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完,意思却明了。
苏玉倾抿茶的动作一顿,右手小指微微一动,而后,抬起头,看着玉书笑道:“如今,我伤势未愈,只好留在此界养伤。待我伤势痊愈,还有师门父母正等着我,我必是要回去的。”
玉书举起茶杯道:“既然苏道友仍有牵绊在身,那我便在此恭祝苏道友,能够早日养好伤势,得以和父母师门团圆罢。”
苏玉倾也举起茶杯,温柔笑道:“那苏某便多谢道友吉言了。”
话毕,二人相视一笑,场面无比和谐。
低头啜饮这杯中茶水,玉书心道:他养好伤势便会回他的世界去了,倒不知,是他先离去,还是她先到得大乘期。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希望。
想毕,放下手中茶盏,看了看天色,道:“今日与苏道友,实是相谈甚欢,小女子也自觉收益良多。”
“虽仍想与道友继续详谈,只这天色将明,我有些不便之处,只得先走一步,还请苏道友海涵。”说着,站起身来,对他行了一礼。
苏玉倾也站起身来,顺便躲过她这一礼,道:“与道友交谈,我也深感有益。你我二人都为修炼之人,既道友现在有些不便之处,便是下次再详谈也不迟。”
“如此,我便先走一步,”玉书笑道:“苏道友,相见有期,告辞。”
苏玉倾也一拱手,“道友慢行。”
如此告别完了,玉书直接运起法术,很快就回到了府内。
而苏玉倾却是站在亭上,遥望着她远远消失的背影,久久未曾离去。
玉书回到府内时,座钟指针已经指向四点。她便也不再多做其他,直接隐身入了内间,除下法衣钗环,放入戒指内,回到床上躺好。
等她好好地整理了一番方才与苏玉倾交谈的内容之后,青衽便过来叫起了。
上午时间,玉书倒如平常一般,练了几篇大字儿,给胤禛做做衣裳,一上午便混过去了。
午后她睡醒了,倒有一桩稀奇事儿找上门来。
那时候,她刚睡醒没多久,正打扮着呢,秋素便一脸难色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方才,玉书已见到迎秋给她使眼色,让她出去了。玉书也没闲着,非要知道这些丫头们都在弄什么小把戏不可,于是也没用神识跟着。
这会儿秋素脸色有异的进来,那她就不能不问一问了。
“秋素,你有何事?”
秋素蹲身一福,含糊道:“主子,是福晋派了她院子里的丫头来,说是福晋在花园子里摆了宴,要请您去花园赏梅去。”
呵,这倒真是稀奇了。玉书心下琢磨着,这里头必有原有,看秋素这含混的态度,想必她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一般是瞒上不瞒下,别看他们是奴才,消息可比主子灵通着呢。
基本上,这些主子们各自为人如何,做了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们去。只是为了小命或是前程着想,不是什么都会跟主子说就是了。
于是,玉书直接道:“你可知福晋为何突然有兴设宴?”
“这……”秋素迟疑了一下儿,低着头道:“奴婢仿佛听了一耳朵,说是年家小姐下半晌要来府里做客。”说完就闭紧嘴巴,再不肯吭声了。
不过,只这个消息也倒够了。想必福晋是想让她们这些侍妾、格格陪客宴饮呢。
在玉书想来,福晋这宴,明着是邀了好些个侍妾、格格们一同陪客,以至于不要失了贝勒府的礼去。
就其实,玉书觉着,福晋此举,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想看到的,无非是她和年小姐相遇的场面而已。
福晋对这年家小姐如此有信心,玉书倒是觉着有了些兴趣。
她也开始对这年家小姐有点好奇起来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用神识看看直播也就罢了,不必真去遭那份罪去赴宴,来成就福晋的谋划。
若她不去,福晋谋算落空,想必心里会不大好受吧?
