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不再追究,她也不好强硬的非要再去追查,虽然她让人暗地里也查了很久,却并没有查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唯一可疑的疑点就是香宁喜欢的那个侍卫在着火的同一日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知道是被一同烧死在那场大火里,还是出了其他的什么事,总之,福韵大长公主没查到更多的其他消息。
她慢慢的也就死了心,搬到京城郊外的庄子上居住。
但那个侍卫的消失,让她的心里存了一点点的念想,她总是幻想着可能是那个侍卫救走了香宁,然后两个人远走高飞。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靠这个信念支撑着,不愿意再去想其他的结果。
今日当着康妍的面,很奇怪的,她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竟然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了,明明坐在她面前的还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康妍摇摇头,“人就是这样,很多难过的事一直积压在心底,时间常了,便成了轻易不敢碰触的硬伤,非得遇到合适得时机发泄出来,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可能是因为老夫人觉得我与您的女儿有一定的想像之处,才会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是人之常情,谈不上失态。”顿了顿,康妍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我与您的女儿真的像吗?”福韵大长公主点头,“笑的时候最像,笑涡的位置也一模一样。”康妍贝齿咬了咬嘴唇,片刻,缓缓的开口:“其实我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我母亲,我的笑涡与我母亲的一模一样,实不相瞒,我那日听宋妈妈问起我父母的事情,心里还想您是不是认识我的父母。”原来自己那天的试探这姑娘都知道,宋妈妈脸上一热,还以为自己做的很自然呢。
听到康妍的话,宋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姑娘这里可有令尊,令堂的画像,若是有的话,能否让我们老夫人见见,与我们九姑奶奶有些相像,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福韵大长公主心一动,并未开口反驳,只拿眼看着康妍。
康妍摇头,“家里并没有父母的画像。”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现画一副,您若是不嫌弃,便等等如何?”给父母画一副像,也算是慰籍自己对于父母的思念之情,日后可以凭画像悼念父母。
坟福韵大长公主摆手,“你肯给我们看令尊,令堂的画像,我高兴还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康妍便吩咐青梅送上文房四宝,她则净手焚香,心神肃静。
凝神片刻,方才提笔,就画父母在梧桐树下看她玩耍的情景罢。
康妍的画功一般,前世她只是学过,却并不精通,但是画人物情景还是能做到的。
寥寥数笔,先将父亲的轮廓画了出来,然后是父亲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短小精干的胡须。
福韵大长公主不知何时放下茶盏,走到了康妍的身后看她作画,及至她看到纸上画的男子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困惑,脸上的神色有些激动,就连呼吸不由都轻了几分。
她屏住呼吸看康妍接下来要画的女子。
康妍并不知道福韵大长公主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她全神贯注的回想着父母在世时和她在一起的情景,开始描绘出母亲的轮廓。
母亲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最爱挽起反髻,杏仁脸,柳叶眉,清澈透明的双眼,樱桃小口,右颊边若隐若现的梨涡。
“啊,”福韵大长公主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康妍一时不妨身边有人,手一滑,笔种种的摁在了纸上,画坏了。
她扭头去看旁边的人,才发现陈老夫人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正一连激动的看着画像,手直哆嗦,颤抖着要去拿康妍的画像。
康妍握住她的手,搀扶着她坐下,“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别激动。”老夫人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画像,眼中的泪水终于留了下来。
竟然真的是她的香宁,她心心念念的小女儿,虽然康妍的画工一般,画的也是一个中年夫人的样子,不是她记忆中的明媚少女。
可陈老夫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女儿,陈香宁。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感觉是对的,她的女儿真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活着,不止活着,还成了亲,有了孩子。
陈老夫人激动的无法言语。
她的心情激荡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一方面激动自己的女儿确实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活的很好,而不是死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中。
另一方面,又想到自己之前让人调查的康妍的身世:父母双亡。
那就意味着她的女儿还是不在人世了。
还来不及品味找到女儿的欢喜,就要面对女儿不在人世的悲痛,陈老妇人心血翻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陈老夫人的样子,康妍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到怎么回事。
看来她一定是认识自己的父母了,若是没有猜错,自己的母亲很可能就是陈老夫人的女儿陈香宁。
只是母亲不是一直说外祖家姓夏吗?到底是因为什么,母亲要改名换姓?到底父母曾遇到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在康妍的脑海里闪过,她还没来得及为马上就要揭晓父母的身世而欢喜,陈老夫人便晕倒了。
第一百六十章 知道
康妍左手受了伤,只来得及用右手一把拉住陈老夫人,和宋妈妈两人一起合力将老夫人搀扶到里间的榻上。
见康妍吩咐人去找大夫,宋妈妈阻止了,“姑娘不用了,我们老夫人这是老毛病了,只有家里的大夫治得了,我得赶紧带老夫人回去。”康妍想起上次陈老夫人曾提起自己有老毛病,自己手受伤时曾见过她庄子上那个老大夫,想是平日里用来为她调养身体的。
于是点了点头,吩咐人将陈老夫人的马车再铺垫的舒服些,让人将她移到马车上。
并再三叮嘱宋妈妈:“回去后一定派人来告知老夫人的状况,我明日再去看望老夫人。”
送陈老夫人的马车走后,康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前世的她从未想过父母的身世会不同寻常,自她有记忆起,他们一家人就住在麻城府的五福胡同里,从未离开过。
她一直以为父母就是普通的商人而已。
重生后若不是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那三封书信,她也不会怀疑父母的身份,现在看来父母定然是来自京城。
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又来到了麻城府?
