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承州?谢晋心里一怔,在昨日之前,这承州不论是明里暗里,都还不是你李家的吧。
这李元澈一开口就如此霸道,看来是不能绕弯子了。想到这里,谢晋立即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决定速战速决。
“元帅,”谢晋压下心里的叹息,“恕谢某直言,元帅领兵平乱,如今已经打到了承州的地界,却不知元帅将来有何打算?”
“平定中原,剑指江山!”既然是谢家来人,李元澈也不打算隐瞒。早在他向王家求亲之时,便已向谢太夫人坦诚过心意,此时自然也不用遮掩了。
果然如此!谢晋闻言,虽然神色未变,端着茶盏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李元澈既然有意天下,那族中所想的联盟,怕是谈不成了。
只是要就这么臣服的话,族里恐怕也是不肯的。千年世家,自然有其傲气,这开国几百年的大晋朝都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更何况是如今的李元澈呢。
可若是不臣服的话,看李元澈这杀气腾腾的样子,恐怕立时就会挥兵南下吧。到时候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那些普通的族人和老百姓啊。
况且,依照自己今日所见,金陵城也必定不是李家军队的对手,到时候城破家亡,后果就更难预料了。
难啊,难啊。谢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一时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谢老爷,”伏山先生见时机也差不多了,这才出言打破了房中凝固的气氛。
“我李家无意与江南各个世家为难,只要谢家敞开大门,我们是绝对不会为难众人的。”
非但不会为难,等将来元帅迎娶了六小姐,恐怕还会对江南多有照顾吧。
伏山先生说道这里,很是友善的对着谢晋一笑。这谢晋和那谢宁不同,他可是谢太夫人嫡亲的侄子,六小姐的表舅。
元帅可以对此人冷漠,可作为下属的他,自然不好冷脸相对。
“这,…….”谢晋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重新开口,“谢某不敢隐瞒先生,这江南也不是我谢家一家说了算的。”
若是同为千年世家的王家不开口,就算他谢家臣服了,这江南之地,李元澈想要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我们也知道,”伏山先生不以为意,这位谢老爷的打算他自然清楚,不过是想把王家推出来拖延一下时间,也好为自家多谋取些利益罢了。
“先生知道?”谢安有些不信,你们哪里会知道啊?如今江南王谢两家的当家人,其实是自己的姑母谢太夫人,若是她老人家不点头,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前来,也是万万不敢开口的。
“自然。”伏山先生笑着起身,冲着上首的主帅点头行礼后,才回身对着谢晋笑道,“不如请谢老爷和我一同去那边的演武场看看。”
“演武场?先生这是……”谢晋有些迟疑的起身,这正谈江南的事情呢,怎么要谈到演武场去了?
哪家谈事不是在书房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去演武场谈要事的呢!
“谢老爷,请吧。”伏山先生笑而不答,等到了演武场,这位谢家老爷自然就明白了。
有那两位王家嫡出的小将军在,伏山先生相信,面前的这位谢老爷,很快就会想明白点头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八章 初临圣地
待伏山先生和谢晋离开书房之后,李元澈才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身后的舆图。
如今,以庐阳、洛阳、承州为界,他已经半壁江山在手。等伏山先生那边说服了谢家,再和江南的王家连成一线,那么,他再收拾宇文信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坐拥江山,对于此时的李元澈来说,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可哪怕如此,他的心里仍然有些怅然所失,似乎心底缺失了那最为重要的一块。
李元澈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在那里,有她亲手所绣的荷包,荷包里有她的一缕秀发。他知道,如今江山在手,他少了的,不过是佳人相伴。
轻轻,你等我,等我解决了江南的事情,就去蜀中找你。
李元澈的目光盯着蜀中的方向,久久不语。直到……
“主上,京城来消息了。”不知何时现身在书房的灰一,双手呈上了一卷纸条。
主上这些日子越来越阴晴不定沉默寡言了,灰一不禁有些怀念六小姐在主上身边的日子了。
“嗯。”李元澈接过了纸条,凝神细看。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就抬起了目光,眉头微邹。
这崔玉真是心狠手辣,到了此时,竟然还是咬紧牙关,对崔大夫人母子的身份,拒不承认。
他莫不是以为,只要他说崔氏母子是假的,别人便都会相信吗?
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李元澈心里一声冷笑,很是不屑。连自己的妻儿都能不敢相认的男人,能成什么大事?看来这清河崔家也不足为虑。
倒是慈宁宫的张氏,却让李元澈有些刮目相看。
这张氏竟然为了肚子里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不惜和自己的儿子宇文信翻脸,搬到了京郊行宫。
不管那张氏之前所作如何,只在为人母这一点上,就比那崔玉强上了百倍。
只是如今这张氏搬去了京郊行宫,京城里的局势怕是要更加混乱了,这倒是让他不得不改变之前的计划了。
毕竟,这京郊行宫,离清河的距离,可是不远啊。况且,既然这张太后搬出了京城,那就自然不能再让她回去了。
如今的宇文信,虽坐拥京城,却母子失和,夫妻反目,恐怕已如油烹火煎坐立难安了吧。若是此时,有人再给他添点柴,吹吹风,那…….
