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凌云瞟了瞟女子瞬间僵硬下来的笑脸,再看看怀里人满面受不了的恶寒表情,很不厚道的喷笑出了声,万般宠溺的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忍着胸腔抑制不住的震动笑道,“下次还来这些地方不?可是收到教训了。”
不满的从轩辕凌云怀里挣开,玉生烟撇撇嘴,一个跨步跳到青竹身侧伸手便揽住了男子束在青绿纹竹衣带里精瘦的腰。
“来!当然来!我可是欢喜这个哥哥了~!”
盯着小孩乖顺的蹭了蹭男子腰侧的小脑袋,轩辕凌云顿时黑下了一张脸,厉声轻喝。
“回来!嘻嘻闹闹的,成何体统!”
“钱是我赢的,你管我?”抬起下巴冲着轩辕凌云轻哼一声,玉生烟睁着大眼睛将头磕在早已经浑身僵硬的男子胸前,仰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盯着无奈到木然的青竹天真道,“大哥哥,我出钱赎你出去你愿不愿意~”
又来这招!
向来对小少年这幅模样没有抵抗力的轩辕凌云痛心疾首。
“小少爷说笑。青竹与这里订下的契约是不能出卖的,承蒙小少爷抬爱了。”
“啊——这样啊。”玉生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青竹打量片刻,又埋首在男子胸前吸了几口气,这才失望的收回了手。
原本憋着口气站在一旁的皇帝陛下闻言,差点儿没大笑出声。
好嘞!有眼见!待会儿走的时候一定再多给你留个红钱!
一直形同摆设的紫鸢暗自攥紧了手中绢帕,一张艳丽的脸蛋黑的彻底。
……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虽然还谈不上□□这么严重,但是大白天的陪着小少爷逛了遍青楼的万岁爷依旧感到万分痛心。这不,正当午的时候被小少爷拉到曲楼里吃了顿酸掉牙的午膳,轩辕凌云便忙不迭的将黏在青竹身上诉说着依依不舍之情的小少爷给扒了下来,火烧火燎的,终于是将人安安稳稳的给弄到了起先说好的“吟诗作赋高雅地”。
虽是春日,但是山间寺庙里的日头依旧有些晒人,担忧小少爷身体的轩辕凌云撑着把花伞,顶着四周人群怪异的目光跟着小少爷寸步不离。
“我说你那么紧张干吗呢,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这才入春不久呢,哪儿会晒伤人啊。”对着伞面看了看,小少爷撇撇嘴,无奈道,“而且,你一个大男人拿着把姑娘家家的伞,看着真的是……”不忍直视都轻了啊!
“这不是恰逢晴日里,没地儿买伞么。”就他手上这把还是从一姑娘手里花重金给折腾来的呢!
轩辕凌云瘪瘪嘴,一脸小媳妇儿的委屈样直看的玉生烟心慌。
撒娇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高高壮壮、怎么看都特有气势的大老爷们冲着人撒娇啊!
内心深处被轩辕凌云的样子给震惊的不成样子的玉生烟叹了口气,仰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入目的却是一片花花绿绿的伞面。
算了,看在是在关心自己的份儿上,他就不嫌弃这傻大个儿丢人了。
“对了,烟儿有没有看得上的,咱们可以买回去养着。”早已经将九五至尊的尊严丢到了天边去的轩辕凌云弯腰俯身在玉生烟耳侧,笑得一脸谄媚。
“什么咱们!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什么关系呢。”无语的抽了抽嘴角,玉生烟轻哼一声,丢下轩辕凌云大跨步走出了花伞撑出的阴影。
“等……”“砰。”
“你傻了?愣在那儿干嘛呢?”