前世的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还没等康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乔丹华打发她身边的丫鬟可儿来了。
“你家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康妍接过青梅递过来的信,顺道问起乔丹华的伤势。
“比起前几日来消了些肿,疼痛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可儿回道,“我们姑娘说家里在正在筹办她的及笄宴,她近期也见不到你,有件要紧的事她想来想去,还是得先告诉您,具体让您看了信就知道了。”康妍点头,低头去看信。
一看不要紧。她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福韵大长公主?怎么可能?
乔丹华得信写的很简单,就几句话,只是说她们遇到的陈老夫人竟然是福韵大长公主,她当时只是想到这老夫人身份定然不简单。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皇室目前辈分最高的福韵大长公主。
因为福韵大长公主发了话说要参加她的及笄宴,所以现在乔家上下都在为她的及笄宴而忙碌。
康妍心里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同乔丹华一样,都觉得陈老夫人的身份不简单,可没想到是如此的不简单。
大梁人没有不知道福韵大长公主的,她在大梁就是一个传奇人物。
太祖皇帝的姐姐,太宗皇帝的姑姑,当今圣上的姑祖母,但福韵大长公主闻名于天下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有一手高超的养花技术,让她成为天下养花师傅们仰慕钦佩的神一般的人物。
另外。她以养花起家,供养太祖,又以挣的家业帮助太祖皇帝打天下,只身带兵营救被困的太祖,使得她在文臣武将中又具有超然的位置。
太祖当年曾发现‘没有皇姐就没有大梁的‘的感慨。责令皇室子弟,不敬长公主者就如同藐视圣恩一样。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康妍知道陈老夫人的真正身份,她只会如同乔丹华一样觉得震惊。
但现在她的心情却更多的是复杂和沉重。
家从刚才陈老夫人,哦,不,福韵大长公主的表现来看。自己的母亲十有*就是她的小女儿香宁。
如果说福韵大长公主所说的话属实,母亲若是陈香宁的话,她经常去的舅舅家自然就是皇宫,福韵大长公主说陈香宁喜欢上了舅舅家的一位侍卫,难道父亲就是她口中的那位侍卫吗?
还有陈香宁遇上的走水是巧合,还是人为?
她和那位侍卫是借机远走他乡。只因为福韵大长公主不同意她们在一起,还是因为有其他事,逼的他们不得不诈死,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如果是后者。会不会父亲书房里的书信就与此事有关联?父母的死因会不会又和此事有关?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她没有想到母亲可能会有如此高贵又如此复杂的身世。
这一切,都必须见到福韵大长公主才能有答案。
康妍心里打定主意第二日就去拜访陈老夫人。
她想了想,吩咐青梅磨墨,给乔丹华回信,将自己可能与福韵大长公主有关系的猜测告知了她,免得她做错了什么事。
可儿走后,康妍在屋里反反复复的转着圈子,今天接受的事实太过于震惊 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许久,她才在椅子上坐定,端了杯茶水在手里,慢慢的平静心情。
却没想到宋妈妈去而复返。
“我们老夫人吩咐人来接您,实在是事情紧急,还请姑娘跟着老奴去趟庄子上。”宋妈妈恭敬的行了礼,对康妍道。宋妈妈恭敬的态度和自称让康妍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明了。
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妈妈且稍等,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强按耐住心里的焦急回院子去换衣服。
宋妈妈恭敬的送康妍离开,心里仍有些不真实感。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然真的是九姑奶奶的遗骨?
她想起大长公主在庄子上苏醒后,睁开眼,未语泪先流,一脸的激动,拉着她的手,有些无语伦次,“竟然真的是香宁,是香宁。”宋妈妈便知道她说的是康妍的母亲真的是香宁郡主。
她想恭喜长公主,可想起康妍的父母都已经逝去,又觉得嗓子干的难受。
福韵大长公主双眼茫然的喃喃自语:“我就说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可没想到找来找去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我还是没有见到香宁,她怎么这么狠心,十八年后再一次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十八年了,她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我?”宋妈妈握着主子有些发凉得手,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的说话,她知道主子一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情感需要发泄出来。
“要是我早几年能来麻城府就好了,兴许还能见上一面,可恨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麻城府这个地方呢?”
