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玉书的声音含着明显地痛苦。她白着一张脸儿,声音微弱道:“刚刚奴婢肚子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奴婢禁不住就……啊!”说着,突然又低叫了一声。
胤禛赶忙问:“又痛了?”
“奴婢觉着,觉着……”玉书面色迟疑了一下儿,却仍说道:“好像有东西从奴婢腿间流出去了。”
“东西?”胤禛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他轻声问道:“是……那个?”
玉书摇摇头,又点点头。
胤禛不明所以,“是,还是不是?”
玉书痛的脸都皱了起来,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虚声回答道:“奴婢不确定。”闭了闭眼,唤了声,“青衿。”
一直守在一边的青衿赶紧走到床头,弯腰,轻唤一声,“主子?”
“我上个月小日子是什么时候?”当着胤禛的面问这问题,玉书显见非常尴尬,脸痛得苍白的脸,都浮上了一层红晕。
青衿连停顿一下都无,直接道:“是上月十三。”
今儿个才二十八,不过才半个月而已。
玉书转头望着胤禛,“爷,您可否回避一下?”
“你这样……”胤禛不放心地皱着眉。
“我还有青衿、青衽她们呢。”玉书坚持道:“您在这儿,我没法子、没法子……”
看她一副痛苦的样子恳求他,胤禛叹了口气,妥协了,“爷去外头看看他们查的怎么样了,再让御医快点给你开药。”安抚地揉了揉玉书的头顶儿,“放心,没什么大事,爷保你好起来。”
玉书感动的泪光盈盈,弱声道:“奴婢谢爷。爷,有您真好。”
胤禛又安抚地揉了她一下儿,这才真正地转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正在胤禛正要询问御医验看情况的档口,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胤禛一下子就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玉书的。他“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跨步往里间走去。
刚一入里间,便和一脸慌乱地青衽撞了个对脸儿。胤禛直接拨开她,步伐匆忙地到了床前。
只见玉书倒在了床上,已经晕了过去。脚下是掀开的被子,身下边的被褥已被红彤彤的血迹晕染了一大片。青衿则站在床边儿,正抖着手,一脸惧色的呆看着,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见此情形,胤禛脑子也空白了一瞬。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便立刻冲外间高声喊道:“御医!”
话声一入耳,青衿一个激灵,这才真正回过神来。她第一眼,便见到自家主子只穿着一身里衣倒在床上,而御医正要进来。青衿箭步上前,将被子一扯,盖到了玉书身上,只留了头在外边。
林御医还未来得及站稳,胤禛的话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她出了很多血。”
林御医一呆,很快,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没顾得上跟胤禛说话,连诊脉都不曾做,他直接奔着妆台而去,将纸铺在上头,笔走龙蛇,开了个药方儿,递给胤禛。
胤禛摆摆手,也不看,直接让奴才拿下去煎。因为,他从林御医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种紧迫感。
等药方被拿走,胤禛直接坐到床头,沉着脸,眼神凌厉地盯住林御医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给爷一五一十地讲清楚!要是有半点隐瞒……”会有什么下场他并未出口,林御医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于是,林御医半点不迟疑地道:“奴才在钮祜禄主子喝的燕窝盏中发现了残留的碧根草。这草药极其罕见,奴才也是家学渊源,才得以知道。碧根草本身无色无味,融入饮食中半点不易察觉,因而防不胜防。”
胤禛脸阴的都能滴下水了,寒声问:“这碧根草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御医垂下头,老老实实道:“这碧根草毒性并不强大,男子吃了根本无事。但妇人吃了,却会导致不孕和落胎。不过,除非是落胎,否则,这药吃下去,妇人是无什么反应的,于是也不好察觉。”
胤禛一愣,转头看看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那儿的玉书,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声音也越发低沉,“钮祜禄氏前天才入我府门,我确定她是处子,而且她上次月事不过是半月之前,为何她的反应也如此之大?”
“这……”林御医迟疑了一瞬,“奴才可否斗胆问爷一句话?”