走到一半发现平日里小尾巴似的人没有跟上,玉生烟不满的啧啧嘴,转身冲着身后几乎要淹没在人群中的男人吆喝。
一个闪身,带着舒心的檀木香出现在了离自己两拳距离的男人眉眼温和带笑,揉了揉玉生烟的脑袋,安抚意味十足。
“没事儿,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别担心。”
“谁担心你啊!又值不了多少钱,送出去都没人要。”轻哼一声,玉生烟双手抱胸别过了头,却是没有像以往一般打开轩辕凌云的手。
“嗯嗯嗯,小少爷你要我就行。”笑眯眯的点点头,又开始不正经的男人别有深意的低声应和。
被轩辕凌云低沉带笑的嗓音弄了个大红脸,转身又反应过来其中隐喻的玉生烟气得直跺脚,羞愤的大骂一声“不要脸”,甩着袖子冲进了人群。
三步两步轻轻松松跟上了小少年的轩辕凌云盯着玉生烟泛红的脸蛋,眉眼一弯,深邃而柔和。抬手悄无声息的格挡开可能撞到小少年的人群,轩辕凌云也不多言,只待到小少年自己消了气,这才指着栈道边一家挂满了红砰砰糖葫芦的小摊,满含笑意的努了努下巴。
轻哼一声,玉生烟一副屈尊降贵的小模样趾高气昂的带着轩辕凌云走到了小摊前,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够高处被串成了小马样子的葫芦串儿的手,直惹得掏钱付账的轩辕凌云一阵极力压抑的闷笑。
这般小孩子心性,倒是让他有些舍不得将人给弄进宫里去了。
看着小少年咬着糖葫芦酸的直吸气却不肯松口、艳红的薄唇叼着颗比嘴大的红山楂站在原地直跺脚,待到缓了缓,似是熟悉下了这地道的酸甜味道,这才满是欢喜的撒起脚丫子蹦蹦跳跳向着花展小院奔去的可爱模样,轩辕凌云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店家又打包了一份儿小孩儿望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出手的鹿形葫芦串儿,小心翼翼的收拾好,这才足下运气,瞬息间跟上了小少年的步伐。
“你怎么又迟了?不是你说要来的吗?”
轻笑一声,轩辕凌云抖了抖包裹防止它被来往人群撞到,又悄悄运功护着晶亮的红色糖衣不被体温和太阳融化,微微低头冲着满? 骋苫蟮挠裆陶A苏Q劬Γ首髑纹さ溃澳悴聗。”
立马被恶心到的玉生烟浑身一抖,收回了探究的目光,用行动表示了“你爱咋地咋地”的嫌弃回应。
嘴角常扬的弧度几乎让脸颊两侧的肌肉酸痛,但是其中甜腻腻的味道却让人甘之如饴,轩辕凌云看着阳光下抿着红晶晶的糖葫芦在花架边上仔仔细细一个个游览而过的认真又稚气的小少年,只觉得正午的耀目光亮也温柔的像是祈梦宫中的温泉里柔软缠绵的水。
……
一日游赏,等到临近傍晚,打理好了所有事物的同时也乖乖给自家主子腾出了暧昧空间的侍女和护卫终于悠悠的驾着那辆低调奢侈的马车从正道上赶了过来,娇小的人影一步三回头的直往回望,似是仍在回味其中欢愉,恋恋不舍的样子直将人看的无奈到没了脾气,身后高大的男人终是没忍住,一个俯身后弯腰将人抱起,给送进了燃着熏香暖炉的车厢。
繁重的车帘被放下,隔绝了春日里微凉的晚风。暖橘色的夕阳铺洒而下,层林尽染,朦胧悠远,美好的像是一幅潇洒飘逸的水墨画。“咕噜噜”的车轮声伴着归鸟的鸣啼渐渐远去,屹立于宫门前威武高昂的石碑和着身后恢弘壮阔的楼宇慢慢缩小隐匿,最终化成华美的一点消失在了石砾堆叠的通畅大道上,与弧度悠扬绵长的地平线融为一体。
冷风又起,随着不知从何处卷落的青叶。萧索的落在了地面,跟着融化在山脉间的最后一抹晚阳,凄厉的铮鸣声霎然四起!
“保护少爷!”
如雨的□□铺天降落,刀光剑影中,华贵沉稳的车厢被一道戾气劈开,接着,寒光凌冽的长剑错开男人带着狠辣劲道的手掌,直直刺向了被人护在身后的娇小少年!
第二十七章 水千淼(三合一)
“行了,看你醉的连路都快看不清了,还不快点回去歇着。”烦躁的抬手揉了揉晴明穴,玉广厦敛眉看着半阖着眼歪歪倒倒、直恨不得睡躺在大街上的李源,满是嫌弃的冷声催促。
李源傻兮兮的呵呵一笑,似醉非醉的上前一把揽住了玉广厦的肩膀,带着一身酒气凑近了直往后仰的翩翩公子,像极了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哟~!至于吗你!不就是说了说你未来弟夫的几句好话吗?还真气上了?你说你,我这么好的兄弟上哪儿找去!又是陪你欺君又是陪你喝酒还附带聊天回府的,我现在可是醉的很,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呢?”
