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视线正对上玉书骤然冰冷下来的眼神。
“真的是你。”玉书目光森寒地看着他,“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敢骗我?”
苏玉倾脸一下子苍白无比。
他再不复之前的一贯优雅,慌乱无措地看着玉书,眼带恳求,哀声道:“姐……”
“别叫我姐!”玉书声若寒冰,“要是可能,我从来都不想有你这么个弟弟。”说罢,直接运起术法,头也不回地决然而去。
看着玉书消失在自己眼前,苏玉倾一把捂住闷痛骤然加剧地胸口。
一缕血痕从他唇角滑落下来。
回到府内,玉书并没在外边多留,而是直接闪身入了空间。
躺在修炼静室的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的心中一片混乱。
脑子里不住地闪回着苏玉倾刚刚的眼神,她的思绪渐渐地回到前世那个让她至今回想起来,仍觉着心脏冰冷的夜晚。
那个时候,玉书还没当成影后,不过是剧组里无数死跑龙套中的一个。
那天,她接到的活,是夜雨里的武打戏份。
数九寒天,她陪着主角们在冷风中,淋着雨拍了一整夜。
腕儿们都有人伺候,有人给热水、给被子、给暖宝、暖水袋……
而像她这种死跑龙套的,就只能穿着一件湿透了的戏服,陪着在呆冷冰冰的空气中,打着哆嗦,自己环抱住自己,以期能稍稍温暖一点。
凌晨四点,她累死累活,难受的仿佛整个人都都要死掉的时候,终于下了戏。
而当玉书回到家,想要接受那份她最想要的温暖的抚~慰的时候,留给她的,却只是冷冰冰、空洞~洞、黑漆漆的房子和一张短短的纸条而已。
她抖着手,拿起那张用水杯压在客厅茶几上头的纸条,却发现,上头只有简简单单的几行字:
姐,我走了。
我是真的很想去美国。
请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相信我。
戚玉墨
看完这张纸,玉书只觉着天旋地转,顿时足下不稳,一下子跌进了沙发里。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感情寄托、唯一的温暖港湾就这么离开了她,为了他那所谓的梦想!
他不是才跟她承诺过,肯定不会离开她吗!
玉书闭着眼,狼狈地倒在沙发上,感觉心脏狠狠地绞痛了起来。
她捂住胸口,艰难地喘着气,仿佛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越发窒息。
那天晚上,她发起了高烧。
这场高烧,足足烧了三天,她身边没人照看,而她因为打击太重,昏迷不醒,以至于她差点就那么孤零零地死在了那间公寓里。
不过,还好,她命硬,最终还是挣扎着挺过来了。
可惜,她死掉的心,却救不回来了。
从那天之后,她的世界,就没有了情感,只有利益。
她开始真正不择手段地去拼、去抢、去争,利用一切地踩着别人向上爬。
最后,她成功了,她成了影后,站到了演艺圈的最顶峰。
然而,直到她的私人飞机出了事故,坠落下来,让她穿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为止,那个说会回来给她更好生活的人,还依然杳无音讯、下落不明。
可现在,他竟然敢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以这样一个姿态,出现在她眼前?!
玉书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翻滚的情绪只余漠然。
戚玉墨,现在,我已经彻底不需要你了。
请你滚出我的世界。
清晨,青衽来唤玉书起床的时候,被她周身恐怖的低气压狠狠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她伺候主子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她这样儿呢。
屋里的奴才们都感受到玉书的不同寻常,她们都开始自觉收敛起自己的存在感,轻手轻脚、屏声敛气,连呼吸都放缓了。
于是,除了玉书之外,这屋里头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噤若寒蝉一般。
青衽在伺候她梳头的时候,一不小心,袖子将桌边上摆着的一个银钗碰掉了。听到钗子“当啷”落地的声音,青衽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其他人都立刻垂下头,缩到了一边,屋里越发地静默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满腹心思都不在这儿的玉书,才终于察觉到这屋子里气氛的诡异来。
发现是自己气势太强,吓到了她们,玉书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还有大道未成,她得稳住,不能乱。尤其是,不能为了那个人乱了自己的阵脚。
她现在这种气势,和平时表现出来的小女人形象,差异太大,太过容易引人怀疑了。
这屋里的奴才可不都是她的人,她不能让他们起疑。不然,若是让胤禛发现了什么疑点,对她起了疑心,她承受不起。
不断地这样劝说着自己,一刻钟之后,玉书身边的气势慢慢和缓了起来。
她睁开眼,温和地看着青衽道:“你起来吧。我今儿个身子不爽利,心情便不大好,吓到你了?”
