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道这人不会武功,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刚才那笛音可不是毫无武功之人吹的出来的。
“随便猜猜。”元原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是从系统上看到的,“长鸢,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秋长容的妹妹,曾与元原见过一面的秋长鸢。
“好久不见!”秋长鸢开心地跑到马车边,柔声道,“阿云,你怎么又瘦了?”
元原笑而不答。恐怕你要带来的消息,会让我更吃不下去饭的。
果然,秋长鸢无奈道:“虽然知道你最近事情多,但是我毕竟是来帮我哥哥传话的……”
“什么话?”宋甜儿搭着冥光靠了过来,生怕这秋长鸢对自家公子不利的样子。
见宋甜儿如此谨慎,秋长鸢似乎觉得很是好笑,掩唇莞尔道:“小妹妹你别紧张,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哥哥心血来潮,说要与阿云决个斗而已。”
元原:“……”
宋甜儿:“……”
白七悠、慕清琅:“……”
大姐!你是认真的嘛!这么大的事也叫“没什么事”?!!
元原眯眸摸了摸嘴唇道:“看来,我没办法拒绝?”
“这是当然啦!”秋长鸢展颜道,“你要是不自愿跟我走,我可就要采取别的办法啦!”
这“别的办法”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办法,面对着深不可测的秋长鸢,就连元原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何况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似乎秋长容,并不会害自己。
只不过这“决斗”确实莫名其妙了些。
看到元原面色疑惑,秋长鸢也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我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啦!不过我在来的路上,仔30 仔细细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很有可能是……想!你!了!”
元原:“……”可以的,这结论很强势!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哥他现在在何处?”
秋长鸢理所当然地道:“雀疏阁呀!”
也就是说,他们本来都快到陆东了,现在却要调头去陆西、还不得不去喽?
白七悠也觉得很头痛,向元原问道:“公子,我们……”
“算了。”元原摆了摆手,“调头吧,去雀疏阁。”
白七悠沉眸应是,随即跟赶着马车的车夫示意了一下,便转了前进方向。
这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改变了几人的行程。慕清琅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想到不用看到那个更莫名其妙的风殷澜了,还是很开心。
白七悠凉凉地瞥了慕清琅一眼:“你笑什么?”
慕清琅连忙收敛了笑容道:“没笑什么啊!”
“你这么不想见风殷澜?”白七悠一针见血道,“看来你确实很怕她啊。”
慕清琅:“……”对对对!劳资就是怕她了,怎么地吧!!!
反正不用见到她了……
嘿嘿,开心!
***
远在百里之外的流烟谷中,当事人风殷澜刚刚正依靠在躺椅上眼神朦胧。
她刚刚午休醒来,还没彻底清醒,听完面前绯衣少女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他们本来已快到了,却被秋长鸢截走了?”
“然。”绯衣少女名“点雨”,正是风殷澜最信任的下属之一,“听秋长鸢说,似乎是……秋长容要找元原决斗。”
“呵,决斗?”风殷澜冷笑着起身行到了窗旁。
窗外翠竹卓然而生,虽渐染寒冬却丝毫不失气度。
点雨见风殷澜竟然走到了窗边,连忙取下了挂在床旁的大氅仔细地披到了风殷澜的身上:“小姐,当心身子。”
“无碍。”风殷澜眯眸道,“去查,查查这位原公子近日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是。”
还有……
清琅怎么突然跟这个原随云走到一起了?
第90章
几人骤然转换方向,又继续马不停蹄地赶了许多天。
在这么个时代,赶路实在不是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尤其对于慕清琅这种身体又不好、又不怎么出远门的人来说。
“秋姑娘,好奇问一句,”休息时间,慕清琅依靠在树下,脸色苍白得很,“您是怎么从容地赶了这么远的路。”还一点都看不出疲惫的?
秋长鸢闻言柔柔一笑:“慕公子,我觉得……问题可能不在我。公子你好歹是习武之人,这身子怎么……”弱成这样?真是可以。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刚刚去河边给元原洗水果的白七悠刚好走回,先是把最好的果子都递给了元原,随后才拿着剩下的几个果子到了慕清琅面前。
慕清琅看了看白七悠手中剩下的那几个“残次品”,胃疼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到了手中。
哎,没办法,对付吃吧。这个人能记得给自己留几个已经不错了……
果子已经被白七悠洗得干净,慕清琅都不用擦便咬了一口。
倒是挺甜的。
他正吃着,腹中却忽然一暖。慕清琅先是一愣——现在的果子都自带暖腹功效了?
不过这惊讶并未持续,他顺着热源回望过去,便看见了将手掌轻轻覆于自己后背上、正认真输送内力的白七悠。
慕清琅嚼果子的动作顿了顿,踟蹰道:“你……”
白七悠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冷淡如初:“好些了?”
“恩。”慕清琅点了点头,背对着白七悠的面上,嘴角止不住地微微挑起。
这个人,也是有不那么冰块的一面的嘛!