说完,还像是耍酒疯似的晃悠着脑袋在玉广厦跟前甩起了袖子。
玉广厦按捺住额角上暴起的青筋,在心中做下了无数心理建设后才堪堪忍住了拔剑杀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恶狠狠道,“你不就是想要蹭个床吗!折腾个什么。也不嫌丢人!”
“嘿!我这不是……”
“二、二少爷?!”
一声打趣没来得及说的李源撇撇嘴,不满的回头瞪向了破坏气氛的始作俑者,却是望见了一张惊慌失措的清秀脸蛋,以及熟悉的身影后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他们这位陛下,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异常的会找时候啊。
盯着白露满面风尘、衣衫凌乱的狼狈模样,自然也猜到了什么的玉广厦霎时阴沉下了一张脸,捏着李源新送上的黑松木扇,指节泛白,直撞得骨骼咔绷作响。
得!
心中默默念叨一句,李源盯着玉广厦那比天还黑的脸色,不由翻了个白眼。
陛下啊陛下,这可不是咱不帮你,这简直是连老天都不在帮你的啊!
只是,颇为感慨的李源显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原以为只是小情俩个外宿一宿图个浪漫,结果回到正厅一大家子坐好了一听。得嘞!这啥啥啥不好,非得弄出个遇刺的事儿出来!
毫不知情的老元帅和玉广平倒还算得上冷静,严肃着一张脸暗自思衬着未来安排。至于玉广厦?
李源瑟缩了一下脖子,默默决定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以求平安。
瞧这脸黑的,墨汁都赶不上了啊!
……
“你说什么?!”一掌拍碎了手下价值不菲的红木桌,水千淼目眦欲裂的瞪着半跪在地上的线人,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下内心翻涌的波涛,狠声道,“把你知道的情况一字一句,给我说清楚!”
显然被自家主子难得失态的样子给吓得有些失神,线人吞了吞口水,终于是在水千淼身侧女子安抚的示意下磕磕绊绊的开了口。
“是、是这样的,属下等人追踪着那群叛徒的行迹一直到了皇宫深院,却忽然断了消息。要说到这群混账,真真是狡猾的很!本来属下以为再难寻得线索,却不想前些日子里宫中线报说是发现了御膳房内有蛊虫盅毒的痕迹,只是探寻而下,却发现与之有关的宫女太监早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被人给灭了口,这里头有办事不利被宫中刑罚处死的、有惹怒了哪位贵妃侍君被虐打致死的、还有是宫里那位发现后震怒之下被直接问了斩……”
“我让你说重点!”气极的水千淼一挥袖将地上的断木震得粉碎,正要大骂时却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神色莫名,沉声道,“等等,你刚刚说,宫里那位怎么了?”
被一声怒喝差点儿吓摊在地的线人哆嗦一下,期期艾艾的正直了身体,低头慌忙解释道,“蛊毒被下在皇宫晚宴之中,还是专挑的那位在的上桌,也不知宫里那位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认出了蛊毒,还没入口就给掀在了地上,开始命人彻查此事。只是说来也怪,这但凡是牵扯到了些边角的人,那位都是二话不说就给丢下牌子推出去问斩了,想来是颇为气极……”
“没想到~,”一直叉腰站在水千淼身后的女人挑了挑眼尾,艳丽的红唇勾起张扬的弧度,看着抬手示意的水千淼娇媚一笑,言语间不无轻蔑,“这传闻中文韬武略的一代天骄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懂什么。”眯着眼睛望着地上因为自己叫停而更显局促的线人,水千淼冷哼一声,问道,“那他们收捕的过程你们可有关注?”