青衽动作慢了一拍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跪的太用力,膝盖这会儿痛的厉害,估摸着已经青了。
面上,她却陪着笑道:“不关主子的事儿,是奴婢胆子太小了,碰掉了东西,怕被主子责罚,才这样的。”
玉书笑了笑,“看你膝盖应是伤着了。等会儿,你去把青衿唤过来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青衽关心道:“不妨事的,主子。奴婢就是一时有些疼,这会儿已经好了。倒是主子身体如何不爽利了?怎么也不跟奴婢说一声呢?要不要叫御医?”
“不过是老~毛病,下腹痛得厉害,就不必叫御医了。”玉书对她淡淡一笑,“待会儿,你让小厨房给我煮一碗红糖水来,也就是了。”
这屋里的奴婢们都是女的,而且都长成了。她这般一说,她们便都知道这位主子今儿个到底是怎么的了。
青衽更是清楚玉书的情况,自打那回受了害,主子月事越发稀少,直到两年前,已经不在来了。不过打那时起,就落下了病根儿,时不时就要狠狠地痛一回。
主子今儿个这样,估摸着是痛得越发狠了吧?
于是,她看向玉书的眼神越发怜惜,赶忙应承道:“主子痛得厉害么?奴婢这便让人去吧?能早一刻喝上也是好的。”
玉书点点头,“这会子痛劲儿已下去了,不过,也好。”说着,眼神在其他人中间一扫,“不过是传个话儿,便让迎秋去吧。”
被点到的迎秋立刻蹲身一福,口中道:“是,主子。”
这借口当然不是真的。
先前儿,若是玉书白日里在自己这小院子里呆的实是不耐烦了,便会以这个做借口,回到内间儿,要求放下床帐,自己呆着“养病”。
但事实上,她是入了空间里的。
所以,对她用这个做借口,这些婢女们也都觉着没什么可怀疑的。
哪个人痛的厉害的时候,心情还能好的起来?这么痛,主子的态度还能这般平静,也没拿她们撒气,不过是气压低了点,已经是够可以的了。
于是,经过这么一出儿,等迎秋出了门去,这屋子里的气氛便显见地好了起来。
见玉书情绪已经由阴转晴,这些婢女都狠狠地松了口气,行动不再缩手缩脚,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在青衽伺候好她梳头之后,玉书便赏了她一瓶子药膏,说是让她好好养养膝盖,硬把她撵了回去。
在替她的青衿服侍着玉书用完了一碗“大枣莲子红糖水”和早膳之后,玉书便佯作身子不舒坦,回到里间,窝在床~上不动弹了。
青衿也不多话,给她放好帐子之后,就带着婢女们退了出去。
过了不久,青衿一脸为难地进来了。
没等她走到床前,玉书便从空间中~出来了。
站在帐子外头,青衿轻声唤了声儿,“主子,您睡了么?”
“没有,”玉书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青衿道:“年主子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外头等着呢。”
“她可有说是来做什么的?”
