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巫静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主子,很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神色淡然的小姐,怎么见到了这团充满灵气的五彩灵光之后,反而哀恸不止。
“这是山精水魄,”王姒轻抬头闭眼,努力抑制住眼角的泪水。
几息之后,她毅然拔出随身的匕首,往自己的掌心上一划。待双手的掌心中沁满了殷红的血珠,她才伸出双手,捧起了那团几乎浓郁得凝成实体的灵光。
“这也是几日后,巫神娘娘赐福给百姓们的灵药!”她那位小姨,好是狠心!竟然为了维持自己在民众中的威信,不惜抽取四周高山大川的精魄,拘禁在此,散灵为药。
这样的灵药虽然可以治病救人,却是以大自然的生命为代价!她那位小姨到底知不知道,失去了魂魄的山川河流,很快就会灵气尽失,泯灭与世。
天地有情,山川有灵,这是大自然的法则,若是被人为破坏,必遭天谴!王姒轻想起前世里的那些灾难,眼角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若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等这些天地之灵被人为恶意消散时,必定会引起山河崩塌,地震山摇。届时,那才是整个蜀中百姓无法想象,也无法面对的的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王姒轻睁开了眼,她将手中的五彩灵光用力一合,看着自己的血珠慢慢融合在灵气之中后,才奋力的往前一抛。
五彩的灵光,顿时化为点点金光,在王姒轻的四周流转了几圈之后,才慢慢飞往山腹之处,消失在空气之中。
王姒轻摊开双手,看着逐渐散去的灵光,心下一片宁静。
散去吧,都散去吧,一切都散去吧。山川有灵,又岂能被人为拘禁!
巍巍大山,滔滔江水,请你们睁开眼睛,不要再叹息和悲哀,今日我便将你们的精魄归还于你们!
拿去吧,都拿去吧,我把一切都还给你们,一切都还给你们!这是天地所赋予你们的,任何人都不该,也不能剥夺。
站在王姒轻身后的巫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那张苍老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平时木纳的神情。
大山有灵!生与巴蜀,长在巫地的她,当然知道。可眼前的这一切,仍然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山神之灵,一向受他们族人最诚心的供奉。可,怎么会有人,怎么敢,就这么拘禁大山之灵?
难道她离开的这些年,族人都疯了不成?若是这些他们巫族赖以施展巫术的灵力不复存在了,那他们又何以在乱世中,保得一方净土?
“小姐,”巫静感受到脚下一阵轻微的晃动,终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几息之后,她才艰难的开口。“族中,恐怕出了重大的变故。”
“嗯。”王姒轻点了点头,她静下心来,细细感受着脚下,从大山深处传来的喜悦感激之情。
不用谢我,王姒轻在心里轻轻说道。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
待大山终于恢复了平静之后,王姒轻才收回了自己张开的双手,看了一眼已经结痂的掌心。
“静姑,我们先回去吧。”王姒轻转身,毅然向出口走去。
没有了拘禁阵法的影响,不过片刻,主仆二人便沿着唯一的通道,很快出现在了峡谷之中。
离开之前,王姒轻再次回首,看了一眼悬崖上的神庙,心里一片冷然。
如今,没有了被拘禁在这里的山精水魄,没有了大自然的馈赠,十日之后的巫神祭祀,你们又拿什么来赐福,又会生出怎么的手段,来凭空生药呢?
素未蒙面的小姨,我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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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崔家大宅。
子夜十分,刚刚才入睡不久的崔大老爷,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房门外,大管家崔福看着身旁几位脸色冰冷的内侍,恨不得立即就闯进屋里,把老爷拖下床来。
“什么事这么急?”几息之后,披着外衣走出房门的崔大老爷看着门口的众人,一脸的不满。自己下午才从慈宁宫回府,难道宫里又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崔大老爷,陛下有请!”深夜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叫出来传旨的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崔大老爷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放肆!”早就把慈宁宫当做自己后花园的崔大老爷,哪里受得了这个。他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面生的小太监,心里早就泛起了一片杀意。
“崔大老爷,您别跟奴才们发狠啊,陛下还在御书房等您呢!”小太监闻言不以为意,反而一声冷笑。看你这老家伙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等到了御书房,自然有你害怕的时候。
原来是御书房的当值太监,难怪这么嚣张!崔大老爷心里有些不屑,御书房又怎么了,等过几日太后宣布下嫁我崔玉之后,连你的主子也要给老子请安呢!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狗奴才!
