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下子明白了徽之的担心,仔细想想她刚才确实有点高兴的过头了实在有违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信条。缓和了情绪,康熙拉着徽之起来,叫她坐在自己身边:“朕是天子,要恩宠谁还要看别人的眼色不成?你只管安心养胎,看谁敢言三语四的,你也太多心了。不过你想的也对,今后朕悄悄地,也省得你心里不安。”说着康熙认真的对视着徽之,一字一顿的说:“朕不会伤害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响起历史上八阿哥和良妃的命运,徽之无端的觉得讽刺,她赶紧低下头掩饰掉眼里的讽刺,轻声的说:“皇上的话臣妾记住了。只是今后臣妾按着规矩就不能常见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允准。”
“你说,朕一概照准!”康熙亲亲徽之的鬓角,爱抚着她的脸颊。
“那天遇见白鹿的事情和那个梦,还请皇上别声张出去,子不语乱力乱神,若是传扬出去纷纷扬扬的倒是叫人议论。皇上是盖世明君圣主,上天百神呵护,可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没准会乱说一气。倒是叫人听着好像是皇上要靠着只造声势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一般!更没得把臣妾也搅进去!”徽之带着抱怨在康熙耳边嘀咕着。
“嗯,还是你看的透彻,是因为朕励精图治,才有祥瑞。可不是那些喜欢虚名的皇帝,编出些祥瑞唬人的。朕已经嘱咐了那天的人,他们不会乱说的。说起来那只白鹿,真是奇怪的很,朕叫人再去寻找可是寻遍了南海都不见就像是上天了一样。”康熙叹口气,回想着那天的情景。
听了康熙的话徽之心里一动,再想想那个梦,她心里一阵酸楚。不过康熙心里却是满是期待和喜悦,好话谁都喜欢听,尽管也有大臣上报些祥瑞,康熙对着那些奏报上来的所谓祥瑞都是不怎么理会。就是吸取了历朝历代的教训,怕是一旦鼓励,地方上那些人肯定会没完没了制造出来些所谓的祥瑞,官员用以邀宠,趁机搜刮百姓。自己却被人当成了傻子耍得团团转!但是那天确实自己亲眼所见,之后侍卫们就像是梳头那样把南海仔细的篦了一遍,却还是没发现一点白鹿的痕迹。莫非真的而是上天的神物,凡人是无法看见的?
若真是那样,康熙的心里没有窃喜甚至是狂喜那是不可能的,加上那个神奇的梦境,他们两个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做了一样的梦。在康熙的潜意识里面已经认定徽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个凡人了。
只是今天被她提醒一番,康熙发觉自己有些太过于喜形于色:“你担心的也是,这个事情只悄悄地吧。”徽之听了康熙的话,才算是松了口气:“南边有个习俗,孕妇怀孕不到三个月是不能声张的。皇上还是别叫人知道的好。”
康熙立刻照准叫来李德全和逸云,黑着脸:“良嫔有喜的话,谁要是传出去,就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不过在皇宫里面可是没有绝对的秘密,康熙那一番折腾,徽之有身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了,太皇太后得了消息微微一挑眉,她面带喜色对着苏麻说:“若是生下皇子便是皇帝第十六个皇子了。”
“只希望一切平安吧,就怕是有的人要不舒服了。”苏麻掐着念珠,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最近她还算是老实,有哀家看着,谅她不敢对皇嗣动手。”太皇太后微眯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恭喜,恭喜,你这下可是如愿以偿了。”禧妃竟然第一个来给徽之贺喜,看着禧妃一脸的笑容,她虽然被徽之的眼光看的有些扭捏,但是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对着徽之一福身:“我自己糊涂,妹妹别放在心上!”