青衿神色迟疑,“说是来找主子闲聊两句,或可交流交流诗词什么的。”
听完青衿这番话,玉书一下子就想起了年氏敬茶那天,她们对视的那个眼神,还有年氏要拉拢她的意图。
本来她还是有点好奇她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意图的。
可惜,她今个儿心情不爽,实在是不耐烦应付外人,便也对了解她的想法没了好奇心。
管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都提不起和她虚与委蛇的兴趣。
于是,玉书便道:“便说我今儿个身子不舒坦,不适合见客。还请侧福晋见谅,让她改日再来吧。”
青衿微微一愣,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这么简单粗暴的拒绝。虽说主子是真不舒坦,但好歹见一面,让年侧福晋知道知道她不是骗她的吧?
就这么直接拒了,不大合适吧?
虽然不理解,但青衿有一样足够聪明,那就是,她从来不会反驳玉书的决定。
于是,她微微蹲了蹲身,亲自出去传话了。
院子外头,年氏穿着一身银红色旗袍,带着她身边的大丫头听月正在门口儿等着。
她看了看站在门口守门的小李子。方才这守门的小太监已通报过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能有信了。
于是,她便也不着急,只安安稳稳、十分有仪态地站着,半垂着脸儿,神情十分沉静。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便见一个丫头绕过影壁,走了出来。
她观察了番这丫头的外表打扮和仪态,便知这应该是这院子里的大丫头了。
于是,她心想着,这钮祜禄氏能派身边的大丫头来迎她,想必是很看重她的拜访吧?估摸着,她也和自己存了一样的心思吧?
没想到,青衿一开口,竟然就是拒绝!
虽然青衿用词较玉书原话客气了不少,但是拒绝就是拒绝,再客气也没法改变这番话的本质!
钮祜禄氏身子不舒坦?
就这么巧?
没想到,她今儿个倒是热脸贴冷屁股,自找没趣儿了。
看来,倒是她想岔了,看这样,这钮祜禄氏是没有和她结盟的意思了。
年氏僵着脸儿,深吸了口气,硬是扯出一抹笑来,对青衿道:“既然你家主子身子不爽利,那我也不便打扰。如此,你替我回你主子一声,说我这就告退了,让她好好养病。”
说完,也不等青衿回话,直接便转身带着听月走了。
望着她远远离开的身影,青衿苦下一张脸儿来,心里嘀咕着,这回是真把年侧福晋得罪了个彻底,以后主子想反悔和好都不成了。
唉,也不知道主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摇摇头,叹口气,转身重新回到外间守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水在隔壁开放了防/盗章《攻心》的文案哟~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小水决定下一本就开它啦!
唔,有个小天使好像问了小水替换的事儿,在这儿跟大家说一下吧。正文放在作者有话说里,过一段时间,小水就会替换回来的,请大家放心,么么哒~
☆、第43章 48/49
作者有话要说:
傍晚,本不该出现在玉书院子里的胤禛竟然过来了。
今儿个才是年氏入府的第三天,按照规矩,胤禛是要在她的院子里头呆满三天,才能去别处的。
所以,感知到他向着这院子走来,玉书还颇觉着有些吃惊。
胤禛来时,她正在空间里的海中潜水,摸索她自得到空间后,还没有到达过的海域。
这是她自有空间后,想出来的一个用来平复心情的游戏。
每当她心情不爽的时候,她就会潜入海底,然后不使用神识,只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儿,慢慢在空间的海中探索游荡。
当然了,在下水之前,她都用灵力在身子外头布了一层灵力膜儿,以隔绝海水和身体的接触,防止自己被海水浸~湿。
这时,玉书便会看看海底或美丽的、或新奇的景致,发现并观察海中不同生物的外表和习性;
或是单纯地躺在海底,透过湛蓝的海水仰望天空,通过这种办法,寻找乐子,调节心情。
一察觉到胤禛向这院子里来了,玉书便直接由空间中回到床帐内,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白着脸儿,柔弱无力地躺在那里。
摆摆手止了奴才们的通报,胤禛直接入了里间。跟着他的苏培盛他们,则是十分有眼色的和青衿她们一样儿,守在了外头。
入了内后,胤禛不自觉地放轻了步子。来到床前,他稍停了片刻,才将藕荷色地床帐轻轻地撩~开。
帘子一开,映入他眼中的,便是玉书苍白着脸儿,微蹙着眉,仿佛十分不安地睡相。
他轻叹了一声儿,在床边儿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声音低低的,“何苦呢?”这话里,带着点儿忧心,透着点儿甜蜜,还有一丝丝地叹惋。
话音落下,胤禛便见到玉书那浓密地眼睫微微翕动,然后,那双犹如秋水般明澈的瞳眸缓缓睁了开来。
胤禛停住手,轻声问道:“我吵醒你了?”