崔大老爷嘴角上扬,冷眼盯了小太监一眼,才在管家的伺候下,整理好外衣,往府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一章 是死是活
御书房里,乾帝宇文信看着面前只对着他躬身点头的崔大老爷,再也压制不下心中的怒火。
“崔玉,你好大的胆子!”宇文信拍案而起,脸色铁青的盯着下首一头雾水的崔玉,扔出了手边的茶杯。
直到滚烫的茶水迎面洒下时,崔大老爷才反应了过来,赶紧跪下,伏身请罪。
“陛下,不知老臣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崔大老爷一边磕头,一边请罪。
“陛下明鉴,老臣对陛下忠心一片,可昭日月。”
“想当初,老臣便不顾众人反对,冒天下之大不韪,举清河崔氏全族之力,为陛下提前打下京城。”
“迎接陛下进京后,老臣又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辅助陛下您稳定朝局。老臣所做的一切,全然是为了陛下您啊。”
“现在,老臣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崔玉说到此处,早已泪流满面,似乎心中充满了委屈,就这么戚戚然的以头伏地,痛哭不止。
听到此处的宇文信,怒极反笑。他看着面前这位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臣子,不由一阵冷笑。
“好,好!”好你个崔玉,竟然敢自持功高,居功自傲!
宇文信冷眼看了崔玉半晌,这才勉强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坐了下来。
“崔卿家,你且看看这封秘折,再对朕说你的忠心爱国吧。”
宇文信连声冷笑后,径直把一封奏折扔到了崔大老爷的面前。
“这不可能,不可能…….”崔大老爷打开奏折,只看了一眼,便连声否认。
京郊某处,发现疑似崔大夫人和崔璟浩母子的身影……..
“陛下,老臣当初在益州时,您也知道我…….”崔大老爷突然合上了奏折,不敢再看下去。
一时之间崔玉有些语无伦次,在皇帝面前连我字也说了出来,可见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或者,在他的心里,也隐隐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自己的老妻幼子真的没死?还健在人世?
不,这不可能。几息之后,崔大老爷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没死,那当初被新帝在京城午门,众目睽睽之下,斩首的又是何人?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冒充老臣的亡妻幼子,以达到离间我们君臣的目的。”崔玉连忙点头解释。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有人冒充他们的。
“是吗?”宇文信看了看案旁的另一封奏折,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依朕看来,崔卿家还是暂时留在京城吧,今夏去行宫的夏狩之事,就不牢你操心了。”
“陛下,”崔大老爷心下不甘,猛然抬头。“可是太后那边让老臣……”
“太后那里,朕自会去解释。”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母后,宇文信心里的火气再次冲了出来。若非顾忌母后的颜面,自己早就对这个老家伙动手了。
“来人,送崔大人回府。”宇文信招来了门外的禁卫军,“你们好好护送崔大人回府。”
“陛下!”跪倒在地的崔大老爷看着宇文信离开的身影,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
他看着四周手持武器,脸色冰冷的站在自己身后的几名禁卫军,慌恨交加。宇文信这小子,是想软禁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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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张太后刚刚起身,便听宫人回禀,自己的儿子已经在前殿等了自己快一个时辰了。
张太后挥了挥手,遣退了一干等着伺候她梳洗的宫人,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便匆匆来到前殿。
“信儿,何事如此着急。”张太后看着一脸憔悴的儿子,很是心疼。
这儿子当了皇帝虽好,可这朝务众多,也实在是辛苦了儿子。
“母后,您看看这个。”宇文信从袖笼里拿出了另一封没有给崔大老爷看的绝密折子。
“哦?”张太后狐疑了一声,这才接过折子,仔细看了起来。
京郊密林深处,发现崔氏母子身影,左右疑似伴有数千大军,崔氏母子逗留处,曾查出大量铁制兵器…….
张太后的眉头越来越紧,看到最后,脸色已经一片铁青。
好你个崔玉,前几日还来慈宁宫提亲,为了肚子里的这块肉,她差点就答应了那个老家伙的提亲,没想来这一切不过是个阴谋!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崔玉那个老狐狸跟自己玩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母后,”宇文信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这崔家分明是不怀好意。之前那崔氏母子被斩杀,恐怕只是崔家使的金蝉脱壳之计!”
“信儿,你立即派人把崔玉先软禁在京城再说。”张太后想起枕边人的背叛,心下顿时闪过一丝厉色。
在她想来,不管这崔家是真造反也好,假造反也罢,只要崔玉还在他们手里,就能让清河投鼠忌器。
“儿臣昨夜已经派了禁卫军去崔府,好好保护崔大人的安全了,母后,您尽管放心。”见母后并没有被崔玉所迷惑,宇文信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还真担心母后因为迷恋那崔玉,而不满自己的举动。如今看来,母后还是向着自己这个儿子的,并没有糊涂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信儿,此事,你皇叔可知道了?”骤然想到什么的张太后,很是紧张的问了起来。
宇文信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皇叔?此事跟皇叔有什么关系?这崔家和皇叔早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啊。
“糊涂!”张太后一看儿子的样子,就知道儿子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系。“信儿,你别忘了,只要那崔璟浩还没有死,你皇叔和崔家还是儿女亲家呢!”