徽之忙着扶住了禧妃:“禧妃娘娘你这是哪里话!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那样的事情,摊在谁身上,谁都不心浮气躁。”说着徽之请禧妃坐下来,逸云端上茶水和鲜果招待禧妃。
“好新鲜的果子,这南边来的枇杷怕是也就是太皇太后太后和你这里有了,可见是皇上待你上心。这么多年,你也算是熬出来了。我如今是看透了,什么恩宠都不牢靠,我们也不能永远年轻貌美,皇上身边不缺新鲜颜色,有个孩子今后是个依靠,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也不用整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禧妃拿着个枇杷,叹息起来。
看着一向单纯的禧妃也长吁短叹起来,徽之心里有些感触:“好了,这样好的果子还堵不上你的嘴?我这里新来了不少的人,今后说话还是要小心点。”徽之看看窗子外面影影绰绰的几个影子,因为她有了身孕,皇贵妃那边拨过来几个服侍的人。
禧妃扫一眼窗子外面的人,露出个无奈的苦笑:“以后你闲了到我那里逛逛。本来宜嫔是要一起来的,可是小五闹觉呢,要等着孩子睡了才来。那个事情慎刑司的柳总管亲自和我说了,我已经申斥了那些小人,当初是我糊涂了,若是你还拿着我当姐妹,就叫我给你陪个不是,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说着禧妃到底是给徽之陪个不是,徽之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笑泯恩仇算是揭过去了。
徽之听了禧妃的话有些诧异:“怎么是柳总管亲自来说的,我还以为他随便派个小太监过去呢。”
“这个柳总管也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信任的人,我当时被气糊涂了,和小栓子一起的金福说他们一次在御花园里说起来一个老乡叫栓子帮着收管银子的话,他担心那个银之匙他们的赌资不叫栓子沾手。却发现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等着去看的时候发现个女子的身影,以为是你,因此栓子的事情出来,金福就怀疑是你。一个奴才不省事,我也跟着犯糊涂,如今已经打发了金福,还请妹妹别计较。”禧妃带着羞愧,说起来龙去脉。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阖宫上下也就是你们不嫌弃我,肯拿着正眼看我,其实那个金福也不用很苛责他,我不会和奴才生气,更不会怨恨姐姐。仔细想想其实金福也没错,你是他的主子,自然要护着你了。只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怎么他就认定是我了?”徽之总觉得事情蹊跷,后宫里面嫔妃不少,背影相似的也不少,她即便是时常去延禧宫和禧妃宜嫔说话,但是那个小太监并不是近前伺候的,怎么就认定是了她?
“这个容易,金福还没走,叫来问问就是了。”禧妃满不在乎的一摆手,传话叫金福过来。
可是金福没来,德嫔却和宜嫔一起来了,徽之站起来笑着说:“好齐全,我被折的受不住了。”宜嫔笑嘻嘻的拉着徽之上下打量下:“我那边有腌酸梅,想着你肯定想吃酸的就拿来了。”
德嫔更是嘘寒问暖,对着徽之传授着怀孕的各种注意事项。她的丫头端来个小盒子:“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里面装着个金魁星,活计做的粗糙,妹妹别嫌弃。”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个精巧的牡丹花荷包,徽之谢了德嫔:“我可是见到这么精致的东西,德姐姐的针线在这个宫里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宜嫔笑道:“我笨手笨脚,做不来那样精致的针线,这尊观音很灵验,当初我怀着小五的时候睡不安稳,自从供奉上这尊观音就能安稳睡了。”说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三尺高的白玉观音来了。
徽之忙着道谢,正乱着惠妃竟然亲自来了,接着又是皇贵妃打发人来,一会又是一些得脸的太监和嬷嬷们来贺喜,储秀宫里竟然人来人往,热闹起来。宜嫔见这里乱糟糟的就和禧妃使个眼色,告辞走了。倒是德嫔对徽之说:“要紧的人你亲自见见,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替你打发了。”
等着晚上,徽之才长长的舒口气躺在床上休息,逸云这个时候进来说:“禧妃娘娘那边传话来说,金福已经去了,等着明天叫人把他叫来吧。”
宫中的规矩,若是那个奴才发了错被撵出去,是内务府去安排新人来替换了才叫犯错的出去的,那个犯错的奴才若是犯错比较轻,不过是打几板子,发配到苦差上,若是犯错厉害,或者撵出宫到皇庄子上做苦力,甚至打死都有,金福只是犯口舌,找个关系求求禧妃,或者跟着管事太监说一声没准还能留在禧妃这里。怎么这么快就出去了?
