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最好的选择毫无疑问是女巫的宝贝儿子,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崇拜自由散漫的海妖过头的缘故,现在Sean对于回欧洲当国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喜欢自己亲手铸造的波特兰,因而便婉拒了Triton“有没有兴趣回老家当个国王”的提议。
——当然了,要是能欣赏他薄情的国王和恶毒的王后的落魄下场的话,他和他的母亲也是很期待的。
如果这是一个童话故事,那么孩子们大抵是不会喜欢的。
阴险的海妖和狠毒的私生子设计杀掉了王子,又趁着老国王悲痛欲绝的时候暗地里扶植起一个傀儡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当上了新任皇太子,老国王虽然愤怒地派出了自己所有的军队追杀海妖,却也只不过让海妖又吃胖了半斤,忧心忡忡着要不要多运动运动免得发福被人类嫌弃之类的而已。
过上一段时间,老国王把手底下的人派得差不多了,他就会因为“忧思过度”而病倒,王后也会随之因为连番打击而倒下,新任王子临危受命执掌大权,在努力之下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再之后,当王子完全取代了国王的作用,当民众不再需要一个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了的国王时,国王就会顺应民意在某一天“病逝”,王子顺利继位,海妖坐收渔利。
整个过程中,海妖也只不过需要在王子让国王“病倒”的时候出现吸引一下注意力的任务,最后却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像这种坏人不得报应的童话故事,就是现实啊。
Triton给Reid编辑了几封邮件过去,趴在水里睡得泡泡都吹了出来。
唱了整整一夜,有点累了。
第93章
无论是什么人,热恋期间被迫分离总是不怎么开心的事情,Triton这才和自己的人类分离短短三天,就已经觉得相思入骨快要死在这即将入冬的欧洲大陆了。
其实并不会死。
不过对于海妖来说陆地上的冬天的确是比较难熬的,他活了这么多年在陆地上过冬的次数屈指可数,凛冽的寒风会让他觉得自己的鳞片快被刮掉,过低的气压让他的呼吸系统不怎么舒服,最重要的是温度一低他就不想动弹,感觉连血浆都快冻成冰每天只想泡在水里睡觉。
不不不,并不是冬眠,海妖并没有冬眠的生理机制,他只是不喜欢冬天而已。
啊,这种天气就应该抱着人类在暖烘烘的屋子里蹭蹭亲亲才对。
Triton如是感慨了一句,慢悠悠甩动着尾巴又向水下沉了沉——他的鱼尾根部有一道小而深的伤痕,看样子已经受伤好几天了却并没有愈合的迹象,正一丝丝向外渗出鲜血,还得要再过上几天这里的伤痕才会结痂愈合,但是不会再生出新的鳞片,只会留下一道永远不会褪去的伤疤。
这道伤痕当然并不是受伤留下的,而是他自己取下鳞片时留下的,那是他鱼尾上最为坚固的鳞片,和其余所有鳞片的生长方向相反,取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连带周围的嫩肉一起硬生生剜下来。
很明显,一般情况下除了海妖自己谁也做不到这件事。
伤口已经不像开始那么疼痛了,因为新生的肉往上拱而有种微妙的痒,一下一下搅得Triton心神不宁,取下来的鳞片已经被妥善清洁干净,固定在工作台上等待海妖去处理。
那也是海妖身上最为瑰丽璀璨的鳞片,磷光细碎沉下星光一片,边缘是和其余鳞片截然不同的圆润光滑,即便是最好的珍珠美玉也难以与其相媲美。
薄薄的一片握在手里,光彩斑斓倒映宛如在掌心掬了一捧澄澈无瑕的海水。
这样的绮丽色泽如果不能及时定型就会很快褪去,然而看着又轻又薄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实际上坚韧稳定程度远远超过世间的大部分物质,只有依靠海妖本身的特殊精神力才能改变其形状。
现在已经是十月头了,最后的时限近在咫尺,Triton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画出来的设计图已经成竹在胸,只等他用最快速度完成鳞片的造型。
等月亮出来之后,就开始动工吧。
他这么想着,卷起尾巴蹭了蹭游泳池壁上镶嵌的珍珠。
啊啊啊,伤口真的好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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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警察局今天的气氛不太好,低气压源自于备受压力的BAU小组,这已经是Lillian·Needham失踪的第三天了,如果运气不好,那么今天就会发现她的尸体,并且即便运气再怎么好,她也没有第二个三天来等待救援。
这三天里BAU小组获取到的消息不可以说不多,但也可以是几乎没有,并不是每一个受害者都和校园欺凌的参与者有关系,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学生罢了。
因此BAU相信他们一定还有什么是关联在一起的,他们就读于不同城市的不同学校,成绩高低不同,男女不同人种不同,Garcia都快把他们的资料翻透了也没找到彼此间有任何关联。