听到这话,玉书眼中那刚睡醒的一般的茫然骤然褪去。她猛地扭过头,看向胤禛,不可置信地唤道:“爷?”
胤禛在她那惊诧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句话:爷怎么会在这儿?
他低低地笑出声儿来,伸手摩挲着她的脸,戏谑地问道:“想知道爷怎么在你这儿?”
玉书眼神小鹿一样儿无辜地看向他,观察了片刻,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那之前,”胤禛双手摁住玉书的肩膀,止了她起身的动作。自己撑在玉书上方,居高临下地盯住她的眼睛,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和爷说的?”
“想……说的?”玉书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咬咬唇,迟疑地试探着道:“奴婢,应该,没什么要和爷说的……吧?”
胤禛逼近她,“你可想好了,是真没什么要和爷说的?”
玉书的神情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兔子,水汪汪的眼中,满是紧张。她小心翼翼道:“爷,奴婢实是猜不出,要不,您给个提示?”
胤禛差点儿被她这要求气笑了,把脸一板,道:“不成!你想说跟爷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奴婢,奴婢……”玉书神情越发无措了。她微微垂下眼睑,眼睛避开胤禛的视线,仿佛仔细地想了想,“……奴婢身子不舒坦?”
胤禛没好气,“看你这样儿,爷还能不知道你不舒坦?仔细想。”
玉书瘪了瘪嘴儿,皱着小眉头,又偷瞄了他几眼,不安道:“是……下半晌儿,年姐姐过来,奴婢没见她?”
胤禛吸了口气,仍板着脸,摇头。
“那、那……”玉书看样子都要被急哭了,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然后,她像是不肯猜了,直接用手捂住脸,委委屈屈地声音从掌中透了出来,“奴婢、奴婢猜不出来,爷欺负奴婢。”
见玉书这样儿,胤禛投降般地叹了口气,弯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掰开玉书的手,低下头,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苍白小~脸儿和仍在抽抽搭搭的小样儿,无奈地柔声哄劝,“别哭了,嗯?”说着,从袖口掏出帕子,给她抹了抹脸,“爷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这就哭了?”
玉书抽噎道:“还、还不是爷,吓人家。”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般小了?先前儿不还敢驳爷呢么?”
听到这话,玉书停了抽噎,泪也不流了,一下子,整个儿人都沉默了下来。
胤禛凑近她,低声问:“在想什么,不能和爷说吗?”
玉书看着他,眼神犹疑,口中吞吞吐吐,“奴婢,奴婢……”
“你以前不是跟爷说,什么都不会瞒着爷么?”
“可是!”玉书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下,而后又虚弱了下来。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一脸痛苦挣扎道:“这回,和以前都不一样儿,奴婢、奴婢……不敢和爷说。”
“所以……你也要和其他女人一样儿,开始要骗爷了?”胤禛声音冷了下来。
“奴婢没有!”玉书猛地睁开眼,激动反驳道:“奴婢怎么会骗爷!”
胤禛看进她眼睛里,沉声道:“那就和爷说!说说看,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生的病。”
“原来,爷知道。”玉书苦笑了一下儿,吸了吸鼻子,一脸决绝地道:“年福晋那么年轻,那么美,奴婢嫉妒年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