“灰一,给京城那边传信。”李元澈捏紧了手中的纸条,心下一片冷然。若不是轻轻不让他多造杀孽,他必然不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清河崔家。
“崔家的事情,让灵舞来处理。让武求那边专心绝杀的事情,务必要加快动作。”
武求主杀,若是崔家的事情继续让他来跟进,恐怕等他进京之后,崔家也剩不下什么人了。
“是,主上。”灰一闻言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看来主上这是打算对崔家其他的人从轻处理了。
待有了主上的印信之后,灰一才如来时一般,又悄然无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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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巴山深处的一处山坳中,王姒轻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之下,静等来人。
夜风拂过,带来大山深处不知藏在哪里的几声虫鸣,惊得几丈开外值夜的护卫不由睁大了眼睛,谨慎的看向四周。
“小姐,老奴来晚了。”巫静木纳的声音,骤然在众人耳边凭空响起。
丁二牛闻言,不由吃惊的站了起来。他刚刚一直站在小姐的身后,竟然不知道巫静那如鬼魅般的身影,究竟是如何靠近的。
“二牛,坐下吧。”王姒轻看了身边的护卫队长一眼,这才冲着巫静点了点头。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幸亏您让老奴事先赶回了族里,否则此番我们想要进入圣地,恐怕就要大费周折了。”
“巫轻衣自从岷江大峡谷回来之后,就立即下令各个村寨关闭了寨门,此时腹地中所有我族中的村寨,一律都是只准出,不准进。”
“特别是圣地四周的几个寨子,她都安排了心腹祭司日夜不停的查看,稍有异动,便会被她发现。”
“小姐,恕老奴直言,巫轻衣恐怕已经料到,您会来圣地了。”
说完,巫静所有所思的看了小姐一眼,便沉默的退到了一旁。
“嗯,”王姒轻点了点头。自从她选择了事先在小姨的面前现身,便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这有如何?
无论她那位小姨,在族中做了怎样的安排,她都不惧。
既然来到了蜀中,这圣地,她就必须要进的。
“静姑,事情都安排得怎么样了?”她提前几个月就让巫静赶回族中的腹地,自然也有她的打算。
毕竟都是自己的亲人族人,若是能避免一些兵戎相见的麻烦,自然是最好的。
“小姐放心。老奴都准备好了。”巫静躬身回话,“圣地南面的大石村乃是老奴的出生之地,族中的几个大祭司,一向忠于圣地,并不受巫轻衣的摆布。”
“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等小姐来之后,我们便从大石村送小姐到圣山。”
“知道了,”王姒轻站了起来,她抬头望向远方,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眸,比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还要璀璨。
“静姑,关于我的身份,你是怎么和族中的那几位大祭司说的。”王姒轻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神色越发平静,让人看不出分毫的思绪来。
“小姐放心,按照您交代的,老奴并没有暴露您的身份,只说您是老奴按照当年明月大长老的吩咐,送去圣地的。”
毕竟四十年前,明月大长老的确曾经安排自己外出蜀中,以待天命。她这么说,也不算是欺骗了族中众人。
“那好,今夜我们就去圣地。”
事不迟疑,既然都安排好了,王姒轻便决定立即出发。
大石村外,王姒轻和几位提前得到消息赶来的大祭司点头致意后,便欲留下身边的丫鬟护卫,独自一人登上圣山。
“小姐,奴婢是一定要跟着您的。”十三娘死活不同意,她既然受主上之命跟了小姐,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离开小姐身边半步的。
“小姐,您就让十三娘跟着您吧。”浅惜也跟着劝说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若是跟了去,恐怕会成为小姐的累赘。
可十三娘不一样,那丫头武功高强,有她跟在小姐的身边,她也放心一些。
“不用。这次我一个人去。”王姒轻摇了摇头,子时已过,不欲多作耽搁的她转身上山之前,看了巫静一眼。
“静姑,留下他们,也照顾好他们。”
她相信,以巫静的手段,想要留下几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九章 外祖母
寂静无人的黑夜,陡峭崎岖的山峰。
孤身一人的王姒轻无视山路两旁的森森悬崖,如闲庭信步一般,登高而行。
夜风吹过,裙带飘飘,长发飞舞。已经登上山巅的女子一声叹息,压住了心底不断翻滚的那份蠢蠢欲动。
自从登上这圣山之后,王姒轻血脉里的那种特别的感觉,便越来越明显。直到此时,站在山巅之上,与苍窘对视的她,明显感觉到心底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跃跃欲试,想要飞出一般。
王姒轻拿出了父亲临终前留下的手札,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她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和这手札里娘亲的那副画像,脱离不了关系。
娘亲,我带您回家了。王姒轻仰头,努力不让眼角的泪水流出。
却在此时,乌云闭月,夜风骤停。
王姒轻神情微变,只因她手中的那本手札自动挣扎出了她的掌心,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缓缓升到了半空。
王姒轻眼瞳紧缩,一双妙目随即紧盯着半空中的手札,半分不动,丝毫不眨。这本手札是父亲的绝笔,也是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想念了,绝不容失。
手札无风自动,悄然打开。母亲的那副水墨画像,缓缓飞出,迎空而上,最终静立在苍窘之中,化为点点星光,悄然消失。
怎么回事?王姒轻眉角上挑,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周的环境,已然一变。
几息之后,等半空中的那本手札重新落回她的掌心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处青山绿水之中。
乌云已不知在何时散去,璀璨的星光下,四周的小桥流水,绿草茵茵中点缀出的朵朵娇花,还有那清澈见底小鱼游荡的小溪旁,那些悠然漫步的仙鹤。
这一切都恍如仙境一般,让置身其中的王姒轻也不禁眨了眨眼。
这是哪里?眼前的一切美得如此梦幻而不真实,莫非,这就是巫族那传说中,已经关闭数年的圣地不成!