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秋长鸢轻轻掩唇咳了一声、便识趣地起身走到了元原身边。
白七悠洗的果子都已被元原递给了宋甜儿,他只抿了几口清水,倒是宋甜儿吃果子吃得很欢。
感觉到秋长鸢走近,元原侧头问询道:“清琅如何了?”
“他好得很!”秋长鸢道,“说来,你那个叫白七悠的下属,似乎和慕清琅关系很好的样子?”
元原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印象更深的却是白七悠留在柱子上那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们之间的关系,算好吗?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宋甜儿举手抢答,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嘴里的果子,“白大魔王都快恨不得弄死慕清琅了,你怎么看出他们关系好的?”
秋长鸢:“……”不会吧?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觉得?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不过说来……”宋甜儿托腮沉思,“白七悠似乎是很久没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了呢!”她认真道,“这货……该不会真的想趁慕清琅不备、弄死他吧?”
秋长鸢目瞪口呆地回头望了一眼慕清琅二人所在的方向。
还好还好,慕清琅至少目前……还活着。
“看来,这个白公子,似乎很是与众不同。”秋长鸢干笑了两声,努力地想挽救一下这寒意阵阵的气氛。
宋甜儿毫不在意地道:“对啊对啊,毕竟不是人。”
秋长鸢:“……?”是她没听懂?
元原温柔地胡言乱语道:“甜儿的意思是,七悠与寻常人确实很不相同。他生性冷淡,独来独往惯了,所以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长鸢海涵。”
秋长鸢忙摆了摆手:“阿云言重了,我只是觉得这位白公子不寻常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她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犹疑道,“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
这感觉,其实在她第一眼看见白七悠时就已经感觉到了。
只不过这种熟悉,却不是五官上的,她确信自己之前是没有见过这个少年的。
但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却十分之熟悉。
就好像很久以前,她的印象中也曾有这么一个人,虽不爱笑、寒意泠然间却自有一股柔情。
只是,这人是谁,她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被秋长鸢这么一说,宋甜儿的好奇之心马上升腾到了极致,她从怀里抽出了一块手帕、将手中未吃完的果子随意地放到了手帕上,随即身子一动,挤到了秋长鸢身边道:“长鸢姐姐,你快说说!那个和白七悠像的人是谁啊?”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别的大魔王?!!
秋长鸢无奈道:“我也……想不起来了。”毕竟在她脑海中,那个人似乎也就只是个模糊的影子,时间一远,便怎么也想不起了。
“你别这样啊长鸢姐姐!”宋甜儿整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这样抛出一个悬念却不解释,这也太狠了吧!这跟写了个话本,却写到一半就太监了有什么区别啊!!!
得不到答案的宋甜儿委屈极了,只是她却也知道,这事情实在不是她可以强求的、只好忿忿地重新拿起果子啃了起来。
秋长鸢被她小松鼠似的模样逗得乐出了声:“哈哈甜儿,不要急嘛,要是我想起来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哦。”宋甜儿对于这样的空头支票丝毫不相信。
等你想起来,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眼见着面前的姑娘实在不好哄,秋长鸢连忙转换话题道:“说来,这几日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小猫呢?”
秋长鸢所说的,自然是一直保持着寻常野猫状态的浮生了。
自从与楚留香和安宁分别后,浮生便跟着元原他们一道走了。
浮生本体虽为神兽,但是他生性惫懒,现在正当午时、自然是他睡觉的好时候。
宋甜儿头也不抬:“肯定在车里睡着呢呗!”
她对于浮生的作息可是很了解的,这个时间它不在睡觉就怪了!
不过这次,她还真是猜错了。
这几日因一直在赶路,浮生闲着无事便一直在睡觉。
他本能日行千里,自然不习惯这种漫长的赶路,一不小心便睡了太久,结果直接导致现在有点睡不着了。
在旁边听了许久墙角,突然停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浮生稍一迟疑便主动跳了出来。
看看,还是有人记得我的!
肯定是因为我萌!
它非常满意地蹦到了元原身上,头一侧却突然闻到了秋长鸢身上的淡淡花香。
这香气自然是出自秋长鸢身上佩戴的香囊。
也不知香囊中都放了什么花,这味道清淡又悠远,好闻极了。
主要是,好熟悉。
不对啊,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人,怎么却觉得这香味似乎熟悉得要命,就好像……闻过很多年一样?
浮生疑惑地直起了后背,纵身一跃,便跳入了秋长鸢的怀里。
秋长鸢被突然降落在自己怀中的小猫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搂得紧了些,生怕它跌落下去。
“这小猫还挺乖的!”看着小猫一跳到她怀中便乖乖的趴好,就连平时不怎么爱养小动物的秋长鸢都生了喜欢之意。
宋甜儿颇为惊讶地咂舌道:“咦!”这货今天怎么这么乖了!他不是除了公子不肯让别人抱的嘛!
然而事实上,宋甜儿虽惊讶,浮生却也处于讶然状态中。
没有错!
这个怀抱很熟悉!