胤禛略一颔首,“嗯。”
“前天洞房,您……”林御医小心翼翼道:“您可否有和钮祜禄主子敦伦?”
☆、第二十章 特殊体质
听了御医的问话,胤禛一皱眉,有种被冒犯了的不悦。洞房他岂会不做?难不成实在怀疑他那方面?不过,想是这么想,他仍是板着一张脸,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御医也知道,这问题十分容易得罪人,便也不去看胤禛的脸色,得了答案,就直接道:“那这便没错了。”然后,却不继续说了,面色有有些迟疑。
胤禛不耐道:“到底如何?说!”
林御医一个激灵,赶忙解释:“这里头有些殊异,爷,您看……”说着用眼神左右示意两旁伺候的下人。
胤禛眼神扫了一圈,见这屋里头的奴才只有自己身边的苏培盛和玉书的大丫头青衿,便道:“无妨,你直说吧。”
“是。”林御医恭敬道:“奴才给钮祜禄主子把脉时,发现,这位主子本身体质就有异于寻常女子,是千万人中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若非奴才家传有所记载,又正碰上碧根草一事,奴才都不敢确认。”说到这儿,林御医露出一种作为医者见证稀有体质真实存在激动来,脸色涨得通红,态度倒也没有之前那么诚惶诚恐了。
“特殊体质?”
“正是!”谈到自己专业所学,林御医彻底兴奋起来,便也不再害怕胤禛的黑脸,直接问道:“奴才敢问四爷,您之前与这位主子敦伦时,可否觉着无比舒爽,且之后也半分不曾觉着疲乏?”
听了这话,胤禛脸色一下子黑的堪比锅底。但他也知道,这林御医在谈及医学时就是个狂生,他也正因为这一点才把他收入门下,现在倒不好发作了。
于是,为了得到答案,胤禛只好自己运了运气,黑着脸,再度点了点头。
林御医一拍巴掌,兴致高昂道:“这就没错了!这位主子正是记载中的‘阴女’,凡具此体质女子皆十分易孕,且与男子交-合后,对男子身体更是大有裨益!不过这体质也有些个不妥之处……”说到这儿,可惜的摇了摇头。
“有何不妥?”胤禛追问道。
这话一下子将林御医从自己的医学世界中,拉回到现实里来。他整个儿人一顿。偷瞄了坐在床头的胤禛一眼,声音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恭顺。
他小心翼翼道:“记载上有云,因这种女体本身十分脆弱敏感,便极易受到损害,便是一点不洁之物也不能沾,不然就会有极大反应,而且这体质受损后极难调养恢复。钮祜禄主子这样,是因为,因为……”
胤禛彻底不耐了,“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儿,都给爷交代个清楚明白!”
听到胤禛的语气,林御医心头一跳,便知道这位爷是不耐烦到了极点。于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加快语速,竹筒倒豆子般讲述起来。
“奴才先前儿说了,这体质十分易孕。奴才以为,您与钮祜禄主子敦伦过后,便应是已结了珠胎。但正在这时候,钮祜禄主子却误服了碧根草,这不过两日的珠胎便因此不保,又因主子她体质特殊,形状便如同小产一般。且便是等会儿服了碧根草解药,但伤害业已造成。经此一事,这位主子以后恐怕是、恐怕是……”他眼睛一闭,心头一横,还是把话倒了出来,“怕是极难有孕了。”
听完这话,“哗啦”一声,摆在床头的花瓶被胤禛一把掼到了地上。这般失态,显然他已是怒到了极致。他闭了闭眼睛,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努力地平复着心头不住翻腾的恨怒。
在强自抑制住心头的怒火之后,胤禛将深沉地目光锁定住站在他身前的林御医,声音森寒,“这事儿,便是一星半点爷也不想让它透出去!若是某日,爷知道你走漏了风声……”
“噗通”一声,林御医跪在了当场,指天发誓:“奴才一定会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绝不透出半分。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略一点头,胤禛将眼光扫向苏培盛和青衿。
两人赶忙跪地,同声道:“奴才(奴婢)也绝不会透露此事。”
胤禛再度威胁,“我这便信了你们。若之后,被爷查到你们哪个背了主,爷绝不轻饶!”
