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慕瑶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你就不能等着主子把饭吃了?本来这个消息在路上就走了一天了?再晚一会能怎么样?”
“胡说,汛情和军情一样片刻耽误不得。我都已经算好了,按着我们现在的速度怕是还要加把劲才能赶上。要是还能调来两万民夫就好了。”胤禩推开年慕瑶伸过来的勺子,拿着图纸和一些公文站起来要跟着年羹尧到工地上。
“都已经天黑了,你们怎么还要出去?”年慕瑶看着剩下多一半的饭,一脸的担心。她给年羹尧个眼神,表示今天胤禩就吃了半碗饭,这会还要去工地上非得累垮了不可。
年羹尧也是的担心,因为自己临走之前递牌子请见皇帝,不仅是康熙嘱咐年羹尧,不光要帮着胤禩认真办差,还要保护胤禩的安全。就连着良贵妃也召见了自己,反复的嘱托自己,要照顾胤禩的。年羹尧劝道:“八爷,这个时候已经天黑了,工地上虽然有火把灯笼可是那里太危险。民夫不够的事情我也想了,这附近县能调动的民夫都调动了。现在若是还要追加的话,就要到更远的地方。怕是等着调来的民夫也赶不上时间了。”
胤禩沉吟了一会,对着年羹尧说:“你拿着我的令牌去牢房里面把里面的囚犯给我带到大堤的工地上。除了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那些囚犯,剩下的囚犯只要肯干活,叫大堤在洪峰来之前顺利合拢,我就上书给皇上,减免他们的罪。”要把囚犯放出来,年羹尧担心的看一眼胤禩:“八爷,这个事情还要三思而行。若是有那个囚犯逃脱了,可是大事。现在不少人盯着八爷呢。万一……”
“若是不能按时合拢,这一年的心血就白费了。人失了志气,这一片千里良田就成了黄泛区!你算算要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这些人要安顿在哪里?朝廷一年下来多少的事情。东北沙俄虽然不敢大张旗鼓侵犯,可是那些哥萨克骑兵不断的骚扰,还有西北的军事。光是这两项一年多少的银子?除了河南,还有淮河,江南也未必太平。若是还有个水旱灾害,几处的灾民一起闹事,天下立刻就乱了!你还在这里计较这些小事。你担心囚犯趁机逃脱,这个事情我交给你,是时候拿出手段来。要怎么震慑囚犯还要我来教你不成?!”胤禩真是着急了,越说越快,就像是连珠炮一样。
年羹尧被胤禩的话说的一个字也接不上来,他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八爷和皇上还真是亲父子,生气着急起来,语气都是一样的。京城不少人说十四爷和皇上最像,其实他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倒是这位八爷,性子简直是像足了皇上。平日看着温文尔雅,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心软。年羹尧眼神一凛,严肃的对着胤禩深深一躬:“是奴才明白了。,若是有一个囚犯活着逃出去,请八爷唯我是问!”
“很好,亮工,你要是能办好这个差事,我一定要在皇上面保举你。若是办不好——你自己想!”胤禩嘴角显露出狰狞的纹路,语气越来越低沉。
年羹尧从来没见过胤禩这样的一面,他愣了一下,深深的低下头去用力的应了一声是。
老天好像专门要和人们作对一样,天上黑沉沉的没有一点星光,地上蜿蜒着无数的火把和灯笼,大堤上人声马嘶和黄河水流淌的声音混在一起。胤禩站在高处,不断的有人过来请示问题,或者是汇报着工程的进度。
河道总督张鹏翮一脸汗水的赶来,胤禩忙着扶住了这位上了年纪的河道总督,叫他坐在椅子上,亲自端过来一碗茶递给张鹏翮:“张先生你上了年纪不要再工地上熬着了,按着你的法子,施工进展的很顺利。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一定能合拢起来。”胤禩对这位清廉又有能力的老先生很是尊敬。黄河河堤修整的工程能进行这么顺利,多亏了这位老先生的帮助。在胤禩的心里已经把张鹏翮当成了自己的恩师了。
