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叫嚷,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当看到顾倚青这样略带粗野地拎着霍千时都不由而同地为之惊讶。
霍千也被吓了一跳,似是没有看到对方醉得如此失态,好心提醒道:“你醉了。”
“醉毛,老子没醉,把酒杯给我听见没有?!”顾倚青依旧揪着霍千的衣领愤愤不平,另一边手开始舞蹈起来:“非法抢夺,舅舅快来抓人!”
忽地,他与霍千的距离被强行拉开,莫垣面带愠色地把霍千护在身后道:“没事吧?”
霍千脸上一红,轻轻地摇头。
顾倚青想上去继续控诉,忽然手上一阵剧痛,疼得他哇哇大叫,转身看到人后立即破口大骂:“舅舅你干什么,痛死了!”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你醉了。”左丘颉此时没有想往常一样冷语相骂,反倒是平静地陈述事实。然而在平静的面孔下却隐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惊慌,仿佛在害怕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实浮出水面。
顾倚青带着一种饶有兴致的神情定定地看着左丘颉,忽然嘴角勾起,露出奇怪的笑容道:“我醉了?嘻嘻,哪有,我清醒得很啊。”
“回房间去吧。”左丘颉难得地没有冷嘲热讽或者强制性将他押回,而是安抚。
“为什么要回去?”顾倚青挑眉,脸颊因酒精的作用而染上诱人的红晕。众目睽睽,他忽然凑近左丘颉:“我清醒得很呀,我认得你啊,你是我舅舅,从小就不怎么喜欢我的舅舅哈哈哈。”
左丘颉脸色沉了下来,上前抓住他道:“休息吧。”
顾倚青一把甩开,身体因醉意有些不稳,眼神带着些放荡不羁的反叛癫狂,冷笑道:“凭什么你叫老子回去,老子就得回去?!你他妈是皇帝啊?!”
左丘颉闻言手愣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顾倚青。
“表哥怎么了?”左丘飏见二人矛盾又起,跑上前来担忧道。
顾倚青看见他笑意更深,道:“嘿飏飏,让表哥捏一捏........”说着伸手就要上前揉捏左丘飏光洁的脸颊。
手伸到一半就被左丘颉狠狠地拍下:“不许动他!!”
顾倚青看着被拍下的手,手背上还有微微的红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似平日里的抽风与轻佻还伴着阵阵欢愉,此刻却是带着些许自嘲与无奈。
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开闸,伪装的欢愉面具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痕。无法忍受的孤独与哀伤如洪水般汹涌而下。即便是室内有暖气,但十一月的山顶寒气逼人,让顾倚青浑身都开始泛起冰冷,一发不可收拾。
“爸爸,表哥........”左丘飏十方吃惊地看着情绪略有失控的左丘颉和已经不正常的顾倚青,单纯如他完全不能清楚地了解眼前的情况。“你们怎么了?”
“舅舅你在怕什么?”顾倚青声音带着玩味道,“捏一捏怎么了?飏飏又不是泡泡,哪那么容易碎?”
左丘颉隔在顾倚青与左丘飏中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控。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拉住顾倚青,用哄小孩的语气道:“别闹了,倚青。”
顾倚青歪头,瞪大眼睛故作惊讶:“你多久没叫我倚青了?”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十六年?十八年?嘿,自从老爸老妈死后你就是一副苦逼样子,好像养我是一个拖油瓶。”
左丘颉手上稍稍用力,就要把他从桌边拉过来向房间走去。
“别碰我!”用力甩开,顾倚青手臂大力地回扣,直接打到了桌面上的玻璃碗,摔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众人愕然地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灯光照耀而上,明亮如同泪光闪烁。
顾倚青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看着眼前的左丘颉和左丘飏,冷笑道:“老子就是没爹教没娘养的,就是个二世祖怎么了?泡男人有意见哦?你们以为谁都有心情去那种地方找人泄欲?!”顿了一下,他呵呵地颤抖起来:“法国是什么好地方,那些欧洲佬没有人真正在意过老子,萍水相逢,一晌贪欢而已哈哈哈........”
