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大笑招魂去完本[灵异强强]—— by:琉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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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那个少年出走家门,冀唐更是心中不屑,要他是秦烽,上有掌家的父亲和强势的长姐,早就趁势筹谋家主之位,哪里会像秦烽那样拱手让出优势,混到要远走天涯的落魄地步。
不想当仙尊的人,在冀唐眼里简直就是懦夫。兄友弟恭在冀唐眼里犹如笑话,他唯一的胞弟冀庚被他压制得连金丹境界都晋不了,一把年纪连辅君都封不上。冀家唯他一人之命是从,这等说一不二的尊荣,他站得再久也不会厌烦。
孤烟刀深埋在他胸口,他看着那把和秦灵的生烟刀类似的锈金纹理,想的是——“我怎么可以死在那么一个懦夫的手里。”
然后他用尽全力往上看。
他的头顶上是金鼎宫巍峨的宫门,门匾上“金鼎宫”三字是冀家首任家主金鼎尊冀铖大笔挥就——那是披香使的亲笔!
他们冀家与别的仙家不同,冀家是披香使世家。
从冀家的宫门往下望,可以俯瞰连绵数百里的中原,可以丈量这个世界最繁华的风景。千年来各仙家年年到此朝拜,从山门到宫门的九百九十九层白玉台阶,是无数修士羡慕的修仙之路。
冀家主殿有一副画,画的便是曾经万仙来朝的盛景,当年站在台阶顶端的那一位是披香使冀铖。
但那又怎样呢?冀铖只给了冀家荣光一个起点,却没给能让冀家足以千秋万代的披香令。
他冀唐主家以来,上无前尊可倚,下无万仙可供号令,他辛辛苦苦重振冀家雄风,没有依靠谁,全凭自己。
冀唐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秦家的刀很快,刀下之人断气自然也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冀唐最后说的话是:“本尊乃披香使世家之主。”
一代凤鸣尊死前没有想到任何人,那些被他利用的,他被利用的人,他一个都不屑想起。
到死,他也不肯承认,自己哪里不如别人。
他冀唐,是凤鸣尊,是这条九百九十九层白玉阶的主宰,是这条道路终点之处金鼎宫的主人。
他不可以死,他只差一步就晋元婴境界,有了元婴修为,别说秦家的刀,就是其他三家的仙器合围,也伤不到他分毫。
因为他们冀家的仙术,是最威风的仙术。
凤鸣尊冀唐,甚至到死,也不承认自己要死了。

第64章 六十四 楼兰君

古沉的钟声响起,一声两声……从金鼎宫最高处往外回荡,散落在各处冀家子弟不约而同地解下佩剑原地立定,面向北方金鼎宫最高的主殿,敛眉仰望。
钟声一直响到四十九声,戛然而止,古朴沉重的钟声远逝在某一阵夜风里。
听懂了钟声含义的冀家子弟脸上皆是衰思肃穆的神情,他们把剑放到地上,缓缓跪下,送家主元神上路。
有冀家某处偏殿,冀庚不可置信地痛哭跪下,喊道:“家兄……”
冀家的担子一下落在唯唯诺诺的冀庚身上,他茫然无措地哭得十分情真意切,就差喊出来:冀家将来可怎么办。
冀家山门处,守山门的冀家子弟纷纷衰伤地放下了剑,领阵的几位大弟子带头跪了下去,心中自责:他们未能依家主之令守住家门……
尹家一直明哲保身的未踏进山门一步,杭家六子未得杭澈之令也未加入混战。
被杭家六子围在中间,一直神神叨叨心绪不宁的为渡听到钟声突然大叫一声“楼兰君”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杭家六子受楼兰君之托看顾为渡,他们匆忙捡起剑去追为渡,只那一低头的工夫,转眼间为渡已跑进山门爬上了长长的白玉阶。
守门的冀家子弟正肃穆间未及反应没能拦住为渡,却来得及拦住杭家六子。
其中有几个互相认识,他们互相尴尬地相望,遭逢剧变正自沉痛的冀家子弟对印象中谦和友好的杭家六子并未出重招拦道,杭家六子也不想趁人之危强行闯门,正在为难是否动手之时,青萍尊上前道:“我等未插手今日之事,如今凤鸣尊仙逝,我与他几十年交情,也该去当面相送,各位莫拦了罢。”
青萍尊说话轻而沉重,又带着一股家主的威信,今日尹家确实毫无偏帮之嫌,被拦在山门外亦依礼袖手未曾动武,守门的冀子弟缓缓地放下了拦路的剑。
杭家六子快步追上,入目所及之处,哪里还见得着跑远了的小和尚。
无论钟声如何沉重,仪式如何肃穆,身死道消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冀家家主凤鸣尊的元神寂灭并不比哪位普通的修士来的特别,轻轻的犹如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那具身体里的灵力运转“條”的停止了。
妖兽受贺嫣的控制,寻到饲主后匍匐在宫门周围。冀唐的元神一灭,它们像突然失了什么控制似的嗷嗷叫着向冀唐雷围了过去。
杭澈方要收流霜剑,见此情形,手停在剑柄上,沉默地观察那些妖兽的意图。
死了饲主的妖兽会有何反应?
