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不忿的小少年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了眼弯着腰的轩辕凌云,却得到了男人笑容满面的回应。
这下子更不爽了怎么办。
早已忽视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玉生烟撇撇嘴,毫不客气的在取下最后一片白絮后恶狠狠的戳了下轩辕凌云的额头。
“怎么?这就生气了?”
好笑的看着玉生烟的一系列反应,轩辕凌云伸手从背后环住了闹着别扭不肯转过头的小少年,俯下身凑在玉生烟肩窝耳语道,“这里的风景不错,若是你喜欢,我在宫里给你建一片芦苇荡,恩?”
被轩辕凌云蹭的有些痒,玉生烟偏头躲过轩辕凌云摩挲着自己耳垂的鼻尖,别扭的转过头嘟囔道,“谁要你建芦苇荡了。我可不想啥都没干就被人说央国祸水。”
“噗嗤——”没忍住笑出声来,轩辕凌云收紧了手臂低笑道,“你放心,他们不敢。”
霎时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的玉生烟兀的涨红了脸。
什、什么啊!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彼此心意相通,烟儿真没想过随我入宫么?”
玉生烟撇撇嘴,不服气道,“让我入宫,那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的一切。”
低沉的嗓音在耳侧炸开,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玉生烟一愣,不禁慌乱的咬住下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玉生烟别开视线望着青葱芦苇茎间一圈圈漾开的水波,故作狠恶道,“哪、哪有你这么求亲的!”
“恩~,”轩辕凌云撒娇似的黏上去,又用脸侧蹭了蹭玉生烟染上粉红的脖颈,余光扫过小少年红透的耳廓,言语间笑意更浓,“等我解决了柳家的事情,回头就给帅府加官进爵,到时候我便要风风光光的在全城人的注视下为你送上彩礼。”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唯有你,是碰不得的。
“这样够不够?”
“我怎么知道!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了毛,埋首在少年颈窝的轩辕凌云几乎能够看见少年身上竖起的细微绒毛,不禁好笑的调侃道,“放心,咱爹会同意的。”
“什么咱爹!那是我爹!”
“恩~,反正过不了多久也是我爹了。”
“谁说的!我没同意呢!没同意!”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都说了没同意!哪来的一个月!”
“恩,恩,也许是有点儿急,不过你夫君我一定会让礼部做到十全十美的~。”
“砰!”
“不要脸!”哼╭(╯^╰)╮
被羞愤至极的小少爷直接送了一大拐子的轩辕凌云捂着腹部,哭笑不得。
这还真给惹急喽。估摸着这都得青了都。
……
“你又叫我来作甚?”
难得一回的花娘亲自下厨的晚饭都没赶上便被一卷圣旨召唤到了御书房的玉广平气极,心中对于这个变化无常的兄弟甚是怨念。
若真有事还好,要是像上次那般闲着无聊吆喝他一起跑到御书房来喝西北风,那他估摸着是该考虑考虑和这家伙断交的可能性了。
瞧着玉广平一脸黑的面色便将这人的心思猜出了个十之*,轩辕凌云懒散的倚在圈椅里,笑眯眯的样子直让玉广平觉得看见了自家那个狐狸似的二弟,顿感一阵恶寒。
“我这可是真有事儿。”虽然确实可以不用现在这个时间点叫你过来,但是奈何我斗不过你家二弟,只能拿你这个老实听话的大哥出气喽。瞧瞧这,赶到的时间可算是掐的刚刚好。
气定神闲的翻了翻手里早已看过的奏折,轩辕凌云面上笑意更甚,良久,瞧着玉广平身上的火气已经快要将这御书房的房顶给烧穿,这才悠悠然放下了手中拿起来打幌子的奏折,笑道,“柳家要谋反。”
“柳家要谋反算什么大事你非得……你说什么?!柳家要谋反?!”
