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淼卡住你喉咙的时候,你要表现出一个人被掐死的过程。人在被杀死的时候肯定会有反抗、挣扎,面部表情会扭曲,呼吸不了的时候会翻白眼,你不要怕丑,要把这些都表现出来。”潘石松耐心地跟苏茉莉说戏,“你要知道,莎莎这个人物,她是非常爱叶正晖的,这种感情带着很大一部分的崇拜之情,因为叶正晖是警察,是她心里的英雄。而这个英雄现在在她面前崩塌,变成看一个恶魔,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你一定要抓住莎莎她又绝望又崩溃的感觉,但同时这个角色还是很痴情的,就算是最爱的人要杀死她,她还是无法摆脱对他的眷恋,到时候会有眼部特写,你的眼神,这些东西全部都要有。”
潘石松说完这一长串之后歇了口气儿,又拍了拍她的肩:“你好好琢磨一下,尽量代入到角色里去,表演嘛,本来就是释放天性的艺术,最好能做到身临其境,这样观众才能从大屏幕上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苏茉莉亚历山大,她出道起定位就是偶像,从来没有受过系统的表演训练,平时演演偶像剧还能应付,参演这种剧情类的大投资电影却是有些勉强了,举步维艰还称不上,但茉莉有时的确会有吃力之感。
比如这个时候。
她满脑子琢磨着一个人被掐的快没气儿是什么样的,不过光凭脑补还是不够具象化,为了找到潘石松所说的“身临其境”的状态,她悄悄躲到厕所隔间里,然后狠下心掐上自个儿的脖子。
她下了狠劲儿,直到把自己掐的缺氧快昏迷过去了才松开,她靠在墙上张大嘴吸气,喉咙里又痛又痒,身不由己地一通狂咳,动静不小,惹得外面有人慌张拍门,可能是担心里头的人突发什么急病之类的。
苏茉莉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勉强说了声“我没事”才把人打发走,之后照镜子的时候竟然发现脖子上被自己掐出了红印,看着甚是吓人。
“我怎么老是对自己这么狠……”苏茉莉自嘲地苦笑,不过想想好歹也体会了一把被掐半死的经历,待会儿该怎么表演心里也有了点底,不那么虚的慌了。
只是剧组里的化妆师在给她化妆的时候被她脖子上的痕迹吓到了:“这是咋了?”
茉莉摸着脖子笑的有点尴尬:“我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帮我盖住就行了。”同时希望人家不要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癖好。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红印子又给她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不过那是后话了,拍戏的时候,作为对手戏演员的江淼上手“掐”茉莉脖子之后,把上面的遮瑕蹭下来不少,他也看见了那瘆人的痕迹,不过他倒是没想歪,而是对茉莉有些刮目相看:“茉莉也很努力呢,不过下次注意别弄伤自己了。”
他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自虐式“实验”,苏茉莉有点难为情,同时又是感激的,这个人,真的挺好的。
她的“自虐”还是有用的,整场戏下来,导演对于她被掐住时表现出的生理反应很满意,只是眼神还不够,废了数条外加导演手把手的教导,终于在第九遍的时候过了。
之后的她在这边的戏份就是一动不动装尸体了,剩下的基本是汪明则和江淼两个人飙戏。
但是演尸体也不是轻松的活儿,几场戏下来,她躺的全身酸痛,等到导演喊停的时候,差点站不起来。
收工之后她便去卸妆,卸到一半的时候化妆间的门却被敲开了,来人是汪明则,这让苏茉莉有点慌,她掩着脸含含糊糊地嚷着:“你干嘛突然进来?不知道在女孩子卸妆的时候闯进来很没礼貌吗?”
汪明则目光如炬,盯着她颈间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苏茉莉有点纳闷:“你怎么知道的……”是江淼告诉他的?难道是在他面前表扬我了么?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浮想联翩的时候,他却一句话打碎了她的脑洞:“看来你还不知道,现在网上又有谣言了。”
苏茉莉十脸懵逼:“又传什么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他都特地跑来问了,肯定是跟脖子上的红印有关了。
“呃……”她不由自主地捂着脖子,“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她说着伸手跟助理要手机:“快把手机给我,我看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助理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茉莉姐,其实我傍晚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过您那时候还在拍戏,我不敢打扰,所以就没来得及说……”
苏茉莉皱着眉接过手机一看,是某著名娱乐营销号的微信公众号,今天推送了一篇文章,内容是一则匿名爆料。
“会长老公么么哒~第一次爆料好紧张啊!小老婆的职业就不透露了,总会平时接触明星的机会不少。话说最近那个苏茉莉不是挺火的吗?和某大帅哥绯闻传的飞起,三天两头上热搜,也被拍到了好几次,不过两边都出来否认过。小老婆我本来也是半信半疑,因为他俩最近一直在同个剧组拍戏,据说相处还挺正常的,就是普通同事的感觉。结果!就今天上午,我亲眼看到苏茉莉脖子上有印子,超可疑的像是X痕!(小老婆们自己联想吧!)据说化妆到时候还让化妆师帮忙盖住,没人敢多问,不过想想她绯闻对象就在同个组,晚上住的也是一间酒店,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哦~~~真是看不出来大帅哥这么粗暴呢嘻嘻~最后配上一张小老婆偷拍的苏小姐脖子照!”