“表哥.......”左丘飏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顾倚青,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平日里言笑晏晏的那个表哥。
“你当初擅自做主把老子送到那狗屁地方,有没有想过老子感受?!”顾倚青抬手指向左丘颉怒吼道。
左丘颉像被钉在地面上一样,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看着发疯的顾倚青,最后他转过头去似是回避。
“没话说了吧?哈哈哈。”顾倚青冰寒地干笑起来,声音如同掺杂了苦涩的药物,如鲠在喉,带着些许哭音,不能自抑,“舅舅你就是个残忍的混蛋........”
冷不防,他抄起桌上的一个玻璃盘就朝低着头的左丘颉飞去,处于呆滞状态的左丘飏根本来不及反应,众人发出恐惧的尖叫——快速旋转的器皿如同尖锐的凶器,足以令人瞬间丧命。
没有发出预想的玻璃撞击肉体的声音,器皿在离左丘颉还有分毫的时候被闪电般到来的人拦截——左丘衍左手紧握着顾倚青丢出的玻璃盘,眼中震慑而复杂,看着几近崩溃的顾倚青。
把玻璃盘放回桌面,他走近呆愣的顾倚青。
顾倚青看见他,眼眸中的赤红逐渐化作水雾,仿佛做错事了的孩子不知所措。
一滴真实而刺目的眼泪兀然滴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闹了。”
用身体挡住他哭的样子不让别人看见,左丘衍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再也不能逃避和忍耐了,一种豁然面对的想法在他看到这个男人哭泣的瞬间已然成型,跃然而上,化作用手臂紧紧地去圈紧对方的动作,将顾倚青紧紧扣进胸膛。
顾倚青开始轻微地颤动,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左丘衍伸手覆上他的肩膀有力地安抚,并加紧了环在他腰上的力量。顾倚青似是再也忍耐不了了,肩膀抽动幅度愈来愈大,终于变成崩溃的大哭,声音悉数埋在左丘衍的肩膀中。
左丘衍轻轻将他的头拉起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视野中,可以看见男人哭红的眼睛,他将唇轻轻覆上,带着怜惜和安抚地亲吻对方的眼角,将泪水一点点地拭去。
那种触碰如同久别重逢的亲昵,让顾倚青大大地震颤起来,他凝视着左丘衍,眼眸中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的迷离,仿佛不敢相信渴望已久的东西就在眼前。
“阿衍........”
他这个样子略傻,让左丘衍不由得扬起温柔的笑意,却又止不住地激起了血液里的邪恶因子,要将这个男人好好地欺负一般。于是他装作不在意地挑眉:“怎么?”
“你........”顾倚青结结巴巴,脸却一下子红了,不敢说出接下的话。
“我怎么了?”
顾倚青见左丘衍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以为对方不过是一时兴起在众人面前以伪装安慰自己罢了,不由得心里刚刚升起的暖意顿时像被泼了冷水一般,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苦笑一下,摇摇头。
左丘衍见他如此只觉哭笑不得,道了一声:“向来自诩聪明,现在怎么笨得要死。”言罢不等顾倚青反应,扳过他的脸直接吻上,舌头带着些野蛮霸道地伸进对方高温的口腔,在尝到浓郁的酒精味时微蹙眉头,低声道:“喝那么多?”
“呜.......”顾倚青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如同做梦一般,渴望已久的人就在眼前与自己紧紧相拥,真实的触感让他心跳如雷鸣,清晰可闻。“没有.......”
“还说。”左丘衍忽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得在场人脸红心跳。
顾倚青顿时酒醒,睁大了泛着水雾的眼睛,脸涨红得像个番茄。他臀型很好,线条优美,紧实诱人,在法国也受到不少人的垂涎,但他向来做1号,那个地方还真是个未经触碰的禁地。如今被左丘衍这般一拍,竟有一股电流从那里窜起。
“阿衍你你你.......”
“我怎么了,嗯?”左丘衍挑眉,邪佞的笑容看得顾倚青脸红心跳。
一旁的左丘颉和左丘飏看到这幕后就一直定定地站在原地。前者表情没有太多的惊讶,刚才的电光石火过去后大石头也落下,而后者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和表哥在激吻,纯洁的脑海里经受着各种猛烈撞击。
“衍衍........”左丘飏终于弱弱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亲表哥呀?”