甚至就连他们的父母都没有什么关系,处于不同的社会阶层,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而关于Lillian·Needham失踪的酒吧的调查也陷入了瓶颈,那天的Party极其热闹,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个,不少人互相之间根本不认识,纯粹来喝酒狂欢的,因此Lillian·Needham失踪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醉得神志不清,别说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就算少了十个人他们都根本注意不到。
监控录像里倒是找到了几个可疑的对象,然而传唤来询问了一下也排除了嫌疑,那群小混混只是想在Party上交易一点大麻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
Reid在翻Lillian·Needham的日记,小姑娘的日记里充满着青春期少女的无病呻吟,总也离不开哪个男生很帅气哪个女生很婊之类的事情,时不时夹杂上几页自己是如何“教训”不识相的同学的,Reid皱着眉逐字逐句快速扫过去,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可以用的消息。
他当然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东西,这很容易让他回忆起自己不甚美好的高中,他可以背出无数条与之有关的理论概念,却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够从他人的痛苦中汲取到快乐与满足。
那本来就是扭曲的。
他快速翻看着杂乱无章的日记,一行行字迹划过眼帘,虽然速度很快,但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句——
“九月二十六号,晴,今天和D那个蠢货大吵了一架,他居然说要和我分手,真是太可怕了,我居然会是先被甩的那个,为了报复他我去找了K,那个橄榄球队的傻大个我说什么他都听,我们一起把D那家伙的衣服扒了在球门绑了一夜,他真该感谢我,好歹我没把他的内裤也脱下来。”
“阿姨居然因为这件事情骂了我,她以前明明也干过差不多的事情,真是矫情。”
“算了,还要靠她摆平D那个蠢货呢。”
虽然人物用了代号,但也能看明白其中人物的关系。
阿姨也做过……Reid喃喃念叨着日记本中的那句话,拨通了Garcia的电话,“Garcia,帮我查一下Lillian·Needham的阿姨,着重于她高中时期。”
“Lillian·Needham的阿姨,Wendy Ramsden,结婚之前叫做Wendy Hopkin,高中就读于拉斯维加斯公立高中,拉拉队队长,档案看上去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高中毕业之后没考上大学去了好莱坞当了模特,三年前嫁给了一个商人,没几个月丈夫就死了,留给她一笔丰富的遗产,他们夫妇两个没有孩子。”Garcia很快就扒出来Reid要的消息,“话说拉斯维加斯公立高中,Reid那不是你的——”
“是我的母校没错。”Reid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你查一下其余受害者的父母和亲近的亲戚,看一下他们是不是也参与过校园暴力。”
“ok,我查到回你电话。”Garcia说道。
Reid挂掉电话,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跟他的猜测相差并不远,Garcia查出虽然并不都是父母,但是跟受害人亲近的人都曾经卷进过校园欺凌事件。
“凶手要报复的并不是受害者。”Reid看着传到手机里的照片面沉如水,“而是他们的长辈。”他站起身,走向会客室。
Lillian·Needham的父母和阿姨Wendy这三天都相当于住在了警察局,母亲每天以泪洗面父亲也是愁眉紧锁,Wendy虽然还算镇定,但是脸色也是一天一天难看起来,她没有孩子,一直以来都把Lillian·Needham当做自己的孩子,眼下承担的痛苦不比亲生父母少。
“女士。”Reid叫了Wendy一声,“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情要问一下你。”
“没问题。”Wendy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身边情绪几近崩溃的堂姐走了出去。
“我想问一下你……”Reid皱眉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最近有没有收到过什么类似的威胁消息,不是那种很明显的,就是你平时不会在意的或者很久没联系的人突然给你发过类似葬礼或者让你难过之类的消息。”他顿了顿,接着道,“比如来自你同学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Wendy的脸上僵了一下,“你是说凶手是冲着我才……我搬家之后跟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了,而且他们也不会……”
“目前是有这种怀疑。”Reid沉默了一下,又道,“我说的并不是你的朋友。”他无意识加重了朋友这个词,“我说的是曾经被你…欺凌过的同学,你有没有收到来自他们的消息?”