苏茉莉放大那张照片,是侧面的角度拍的,不是很清晰但还是看得出颈上的痕迹,而且就算因为有点糊所以显得更暧昧。
“我去!”苏茉莉看完差点把手机摔了,“谁啊这是?!太缺德了!”
助理心惊胆战地关注着自己手机的命运:“大概是剧组的人吧……”
这距离这角度肯定是剧组里的人没跑了啊,可是整个剧组上百号人,谁知道是哪一个啊?苏茉莉气闷的要命,每天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不计其数,她总不可能一个个去问,问了也没人会承认的。
“所以,”汪明则开口了,“你的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茉莉极度郁闷之下反而笑了出来:“你这又是在关心我啊?”
“只是被问得太多所以需要个理由而已。”他侧过脸去,“请不要误会。”
“噗!”苏茉莉没绷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又紧张起来了,“很多人问吗?难道这个爆料已经……”
她的助理接过话茬:“对啊,早就传到微博上啦,好多娱乐公众号都转载了,刚刚胡姐也给我打了个电话……”
见助理欲言又止的模样,苏茉莉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助理吞吞吐吐的,偷偷瞥了一眼汪明则,“你们承认算了……”
苏茉莉十分尴尬,也下意识地去看汪明则的反应,后者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没听到助理的那句话:“那你这边给什么说法?”
“我……”苏茉莉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掐自己的事儿,便找了个还听得过去的理由,“就说是为了拍戏画的特效妆吧,大家都误会了。”
他点点头,然后告辞:“我知道了。你可以继续卸妆。”
说完就出去了,苏茉莉长长地呼了口气,心说自己怎么老是遭遇这种乌龙,却听到自己助理也犹犹豫豫地问道:“茉莉姐,你和汪先生是不是真的啊?”
苏茉莉瞪了她一眼,作势要敲她的头:“你天天跟着我你说我跟他是不是真的?”
助理吐吐舌头,继续帮她卸妆,苏茉莉却叹气:我倒希望是真的呢。
第103章 你明明就很关心我
次日,A组南下取景,汪明则和大部队一起行动,苏茉莉因为有个活动不得不先回S市,要晚一天才能过去。
不过这并不妨事,虽然外景组早就来过这里,但整个剧组搬到这里,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第一天基本是拍不了戏的。这次去的是Y省某著名旅游城市,不过剧组选择的外景不是当地最热门的景点,反而去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度假村,地方还挺偏,剧组载着人和道具、设备的好几辆车在盘山公路转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大概是地处偏僻的缘故,这里开发的程度有限,连山间的公路都修的不太平整,一路颠簸过来的。但也因为这样,这里的景致还保持着原生态的模样,有山有水,可以称得上风景如画了。
住宿直接在度假村里解决了,不过这么多人的住宿吃饭的费用加起来也着实不菲,让剧组里的财务肉痛不已,好在拍摄的戏份不是很长,按照正常进度,三天之内应该能搞定。而苏茉莉在这里拍完之后,就可以直接杀青了。
来到这里的头一天,大部分人都挺忙的,但演员们除外,剧组的杂活一般不会让演员来干,尤其是汪明则这级别的,也没人敢使唤。
于是他在剧务给安排的房间里睡了几个小时之后,从晕车的后遗症里缓和了过来,不想再在屋子里闷下去,便穿上外套出门透气去了。
这个度假村刚建好没多久,又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多整个景区冷冷清清的,可供娱乐消遣的地方也很有限,但汪明则本来就对那些没兴趣,人少反而让他觉得舒心些。
他在外面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风景真的很不错,空气也好,转了几圈之后,他有些手痒了,便找了个认识的摄影师借了台相机,拍起照来。
只是天公不作美,傍晚夕阳刚落,雨点就密密匝匝地落下来,连个缓冲都没有,就是一场倾盆大雨,汪明则被淋了正着,又惦记着别人的机器,便匆匆赶回宾馆了。
帅哥被雨淋湿了也是赏心悦目,于是女服务员很热情地为他解释:“这里的海拔算比较高了,山上的天气多变,前一刻出太阳,下一刻就下雨,晚上温度会比现在低很多,您一定要注意保暖。”
汪明则看着窗外,大雨让所有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纱,他想到剧组的进度,便问道:“这雨要下多久?”
这姑娘白净水灵,一看就是在西南地区湿润气候里养起来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但声音很糯:“我也不晓得,但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很久吧。”
汪明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那姑娘显然失算了,一夜过去,汪明则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大雨还在继续,他站在窗前往外看,心想今天大概出不了外景了。
果然,没多久剧务就来通知了,说现在雨太大,苏茉莉也还没到,上午的拍摄先取消。
还没到么?汪明则皱了皱眉,竟然迟到,真是不像话。
苏茉莉凌晨快一点的时候给他发了短信,说自己在机场候机了,明天就能见面了云云。他扫了一眼,没回。
拍不了戏,外面的雨又大,汪明则只能呆在屋子里看剧本,他是个习惯独处的人,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一直到有人敲门喊他去吃早餐,他才放下本子走出房间。
早餐是当地的特色风味美食,酸酸辣辣的口味,汪明则不是很吃得来,随便吃了几口擦擦嘴就打算回房间,但是经过一张桌子边上时,他听见几个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在七嘴八舌地闲聊。
“潘导还在打电话啊?”
