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故意对着宜妃板着脸:“胡闹,朕是陪着你们打牌的 ?”
“哪里是臣妾们胡闹,想来是皇上嫌弃我们,心里想着打牌也就罢,还偏生对着几张老面孔。哪有那些新进来鲜花骨朵儿看着养眼,听着她们的莺声燕语课比我们这些乌鸦叫好听多了。既然如此,臣妾去叫来陈氏几个陪着皇上散心。我们站在一边端茶打扇子,做个使唤丫头可好?”宜妃眼横秋水,成熟的少妇风韵自然不是那些畏手畏脚的新贵人们有的。康熙忽然想去来以前的情景,忽的一笑,虚指着宜妃:“你这张嘴,叫朕恨也不是,爱也不是。罢了,就当一会怠政的昏君吧。省的被你编排什么朕喜新厌旧。”
徽之这个时候也上来抓着康熙另一只胳膊:“好,皇上可是金口玉言,等一会臣妾们可要发小财了!青萍立刻叫人回去拿我的匣子来!”
温僖贵妃一迭声的叫人摆桌子,拿骨牌。康熙哈哈一笑,在牌桌上首坐下来:“小气鬼,今天都算在朕的账上。输了可以不用给钱!”
宜妃立刻眼睛闪闪发亮:“臣妾谢皇上,我可要好好地赢几把,这次章佳贵人搬过来,我可是拿出去的私房。”
温僖贵妃不紧不慢的说:“一点东西罢了,你怎么越发的小家子气了?你看看良妃,再看看你,我都替你脸红!”
“这话不能这么说,良妃眼下只要顾虑小八未来开府成家罢了,我呢,三个儿子呢。不能厚此薄彼,也不能委屈了孩子们。虽然常说是好男不吃分家饭,他们三个我看还算是聪明,今后也不会是靠着父母养的废物,可是总是我做额娘的一片心不是。”小十一还在吃奶呢大,宜妃已经在想着给十一阿哥娶媳妇的事情了。
康熙看一眼宜妃,无奈的说:“你真是个无事忙,朕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皇上别说宜妃姐姐了,皇上给的是皇上的恩典,也是皇上这个做阿玛的疼爱孩子。宜妃姐姐是做额娘的,不管东西多少,都是做娘的一份心。在做额娘的眼里,孩子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也是个孩子呢。”徽之帮着宜妃说话。康熙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不过很快的康熙就恢复了正常。
这边正打牌,忽然小八拉着小九冒出来,两个孩子手上都捧着个花瓶,里面插着满满的一瓶子萱草花。这是徽之特别种在自己景仁宫的院子里,她无奈的叹口气:“我的花儿,你们可是一点不给我剩下啊!一定是小八的主意吧!”
“是儿子的主意,今天在树上看萱草忘忧,我问了嬷嬷,说额娘院子里种的就是萱草花,我想摘下来送给额娘,宜母妃和贵妃,还有皇阿玛和四哥,老祖宗和太后,这样的话大家都高兴了!”小八理直气壮,捧着个白甜釉细腰花瓶,里面插着满满的萱草花。小九说话还有店不利落,也抱着个景泰蓝花瓶送到了宜妃跟前。康熙听了小八的话,扔下手上的牌,拉着儿子过来:“你只送给你四哥,为什么不给别的兄弟啊?”
“因为就四哥不高兴啊,剩下的哥哥和弟弟们都很高兴,萱草花就那么点,要是给了哥哥和弟弟们,给皇阿玛和额娘的就少了。”小八认真数了数瓶子里面的花,凑近了康熙耳边说:“额娘院子里的花一共就三十五枝,我给皇阿玛的那边送去了十支花,剩下每人五支。皇阿玛你可别告诉额娘。”
听着儿子的小心思,康熙心里暖洋洋,伸手拎着小八坐在自己的腿上,眼神和蔼:“总算是没白疼你,小小年纪就有孝心!好。”小九则是有些不情愿的扯着康熙的袖子:“四哥凶我,小九不喜欢四哥!”