左丘衍顿了顿,才意识到有纯洁生物的存在,他将顾倚青丢脸的窘样按在怀里然后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因为爱啊。”
一个字就足以将伏在他身上的顾倚青全盘秒杀,整个人像被云霄飞车抛到了空中,然后急转直下,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顿时被炸到九霄云外,只剩那个直击心脏的字眼在不断地重复,轰炸着他的全部。
“爱........是喜欢吗?”左丘飏有些不解地抓头。
“爱是爱,喜欢是喜欢。”左丘衍道,然后感觉到怀里顾倚青激动得要炸飞,不禁哭笑不得地按紧。
“爱和喜欢,有什么不同?”左丘飏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刨根问底。
无论是看着他的左丘衍还是看不见他的顾倚青都在嘴角抽搐。左丘衍深吸一口气,忽然凑近左丘飏耳边悄悄话道:“我喜欢哥哥和爸爸,可是我爱倚青。”
左丘飏似懂非懂地看着一脸隐忍的左丘衍,终于点了点头,道:“这样吗.......”然后陷入不为人知的沉思中。
不知不觉,山顶的疾风加剧,黑夜中,暴雨而至,白雪零落,摇枝落雪,雨雪交加,颠覆这个世界。
左丘衍扶着软成一滩烂泥的顾倚青。顾倚青已经酒醒了大半,此时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
“阿衍,我们回房间去。”顾倚青笑着轻言。
左丘衍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角勾起狡黠的笑容,接着直接将顾倚青横抱而起。顾倚青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地任由他抱着离开大房间。
****
生日会在午夜结束,众人纷纷回房休息。
泰山凌云,漆黑一片,狂风暴雨,交杂着白雪纷纷,惊雷滚滚,雪夜的山顶仿佛被恶灵诅咒,天地被暴雨粉雪席卷吞噬,风雨雪絮不带一丝怜悯地折断一切,侵吞这个污秽的世界。
宋言初怀里揣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蓝色小盒子,唇边带着一抹温暖期待的笑容,他一路小跑着到处寻找褚承的身影。
似乎是烂熟于心,他找到了褚承的房间,欣喜地轻轻按了按门铃,紧张地握住那个蓝色的小盒子。
门很快便打开了,褚承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他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欢欣的人,稍稍收了几分疏离。
“怎么了?”
宋言初将那蓝色小盒子递给褚承,舒心地暖笑起来:“生日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褚承淡笑着接过那礼物盒。
宋言初却迟迟没有离开,清澈的眼眸带上些羞涩迷恋,气氛渐渐紧张下来,像是雪絮挂在树枝,摇摇欲坠的一线执念。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褚承揉了揉宋言初的脑袋。
宋言初深吸一气,闭着眼睛一股脑地说出来:“小溯,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扶着褚承的肩,柔软的嘴唇带着固有的清新香甜,准确地贴上对方紧抿的双唇。
如花瓣开落,似清水滴石。
千年古桥上的寻觅,许过的千言万语重新拾回,一江红结,一卷丹青,一语倾情。
宋言初满脸通红地看着距离他不过一公分的褚承,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羞涩地低声说:“小溯,这是我第一次亲别人。”
“砰”
礼物盒跌落地面,突兀的响声在房中回荡,显得那么的多余,里面的一颗鹅卵石孤单地滚了出来。
“拿不稳吗?”宋言初惊讶地把散落的礼物盒重新拿起来,再一次递给褚承,“你看看,这颗鹅卵石表面的花纹是一个爱心喔,很漂亮很特别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褚承沉默了许久,并没有接过那礼物,他淡淡地反问:“你喜欢我?”