杭澈不如贺嫣了解此类妖兽习性,但他看那些妖兽吸着鼻子慢慢靠近冀唐的尸体,猛觉不妥,正要出剑驱赶,一阵铺天盖地的刀光先他落下。
那些妖兽齐齐落了头,连衰嚎都不及发出,滚成了一地身首异处的兽块。
秦烽仿佛一尊雕像,默然地站在场中央。他不知断了几根骨头,也再无力气迈动一步,也不敢有所动作,好似再动一步便会浑身散架。杭澈用流霜的清雾已帮他凝住固定了气血和伤势,他感到身体很空,灵识一片苍白,忽然熟悉的刀光闪过,他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叫出了低低的两个字:“长姐……”
杭澈恭敬自觉地叫了一声“大师姐”便沉默地退到边缘,秦弃梦对他点了点头,站到在秦烽面前。
“你这几年,很好;孤烟刀也练得很好。当年是我管教太多,误了你们。”秦弃梦道,她看着如今顶天立地的弟弟,“我当年看你哭,就想不能再误你。二十多年过去你长成了男子汉,我很欣慰。我这几年过得很好,却苦了你。”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秦烽身上各种关节走过,遇到骨节不整或有断之处,指上一捏一圈,正骨的脆响与接骨的沉闷声响一串响过。这是秦家的独家治愈仙术。
或许是因为接受正骨实在太痛,久别重逢的弟弟哑了声,连呼痛的闷哼都没有,只定定地望着长姐。
骨已接好,秦弃梦扣上秦烽脉门,试出里面灵力枯竭,她两指短促的一按,随即松开。
像是十分自然地想要输送灵力给弟弟,因想起什么过往,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习惯了照顾小辈,差点忘记了过多的照顾其实会耽误成长。她有两个弟弟,一年弟弟给予再多到底还是和她离了心,另一个弟弟差点被她的照顾耽误了。
秦弃梦望着自己的弟弟,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长姐既说很好,便是很好了,秦烽想,长姐那把生烟刀熠熠生辉,比当年还要耀眼夺目,想必在无良谷确实比在秦家舒坦。
他一直都知道,长姐在秦家的最后那几年,是十分不舒坦的。若不是为了等他长大,或许长姐屋子里的那把火会烧得早几年。
在他幼时,秦家有父亲有长姐还有一个说话细声细气会带着他玩的小哥哥,那几年很是其乐融融。
秦烨少年后长便不再和他亲近,在他面前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就像防着他要抢什么似的,而在他父亲和长姐面前时又是另一副乖巧的样子。秦家有什么东西从那时开始变了,秦烨紧跟着长姐,争着立功,争着抢杀妖兽,秦家子弟开始恭恭敬敬地喊秦烨“长公子”,若有哪位子弟少叫了一个“长”字,会莫名其妙被秦烨处罚。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冀唐开始走近秦家,也不知秦烨和冀唐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两人不似亲兄弟更胜亲兄弟,成天里神神秘秘商量什么。
在秦烽的概念里,从来就知道秦烨将来是秦家的家主,甚至他父亲很早便为秦烨拟好了尊号为雁门尊,一切只等着秦烨及冠后修为够时封尊。他父亲他长姐和他想法一致的事情,不知为何秦烨就是不肯相信,随着年岁增长,秦烨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排斥和憎恶。
他这个秦家的“小公子”的存在变得十分微妙,他好好修炼时秦烨冷嘲热讽,他不好好修炼又会受长姐教训。后来似乎连一向风风火火的长姐也发觉有异,也就是从那时起,长姐有了微妙的变化。
猎邪祟时不再冲锋在前,那把叱咤秦家一小段时代的生烟刀被它的主人背在身后,鲜少出刀,只有冲锋的子弟有难时生烟刀才会亮相。可每一次生烟刀救下的“长公子”,似乎都不太领情。那时候,秦烨已经在长姐面前不再装着温顺的样子。