“欺凌?”Wendy干笑着退后两步,“我不知道你——”
“Wendy Hopkin。”Reid喊出她结婚前的名字,“我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他的目光锐利而坚定,直直刺进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许你已经把我给忘了,但是我记得你……清清楚楚地记得。”
“Reid探员,我想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Wendy面色苍白,握了握拳头控制自己转身逃跑的冲动,“我……”
“高三的时候,你约过一个男生去足球场,然后和你的男朋友一起把他绑在…绑在球门上,你忘了吗?”Reid攥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Lilian现在很危险。”
“我…你是……”Wendy瞪大了眼睛,从Reid的面目中拼凑出记忆里仓惶稚嫩的面容,脸色彻底变成了死人一样的苍白,“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收到过类似的消息。”Reid努力缓和自己激荡的情绪,真是可笑不是吗,明明是给他少年时代留下难以磨灭阴影的女人,当时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面容,事隔经年居然是两不相识,他一面觉得难受,一面又觉得嘲讽。
“我……”Wendy咬着嘴唇,思索着停了好久才结结巴巴道,“有一个,我收到过一封邮件,对方是个陌生号码,说要有一场葬礼即将开始什么的,我以为是发错的就没有注意。”
“就是这个!”Reid把号码发给Garcia让她查一下消息,脚步匆匆跑去找其余的组员告知这个发现。
“那个!”Wendy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嗫嚅道,“我知道做了很糟糕的事情,真的很抱歉,非常非常的抱歉。”她说着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去拉Reid的衣服。
Reid的脚步顿了顿,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只是个庸碌的凡人,所以他做不到完全的宽宥,做不到告诉她那些伤害自己已经可以一笑而过毫不在意了,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变成那样的人,不要被困在那些记忆里逃不出去。
第94章
每一个案件就像是一副拼图,环环相扣紧密结合,任何一个小小碎片的缺失都会让人对整个大局摸不着头脑——同样的,一旦拿到那一块关键的拼图,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这桩案件里受害者亲近的人都曾经是校园暴力的实施者,陈年往事大多已不可查,虽说随着年龄渐长而开始为自己年少轻狂犯下的错处忏悔,但那时究竟得罪过多少人,就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我将替你们行使职责,将灾祸降临,使恶者自食其果。’,这是凶手录音里的原话,这个‘恶者’,我们认为就是凶手要报复的人,他要让他们也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不过注意,凶手要报复的是这些参与了校园欺凌年长之人,却对着他们年少的晚辈下手,这说明他遭受了相同的伤害,也就是说他亲近的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孩子在校园暴力中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从他残忍的手法来看,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没有活下来。”
“不过受害者和年长者的年龄区间表明这起惨案发生的时间应该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而最近又有什么事情让他本来已经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这种伤害和痛苦刺激了他,让他发展到了杀人的地步。”
“我们正在研究受害者之间的联系,每一个年长者校园欺凌的受害者都有可能是我们的凶手。”
“注意最近一个月内搬到城里的人,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狩猎者,他的每个目标都是精心挑选的,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他要么身强力壮能够一击制服受害者,要么富有亲和力能够说服受害者和一个陌生人离开。”
“他有能够囚禁受害者的地方,那个地方足够僻静不引人注目,同时他也有搬运尸体的交通工具,根据绑架现场目击者的证词,那应该是一辆普通的家用轿车。”
“凶手有着能够把人倒吊在树上和溺死的力量,我们可以认定他是一个男性,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然而他足够身强力壮并且冷血无情,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以此为荣。”
“因此在可能被捕的情况下他不会选择束手就擒,如果发现了什么请务必小心。”
Reid和Wendy坐在一起回忆那些曾经的高中同学,那些或是因为身体瘦弱,或是因为家境贫寒,亦或是像Reid一样成绩过于优异而被盯上欺辱的同学,不过事实上看Wendy对Reid对面不识的状况也就知道她根本没记住以前那些小角色究竟谁是谁,还不如Reid记住的多。
这些同学大多数都已经互相没有联系了,虽说不久前才刚刚举办过一场同学会,但是谁都知道这些昔日的“怪胎们”根本不会愿意出席这样的聚会,甚至于连高中大门都不愿迈进去。
Garcia根据Reid提供的名字费尽千辛万苦去查对方的生平,这些人基本上毕业后也就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结婚生子乏善可陈,一眼看过去没有任何和侧写相符合的人。
但是他们之中有不少都在参加匿名的网上互助会,名目五花八门,心理健康自我认知等等,多是帮助走出心理阴影的互助会,显然少年时期的惨痛经历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你也……”Wendy看着Reid绷紧的脸,小声问道,刚说了个开头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我有社会学和心理学的硕士学位。”Reid淡淡道,视线快速划过Garcia传真过来的大量材料——她拷贝下来了几乎所有聊天室的记录,筛选掉明显没有任何关联的几个,余下的一股脑尽数发了过来。
他对和Wendy攀谈没有任何兴趣,眼下他只想快点解决掉这个一直勾起他不适回忆的案子,然后回家裹着被子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Triton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解决在欧洲的事务,虽说不怎么愿意承认,但Reid的确是有点思念对方了。
他花了一整天看完了堆满桌子的大量聊天记录,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资料看得人心情压抑,因为匿名的缘故聊天室里暴露出那些人的真实想法。
——每天都活在回忆里,好痛苦。
——要是当时死掉就好了。
——没有人能理解我。
--好绝望,救救我。
--好想死。
……
——好想杀了他,让他也尝尝我的痛苦。
——赞成。
——动手吧。
——废物消除。
——死掉太简单了,想不想让他,更痛苦一点?
Reid翻阅的节奏猛地一顿,目光停在“更痛苦一点”的文字上,起身翻出其余来自相同匿名聊天室的材料。
——我们可以仔细聊。5/15
——第一个受害人失踪。5/18
——想让他痛苦吗?8/20
——第二个受害人失踪。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