可这四周怎么如此安静,安静到身在此地的她,似乎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带着几分狐疑,几分谨慎,王姒轻举步轻移,随手摘取了身旁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低头轻嗅。
好浓郁的天地灵气!这是?
“这是七叶灵花!”慈祥带笑的年老嗓音,缓缓在她的耳边想起。
王姒轻抬头,一位年约七旬,慈眉善目,身形微胖的老妇人,正站在不远处,满脸慈爱含笑的看着她。
这位老妇人是何时出现的,自己怎么丝毫没有察觉?王姒轻神色不动,然心中一惊。
自从来到蜀中后,天地尽显于心的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孩子,你终于来了。”老妇人缓缓走近,慈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亲切,几分急切,以及几分伤感。
王姒轻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走向自己,凝视自己。
这位老妇人是谁?为何自己见到她,会觉得莫名的熟悉。
血液里的蠢蠢欲动,心底的跃跃欲试,一个声音呼之欲出。
“外祖母?”少女清冷的声音,疑问中夹带着几分肯定。此时,见到亲人的王姒轻不禁眨眼,任由眼角的泪水缓缓流出。
片刻之前,巫晨星看着凭空而现的少女,不由久久凝视。
这就是轻灵的女儿,她的外孙女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可血脉里的那股涌动,就明白无误的告诉她,这个女孩儿,这个有着和轻灵一样灵动大眼的女孩儿,就是她的外孙女,巫族未来的大巫女。
苍天见怜,我巫族终于又有了大巫女!
千年轮回,我巫族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巫晨星眨了眨眼,朦胧了视线的泪水无声流淌。她轻轻挥手,眼角的雾气慢慢消散,世间再次清晰的重回眼前。
她看着那个女孩儿朦胧眨眼,如同女儿轻灵小时候一般,灵动可爱。
她看着那个女孩儿举步轻移,如同圣地里最清灵的花灵般,精灵飘逸。
她看着那个女孩儿信手摘花,如同传说中最空灵的仙女一般,气质悠然。
她看着那个女孩儿诧然抬头,如同林间受惊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她就这么看着那个女孩儿,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这世间,最美好的词语用在那个女孩儿身上,都不足以形容此时,她看到那个女孩儿后的心境。
所以,当溪畔花丛中的少女微微皱眉时,她便忍不住出声解惑,满脸含笑。
她走近她,看着她,期待着,盼望着…….
直到那一声少女清脆的“外祖母!”,就这么自然无比的,响在她的耳旁。
巫晨星的心里,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激动着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双手,一把揽过少女的肩头。
“是,好孩子,我是你的外祖母。”
“外祖母!”王姒轻依偎在老妇人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耳朵可以骗人,眼睛也可以骗人,可心底的感情不会骗人,灵魂的颤抖不会骗人,血脉里那翻腾的气息也不会骗人。
王姒轻知道,此时这个揽着自己无声痛苦的老人,就是自己那从未蒙面的外祖母。
“外祖母,您快别哭了。”片刻之后,王姒轻抬头,冲着一脸慈爱的外祖母,微微一笑。
“能回到这里,见到您,轻轻很开心。”是的,她很开心,这种见到亲人的开心,让一向心性成熟的王姒轻,也少有的恢复了少女的莞尔。
“好,不哭。”巫晨星点了点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少女,似乎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好孩子,你叫轻轻?”真是好名字,巫晨星一声感叹。
“是的,我叫轻轻。”王姒轻扶着外祖母,走向了一旁的大石头,坐了下去。
“外祖母,我叫王姒轻,来自江南王家。”
“当年,娘亲她……”王姒轻看着泪流满面的老人,狠了很心,还是将娘亲的事情说了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失去至亲的悲哀,王姒轻不是不懂。可这件事情,始终是瞒不住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由她亲口告诉老人吧。
“外祖母,对不起。”若不是为了她,娘亲也不会……
“轻轻,”巫晨星打断了外孙女的自责,“这不怪你,你娘亲的结局,我们早就猜到了。”
“这一切,都是命,是上天的安排!”说到这里,巫晨星停了下来。她欲言又止的看了外孙女半晌,最终只是摇头,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