憋了一肚子气的玉广平正思量着无论轩辕凌云说些什么他都要义正言辞的鞭挞一番,却不料对面的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玉广平霎时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张得几乎能生吞了一个鸡蛋。
“冷静,冷静。瞧瞧你这样子,吼得整个皇城都能听见了。”
“不、不是!你刚说啥?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清。”不可置信的抬手掏了掏耳朵,玉广平不禁怀疑起是不是最近年纪大了导致幻听都这么的骇人听闻。
“等、你等会儿!你让我想想。这不对啊!丞相在朝中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活的那叫个滋润,没事儿他谋什么反啊。别不是你最近闲的慌了拿这事儿给我开玩笑啊。”
慌忙抬手制止了正欲开口的轩辕凌云,玉广平百思不得其解的站在原地直嘟囔。
将玉广平的反应尽收眼底,轩辕凌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是,在玉家眼中,能为国报效、能接受重用,便是无上的荣耀和福气。这群军人的心思单纯,又哪里会了解人的贪婪和*。
“我没必要拿这事给你开玩笑。”
“所以,这都是真的?”玉广平的脸色霎时变得精彩非常。
轩辕凌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面上却是故作沉重的点了点头,痛心道,“自然。”
早已将进门时候轩辕凌云散漫模样给抛却脑后的玉广平满面严肃,就这么被早已策划了事情来龙去脉的轩辕凌云给糊弄了过去。
看着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的玉广平,轩辕凌云半是感慨半是叹惋的摇了摇头,摩挲着桌面不再动作。
第三十三章 野营
“小少爷,你今儿这是不出去了?”端着盘碐山青梅步入里屋,蒹葭瞧着不似往日般焦急着要收拾出门的玉生烟好奇不已,“据说今日陛下要在城郊北边儿的猎场里举行比赛,奖品甚是丰厚,不仅是宫里各位达官贵人、公子小姐,就连着咱们这一向不问世事二少爷都跟着老爷去游玩了。小少爷莫不是在赌气各位大人没带你出去?”
坐在桌子上捣鼓着许久未碰的瓶瓶罐罐,玉生烟盯着琉晶瓶里咕嘟咕嘟翻涌出白烟的碧色液体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才不嫉妒呢。这趟出去了就是累个半死还捞不着好处的,谁去谁倒霉。
“哟~,瞧这小白眼儿翻的。来,给姐姐说说,是不是你那位心上人也跟去凑热闹了,留着我们小少爷独守空闺啊~。”
“蒹葭姐姐,你能别调笑我了么。”无奈的鼓起腮帮子嘟囔一声,只听“撕拉”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调配药物的玉生烟忙不迭从椅子上站起,急匆匆的开始抢救已经到了时辰的液体。
“呼——,可算是保住了。”这里面的配料有一味正缺,要是浪费了这一遭,下次想要凑齐就不简单了。
“行了,你啊,要我说这认识了那位公子还真好了不少,以往天天呆在屋子里和这些瓶瓶罐罐作伴,也看不出来你那么不喜欢吃药。”
“哪儿能一样啊!这有些药闻起来清甜可口,但是吃起来简直是恨不得要了人的命。谁爱吃谁吃去!”
小心翼翼的将晶瓶中转为墨色的液体倒入准备好的瓷坛里,玉生烟心满意足的给瓷坛盖上了封,皱起一张小脸开始和蒹葭理论。
对着小少年的反应好笑不已,正待蒹葭掩唇挡住了笑意要开口接话时,却是听见窗沿上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哎呀~,刚刚才说那位公子出门了,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瞧着蒹葭笑意盎然的模样,玉生烟瞳色一暗,瞟向窗沿上落脚的鹰隼满是无奈。
这小家伙,自从上次撞见了有同类可以光明正大的往这儿送信开始,就对冒充对方来讨食充满了无限的精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临风没给它喂饱食,对着吃的倒是从来执着又机灵的很,这么久了愣是没让蒹葭她们认出差别来。