“胤禟,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到你四哥跟前捣乱去了。你四哥要读书,做功课,你别去打搅他!”宜妃立刻喝住了小九的话,可能真是缘分小八对着小九特别的喜欢,小九也特别喜欢黏着自己的八哥。尽管九阿哥还小,可是他却最喜欢叫人抱着他去阿哥所找胤禩玩。
眼看着康熙的脸色沉下来,徽之忙着起身:“小九话还没说顺溜呢,四阿哥小大人一样,他现在功课重,又担心皇贵妃的身子。小九就喜欢缠着人的,四阿哥那个耐心陪着小弟弟胡闹呢。”可能是起猛了,徽之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亏只是一瞬间眼前发黑,徽之抓住桌子,没有摔倒。
这下没人关心四阿哥到底是怎么样了,大家都来看徽之,康熙一叠声的叫传太医,奶娘立刻带着小八和小九要出去。小八却是不肯离开,眼泪巴巴的拉着徽之不肯走。最后还是徽之安抚了小八一会,才叫柳承恩带着小八走了。
“恭喜皇上,良妃娘娘是喜脉!”太医的话一出,康熙眼里那点阴沉顿时消散了,徽之竟然又怀孕了,太医曾经说过良妃不易有孕。可是她竟然还是再次怀孕,康熙的男人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叫自己心爱的女人怀孕,这个满足感简直是几何倍数的增长啊。
等着康熙回到了乾清宫,他还沉浸在喜悦中,这个时候李德全瞅着康熙的脸色,试探着说:“皇上是不是叫四阿哥去看看皇贵妃呢 。今天下午他在殿前跪了一下午了。”
“哼,叫她对着孩子放毒么?胤禛的性子越来越喜怒无常,还不都是被她教坏了!叫胤禛跟着生母,德妃的性子温和安静,若是胤禛被熏陶着性子有了改观,也不枉费德妃的封号。”康熙提起来四阿哥一阵心烦,黑着脸打断了李德全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母以子贵,子凭母贵,相辅相成啊。至于章佳贵人,吃点苦就明白谁好,谁坏了。
☆、第60章 人心险恶
“四哥,你怎么了?”胤禩一个人站在四阿哥的寝室门前往里面探头,见着是八弟,四阿哥赶紧把裤子放下来,下意识的扯着袍子下摆想要盖上什么。“八弟啊,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进来吧!”
“我直眉瞪眼的进来像什么话?怎么没人在外面?四哥是把他们又撵出去跪太阳地了?这个给你!”小八从身上摸出个盒子,放在四哥面前的桌子上。四阿哥看那个盒子一脸的伤心,以前有额娘护着,现在连自己受伤了,也要靠着弟弟来拿伤药:“我没事,就是跪着的时间长了点。你拿回去吧,省的你身边的奴才们见着伤药不见了。又要大惊小怪起来。”
“他们以为是我用呢。我和你说啊。这个写在纸上看不出来,等着干了拿着铅粉在上面涂一下字就显出来了。上课的时候传纸条谁也发现不了!”小八一脸的贼兮兮的,得意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四哥。四阿哥猛地对上这双眼睛,他们兄弟里面小八长得最好,他继承了自己生母的美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大大的杏仁眼,眼尾上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两片阴影。
可是这双美丽的眼睛却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神韵,仿佛能看进你的心里。四阿哥下意识的别开眼神:“你就胡闹吧的,一定是在课堂上埋汰先生吧。”小八功课好,他的生母又得宠,是先生们眼里的大红人。可是那些先生们做梦也没想到,小八在私底下对着他们评语可不怎么样。还经常写些歪诗什么的嘲讽他们。
“嘿嘿,好汉做事好汉当,他们自己干的狗皮倒灶的事情还怕别人评论么?下次四哥再去跪着。这个给你——当当当,我发明的新产品,跪的容易!里面是狗皮的,隔潮,还加上了丝绵,你试试看。跪在上面决定舒服。下回还去皇阿玛跟前来苦肉计,跪上一天没事!”小八变戏法一样的从身后扯出来两个垫子样的东西,后边是松紧的,正好能套在腿上。
“你——”四阿哥被小八闹得无话可说,他心里一热,接过来这对护膝:“我收下了。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去求皇阿玛的吧。我额娘病的厉害,可是我却不能探望一眼。我只想看看额娘。”四阿哥一脸的黯然,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嗯,我帮着你去求情。皇阿玛总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吧。上次我额娘——”小八不敢相信四哥的话,记得上次额娘有点不舒服,皇阿玛还特别帮他预备了东西叫自己立刻回景仁宫看额娘呢。怎么四哥的额娘病了,皇阿玛不叫他去看望呢?
