刚才还拥抱了?怎么还没到手?那爸爸是在吃苏老师豆腐么?
苏复见唐洛柯不高兴了,有些心疼,把他拉过来搂进怀里,哄道:“小柯,谈恋爱是一个过程,不能心急的。”
唐洛柯沉默着抱住苏复的胳膊,安静了下来。
卷卷从唐司柏怀里探出头,好奇地问:“什么是谈恋爱,谈恋爱了唐叔叔就是卷卷的爸爸了吗?那小爸和唐叔叔要快点谈恋爱呀。”
苏复和唐司柏对视一眼,好了,再也说不清楚了……
再晚一些的时候,唐家父子该回去了,苏复牵着卷卷下楼送他们。
到了楼下,卷卷跑去和唐洛柯笑眯眯地说着什么,唐司柏站在车门口,看了看两个小家伙,笑了笑,转而又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苏复。
“小柯的补习还继续吗?”
苏复扭头看了看没有注意这里的唐洛柯,点点头,“可以的,明天就可以继续了,到这里来吗?”
考虑到唐家父子平时可能是住在唐家大宅的,那里人太多,又都是金贵人物,苏复有些退怯。
唐司柏也考虑到了这点,父母喜欢孙子在身边,所以一般都是住在唐宅,怕苏复不自在,唐司柏没有拒绝。
“好,以后晚上我送小柯来这里。”
苏复想了想,六点多就补习了,他们吃完饭再从唐宅赶过来,会不会太急?于是就道:“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他这么主动,唐司柏自然高兴,轻轻笑了一下,点头应下。
再然后,两人相对无言了。
看两个孩子聊得差不多了,唐司柏看了看苏复,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弯腰放到嘴边,亲亲地吻了吻他的手背,行了个绅士礼。
“晚安,好梦。”
苏复被他的一个吻烫得差点跳起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刚才唐先生的确说了要追求自己了,也就没有在意,就是这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心慌慌的,脸也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嗯,晚安。”苏复轻声回应。
唐司柏觉得这心里啊,怎么就这么暖这么软呢?这心情啊,怎么就这么愉悦呢?
唐家父子走了,苏复望着那辆离开的车,双手忍不住交握了一下,摸了摸手背上的那个吻,还烫着呢。
心里还在扑通扑通跳,控制不住,脸上也烫烫的。苏复心里忍不住嫌弃自己,不就是被追求了么,有什么值得激动成这样的?老大的人了,真没出息!
可是,即便是这样对自己心里暗示,苏复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内心。他想,那可是唐先生啊,完美无缺的唐先生!怎么会喜欢自己呢?怎么会呢?
虽然自己刚刚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虽然知道自己和唐家门不当户不对,虽然觉得唐先生太完美了自己也许配不上,虽然……
有太多的虽然,但是苏复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隐隐地偷偷地有些期待。
他想,唐先生,总是不一样的。
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苏复摇了摇头,不去想了。
看着腿边仰头看自己的卷卷,苏复笑了笑,弯腰抱起他,一起回家了。
上楼的时候,卷卷歪头看着苏复红红的脸,奶奶地道:“小爸,你的脸红红的哦,好红好红呢。”
苏复尴尬,心想,幸亏孩子还小,不懂什么。
“小爸太热了。”
卷卷又歪了歪头,捏捏自己的小手,明明外面很冷呢,自己的小手都冻得冰冰的了呢。
这边父子两洗洗弄弄抱着睡觉了,卷卷倒头就睡得直打小呼噜,苏复却被今晚的事弄得心里脑子里都是唐司柏,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那边父子两刚回到唐家主宅,就被家里人围攻了。
唐家父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了,客厅内,唐父唐母还有唐司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父唐母都站了起来,看这样子是准备上楼睡觉去了。
看到他们回来,三人都望了过来,眼睛微眯。
唐家主宅有一起吃晚饭的规矩,要是有事要出去吃,会提前说一下。唐司柏之前只说了要带小柯去朋友家吃饭,也没仔细说。唐父唐母和唐妹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但是他们在这个点回来,就有些微妙了。
以往唐司柏出去参加什么聚会啊,宴会啊什么的,朋友在一起玩起来也比较热闹,往往会回来的比较晚,而且很少带着儿子去。今天不仅带着儿子去,这回来的点还不早不晚的,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呢。
唐司柏没有理会家里人询问的眼神,对他们道:“明天开始晚上不回来吃了,小柯要去补习英语语法,你们吃吧。”
说着,上楼洗澡去了。
唐父看看唐母,唐母看看唐司柠,唐司柠看向唐洛柯。
“小柯,告诉姑姑,你要去哪里补习啊?补习班还是家教呀?家教怎么不带到家里来呀?”
唐司柠笑眯眯地把唐洛柯抱住,抱到沙发上,开始盘问。
唐洛柯看看姑姑,看看奶奶,再看看爷爷,就见他们眼里都闪着精光。
这也是没办法的,大儿子31了,小儿子都大四了,可是这么多年,唐家主宅一次都没有迎来过儿女的伴侣,更别说婚礼了,唐父唐母虽然很开明,但是这心里也是急啊!要不是有了个很乖很聪明的小金孙,唐家二老都要急得一个个逼婚了。
于是,看到二儿子有点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往好的方面想,这是恋爱了吧?
唐洛柯时常被爷爷奶奶围着转,他是知道爷爷奶奶这点小心思的,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但是苏老师有些害羞的样子,而且今天苏老师也说了,谈恋爱是个过程,不能心急,唐洛柯觉得不能吓到苏老师,所以就没有全都招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