玉生烟缓步上前,看着窗台边费力的想要和以往一般抬起爪子的毛球,不禁喷笑出声。
“让你再吃,也不怕以后连飞都飞不起来。”
抬手拖住差点儿没踉跄一下摔到窗台下去的鹰隼,玉生烟又好气又好笑,但总是在对上小动物单纯讨好的圆圆眼时心软下来,在苍雪期待的目光中走向橱柜,取出了一小袋肉干。
“果然,连宠物都是跟着主人的。上次我拿着一包肉干想喂它还差点儿被它给啄了呢!”带着酸梅汤大咧咧闯进了内室的白露盯着吃得正欢的苍雪满脸怨念。
抚摸着鹰隼背部的手兀的一顿,玉生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那怕是你遇见的根本不是这只吧。
往他这里送信的鹰隼有两只,均是白羽,若非熟悉,怕是连他都得弄混喽。比起苍雪的贪食,轩辕凌云那只送信鹰隼可谓高冷。恩——比主人都还有贵气得多。
想着轩辕凌云在他面前万般讨好的可怜模样,再想想那白色鹰隼昂首挺胸的冷清态度,玉生烟经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静立的两位侍女相视一眼,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那位说了些什么话吧。瞧这瞬间给开心的。
……
夏日的猎场却是不比春秋,正高的日头刺出的光亮灼人的很,帐篷里一众披着铠甲的公子哥儿们汗如雨下,别说是出门骑马射猎了,估摸着就在这营地里坐上那么一时半会儿的,也得离虚脱不远了。
但是尽管承受着这度日如年的痛苦,也没人敢当着轩辕凌云的面提出异议。大抵便只是帐篷一拉,私下里嘀咕几句当今圣上这是又中了什么邪,继撂着担子弃了几次早朝后又跑出来折腾他们这些青年才俊,大夏天的当着烈日炎炎召集他们一溜溜的出来打猎。好在此次奖品颇为丰厚珍贵,即使是这些个日日享用着山珍海味的皇宫贵族也眼馋不已,倒是消减了些这营地间的闷热暑气带来的怨念。
穿行在少有人迹的营地间,极好的听觉自然接收到了营帐内各种不同的响动,玉广厦将其中动静与所属世家一一记下,终于带着几乎要拧出水的外衫停步在了最后一个营帐前。焦躁的抱怨声不加掩饰的传出了厚重的帐篷,玉广厦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眸色一暗,挥挥袖子打算回营。
如此排兵布阵,正是瓮中捉鳖的好计谋,再加上外头待命的数万铁骑,这皇帝的目标,可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醉梦?”来人瞧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不由惊喜出声,脚步微顿,霎时加快了速度,伸手攀上了玉广厦的肩膀,“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我还以为你这是打算从此以后再不踏出帅府一步呢!”
微微颦眉在记忆里搜索着眼前人的面孔,终于在悠远的回忆中寻出些许片段,玉广厦看着面前欣喜若狂毫不作伪的人,不由叹息一声,“柳三少,别来无恙。”
“当初就说过,你我何必如此生疏,叫我玄清便可。说来近十年未见,有时间你我二人再切磋切磋。我可不信那些所谓的荆中传言。你该当是那展翅飞翔的大鹏,即使最近几年不见声迹,怕也依旧是这里独领风流的人物。”
“玄清谬赞。”无奈的应和一声,玉广厦温和一笑,推辞道,“今日出行父亲交代不可随意走动,如今已算是误了父亲交代,醉梦就先行离开了。”
“那行。不要忘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和我来切磋切磋啊!”
已然渐行渐远的玉广厦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形势,不是柳家失势便是玉家覆灭,哪里还来的下一次呢。
……
“哦?看来这柳三少,也不知是单纯还是无心啊。柳玉两家向来水火不容,却没想到还能出了这么个人物。”轩辕凌云执起桌前冰镇的清酒,目光从身侧玉伞温柔扫过,听着来人的禀报不由感慨,“倒是这玉广厦,没想到哪怕走到如今这步,他居然还不曾信我。”
“陛下说笑。”岳天行拱手一拜,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天行在玉家这十年的经历,想要得到这位二少爷的信任,怕还不如让在下去摘那天上的星星来得靠谱。”