语气里满是懊悔和自责。宋妈妈的心一酸,“您最喜欢花,小郡主会来这里肯定也是想在花多的地方,便是离您近一些,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在这里见到您,小郡主的心里也是想着您的呀。”福韵大长公主哭了一场,情绪渐渐的好了些,听到宋妈妈的话,心里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些,又想起了康妍,“香宁还留了骨血在这世上,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小便要独自撑起家业,我就说她长的像香宁,定然是香宁在天之灵指引我们相遇,她是不放心这孩子啊,想让我给看护着些。”其实康妍长的并不是特别的像小郡主,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最像,但此刻福韵大长公主想起她是自己最爱的小女儿留下的骨血,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像,宋妈妈自然不会在这上头反驳她。
仅仅凭康妍笑起来像小郡主,长公主便坚持去追查,追问,才有了现在的真相,否则,她们可能就要错过了,说起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情绪稍好一些,长公主便要立刻去和康妍相认,还是宋妈妈好言相劝,提出自己亲自去接康妍来庄子上,长公主才作罢。
宋妈妈去接康妍了,长公主在屋里慢慢平复了下心情,吩咐人叫了她的侍卫总领任时顺进来。
任时顺今年今年四十多岁,长相普通,身材高大,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可见得武功不错。
他甫一进门,长公主便吩咐道:“传信回去让任时年给我快马加鞭赶过来。”任时顺一惊,什么事竟然要让时年过来?长公主好些年没有吩咐过时年做事了。
“主子,出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长公主冷哼一声,“出了什么事?让任时年过来,我要好好得问问他,这些年我不问世事,是不是就纵得鹰卫的眼睛全瞎了?耳朵全聋了?让他过来,我要问问他这些年他是怎么带鹰卫的?”长公主的声音既冷淡又带着隐隐的怒气。
任时顺便不敢再问。
虽然任时年是他的弟弟,可他们这些人都是长公主一手训练出来的,外人都在传太祖皇帝驾崩时,将自己的护卫队鹰卫亲手交给了福韵大长公主,殊不知他们这些人包括整个鹰卫都是长公主一手训练出来的,后来是长公主让他们去保卫太祖。
太祖驾崩前,又将他们还给长公主而已,所以他们对于长公主,一向是称主子,而不是公主。
他们回到长公主身边后,长公主便将他和一部分年龄稍大些的鹰卫化为普通人,成了他身边的侍卫,剩下的年轻人由他的弟弟任时年统领,分散在京畿各处,刺探消息。
只是后来长公主不问世事,鹰卫的日常管理及发展新队员都是由任时年在管,任时年只需要定期向长公主汇报下朝廷有无重大的异动就可以了。
事实上,太祖定天下后,长公主一直很有分寸,对朝廷的事情并不主动干预,才会将鹰卫交给太祖,太祖才会越发的敬重主子,驾崩前因为不放心后世子孙,才会将鹰卫又交了回来,叮嘱长公主帮他守护大梁的江山。
说起来长公主好些年不曾发火了,不知道弟弟最近做了什么,任时顺默默的领命出去,决定传信时问问弟弟。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认
康妍坐上了宋妈妈的马车,马车一路向外疾驰,路过三元胡同苏家的门口时,恰好碰上苏宸靖从家里走出来。
疾驰的马车带起了车帘子随风掀起,苏宸靖抬头恰好看到疾驰而过的马车上康妍的侧脸。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时辰,已经半下午了,这个时候出门做什么?他认的康妍坐的不是康家的马车,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看方向是向城外而去,行色匆匆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天黑前肯定不能返回城里了。
苏宸靖望着远去的马车,踌躇片刻,决定跟上去看看,别是康妍遇到了什么麻烦。
却说车里的康妍,上车后除了与宋妈妈了解下陈老夫人的身体状况,然后便沉默了,她需要时间来好好相像该怎么面对陈老夫人。
她活了两世,都没有相国自己还有外祖家的亲人,前世直到她死去,她都不知道原来母亲还有嫡亲的亲人活在世上。
今生因为她发誓不重蹈前世的覆辙,所以很多事她都尽力去筹谋,却意外的发现了父母的身世。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出现的亲人。
尤其这个亲人的身份还是这样的高贵,若是一般的身份,她认了也就认了,可那是福韵大长公主啊。
若是认了,势必要影响自己以后得生活。
可若是不认,万一她真得是母亲在世上嫡亲的亲人,岂不是伤了母亲的心?
康妍有些盘算不定。
宋妈妈在旁边看着康妍眉眼低垂,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她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车厢内沉默尴尬的气氛,嘴唇嗫嚅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连她到现在都觉得一切跟做梦似的,更何况完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康妍。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大长公主的庄子上。
康妍一进庄子,就敏46 感的发现与自己前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这次庄子里的戒备要严格的多,她上次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那么多的侍卫,可这次一进庄子就发现有站岗的侍卫,整个庄子的氛围与之前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