玉书心里坏笑着想:她偏不去,便让福晋难过去吧。
于是,她直接对秋素道;“一会儿你替我跑一趟正院,便说你家主子我歇了午觉起来后,觉着身子略有不适,便不去赴宴了。替我给福晋请罪,去吧。”
听完她这话,秋素一愣,接着干脆应道:“是,主子,奴婢这就去。”转身,掀帘子脚步轻快地出门去了。
秋素先前含糊,是担心主子听到这消息会心有不虞。
虽主子脾气好,从不曾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但要是爷知道主子心里不痛快了,再知道是她多嘴多舌导致的,那爷可饶不了她去。
听完玉书答复,她愣了一下,正是因为,她没想到主子会真不过去。
这些日子,别说主子了,便是她都听了许多关于年家小姐的风言风语。
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纤袅多姿、才华非凡,就是他们这些下人都想见见这位年小姐面儿,看她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好。
主子难道就不好奇?
更有甚者,难道主子就不担心这位年小姐真非凡女?现在若是能够见见这位日后敌手,再趁此机会颠颠她的份量,日后研究对敌之计时就更能有把握了啊?
虽然对此不能理解,对主子的这个决定,秋素心里头倒是高兴的。于是,她才会脆声应下,脚步轻快地去正院。
福晋此举,说是让主子去陪客,可也不想想,那位“客”是谁?
不过是爷门下奴才家的女儿罢了,虽传说,这位年小姐会入府,但这会儿她还没入府呢,身份哪里能高的过她们主子去?
这么个身份,还让贝勒爷的格格、侍妾们去给她作陪,这位年小姐,脸面倒是不小。
主子若是真去了,那才是有**份呢。以主子的受宠,何必去把面子往地上踩呢?
想必,主子也是这般想的吧?
秋素便这般一路胡思乱想着,向着正院去了。
到了正院,福晋见到她,听闻她的来意之后,端碗喝茶的手一顿,问道:“你主子亲口说的?”
“是。”秋素低着头,蹲身回话,“主子午睡起来,便觉着有些难受,这会儿还在床上歇着。主子让奴婢替她向福晋请罪,请福晋包涵。”
福晋大度道:“不妨事,还是你家主子身子要紧。她这会觉着不妥,可有传御医看看?”
“回福晋的话,主子说,这是前几年坐下的病根,屋里有些成药,便不必麻烦御医了。”
“如此也好。”福晋道:“你这便去回你主子,便说,不能来无妨,还是她身子要紧,让她一定要好好将养。若实不妥当,便叫御医来看看,别嫌麻烦。”
“是。”秋素再行一礼,“奴婢告退。”之后,便侧身退出了正院房门去。
在她退出去之后,福晋这屋子里气压变得极低,所有奴才都尽力屏息敛声,以缩小存在感。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秋素应是出了院子,“哐啷”一声儿,福晋摔了手里的茶碗!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乌拉娜拉氏尖声喝骂道:“仗着爷宠爱,便尊卑不分,连我这个福晋面子都能随便驳了!”
“便是连个好理由都不肯找,什么身子不适,连太医都没叫,这叫哪门子的身子不适!竟拿这种糊弄鬼,鬼都不信的借口来糊弄本福晋!”