“如今皇贵妃整饬宫中事务,那些管事们也不敢拖沓了。娘娘累了,叫她们服侍着娘娘梳洗了休息吧”逸云叫来青萍紫英服侍徽之歇息。
☆、第26章 郁闷宜嫔
接下来的日子,徽之过的还算是舒心,皇贵妃对她倒是照顾的很,特特选来几个太监和宫女嬷嬷送来,还叫人把徽之住着的偏殿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不少珍贵的摆设玩物。徽之也没十分推辞,谢了皇贵妃也就坦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荣妃和她一个宫里住着,自然是每天都来看她的,禧妃的心结解开,她和宜嫔也是时常来看她。有了上次皇帝的敲打,明珠和惠妃对徽之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惠妃也是隔三差五的叫人来看看她。徽之心里清楚,明珠和惠妃对她依旧是有戒心的,当年明珠和惠妃的所作所为,要想徽之和舅舅家相逢一笑泯恩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眼下有个共同的敌人,他们这对甥舅,也只能各自心怀鬼胎暂时走在一起了。
徽之靠在窗下,正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肚子的孩子还没成型,但是徽之已经开始给小包子预备东西了。这个年代没有纸尿裤那样方便的好东西,孩子都要垫尿布的。算算日子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尿布大概要用上一年以上,等着冬天冷了,她可不想叫孩子每次都露着屁股和肚子换尿布。徽之决定画出个包屁衣的图纸,叫丫头们照着做出来。
“妹妹好兴致,还有精神写写画画的。”德嫔人没到,声先至。德嫔最近好像是长在了徽之的储秀宫,隔天就要来一趟,或者和她说话,或者是约了宜嫔禧妃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徽之对德嫔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只想和她敬而远之。根本无法顾及她可是未来皇帝的生母,大清的太后,要和她搞好关系了。
徽之下意识的车过来一张花样只盖住了她画的衣服样子,起身笑着说:“是德姐姐,今天怪热的,这个时候暑热没消,你怎么就来了。”
“我惦记着你,怀着身孕最是怕热,当时我怀着四阿哥的时候天气稍微热一点就觉得喘不上气来,这个天气怪闷的,我来看看你。”说着德嫔上下打量下徽之,伸手摸摸她的身上。德嫔的手干热的难受,就像是一个烧红的烙铁贴在徽之身上。她下意识的向后躲闪下,不着痕迹的叫丫头:“把上好的龙井茶沏来给德姐姐,拿瓜果来。”青萍用黑色螺钿海棠花样小茶盘托着一杯茶上来。
德嫔拿着杯子看看:“好别致的杯子,这是今年景德镇进上来的粉彩杯子,怪道这么精致。”徽之听了她的话对着青萍吩咐:“那套杯子和茶叶记着德姐姐回去的时候叫她带回去。”
听了徽之的话,德嫔不好意思起来:“这成什么样子,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徽之心里冷笑,这个德嫔有点露尾巴了。她这不是要给她东西,实在是去财消灾,叫她别来的意思,谁知她还装傻呢。后宫里谁不知道德嫔是个伶俐人,皇贵妃看谁都能挑出毛病来,却唯独对德嫔一点毛病挑不出来,时常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说德嫔好。如今她是后宫里出名的贤惠,宽厚的人,那些太监宫女提起来都说德嫔宽厚待下。
这么个机灵人却没听出来徽之话里的意思,德嫔认真是在搞笑么?“姐姐连日来冒着暑热过来陪着我说话,我心里感激你。咱们姐妹的情分比别人不同,这点东西实在算不上什么,和咱们的交情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若是姐姐不收下必然是看不起我了,以后我也不敢和姐姐说话了。”徽之佯装生气,德嫔无法,她无奈的叹口气:“你越发像个孩子了!既然你盛情难却,我却之不恭了。”说着德嫔和徽之说了些如何保养身体的话。
过了一会,德嫔才站起来告辞走了。紫英带着小丫头进来换冰盆子,她嘟囔着说:“这个德嫔娘娘是怎么了,怎么一天三趟的跑来?娘娘怀着身孕,她怎么这么没眼色,动不动跑来坐着,娘娘还要打点精神和她说话。这个人好没意思!”