“不敢,八爷礼不可废,您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我理应该站着回话。我看着天气不好,从今天晚上西边就开始有了云采过来,今天是十五,可是一点月光都没有,老臣在河工上多年,对着天气变化也有些经验。这怕是要下大雨的兆头,八爷,工程还要加紧啊!”张鹏翮的眉毛皱在一起,一脸的担心,好像为了验证张鹏翮所言非虚天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
胤禩握紧了拳头,紧紧地咬着牙关,连着几个月的疲惫,胤禩脸上没了温和的线条,一张脸刀削斧劈一般:“这些干活的民夫也都是血肉之躯,他们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八爷,现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个雨势来者不善,现在只怕是上游要开始降雨了。没一会从陕甘下来的洪峰加上这边的降雨,河道的水就会猛涨。那个时候不说是前功尽弃,只怕是大堤上这些民夫的生命都保不住了!”张鹏翮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好像是下很大的决心,从身上摸出一个红色的布包递给了胤禩:“八爷,趁着现在水还没来,你赶紧回去!我带着人就是拼命也要把河堤合拢起来。”
胤禩知道张鹏翮是要拿身体做成桩子来加快合拢的速度。黄河水势凶猛,河水浑浊,要是真的跳下只怕是凶多吉少。胤禩握住了张鹏翮的手:“张先生,你一身本事不能这样轻易的就折损了。来人带着张总督回去,你们记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张总督!”’胤禩猛地一推张鹏翮,转身向着大堤合拢的地方跑去。
“不好了,八爷为了加快工程进度竟然是自己带头跳进了河水里!”年慕瑶女扮男装,正在帐篷里面煮茶呢,长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年慕瑶听了这个消息顿时站起来,扔下扇子就往外跑。长顺紧跟在年慕瑶身后:“你跑到那边干什么?那边工地上来了不少囚犯,八爷和年军门都吩咐了叫你千万不能离开帐篷!”
年慕瑶喊了一句什么,可是很快就被黑暗和越来越大的风给吞没了,长顺紧跟在年慕瑶身后,一起向着大堤合拢的地方跑去,大堤上只有一个一即将要合拢的缺口了,无数条蜿蜒移动的火龙都向着那个地方游去。年慕瑶跑的跌跌撞撞,她脚下一个踉跄,胳膊被一个人抓住:“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不乱吗?”
年羹尧脸上闪着骇人的光,借着闪烁的灯火,年慕瑶吃惊地伸手要去摸:“二哥,你受伤了?”年羹尧的脸上分明是血迹。
“不是,是一个像逃走犯人的血,你一个女孩子家跑来干什么?八爷正带着人在大堤上呢,我现在要监督这些囚犯,还要协调民夫。没时间来管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待着去。”年羹尧推紧抓着妹妹的胳膊,力气大的恨不得把她的胳膊给捏断了。
“我不走,我答应了福晋一定要伺候好八爷,我要到大堤上去!他能跳进去我也能!”年99 慕瑶挣开年羹尧的手,拼命地要去大堤上。
“你醒醒吧,你没看出来八爷对你没那个心思吗?你还这样巴巴的贴上来!你难道没一点廉耻心了吗?”年羹尧气的狠狠地把妹妹推到在地上。他现在很后悔带着妹妹来了。八爷对妹妹没一点那样的心思,可是年慕瑶却是认定了此生非八爷不嫁!这些日子妹妹对八阿哥简直是掏心掏肝,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能低下身段给八爷做贴身丫头,洗衣做饭,惦记着八爷的一举一动,一饮一啄。
换成了别的男人,身边有这样的美人一心服侍,早就是欢喜的接受了。可是八爷竟然是不为所动,一直对着慕瑶保持着距离,从来没什么越礼的举止。同样都是男人,年羹尧知道,八爷没那个心思。但是妹妹却是越发痴心,已经陷进去了!