宋言初放好礼物盒,大胆地搂住褚承,好像找到了宿命的归属:“是啊,我喜欢你,让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褚承缓缓闭上眼睛,用尽一切方法压抑下那一股萌动的情愫,他冷漠地回了一句:“你错了,你不喜欢我,也不爱我。”
宋言初晃晃脑袋,坚定地看着褚承道:“不是的,我真的喜欢你。”
“这是你的错觉,你对我就像对左丘飏一样,一个朋友罢了。”褚承平静地睁开眼眸,反驳。
“不不不。”宋言初的神色越发着急,他迫切地解释起来,“我知道你不是小飏,我不想亲小飏可是我想亲你。”
褚承抓住宋言初的肩膀,目光清明,认真耐心地言道:“你不懂,你只是依赖我而已,那不是喜欢。”
“不是的。”宋言初瘪瘪嘴,他把自己的礼物递给褚承道,“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那不是爱。”褚承露出几分干笑,果然有些事说破了就不能再假装下去,隔雾看花,当日光将一切照亮,蒸发了轻雾,一切显得那么无力与悲哀。
“我知道是爱!”宋言初突然提高声调,脸色有些发白,他委屈地看着褚承,少有地固执。
“言初你听我说,喜欢和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褚承摸了摸宋言初的脑袋,放柔声音哄道。
“我.....我真的喜欢你。”宋言初低下脑袋,苦涩的泪水凝聚眼眶,卒不及防地滴落在地上。
宋言初难过地抽泣起来,眼睛和鼻头哭得红红的,他紧紧地拽着褚承的衣角,手指用力得泛白,颤抖的声线无助而哀伤:“就像谬音喜欢你一样,我也喜欢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闭嘴!”彷佛最不愿意被提及的一角被翻开,褚承顿时有些情绪失控:“不要提谬音!!”
“不要.....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宋言初哽咽着抬起被泪水浸湿的面庞,委屈地直视着褚承,只觉身体冷得发麻,就像在寒冬掉进冰冷的池中。
褚承有点心疼起来,他提手为宋言初抹去眼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别说了,回去睡一觉,不要喜欢我。”
“谬音.....是因为谬音你才不相信我吗?”宋言初哭得眼睛都有点肿了,一张小脸惨白惨白,“你爱谬音我知道的,我没有要你不爱他……我只想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这也不行吗?”他努力压抑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无力晕眩之感,一切都好像回到千年前的一幕荒唐。
“我说了不要提谬音!”褚承突然冷声呵斥起来,心底的疮疤被一次一次揭开,几乎要鲜血淋淋。
宋言初浑身一颤,再也压不下那从头到脚的痛楚,眼泪像是洪水一般从眼眶中涌出来,他认真努力地让自己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单纯地诉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好我不提他......可我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呜呜......”
“我说了,你没有喜欢我。”
“溯回很特别.....真的.......”宋言初手无足措,拼命地晃着脑袋解释,对方浑身的冷气几乎要把他冻成冰块。
褚承紧抿着嘴唇,他不语,安静,沉默,就这样听着眼前的人不停哭不停跟自己说喜欢,心弦被拉到一个紧绷的程度,再加一点力道便会断裂,无法挽回。
“听话,不要任性。”褚承深吸一气,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带着些连他都难以控制的哀伤,自欺欺人却不敢直面现实的悲哀。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宋言初咬着嘴唇压抑下哭泣,他用力地挣脱出褚承的手便慌张着跑出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闭,像是悲哀的叹气。
褚承呆愣地站在原地,思绪一片混乱,一切都脱离了正轨,向着他无法预料的轨道前进。他平静地拿起那个蓝色的礼物盒打开,像是揭秘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颗花纹是心形的漂亮鹅卵石,还有一张蓝色的信纸,折得很整齐,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溯回,别人告诉我把有心形花纹的鹅卵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就会喜欢自己,希望你看到这之后也会喜欢我。其实人的大脑真的很神奇,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就像我记得很清楚十岁那年去护国寺玩,护国寺的梨花开得很漂亮,我在梨花树下看到了一个古装红衣公子背对着我,我本来以为是拍戏的演员又或者专门穿成这样来这里拍照的游客,但是我问了和我一起的爸爸妈妈,他们都说没看到什么红衣公子,像见鬼了一样很恐怖吧,但是当时我一点也不怕,还跑去追,我追到一个人很少的地方,已经离他很近了,可我再上前一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第二天我就生了一场大病,发高烧了好多天,爸爸说好不容易才把我救回来,病好了之后我总是时不时梦见护国寺的那个场景,我每次想过去看他是谁的时候就会醒过来,直到昨天,我也和你说过了,我终于看到他,他是你,是溯回。人脑就是这么神秘,我没办法解释给你听你对我来说有多特别,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你说过学会爱之后会很难过也会很开心,可我觉得爱上溯回只有开心没有难过,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