“这真是,真是……”说着,捂住不住起伏的胸口,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在炕上。
她身边的奴才们赶忙上前,一边给她抚胸拍背,一边口中柔声劝着,“福晋息怒、福晋息怒。”
过了好一会儿,乌拉娜拉氏这才平复了些许。
她一使劲儿,拨开身上嬷嬷丫头的手,深吸口气,自语道:“罢了,今次她不来,等年氏入了府,便让她后悔去吧。我就不信,到时候,她还能坐得住。”
虽然有些好奇年小姐这号人物,究竟是13 个什么模样,玉书倒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半晌,她在自己院子里,画了会儿画,又下厨自己做了几个小点心一饱口福之后,才记起还有这么件事儿等她围观。
于是,坐到炕桌旁,玉书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放开神识,看向花园方向。很快,福晋她们那边的情况便出现在她脑海中。
现在还只是二月份而已,天气寒冷倒不是说着玩的。为了不冻到主子们,还能让主子们顺利地赏看梅花,想必这些奴才费了不少心。
福晋她们的宴席,正在花园那片梅林前的四角琉璃亭内。
这亭子四周都被围上了挡风的草席子,草席子内则放着毡毯,以确保寒风不会吹进亭子里。
其他三面围子都合拢了,只向着梅林那边的还掀着,好让坐在亭中的人能一眼就看到红梅盛放的美景。
若玉书没看错,这亭子地上还烧着地龙,来保正亭内温度适宜,不会冻到这些赏景的人。
亭子正中间是一张红酸枝木做成的八仙桌,上头摆着茶水果子点心,旁边还有一个正烧着的红泥小茶炉,想必是候着添水用的。
这会子,福晋、宋格格、武格格、耿氏、郭氏这几个人,正与一个陌生女子同时围坐在桌子旁边,捧茶闲谈。
玉书只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陌生女子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年家小姐了。
比及看清这位的长相,玉书眯了眯眼睛,怪道福晋这般有底气呢,这年小姐长相确为不俗,几与她现在展露在外的外表相差无几了。
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各个颇有韵味,且体态纤娜,娇、喘微微,让玉书形容的话,倒颇有几分红楼梦中林妹妹的品格儿。
男人都有保护弱小的天性。而年小姐这般长相,配上柔弱堪怜的身躯,岂不正如西施捧心一般,哪能不惹男子怜爱?
见过了真人,玉书也没了再继续打量的兴趣。观其气质,玉书也知道她是读书的,才女之名,应有几分属实。
谈吐什么,倒不必看了。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小姐,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就算看到这年小姐确为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玉书也没有什么太多感想。
年小姐这般女子,正如一朵脆弱的水晶花儿,需要男子仔细用心好好呵护,才能继续美丽下去。
她虽不知胤禛对这种女子耐心多少,但想也知道,但凡是人,再美的东西、长相,每日对着,也总有习以为常、甚至看厌的一天。
而到了这个时候,女人的外表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就变成了内里的那些东西。不是才华,而是情商和手段。
胤禛可能会对年小姐的外貌新奇几日,也宠爱一点,不过,他的心既在她这里,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尝鲜而已,总会腻的。
等那时,她这个“真爱”,自然还会是那个最受宠的。
等晚上,玉书用完了晚膳,胤禛过来了。
见他这时来,玉书心中冷笑一声。方才,听秋素说,他是去正院了。这会子过来,想必那位好福晋说了些什么才是。
果然,胤禛一进门,便直接走过来,搀起行礼的玉书,“不必多礼。我听福晋说,你今儿个身子不舒坦?怎么也不请御医看看?”
说着,转头看向旁边伺候的青衽她们,皱眉道:“你们就任由主子这么胡来,还不肯告诉爷一声?爷白派人调、教你们了?”
被教训了,青衽几个也不喊冤,直接跪下来,老老实实地将头叩到地上,一副认罪的样子。
摇了摇胤禛的手,玉书软声求道:“爷,您别怪他们了,这里头其实有些内情,奴婢给您解释,好不好?”
等胤禛看过来,玉书便仰着头,用水汪汪的眼睛与他对视,一脸令人怜爱的乞求之色。
胤禛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你既求了情,那便网开一面。只是知情不报,还是要罚的。”
他偏过头,对站在门口的苏培盛道:“带他们下去,让这院里的奴才们,都在屋子里跪一个时辰,长长脑子。”
在屋子里跪着,好歹没让外人看见,不能损了玉书的颜面去。如此也能小惩大诫一番,让他们以后更用心。
苏培盛打了个千儿,应道:“喳!”然后,便带着这一串的人出了门去。估摸着,还要去找另外几个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人了。
他这般处理,玉书倒也没有求情。胤禛这人,他决定的事儿,便最好不要去忤逆他,不然救不了别人不说,还会把自己也搭上去。
这回奴才们替她受了罚,大不了,过后她多发点赏,安抚安抚也就是了。这会儿,还是应付这位大爷要紧。
挥退了这屋里的奴才,胤禛坐到炕上,看着玉书道:“事情到底如何?说吧。”
玉书磨磨蹭蹭地凑到他身边,扯住他的袖子,期期艾艾道:“爷,奴婢说了,您可别生奴婢的气啊?”