“八阿哥,是时候回去温书了。我们阿哥小,打搅了四阿哥了。”柳承恩的出现打断了小八的话,小八有点担心的看一眼四阿哥,从椅子上下来:“弟弟就告辞了,四哥好好歇着吧。”
四阿哥也是对着弟弟拱拱手,还亲自送他到门口,眼看着小八的身影消失了才回去。
刚转过门来,正看见三阿哥和五阿哥正站在廊檐下,五阿哥无奈的摇摇头:“你以后不要什么话都和别人说。你四哥的脾气可不好,别是你那句话惹了他,回头又要——算了,你还小,长点记□□。柳谙达你也该提点下小八啊!”柳承恩点头称是:“是五阿哥提醒的是,老奴记下了。只是不受点挫折,怕是也长不了记性。”
三阿哥胤祉咳嗽一声,装腔作势,摇头晃脑的说:“老五说的对!”可是一语未了自己先绷不住笑场了,三个兄弟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三哥你才多大,就学那些糟老头子。真好玩!”五阿哥笑的浑身哆嗦,小八更是夸张,后槽牙都亮出来了,在哪里仰天长笑:“哈哈,我的肚子都疼了。三哥我知道你崇尚斯文,可是你跟着那班糟老头学不来真正的斯文,那是迂腐无能,懦弱自私加三级。我觉得你还是多看看唐人的诗文和晋魏文章,那才是真正的飞扬跳脱呢。”
“我自己也觉得怪不得劲的,我是看大哥和太子拿腔拿调的,想那样拿着鼻子眼儿看人,板着脸说话就算是长大了?谁知几天下来太难受了!”三阿哥胤祉做个鬼脸又恢复了正常。
三个兄弟的欢声笑语越过围墙,传进了四阿哥的耳朵,他看着桌子上的药盒和那副护膝,眼神复杂。
徽之正站在廊檐下看着小太监们在整顿花园,忽然一声通报,康熙已经进了景仁宫,大步向着她来了。徽之两手扶着腰,要给康熙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这个时候天气还热,皇上怎么跑来了?”
没等着徽之蹲身下去,康熙就到了眼前拉了徽之起来:“起来,那些规矩都放一放。昨天晚上一夜暴雨,打雷闪电的 ,朕过来看看你。还是在园子里休养的好,那边横竖比宫里凉爽,你的起色不错。朕的小阿哥今天可听话。”畅春园修建已成规模,今年夏天徽之托肚子里孩子的福,能跟着皇帝到新建的畅春园里过夏天。
“皇上那里是看臣妾的,是来看他的,你儿子今天好着呢,一早上起来我没吐,也没头晕。倒是他们做的鸡汤细面很合胃口,多吃了点。”徽之拉着康熙的手放在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上,康熙眼神很温柔:“朕就放心了,黑龙江将军进上来的野鸡,叫人圈养起来给你炖汤喝。”
说着康熙扶着徽之进去,踏进殿内康熙只觉得清香扑面,仔细一看瓶子里面供着几枝荷花,荷花半开不开,清雅的香气弥散在正殿中。“好香的荷花,内务府花房的人倒是有心了。”宫中供奉时鲜花卉是有定规的,这个季节多是茉莉花什么的,忽然换了荷花也叫人耳目一新。
“那里是花房的人,是小八,忽然来了孝心一早上起来跑到北海去折回来,一早上叫人送来。这个小八现在动不动的跑来,说要看看小妹妹。”现在五格格佳美已经搬到了西三所公主们住的地方,偌大的景仁宫就剩下了徽之。
提起来小八,康熙脸上的表情一僵,徽之立刻察觉到康熙的异样:“皇上?可是小八不听话闯祸了?”
康熙从袖子里面摸出来几张纸,递给徽之:“你看看,这小子真是一言难尽。”徽之接过来,纸面上全是铅粉扑了一层,下面是显形出来漫画。徽之仔细看了一眼,噗嗤一笑:“这个小八画的还算是传神,虽然是寥寥几笔可是人物的特点还是抓住了,不过他这么不尊敬师傅也是该打。皇上要怎么罚他?”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些心思!不过徐乾学人品欠佳也是有的,喜欢贪功,觊觎禄位。小八倒是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画画讽刺人。被徐乾学给抓住了,送到了朕跟前。平常那样一个巧言善变的人,竟然和朕告状来了。小八真是一句话没说,就要把朕的内阁学士闹得要死要活的。朕还能怎么样,叫小八在先师孔子牌位跟前跪着呢。”康熙有些无奈的和徽之抱怨着。他指着那摞纸:“你接着看吧,在他的眼里怕是没好人了。你看看他写的那些话,那些歪诗!”