“我不求他能多爱我,只要叫我在他身边,我就是一辈子做个丫头,我也是甘心的。二哥,我知道你是心疼妹妹,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年慕瑶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年羹尧,即使面对着可以杀人不眨眼额年羹尧,年慕瑶的眼里也没丝毫的动摇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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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徽之坐在康熙对面,哄着怀里的孩子,胤祎正躺在徽之的怀里舒服的哼唧着。可是徽之却没心情去逗着可爱的小儿子玩,她的一颗心高高的提在嗓子眼,康熙刚才说胤禩为了叫河堤敢在洪峰之前合拢,竟然是自己带着几个精装的兵丁跳进了河水里,用自己的身体减缓河水的流速,好加快打桩的进度。
徽之现在嘴里都是苦的,胤禩竟然受了这么大大的罪!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叫他去河南。为了那个什么虚无缥缈的皇位,还不如回家做个悠闲的富贵闲人呢。只是,徽之心里清楚,即便是胤禩没有争夺储位的心思,他也会这样做的。这个孩子责任心很强。或者是他小时候自己时不时的给他讲那些什么侠之大者的话。害的这个孩子整天的忧国忧民。
“胤禩的身体如何了?你快点说啊!”徽之拧着眉头,恨不得要抢过来康熙手上的奏折。可惜偏生康熙故意的拿捏着,就是不理会徽之焦急的催问。只眯着眼睛,做老眼昏花状,就是不肯说下文如何。
徽之急的眼睛都绿了,恨不得过一把车过来康熙手上的奏折自己先看。可是那可不是身为一个嫔妃能干的,徽之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盯着康熙。“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朕,一抬头吓了这一跳,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饿了,想要吃我的肉呢。李德全你去和御膳房说,贵妃馋了,今天做多些肉上来!”康熙故意曲解徽之的意思,叫来李德全去传话。
李德全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称是。徽之脸上挂不住,她知道胤禩必然没事,若是真的有事,康熙也不会这样和她开玩笑。她娇嗔的白一眼康熙,狠狠地说:“我今天要吃冰糖炖肘子!要烂烂的,不要像是有些人的肉那样老的咯牙!”
康熙挑眉问道:“你说谁的肉老了?”
徽之哼一声,转过头去也不看看康熙,装着没听见。康熙一脸的笑意,放下手上的奏折:“胤禩越发出息了。栽个跟头也是好事。以前你舍不得孩子,只把他拴在自己身边。虽然胤禩以前办差也不错,可是到底没在下面历练过。朕看他现在的奏折言之有物,对民情体察入木三分,看事情的角度和心胸也比以前宽厚了。”
说着康熙叹口气,言下之意好像是徽之耽误了自己儿子的历练成长了。徽之心里不服气的翻个白眼。以前那样的机会那一次轮到过胤禩了。康熙这个一肚子疑心病的老头,那个时候最宝贝的是太子,最放纵的是大阿哥,就连着四阿哥,五阿哥的地位都在胤禩前边。康熙担心胤禩夺了太子的风头,再和大阿哥一样闹出来自己一派势力给太子添麻烦。
要不是太子和大阿哥都落马了,康熙是转变了心肠,没准胤禩还被康熙有意无意的压制着呢。皇帝是上了年纪可是一点不糊涂。这段日子胤禩不在,康熙把京城不少的事情都给了四阿哥办理。
前天九阿哥和十阿哥还一起进宫来给她请安,表示对四阿哥现在的势头有些担心。九阿哥和十阿哥商量着要不要改改自己一想吊郎当的作风,也在康熙跟前表现的勤快点。也好弄点差事来,省的叫四阿哥和十四专美于前。
不过今天看着康熙的表情,徽之心里稍微放了点心。康熙应该是越发的看好胤禩了。
“蒙古王爷要进京来朝见,朕叫小十去接待应酬,你看如何?”康熙没等着徽之说话先提出来叫胤誐去理藩院接待蒙古亲王的事情。
“小十成了亲,做了阿玛,现在懂事多了。我看皇上这个安排很好,至少小十刚接手这样的事情不如叫五阿哥帮着他。他们两个蒙古话都很好。五阿哥是太后养大,去迎接那些蒙古亲王更亲热些。”徽之不忘了提上五阿哥胤祺。
“也好,你想的很周到。小九最近在做什么?别是整天的花天酒地吧!”康熙皱皱眉想起来胤禟。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酒色财气没一样不沾的,自己诸多皇子就生出来胤禟这个荒唐公子哥儿!
“皇上,九阿哥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九阿哥已经是捧着个东西,笑嘻嘻的进来了。
“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我本来是去给额娘请安的。谁知他们说额娘在皇阿玛这边,我就赶着来了。真是给小弟弟淘换来的好玩意呢。会自己动的西洋自鸣钟!”说着胤禟把手上的盒子交给了小太监。
这是个金自鸣钟,里面的小船能在波浪上移动,上面的人掌舵,张帆也是活动自如。康熙哼了一声:“你就整天知道折腾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朕问你,崇文门关税你怎么就甩手不管了!”