“这……那位派出的都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属下等人未免打草惊蛇,只敢在远处观望,不曾入内。”
不同于依旧不明所以的线人,红衣女子诧异的微张了那双写满了邪魅的眼瞳,脸色微厉。
“少主,您的意思是……”
“哼!怕是那家伙早就已经知道了什么东西了吧。”
眸光一闪,向着线人摆了摆手,水千淼一把瘫坐在身后圈椅中,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却是长舒了口气,“红莲,你去办件事。”
……
荆城城郊,呼啸的寒风吹鼓中,被剑刃穿透在木林间的黑衣染着浓郁的鲜血猎猎作响,傍晚夕阳里还奢华漂亮的马车碎成一片躺倒在地,斑驳的黑点带着腥气吸附其中,满目狼藉。
娇小的人影站在满目疮痍的荒凉山林之中,盯着面前遍野的横尸不悦的皱了皱鼻子,接着,“玉生烟”抬手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土,纤细的手指覆上了瘦削的下颚线,摸索一阵后,缓缓撕下了一层□□,露出一张熟悉的温润漂亮的脸蛋。
“想不到阁下嘴皮子上的功夫厉害,这腿脚却是迟钝的很。”
“嘿!”顶着轩辕凌云脸庞的男人轻笑一声,收拾好了身上衣着,这才慢悠悠的伸手摘下了脸上贴附的面具,显出了本来的模样,眯着眼笑道,“蒹葭姑娘说笑,在下虽是不才,但这小小几个刺客还是能够解决的。”
冷眼扫过嬉笑的男人,蒹葭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一一取出飞射入刺客体内的刀刃,哼笑道,“若非今日蒹葭代替了小公子,指不定小公子会有什么危险。请恕小女子冒昧,今日一役,我对于阁下主公的能力甚是怀疑。”
“喂喂!你这是去哪儿!回帅府的路可不是这边!”
“帅府自有白露前往禀报,蒹葭自然是要回天降宫去寻小公子。”
“哎呀!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大体!现在那天降宫里的房子还是咱能进去的吗!”一个健步拦在了蒹葭面前,男人撇撇嘴满脸无奈,“你主子和我主子现在指不定在哪儿谈情说爱呢!你现在回去,不是坏人姻缘吗!走走走,既然你哪儿都不想去,就陪哥哥我去喝杯酒!”
话音一落,男人也不待蒹葭回应,长臂一伸揽住蒹葭的肩膀,腕间巧劲一转,也不顾蒹葭咬牙切齿的反抗,强硬的将人拖着走向了西边小道,流里流气的模样只看得蒹葭牙痒痒。
“你那小主子呆在我家主公身边安全的很,要不你以为咱这俩苦工是来干嘛的,不就是怕那位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不小心伤着碰着了吗!倒是你哥哥我,这美人美酒的好日子可不多,哥哥我今儿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暗自扭劲了半天都没能挣脱的蒹葭瞪着环住自己的男人气结。
……
“主公……”
“行了。这事怪不得你们,能守到现在才透露出风声,已经很不错了。”摆摆手,轩辕凌云右臂倚在扶手上撑住额头,略显烦躁的揉了揉微痛的眉心,声线中透出不易察觉的疲惫,“让你们盯着的事情怎么样了。”
“禀主公,已经抓住马脚了。”
微合的眼眸霎时睁开,雄浑的劲气倾泻而出吸住被暗卫递上的情报,轩辕凌云左手成爪一紧,瞬息间将信纸掌控在了手中。黑瞳转动,一目十行,迅速扫视完毕的轩辕凌云冷哼一声,轻笑道,“这些人啊,倒是一个个藏得深的很。”
下首的暗卫被这头轻描淡写的叙述惊出一身冷汗,低头不语。
烛火摇曳中,轩辕凌云拿着手中的一沓信纸抖了抖,望着纸面上陌生又熟悉的人名,瞳孔浓郁如墨,不无感慨的冷声吩咐道,“先留着。我倒要看看,凭着后宫一个无依无靠的妃子,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顿了顿,轩辕凌云颦眉思索片刻后略显焦躁的敲击几下手中扶手,迟疑片刻后抬头看向了半跪在地的暗卫,冷声吩咐道,“让幽冥军那边的人看紧点,别让我再看见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我大内皇宫,可从来不养闲人!”
“是!”
“对了。明日再从凌天阁抽调两批人马过来,以后专门负责太后和三少爷的安全。若有丁点儿差池,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是!”
黑衣人抱拳一拜,接着便是一阵劲风吹过,不见了人影。
“破天盟,誓破天。”
既然能喊出这般的口号,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动不该动的人!至于……
漫不经心的将信纸凑近烛台,轩辕凌云看着被橘红火光迅速席卷的纸卷,以及被不断湮灭的灰烬覆盖的出乎意料的人名,眼神一时间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