盘腿坐在上席,轩辕凌云左手撑住膝盖轻轻敲击,颇为感慨道,“怕是我们这类人吧。”
世人都道他是圣明君主,却是不知他除了敢于用人,还因着这朝堂中、哪怕轻如毫毛的小动作都已尽在掌控,才会如此大胆的放开了钳制。
每个朝堂重臣,不论是他不信任的还是他真心认可的,身边都会被他安排下监视用的线人。这些人或是谋士、或是武夫,但是无一例外,这些有识之士在每一家势力中都会成为核心人物,一如柳家岳九歌、玉家岳天行。
往日里这些人与常人无异,他们有着自己的见解和思维,为着自己侍奉的主子出谋划策、冲锋陷阵,甚至彼此之间厮杀搏斗,但是一旦接到从他这里发下的命令,那便会在必要的时刻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可能早在当初岳天行进入玉家成为客卿的时候,就已经被玉广厦察觉并怀疑了吧。只不过说来也是可笑,这个由他亲手埋入的线人、玉广厦一直提防的客卿,最后竟是心甘情愿陪着辉煌了数百年的玉家一起覆灭。
有道是人心善变,尽管岳天行的忠诚从未改变,但是却并不妨碍到他被玉家多年的铁血正直所感动。他一生布置了无数线人,却只遇见了玉家、也只有玉家,才拥有了如此魅力,竟让一代天骄甘愿臣服。
“这次,”轩辕凌云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下座恭敬垂首的岳天行,目光灼灼,“带着你们的人好好打。等到时候,我才好风风光光的让你们回到你们该有的位置,还你们该有的荣光。将军,可是明白。”
“是!臣等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三十四章 荣珊鹿
红日半悬,葱盛的草丛中马蹄奔腾,闪烁着凌冽寒光的利箭划破长空,带着狠戾的破空声穿透了前方逃窜的猎物。
一声悲鸣。
“丞相老当益壮,这箭法精准,烺烨真是自愧不如啊。”
“陛下谬赞。老臣不过是想着要将这难得一见的荣珊鹿送给陛下,这才一发即中罢了。”
骑在高雅健硕的踏云乌骓上,轩辕凌云眯着眼打量着颓然倒地的荣珊鹿,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是依旧温和,侧目看向得意抚须的柳敬,笑道,“如今时辰已到,丞相便随朕一起回营吧。”
“是。”
手间缰绳一抖,眼角扫过中年人踌躇满满的暗喜,轩辕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嘲讽弧度,率先驾马向着营地行去。
……
“瞧着满山上不明真相的人都散漫的很,倒是你,这般认真作甚。又不是不知道此番不过走个过场,这一大车子的东西,也是不怕回去烟儿责备你杀生。”
“嘿,你这便是不知道了吧。今儿的奖赏里头,那可是有南海专程花了大气力运来的活珊瑚。烟儿最欢喜这些东西了,等我把这弄回去,他一个小娃娃,哪儿还记得这些个山野凶兽。”对于玉广厦的挖苦恍若未闻,玉广平痞痞一笑,抬臂一把揽住自家二弟的肩膀,伸手指了指两人面前堆积如山的猎物,不无感慨道,“可惜了那头荣珊鹿,lz可想把它弄回来给烟儿做件大氅了。”
嫌弃的瞥了玉广平一眼,玉广厦一弯手臂狠怼了玉广平一下,鄙视道,“还lz,你今儿若是敢拖回一匹荣珊鹿,改明儿就归你真lz拖你了。”
“嗨,我这不就是知道才放过那匹鹿的吗。别说,那皮毛,可真当是此生难得。”
“行了,别眼馋了。里头那些公子哥儿不清楚,你一个上了多少年战场的人还不知道。鹿那是你能随便……”
“嘿!快去看看!听说丞相猎中了一匹毛色绝佳的荣珊鹿了!”
刚要出口的话语猛地一顿,玉广厦神色复杂的看着熙熙攘攘从身边喧闹行过的少爷小姐们,薄唇微抿。
“看来,这陛下说的话,也未尝不可信。”
“早和你说了,陛下已经看开了。也就你疑神疑鬼的,说什么都不肯信,还偏得跟着来这儿受苦受累的,瞧你这衣服湿的,幼时让你学武你还偏不肯,现在知道利害了吧。”
触及高温中几乎能拧出水的长衫,玉广平皱起眉啧了啧嘴,掌间运气一震,将玉广厦衣服上的水汽给震走,留下一阵清凉。
“要我说啊,你就是心思太重,这样的人,都活的太累。听哥的,咱人世走一回不就是图个潇潇洒洒无怨无悔吗,干嘛非得折腾那些个东西。”
玉广厦顺从的抖了抖衣袖,顿感一阵舒爽,嘴上却是不愿饶人,轻笑道,“那还不是因着你的脑子太笨,天生不合适想这些。可对我而言却不同,这都是和呼吸一般自然顺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