“你少胡说,自己想偷懒,就直说!别连累了娘娘。谁不知道德嫔是皇贵妃得意的人,她的四阿哥就养在承乾宫里,你的话要是传到那边,叫娘娘怎么在宫里呆下去。”逸云赶紧喝住了紫英的抱怨。
徽之站起来,在屋子里走走:“正是这话,我知道你连日辛苦,逸云你拿些钱给丫头们添菜,大热的天气多吃些好的,才有力气度夏不是。紫英,你也要知道,如今这里人多嘴杂,你说话一向是嘴上没把门的!今后可要注意了!”紫英发觉自己失言,满面羞愧的低下头:“是奴婢记住了,今后一定嘴上加个把门的。”
正说着新来的小太监金水跑进来:“嫔主子,今天皇上翻了皇贵妃的牌子,不过李公公说晚膳前,皇上来看看主子。”逸云赶紧叫人整顿茶水,布置房子。徽之指着冰盆上堆得像是小山一般的桃子对紫英说:“给金水几个桃子消暑,来来回回的跑难为你了。我素日看你和别人言谈举止不同,你可读过书?进宫几年了,谁是你师父?”
“些主子赏赐,奴才五岁入宫,到如今已经是十年了,师父是柳谙达,奴才认识几个字,也是跟着师父学的。以前在乾清宫伺候,后来被李公公拨到了主子这边来。”金水欢喜的捧着那几个桃子,一副馋样儿。听着金水的师父是柳承恩,徽之来了兴趣,问金水些柳承恩的事情。从上次到禧妃跟前解释,徽之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柳承恩在暗处一直帮着自己。
按理说做到了柳承恩这个份上,没必要去巴结那个嫔妃,而且徽之出身,份位实在不足以做柳承恩的靠山或者盟友什么。巴结她没一点好处,但是这个柳承恩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帮着她呢,宫里的规矩太监不准识字,可是柳承恩却是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他深受康熙信任,行事低调。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问了。
徽之一边和金水闲聊,一边套问着柳承恩的情况。结果问了一圈下来,徽之除了知道柳承恩学问不浅之外什么也没问出来。
晚膳前康熙果真是来储秀宫,名义上是来看荣妃的,不过荣妃是个识趣的人,她见了皇帝,就推说是自己身上不爽,要躺着,就把康熙打发到了徽之这边来了。康熙打量着徽之的脸色,见她气色不错,因为怀孕的关系,徽之有些发福,逐渐脱去了少女的青涩,反而是多了几分少妇风韵。
“气色不错,没有吐得天翻地覆,太医院是用心调养你14 的身体了,你调养身体的方子,朕都看了,你放心吃,都是些补气补血的房子,药性柔和不寒不燥。你想吃什么,朕叫人送来。”康熙拉着徽之坐在身边,眼睛只盯着她的肚子打转。
徽之一笑,拉着康熙的手放在肚子上:“才刚刚三个月,哪里能看的出来。不过托皇上的福,太医院很是上心,臣妾没什么孕吐,只是身体容易疲劳。不过宫里的姐妹们都是对我极好,极照顾的,请皇上放心吧。”
“这孩子是个听话贴心的,朕碍着规矩不能时常来看你,见你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对了听说德嫔倒是时常来陪着你,她性子温和,最会照顾,而且她生养过,有经验,她陪着你也好。”康熙轻抚着徽之的肚子,亲亲她的鬓角。
听康熙提起德嫔,徽之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厌恶,康熙都知道德嫔来看她,一定是皇贵妃在康熙耳边吹风了。承乾宫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皇贵妃担心她怀孕还要争宠,特别派人来看着她?可是她一个孕妇,别说是侍寝了,见皇帝一面也不容易,身边更有好几个嬷嬷管着,有什么值得皇贵妃这么紧盯着不放的?
“啊,德姐姐一向热心肠,只是劳累了她了,其实荣妃姐姐对臣妾很照顾了,现在反而叫德姐姐跑来特别照顾我,真叫我心里不安。”听康熙的口气,徽之表示很感谢德嫔,但是荣妃是储秀宫的主位,于情于理,都该照顾下荣妃的心情和面子。“其实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皇贵妃,她的性子,做事一定要万无一失,因此她才又请德嫔来照看着。你就体谅下她的心情。你和德嫔不是一向交好,她陪着你说话,朕也放心了。”康熙看徽之似乎还有话要说,一摆手:“朕知道你和宜嫔更投脾气,只是她有五阿哥要照顾,而且她最怕热。等着入秋了,你的胎气也稳固了,再和她玩去。”康熙以为徽之想和宜嫔禧妃玩牌,完全没理会徽之欲言又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