三人同时一激灵,叩首道:“奴才(奴婢)遵命。”
胤禛摆摆手,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平稳,“起吧。”
“谢主子。”
这一番对话叙述虽久,其实也不过只半刻钟左右。这时,外间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是青衽亲去煎药后,端着药碗回来了。
直接免了她的礼,胤禛弯腰将玉书扶到自己肩头上靠着,让青衽给她喂药。
而玉书呢,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她从不曾晕倒,也没有真正大出血,身下的血迹不过是她利用法术,将吃饭时,用神念从系统中兑换出来、在空间储物室内放着的血包洒到身下造成的假象而已。
至于林御医方才说的那些话里,除了玉书中了碧根草以及碧根草效果是真的之外,其他的,什么“阴女”体质的那些听上去就十分神异的鬼话,当然是玉书法术造成的效果。
从察觉出那盏燕窝有异开始,玉书就已打算好了一切。
早在入府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有三个巨大的破绽,十分的引人怀疑不说,更会成为她获取胤禛宠爱的极大阻碍。
其一,就是她吃了避孕丹,不吃解药,便根本不会怀孕;
其二,就是,当她功力晋升到结丹之后,她的月事时间间隔将会被拉的极长,很可能许多月也不会来一次。而到了第四层,也就是元婴之后,她的身体会被彻底改造完成,之后,就再也不会有月事这种情况在她身上发生;
其三,便是源自于她曾经服下的那枚内媚丹。她的身体让胤禛觉着比别的女子更能带给他快乐,更因为灵气缘故,不会让他感受到疲乏,还会让他受到一定的益处。一次他不会觉着如何,时间久了呢?
这些与常人有异的事情,全在她身上发生。如果她不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她便是异于常人的。
异于常人的未知存在,只会导致常人的恐惧。如此一来,胤禛非但不会把娶到她当成一件好事,最可能的态度,是视她为妖孽,宁可不享受那一时的快乐,也要将她秘密处死。
现在,她通过林御医的口,给了胤禛一个让他能够接受的完美解释。
虽然这个“阴女”体质,也是十分之稀少,可是能被记载,而且被前人证明,本身没什么威胁之处不说,还十分有好处,外表也与常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进行深入交流,便不可能发现。
如此一来,胤禛还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至于她再不能怀孕和月事出了问题这两件事,这次碧根草和她的特殊体质的情况一出,不是彻底帮她解决了隐患么?
她小产了,受了伤害,体质特殊,健康无法经过调养恢复,那她不会怀孕、没有月事,又有什么不妥呢?
她可是真正的受害者啊?
在外人看来,是她被伤害了身体,是她被剥夺了做母亲的资格。这样一来,胤禛又如何会不对她抱持愧疚之心,从而对她更好一点点呢?