“母后所言极是!”宇文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
“那安南和武家的婚事,可该如何是好?”宇文信想起自己已经下旨赐婚,封了武求为唐王,安南为唐王妃。
如今,这崔璟浩突然跑了出来,那之前的那道赐婚旨意,岂不是变成了笑话一般?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张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管那崔璟浩之前是真死也好,假死也罢,这次他都必须是死人!”
只要崔璟浩死了,兴王那边自然就和崔家没有关系了。那将来收拾起崔家来,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况且,自己的那位小叔子恐怕更希望崔璟浩是个死人吧?毕竟只有崔璟浩死了,安南才能重获新生,再嫁良人,觅得好归宿吧。
“信儿,你立刻就宣召你皇叔进宫,这件事情就交给你皇叔来办吧。”张太后自负一笑,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有人帮着自己动手,那是再好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二章 是人是鬼
京郊十里,无名小山村。
一座外表毫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死里逃生的崔大夫人和崔璟浩母子,满脸焦惧的对视了一眼后,都颓然得轻叹了一口气。
数月之前,早有准备的崔大夫人听闻新帝欲处置他母子二人之时,便抢先推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替身,用那李代桃僵之计,躲过了一劫。
一直暗中躲避在京城中某座小宅子里的崔家母子,本准备在乾帝进京之时,好浑水摸鱼,偷偷溜出京城,回到庐阳自己的娘家。
可崔大夫人哪里能想到,正当她母子二人准备金蝉脱壳之时,却被早就注意到他们的灵舞安排人掠到了这个农家小院,囚禁了起来。
一直留在京城,负责情报收集的灵舞,自然对崔家的事情知之甚深。
她将崔氏母子软禁之后,非但没有阻断他们母子与外界的联系,反而将崔大老爷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进了这个农家小院。
在青楼中成长起来的灵舞,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妒火中烧又被夫君的背叛刺激得发狂的女人,报复起人来,是有多么的可怕。
这日一大早,崔大夫人接到了自己留在京城的陪房李二家的送来的消息后,便一脸绝望的冲进了自己儿子的房间。
“三郎,你父亲要害我母子的性命!”崔大夫人想起信中所言,宫里已经得知了他们母子健在人世的消息,而她的夫君----崔大老爷为了讨好慈宁宫,决定将错就错,将他们母子秘密处决在郊外。
“这不可能!”崔璟浩闻言立即摇头,拒绝相信。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从前在清河的时候,父亲最疼爱的儿子便是自己了。
“三郎,是真的。”崔大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似乎带着几分悲戚,几分绝望和不甘,她不顾一切的吼道,“三郎,你不知道,慈宁宫里的那个毒妇她……”
“她已经怀了你父亲的骨肉……..”
“不,这不可能。”崔璟浩闻言,摇摇欲坠。嘴里不断的低语着“不可能,不可能…?4 ?”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父亲和慈宁宫里的张太后有了首尾,可他不相信,堂堂一朝太后竟然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
不,这不可能!崔璟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断的摇头。
若是连他的父亲都要杀了他们母子,那他和母亲还苟且偷生的活在这个小院子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世人皆以为他已经身首异处,他如幽灵一般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等着将来有一天,父亲得势后,将他们母子接回清河,继续过那悠闲惬意、富贵无双的好日子吗?
可现在呢,若是连父亲都抛弃了他,那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他不甘心!他崔璟浩是千年世家的嫡出公子,是大晋朝的风流少年状元郎,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世人所抛弃,他要去京城,他要亲自去问一问父亲,问问他是不是要这样狠心!
想到这里,崔璟浩不顾一切的推开了母亲,猛然推开了房门,踉跄着跑了出去。
“三郎!”跌坐在地上的崔大夫人赶紧站起身,追了出去。
崔大夫人深深的知道,囚禁他们母子的神秘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对方既然敢把他们囚禁在这里,又肯放心的让他们和外界继续联系,自然是不怕他们逃跑的。
若三郎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惹恼了对方,恐怕不妙啊。想到这里,崔大夫人加快了脚步,终于在院门前,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三郎,不要冲动!”崔大夫人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儿子,如今她只剩下这个儿子和她相依为命了。
“母亲,我要亲自去问一问父亲。”失神无助的崔璟浩看着院门两侧那几个手持武器,凶狠无比的盯着他们母子二人的护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母亲把他拖回了院子中间的矮凳上。
“三郎,你还去问他做什么?”提起自己的夫君,崔大夫人满脸愤然。
那个男人,恐怕早在爬上自己儿媳妇的闺床时,就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父亲了吧。
“你父亲若是有心,早就来找我们了,又何必……”又何必舔着脸去讨好慈宁宫的张太后呢?
崔大夫人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的陪房几次三番的回府去秘密求见老爷时,却被崔家的人挡在了大门外的时,心里的冷意更甚。
崔玉,既然你不顾夫妻三十载的情分,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
“母亲,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啊。”心灰意冷的崔璟浩,没有察觉到母亲的疯狂。此时的他,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扑倒在了母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