“我儿子有做段子手的资质啊!”徽之信手翻着那摞纸,都是用铅粉扑上才能显形的密写写出来。那上面不是小八吐槽先生们讲课无聊,就是嘲笑身边的太监,嬷嬷侍卫或者伴读的。看样子小八身边的人每一个幸免于难,都被他当成了笑话。“远看风摆荷叶,近看长短不齐。恍如繁星灿灿,原是麻饼一张!这小子是说御马监的陈短腿吧。倒是形象得很!皇上罚得对,小八这个年纪正是中二病高发期,不给他当头捧喝,还真的上天了。”徽之一笑放下手上的纸,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小八还不至于狂妄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他还知道自己做的不怎么光彩,因此都是密写的。难为徐乾学的老眼昏花,昨天皇上刚赐了他老花镜,怎么今天就目光如炬了?”
小八聪明,得宠,又是皇子,如今徽之的身份再也不是当年的辛者库罪奴了,自从明珠倒台,索额图在皇帝跟前也收敛了不少,太子长大了至少他不会再玩那么低级的手段欺负弟弟了。小八在阿哥所里面混的如鱼得水。想来这个东西是小八和兄弟们开玩笑的,那个孩子没有上课传纸条给老师画漫画,起外号的时候呢?年少轻狂,说的就是这个时候。不过小八还算是节制,没有仗着身份把别人的自尊心踩在脚底下。
只是今天忽然爆出来,徽之下意识的觉得小八是被人算计了。不过徽之也没特别着急生气,宫里的孩子总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胤禩总要学着长大的。
被徽之通透于心的眼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康熙无奈的说:“那里是徐乾学发现的,是有人告到了学里。小八画漫画也就罢了,他竟然教胤禛学骗人!”康熙对着李德全使个眼色,一双护膝出现在徽之面前。这个好像很眼熟。徽之心里冷笑一声,难怪这么多的皇子里面就四阿哥没人和他玩,有德妃这样的亲娘,还指着四阿哥是个天真可爱的小正太呢?别做梦了!不管是大人授意的,还是孩子自己做的,徽之对着四阿哥的好感顿时没了。
“这个是我给小八做的,小八练习骑马摔着了怎么办,不光有护膝还有护肩和护腕护肘呢?他怎么教人骗人了?”徽之一脸的糊涂,她盯着那个护膝看了一会忽然笑起来:“这个小子还真是拘举一反三,我也没罚他跪,怎么他就能想出来用这个糊弄人!怎么是他给四阿哥的,四阿哥比小八大,又懂事听话,我看着四阿哥是个很稳重的孩子。难怪看不得小八这个样子。”徽之语气轻松认为是小孩子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康熙还有些生气:“这个还是小事?学着糊弄师长?我看小八的性子是该收一收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是不把先生放在眼里,没几年就该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他以后还能正眼看谁!别的也还罢了,独独是这一件事不能容忍。小小年纪学着骗人了,还教别人。”
“犯了错就该罚,皇上要怎么罚臣妾不拦着。只是一样,孩子正在长身体,别伤着他。还有就是要说小八教别人学坏,那就是说小八天生是个坏孩子了。或者他本来就是没好心的,只喜欢看着别人犯错?四阿哥比小八年长,也别小八懂事,若是说小八带坏了弟弟们也还罢了。小孩子没心眼,别人说个什么就是什么当年五阿哥拿着青柿子骗小八是甜的,他不是也一口咬下去了?四阿哥这么大的孩子了就信了小八的话?这是谁说的?四阿哥身边的服侍的奴才还是四阿哥自己啊?”徽之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小孩子可以淘气,但是被扣上叫人学坏,心思不纯的帽子,徽之可不干。她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从胤禩的身体到精神,都不能叫他受伤害。
康熙也慢慢地冷静下来,徐乾学刚拿着小八的大作来告状康熙也不是很生气,因为徐乾学也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他本意是一半告状,一般是做个笑话来说的。一来表示自己做老师很和蔼,对学生们很有容人之量。再者是拍马屁的意思,八阿哥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能抓住一个人的特点,加以琢磨一定能成器。康熙也是笑着骂了一声,安慰下徐乾学,传话叫小八罚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