他父亲贺兰君仙逝之时,秦烨仍然未能到达金丹修为,但秦家却需要一个家主。
有长老和子弟推举由长姐先任辅君,长姐百般推辞。在秦烽看来,她家长姐实在没有必要推辞,在当时,秦家可以没有家主,却不能没有长小姐。
没有人知道秦烨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突破了筑基期进入了金丹初期境界,当他们姐弟在家主主座下鞠躬喊出“雁门尊”时,秦家的天开始变了。
最大的一件事,便是雁门尊要为长小姐议婚,“姐夫”这个他一直以为很遥远的称谓开始频繁地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冀唐就是从那时开始光明正大地来找长姐。
每一次冀唐来,长姐都会带上他,慢慢的他自己也有了默契,只要听到冀家那位年轻有为的凤鸣尊来了,他便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跟到长姐身后。
但那样仍然无法阻止冀唐前来提亲的进程。
别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秦烽看来并不是这样,至少长姐的心思他认为自己能懂。
长姐一直对那位冀唐客客气气,他那时翻阅过很多书,书里写的女子对将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的表现,在他长姐身上表现的并不明显。
虽然长姐也会对冀唐笑,但从来不肯与冀唐单独相处,就那么客客气气地相处着。
长姐似乎在等什么。
直到某一天,他听到长姐毫无预兆地在冀唐面前提起“姚棠”这个名字。
之后是冀唐死皮赖脸的认错和秦烨的百般劝解。
秦烽的心底怨恨的种子便是从那时开始种下的。
他不知道秦烨与冀唐之间到底有多深厚的交情,深厚到两人非要结成亲家。
他恨冀唐在与长姐有婚约在身还勾搭别人而有负长姐;他恨秦烨身为弟弟,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要百般规劝长姐出嫁,秦烨那样做,与逼长姐离家根本没有区别!
他那时惶惶不安,生怕长姐一时心软真的嫁人,没想到,后来却发生了更让他害怕的事情。
“未婚夫另有所染”成了一根名面上的导火索,烧起了一把大火,那把火让所有矛盾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秦家不必再封什么女辅君,秦烨也不再对他敌视,连冀唐后来都另娶了夫人,所有事情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他不好,因为他没了父亲又没了姐姐。
“秦烽,你会像父亲那样,成为秦家顶梁的辅君。”这句话长姐曾经常对他说起。
那几年,他并不认为秦家辅君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存在?哪里就值得他父亲、他长姐还有他前仆后继呕心沥血?
“楼兰君”这个称谓的真正意义是在一次次他于秦家大猎中出手救下差点命丧兽口的子弟时,他才渐渐理解的。长姐那几年从前锋退下来,背着生烟刀跟在队伍后面的心态,与他坠在秦家猎队后头守护的心态,是一样的。
贺兰君、秦灵、楼兰君,他们这一支的使命,是守护秦家的传承。
若是五十年前没有焚香之役,秦家玉门尊没有突然遇难,或许秦家便不会有后面尴尬的五十年。
正好了骨的秦烽望着二十多年不见的长姐,站得笔直。
贺嫣快要赶到金鼎宫门时,被一双手拉到了转角。熟悉的梅墨香罩在鼻尖,让人莫名心安,他的身体先于意识收住了脚步,放心往杭澈那边靠,回身的工夫把东倒西歪的冀秦两家子弟以及那些妖兽的尸块尽入眼里,他对当前的局面有了基本判断:“都结束了?”