她确确实实是这样抱过自己的,而且时间还不短!
可为什么自己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他明明记得自己自从被公子召唤来以后便没有离开过公子的呀!
而且在此之前,他应该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对谁来说都不是个舒心的感受,这直接导致了接下来的几天浮生一有机会就会蹦到秋长鸢的怀里——
这么被抱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这熟悉感到底源于何处了呢!
他的想法简单,其他人见了却想法甚多。
“公子。”宋甜儿仔细地给元原围着大氅,边围边道,“浮生不会是变态了吧?”
元原:“……”
你不能指望宋甜儿对旁人做出什么善意的推测的……
只不过这几日的“怀抱实验”自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除了越来越觉得秋长鸢的怀抱舒服以外,浮生的探索大业一点进展都没有。
又过了几日,已换了几任车夫和骏马的马车终于到达了陆西蕴宜湖旁的雀疏阁。
“终于到了!”见到目的地的大门,慕清琅热泪盈眶!就算即将面对的是江湖上有名的魔头,都无法阻止他终于可以摆脱马车的喜悦了!
是以马车刚刚停稳,慕清琅便振奋非常地跳了下去。
只不过这一路行来,他早虚得不行,即便有轻功加持,还是险些跌在地上。
“小心。”寒凉声音响于耳侧,白色身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白七悠无奈地看了看堪堪被自己扶稳的慕清琅,叹息道:“你是傻子吗?”
慕清琅看着这样的白七悠,不知为何,忽然就展开了一个笑容:“是,也不是。”
白七悠:“……”这货不会真傻了吧?赶路还会影响智商的?
“公子,我们到了!”看到了雀疏阁的大门,宋甜儿的心情也好得很。
她都在马车上闷了好几日了,终于有地方歇脚了!
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宋甜儿忙扶着元原下了马车:“没想到,这雀疏阁还挺气派的!”
这倒确实。
若论起气势来,雀疏阁并不输于无争山庄。
第91章
正堂之内,秋长容正坐于正中央红木桌一旁。见元原几人进殿,他执壶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恭候多时。”
元原看着面前弹出的提示面板,亦是一怔,略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这问题问的自然不是雀疏阁的主人秋长容,而是坐在秋长容对面、正细细打量着元原的少年。
这少年一身挺拔长衫,眉目间煞然萦绕,偏偏看着元原的时候却有一丝温和之意。
正是与元原许久不曾见过的宿维时。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没想到维时和秋长容居然能这般和平共处?
还能一同品茶了?
宿维时嘴角微微盈起,起身行到元原身旁帮他拢了拢衣服:“我有时与他商量,便过来了。几日前你在陆北遇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有受伤?”
这“陆北之事”说的自然就是在安宁家,他差点遭到暗算的事情了。
只是这事情也发生没多久,不知道宿维时是怎么得知的,不过这人现在真是消息越来越灵通了。
也越来越让自己琢磨不透。
好在代表着他的圆点始终都是坚定的绿色,这个人,始终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这就足够了。
“没有受伤。”元原面上亦露出一丝暖意,连他背后所负浮光剑的凛然寒意似乎都弱化了许多,“你呢,近来可好?”
听到元原的问题,宿维时认认真真地回想了片刻,才答道:“很好。”话毕,他又道:“我哥哥前几日给我寄了信,他说,你师父很担心你。”
虽然秋宁剑谷能够得知元原的近况,知晓那刺杀并没要了他的命,只不过没亲眼见到自己的徒弟无恙,梁则自然是不放心的。
“呃。”元原略感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他不会,又偷偷出谷来寻我了吧?”他可不相信这人会老老实实地呆在谷中等他回去。
宿维时闻言耿直点头:“恩,我哥说你师父一听说你出事就跑出来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元原:“……”可以的,这很梁则。
“你们俩叙完旧了没?”一旁一直被无视了的秋长容很不高兴地打断道,“有什么事不能一会再说啊。你来我府上做客,都不跟主人打声招呼吗?”
元原淡淡道:“做客?你不是邀我来决斗的吗?”
秋长容默默地看了秋长鸢一眼。
秋长鸢干笑了两声:“咳,我是觉得,这个理由更高大上一些。不然我说什么?我哥得到了一本好书,想跟你分享一下?多俗啊!”
元原马上从这一段信息量不小的话中抓到了重点:“书?”
“恩。”宿维时点头,显然是了然于对秋长鸢所说之事的,“他找到了一本秘籍,或许对你有用。”
秋长容也不拖沓,领着元原等人便去了他的书房。
只是这事毕竟牵涉不小,是以慕清琅非常有眼力见地跟着白七悠先去休息了。
“慕家的那个怎么跟你一起来了?”秋长容一边找书,一边随意问道。
“碰巧遇上,便同行而来了。”
秋长容从书架上取下秘籍,笑道:“你看,我诚心帮你,你对我却敷衍得很呢。”
他身子前倾,稍稍靠近了元原,低声道:“我猜,你找他,不仅与你前几日遇到的刺杀有关,也与这秘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