“说罢,爷听听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这不是,福晋下半晌说要摆宴请我赏梅花么,可奴婢细一打听,这宴是为年家小姐设的,奴婢不过是个陪客。”
胤禛神色不辨道:“你不乐意了?”
“这,只是一方面啦。”玉书咬咬唇,“奴婢再怎么说,也是爷的格格啊,哪有随便就要给乱七八糟的人做陪的道理,奴婢又不是赔笑的。”
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了胤禛一眼。
胤禛板着脸道:“看爷做什么?继续说。”
玉书嘟起嘴儿,“爷都没个好脸色,奴婢,奴婢不是胆颤么。”
“你胆颤?”胤禛一下儿就被这句话气乐了,“胆颤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天下就没有在爷跟前儿不胆颤的人了。”
“爷~”玉书拉长音儿,拽着他袖子摇了摇,撒娇。
胤禛弹了她脑门一下儿,“别撒娇,好好说话。”
被弹了,玉书反而喜笑颜开道:“好啦,奴婢这便继续说。这些日子怎么的,总有人在奴婢耳边提到这年家小姐。”
嗯?”胤禛眯了眯眼,瞬间脑中闪过阴谋的可能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都说她什么了?你也说来给爷听听。”
“说什么年小姐知书达理啦、国色天香啦、内有锦绣啦……”
说一个,玉书掰一根指头,说来说去,五个指头都不够用了,她索性便不说了,直接道:“反正都是些夸奖的话,直将年小姐夸得天下有地下无的。”
“他们还总说,这位年小姐是要入府的。总是听着这些话,奴婢、奴婢这心里头便……不太舒坦了。”玉书垂着头,声音小小的,仿佛有些羞愧的模样。
见她这副小模样,胤禛也不装了,直接将她拉到腿上坐着,戳戳她脑门,“你这小醋坛子,这是又醋上了?”
“奴婢担忧嘛。”玉书将脸埋进胤禛肩膀里,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忧心见到年小姐后,要是发现她真是他们说的那么好,奴婢,奴婢心里会更不舒坦。”
“要是一旦在年小姐面前失了礼数去,那奴婢便真的丢大人了。所以只好躲着她,托病不去了。”
“胡闹!”胤禛恨恨地拍了她屁股一把,“生病也是能说着玩儿的?有你这么咒自己的么?佛祖看着你呢,要是当真了可怎么办?”
玉书撒娇道:“奴婢哪顾得想那么多?只是想找个比较站得住脚,还不失礼的理由嘛。”
“这也值得你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胤禛又狠狠地拍了她两巴掌,“你是爷的格格,那个年小姐,她是个什么牌位上的人,值得你咒自己的身子来推辞?你便直说不去又能如何?”
“这不是都说,她以后也会进爷府里么。”玉书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奴婢也不能和未来姐妹撕破脸啊。不然,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爷。”
“爷还用得着你担心?”胤禛鄙视地瞥她一眼,“你能管好自己,就是让爷少操心了。”
玉书不依地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拉长音儿,“爷~”
“别扭了。”胤禛捏了她屁、股一把,“撒什么娇,爷可不吃你这一套。还敢不敢再咒自己个儿了?嗯?”说着,又狠狠地捏了一把。
玉书声音越发甜腻起来,脸也红了,讨饶道:“爷,奴婢再不敢啦!爷便放了奴婢这一回吧。”
胤禛低头看着她,手在她那肉嘟嘟的屁、股上揉着,一边揉,一边儿问:“记得住么?嗯?”
玉书脸上一下子布满红霞,眼睛都被欺负仿佛要漾出水儿来,气喘吁吁道:“奴婢、乎,奴婢记住了。”
胤禛露出一个暧昧的笑,俯下身来,吻了吻她的唇,“这才乖。”说完直接一打横,将玉书抱到牙床上,扯下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