“我管什么,我费劲巴拉的弄点钱,都叫那些不长脸的混账给借走了!我辛苦的干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孝敬皇阿玛和额娘吗?!我才不给别人做便宜儿子呢!”胤禟一脸的不满,哼唧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挑事来了!
☆、第180章 各显神通
康熙听了胤禟的话眼睛一瞪:“胡说什么?怎么就是你成了别人的便宜儿子了?”本来胤禟的话叫康熙有些酸溜溜的。若不是徽之在自己跟前,想来胤禟也是不会来看自己一眼了。难道自己在胤禟的心里还赶不上徽之这个母妃?
胤禟倒是一想不怵康熙黑脸,他气哼哼的说:“这几天户部一个劲的哭穷,说什么国库里面的钱都给八哥用去了!竟然还有的混蛋说什么河南也不是很富庶的地方,还时常的天灾,朝廷在河南花的银子还少吗?发水淹了就淹了。若是湖广之地,国家赋税十有七八是从哪里来的。倒是可以拿出来银子好好地修整下河工,像是那些穷地方,就不用浪费公帑了!我生气,我费心费力的操办着关税上的事情,还有京城的市场经营,辛苦的攒出来点银子。皇阿玛一张嘴叫把这些前入了户部的账,结果等着八哥要的时候什么都不剩下了!他们还说风凉话!现在黄河的大堤也修好了,我也不干了。他们不是喜欢借钱吗,都借去好了。看国库里面空空如也,他们还能借来多少!”
康熙听了胤禟的话越发的心惊,胤禩曾经和自己提过,现在官员们都和国家伸手,和国库里面借钱。这样下去国家的财政肯定要出事,自己也想过要整顿下,可是要停止借款,官员们都要上书诉苦,哭穷。都是当年跟着自己出生日死的老臣了,康熙是在是狠不下心,拉不下脸来不借钱给官员们。祖宗上留下的制度,官员的俸禄就那么多,要升工资是可能的。可是那点银子要生活有点困难,世界上能够真正做到克己复礼的人少之又少,官员还要养家糊口,还要维持体面。他们的俸禄不够,就只能走偏门了。
一旦是口子开了,国家贪腐成风,更糟糕!今天胤禟把弊病挑出来,康熙才感到触目惊心。这些官儿们竟然是把国库的钱看成了自己的。胤禩黄河治水是关乎着国家根基的大事,竟然有人说出来河南不是国家赋税重地不用急着修河堤的话。他们的心太贪了,太狠了!
“小九!你甩手不干了,他们未必不能借到钱。还有那些混账话是谁说的?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救民于水火是皇上也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说出来这样的混账话还能做官?连个乡下的老头都不如了。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朝廷官员了!我看不是户部糊涂,是吏部的人都是瞎子!”徽之听着九阿哥的话也生气了,自己的儿子辛苦卖命,他们在京城舒舒服服的翘着脚说风凉话。徽之的话提醒了康熙,康熙脸色阴沉的可怕,盯着胤禟说:“什么吏部瞎了,朕看是他们的心黑了!这样的人能做官不是做了门路就是塞了银子。”
胤禟见着康熙已经慢慢地走上了自己设计好的路,接着加把火:“本来儿子担心皇阿玛龙体,想着那些闲话听听就忍过去了。我们何必和那些臭狗屎计较!可是我今天早上听说,说个话的人周鸿泰已经放了浙江粮道!这样的人不管他能力如何,从根子上就是个坏掉的。他不去刮地皮,就是要倒行逆施。这样的人去哪里哪里的百姓就跟着倒霉。我是个万事不管的,可是也不能看着那些狗们毁了皇阿玛辛苦挣出来的盛世。”
这个似乎胤祎忽然不满的哭起来,徽之忙着站起来对着康熙说:“皇上,小卅尿了,你们父子慢慢的说话,我去去就来。”胤禟接到徽之的眼神,心领神会。他站起来垂着手恭敬的说“额娘慢走。我明天还来看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