于是,这时候的玉书,虽然一脸苍白、柔弱无力的靠在胤禛的肩膀上,内心中的情绪却是十分高兴而又满意的。
她面上假作无力的昏迷状,私下里却暗暗配合着青衽,一勺勺地,将一整碗苦药顺利地吞了下去。不过,在吞药之前,她先利用灵力,屏蔽了自己的味觉。
等她吃完了药,胤禛让林御医留下药方和医嘱后,便将他挥退了下去。在盯着青衿、青衽给玉书擦洗了身体,换了衣裳被褥,彻底安置好玉6 书之后,胤禛又叮嘱了她们几句要好好照顾玉书的话,才带着奴才回了前院。
因玉书业已功力大进,现在,她的神识已能将整座贝勒府包括其中、再无遗漏了。于是,她闭目躺在床上,用神识将胤禛的所作所为,看了个清清楚楚。
在前头小跑地提着灯笼照路的小太监的引领下,胤禛一路大步急行,很快便到了前院书房。
不等入了门,胤禛便寒着一张脸,冷声道:“苏培盛,你去,让孙起茂给爷滚过来。”
苏培盛领命去了,没到两分钟,便身后跟着个太监匆匆奔着书房而来。
玉书打眼观瞧,见这太监不过二十来岁,相貌普通,丢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这么一位。穿着一身普通蓝色太监常服,便是与她身边的小淳子相比,也不见什么出奇之处。
苏培盛找到他的地方,是前院的倒座房,那他应是在前院当差的。玉书思量着,胤禛回去就直接找他,那这个孙起茂应该就是胤禛在这座府里布置的暗探总管了。
果不其然,他刚一进门,便被胤禛劈头盖脸丢了个茶碗。
在来之前已大致从手下那知道发生什么事,孙起茂知道在爷这儿,不能及时阻止事情发生,便是自己的失职了。于是,他只好一声不吭地跪在了胤禛身前,老老实实将头叩在地上,等候胤禛发落。
胤禛运了运气,也知道,孙起茂虽有失察之责,但也不能十分怪罪。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何况,只要有心,便是防也防不住的。
于是,他沉声道:“这回,你给爷好好地查,半分也不能漏了。爷倒要好好看看,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爷的膳食桌子上动手脚!”
是的,胤禛的怒意是十成十的,因为这次实在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不仅仅是,当着他的面自己的女人被伤害,让他没面子,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在他的膳桌上发生的!
现在就敢在爷的膳桌子上动手脚谋害他人了,哪天要是看爷不顺眼,是不是能直接在这上头要了爷的命?!
于是,为了让孙起茂用心,胤禛又声音淡淡地威胁道;“若你没办好这次差事,那你便也不必出现在爷眼前了。”
孙起茂赶忙叩首,“请爷放心,奴才必会办好此事,给爷一个交代!”
☆、第二十一章 事态发展
从事发开始,玉书便将神识外放了出去。在玉书神识的笼罩下,这座贝勒府中所有人的反应,在她这儿都无所遁形。
晚膳刚过,苏培盛就急火火地从外头叫了御医进府。御医走后,胤禛就从玉书的院子里回前头去了。
这么大动静,这府里的主子就没有不知道的,更别提那些个正提心这事儿的了。
正院里。
福晋正将福嬷嬷叫到跟前,皱着眉头问:“嬷嬷,爷竟然叫了御医。您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发了?”
“这……”福嬷嬷也一脸不解的模样,摇摇头,“老奴也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李侧福晋手脚那么隐蔽,不该这么快就发了啊?”
福晋沉吟了一下,肃声道:“算了,不管李氏如何,看好咱们的人才是正经。”看向福嬷嬷,“嬷嬷,夏荷那小丫头的嘴巴堵紧了么?”
“福晋放心。”福嬷嬷肃容道:“奴婢已命人将那丫头看的紧紧的,再出不了什么纰漏去。”
福晋点点头,“嗯,嬷嬷,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不过,其他人你也得我盯紧了,千万别让谁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也别被人钻了空子去。”
福嬷嬷一蹲身,“老奴醒得。”
福晋的正院算是一派平静,李氏的西侧院就没有这么安详了。
从御医进府开始,李氏便有些慌乱起来。等胤禛回了前院,她简直就成了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虽已慌了手脚,她倒是还记得找高嬷嬷商议下,要是事发了,她们该怎么办才好。
“哎哟,我的主子哎!”高嬷嬷一进门儿,见到李氏那在地上走来走去、脸儿都吓白了、慌乱的不成的样子,先心疼地开口叫了一声儿,“您这是怎么了?”
“嬷嬷!”李氏像是抓到了根儿救命稻草,慌忙道:“事发了,咱们怎么办?”
高嬷嬷一呆,“事发了?怎么可能?”
“爷都叫御医了!还回了前院!”李氏声音里已是带了哭腔,“要不是事发了,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