杭澈握住了他的手,道:“不算结束。冀家子弟想必正在集合过来,他们突然没了家主,不会善罢甘休。”
贺嫣伸脖子瞧了一眼,留了一点余光锁定不远处大师姐的身影道:“大师姐救出了雁门尊,冀唐下手太狠了,身体差点裂成五块,元神也涣散了,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认人。好在有二师兄在,用固灵阵锁住了他差点魂飞魄散的元神,小师兄和二师兄送雁门尊回秦家了。秦烽现在怎么样?”
杭澈:“尚好,能撑得住等冀家的人来要说法。”
贺嫣面有不舍:“只怕大师姐不愿多见无关之人,等那些人围上来,大师姐又要走了,我还想问问师父现在如何。”
贺嫣说到“师父”时,杭澈眼睫微微垂了垂,却不知在想什么。

第65章 六十五 两清罢

金鼎宫里面有庞杂的脚步声勿勿往外,待贺嫣听见,秦弃梦自然也听见了,果然如贺嫣所料,秦弃梦留了一句“可到万家酒楼相见”便闪身离开。
也不知他们姐弟说了什么,秦烽的神情不再是之前那种孤寂,虽然他的灵力显然还是运转不济,但神情上却有了暖光。
贺嫣与杭澈对视一眼,朝秦烽走去。
白玉阶尽头,有一个人影飞奔过来,大叫了一声“楼兰君”。不等谁应答,那人一眼就找到了秦烽,边跑连吸着鼻子,似乎是闻出了血腥味,原本伸出去要扶秦烽的手小心地收住,一迭声地问:“楼兰君,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是不是不能碰?”“哪里痛?”“还能不能走?”
秦烽正在调息,他原本喉结已经动了动,像是打算中断调息答为渡的话,却被为渡一连串的问题堵得无语,转而选择继续进行差点被中断的调息。
为渡围着秦烽转了一圈,他原本已经很有觉悟地不问话了,也不知他是听到宫门兴师动众的脚步声还是被秦烽一身的血吓坏了,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喊道:“楼兰君,是谁下手如此狠毒把你打得不会说话?”
“凤鸣尊是要你的命吗?!”
瞧这内容……却像是故意说这么说的。
贺嫣:“……”
杭澈:“……”
尚在调息无暇答理为渡的秦烽:“……”
这小和尚的嘴好生厉害,是念经练出来的么?
千年首仙之家的效率着实很高,从冀唐身殒到冀家子弟围拢聚前,只有秦家姐弟几句话间的工夫。
黑央央的人挤到金鼎宫宫门前,冀家子弟正要摆开阵形,便被人当头一棒兴师问罪,那正气凛然的小和尚问得冀家子弟措手不及集体失语。
这哪来的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和尚说凤鸣尊杀楼兰君?
这都怎么回事?
冀家子弟突遇惊变,溘然失了家主正群情悲愤,千年来冀家的尊荣已经让他们养成凡事唯冀家独尊的性子,他们虽然不明就里,下意识却都认为自家失了家主必然是别家的错,都是卯着劲儿要来兴师问罪的。谁知乍到现场,被当头倒打一杷,先是集体一愣,待他们反应过来,势必是要吼回去的。
“哪里来的小和尚,在此口出狂言!”果然有弟子忍不住先开口了。
敢在这种场合领头说24 话的,想必是个排行靠前的大弟子。
为渡对冀家子弟的话充耳不闻,把那些人全当成了空气,很有点出家人的超然,他只围着秦烽喃喃道:“罪过罪过,凤鸣尊出的都是杀手,楼兰君你身上都是血,骨头断了多少根?”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没冲着谁,但大家都听到了,他问是的楼兰君,而正在调息的楼兰君显然不打算答他这种问题。
谁知为渡突然又失控地大喊一声:“啊,地上这些秦家子弟都被凤鸣尊打死了!罪过罪过!”
“楼兰君,你这么一动不动,是不是也要死了!”
所有人:“……”
这小和尚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现场原有些东倒西歪的冀家子弟,那些子弟被同门扶起来刚刚指证是秦烽最后下的杀手,听到“真相”的冀家子弟矛头正要对准秦烽,却被为渡“这死那死”“罪过罪过”的一顿大叫,一时噎得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那些秦家子弟确如小和尚所说都死了,从伤痕看每一个身上都是中了极暴虐的剑气,个个一剑毙命;而反观冀家子弟,大部分只是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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