“对啊,他们的手机到现在还没打通,老潘急死了!”
“我去,他们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出去接个人而已,回来的路上就遇到山体滑坡了?”
“咱们进来时候的那路你们都看到了吧?两边都是山,暴雨下的,一晚上都没停,出点事也不奇怪。唉!听说有好几辆车都被滚下来的山土埋住了,一眨眼的事情,逃都没法逃!”
“我操!真那么吓人啊,我跟开车那小子关系还挺好,不会就这么交代在那儿了吧?”
“他一个开车的算什么?他接的那个人才让老潘头痛,要是苏茉莉也死了那剧组得赔多少钱……”
“你说什么?!”那个人的话没能说话,他被一个人揪住了了衣领,语气也很不客气,“苏茉莉她怎么了?”
那人被这么抓着本来很不爽,不过看清问话的人是汪明则之后就立刻萎了:“汪哥是你啊……”
汪明则冷着脸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苏茉莉怎么了?”
“我、我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早上剧组派了车去机场接茉莉姐,但是后来他们全都联系不上了,听说是在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
汪明则这一惊非同小可,甚至一瞬间眼前都有些晕眩,他的理智告诉他反应过度了,可他现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了。
他深吸一口气,匆匆地寻找着潘石松的身影,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确实的回复,同时拿出手机,开始拨打苏茉莉的号码。
“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机械冰冷的女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让他的心也跟着凉了起来。
为什么……打不通……
汪明则极为罕见的恐慌起来,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情绪了,哪怕是在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之时也不曾这样害怕过。
是的,害怕,他此刻的确是在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苏茉莉。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怕这种事?她并不是他的什么人,甚至这整个世界,都是与他割裂的,这个世界生活的人,与他更是绝缘体,不应该有牵扯的。
可是……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纠结成一团的东西从脑子里赶出去,他现在最后悔的是,为什么昨晚没有回她的信息。
也许那是最后一次……
不会的!他狠狠地甩头,把这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全都甩出去。
他越来越焦躁的时候,终于在餐厅的尽头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潘石松,他冲过去,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苏茉莉呢?有消息吗?”
潘石松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的表情惊到了,他捂着手机的下端,冲汪明则摇摇头:“没联系上……”
这个汪明则是知道的,因为他已经打了许多次她的电话,可一次都没打通。
但知道结果并不意味着他能平静接受,他咬了咬牙,然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遇到了……”
潘石松一脸凝重地点点头:“苏茉莉今天凌晨六点多下了飞机,之后给剧组打了电话,我就派了个人开车去机场接她。后来开车那个人在十几分钟前突然打了电话回来,说遇到山体滑坡,车子被山石埋住了,他受伤了……可没说几句话电话就断了,之后再怎么打都打不通……刚才我想出去看看,又被告知封路了现在不准出去……唉!”
汪明则面色骤变:“苏茉莉她也……”
潘石松愁眉苦脸地摇头:“也联系不上。”
怎么会这样……汪明则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拨出去的信号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这间餐厅四面的墙体都是玻璃所制,四面通透光亮,原意是让食客们一面用餐一面欣赏四周的风景,但汪明则现在哪有这心情,他看着外头茫茫雨幕,心底生出了一阵惊悸。
苏茉莉她真的会死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于是惊悸逐渐变成了绝望。
大雨还在下,雨声很强势地灌进他的耳朵里,他被这声音弄的心浮气躁,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阵汽车鸣笛声破开了这风吹雨打的声音,接着刺眼的远光灯亮晃晃地照进他的双目,强迫汪明则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一辆大巴车自远而近开过来,车身上的“旅游”两个大字在暴雨中若隐若现,看来是一辆旅游大巴。
汪明则呆滞地望着大巴车停稳,车门打开,车上的乘客一个接着一个下来。
这些人可真幸运,他们平安地到达了目的地,可有的人,还留在路上,生死未卜。
最让他恨的是,他竟然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茉莉……他在心底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却始终传不到耳朵里,仿佛全世界都被雨声所淹没。
茉莉,茉莉,茉莉……茉莉?!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巴车的方向,身影在雨里变得很模糊,但是……
潘石松惊讶地看着汪明则疯了一样冲出了餐厅,心说这小子不会昏了头要出去找人吧?都跟他说了出去的路已经被封了呀!
………………
苏茉莉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所以也是下车最晚的一拨人,她等前面的中年大婶下去之后看着这大雨有些怵,对着旁边的助理发起了牢骚:“怎么就忘记看天气预报了……这雨也太大了,咱俩连把伞都没有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