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赶紧过去躬身为离歌把脉,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回太子殿下,千年冰蟾已经将太子妃娘娘身体里的毒全部吸出来了,太子妃娘娘的身体已然无碍!”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苍辰轩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离歌手指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她轻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苍辰轩如玛瑙般乌黑发亮的眼睛,然后是他华美细致的轮廓,她第一次觉得苍辰轩这么好看,可是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睛里明亮的光也仿佛耗尽所有力量才能散发出来。
离歌的脸色变得红润而有光泽,可是苍辰轩的脸色却苍白如纸,失去了健康的血色,变得苍白而脆弱。
太医惊喜的大叫,“醒了,太子妃娘娘醒了!”
苍辰轩感觉自己这才从刚刚的噩梦中惊醒,他盯着离歌的脸,乌黑如墨的眸子里倒影着她的容颜,他那么温柔的笑起来,可那笑容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是那么的力不从心,“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再出事,我一定在你身边,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有事……以前的我,从来都不相信命,因为在这乱世之中,永远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成事在天,我只相信谋事在人,人定胜天,只要做到最强,就可以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东西,但是遇见你,我开始有点信命了……”
离歌哭了,她看着脸色苍白的苍辰轩,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慢慢起身拉起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指甲和指尖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苍辰轩,你不是说你要我一辈子陪着我吗,要是你就这样死了,我该怎么办?”刚才离歌虽然是昏迷的,可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她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很想坐起来抓着他的手阻止他,可是她起不来,她只能躺在这里感觉他在做这世上最愚蠢的事。
他将唯一生存的希望留给了她,自己来独自承受死亡的危险。
苍辰轩嘴角映着一个苦涩的笑容,“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我自己竟然这么懦弱,我怕你死了我一辈子都会想着你,再也不能爱上其她女人,我怕不救你我会后悔一辈子……我怎么会喜欢你,怎么会喜欢,不可以喜欢,可我还是喜欢了,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哪怕只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我也想把这一点点的希望交到你手中,这一次,我想固执的信一次命。”
他意气风发,他有非常远大的抱负,他要用毕生之力来改变这纷乱的世事,他想统一天下结束连年征战,这也注定了他的感情注定不可能像常人那般单纯简单,那种常人看来简单的爱情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最奢侈的事,而她是从另一个天地来的天使,她闯进他枯燥无味的生活,带给他美好和希望,让他几乎在喘不过气的空间里嗅到一丝纯净的芬芳,让他得以继续相信爱的力量,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相信过什么,想要让自己的心依靠逗留了。
离歌的心,不能自制的翻搅起来,疼得难以自持。
如果没有遇见他,或许她早就在半路上就被抓回去了,或许她已经死了,有成百上千个的理由,可她还是遇见他了,她的命运阴差阳错的与他的生命纠结在一起,与苍国纠结在一起,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起,上天已经注定好让他们的命运缠绕交叠。
这一刻离歌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她爱苍辰轩,她是真的爱苍辰轩。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季瑾川已经被她封存在内心深处那个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角落,而此刻住进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苍辰轩。
这个男人已经占领了她心房满满的位置。
那个一心得天下,脾气古怪又倔强骄傲的与她朝夕相处的苍国太子,是他闯进了她的心,用他不经意的温暖填满了她缺失的那一块肋骨。
苍辰轩终于没有意识的倒在了离歌的怀中,他已经强撑了太久,如今看到她又可以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一会了。
真的,很累。
如果这就是他命运的结束,有她陪在身边,也好。
离歌抱着苍辰轩,终于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起来,她的眼泪如同洪水般泛滥开来,她紧紧的抓着苍辰轩的手,泪泉喷涌,“苍辰轩,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要救我,又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把我丢下,你这样推卸责任要我怎么办……”随着离歌松开他双手的那一刻,苍辰轩倒在了床榻上,他立刻被房内的太医团团围住。
离歌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离歌口中的这样,对于她来说,显然过于复杂,曾经她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包括苍辰轩,包括苍国,包括这纷乱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心里的一场梦,是她永远也搞不清的梦,是她完全不该闯入的一个世界,她试图蒙蔽自己的心,她以为自己看不到苍辰轩含情脉脉的眼神,她告诉自己她并不留恋这里的一切,可有谁能真正骗得过自己呢,内心无助的挣扎纠结成离歌现在心里的疤。
原来,爱早已生,并在静默中,灿烂辉煌。
如此催泪的一幅画面,苍辰夕站在门口望着情绪激动泪流满面的离歌,他知道苍辰轩已经成为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苍辰轩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重要,她是那么的爱他的弟弟。
还有可以肯定的一点,苍辰轩是真心爱他的丫头,是可以用生命去珍惜她的,所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离歌盯着躺在床榻上中毒已深的苍辰轩,她故作坚强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平静的问了一句,“太医,他还有救吗?”
苍辰轩将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了自己,一开始他本就不该去吸她的毒血,更不该将唯一可以解毒的千年冰蟾给她解毒,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等千年冰蟾七七四十九天消化完毒素可以重新解毒的时候,苍辰轩已然毒发身亡。
“太子殿下在太子妃娘娘命悬一线的时候为娘娘吸出了部分的毒血,太子殿下中的毒虽没有娘娘深,却依旧是致命的剧毒,长时间存留在身体里只怕也有性命之忧,只是不会像太子妃娘娘的毒发作的那么快,若能找到菩提果作为药引与千年人参一起熬成药?5 侥芙舛尽!碧揭槐咭⊥芬槐呔拘牡乃底拧?br /> 离歌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那还不赶紧去找这两样东西熬药。”
太医的脸上露出难言之色,“只是,宫中只有千年人参,并没有传说中的菩提果,所以无法配药。”
离歌咬紧牙关,她这知道这是苍辰轩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太医,你告诉本宫,要在哪里才能找到这个菩提果,本宫亲自去找。”
“这菩提果可是绝世稀罕之物,微臣也只在祖父的传下来的医书上看到过图而已,并没有见过真实的菩提果,传说这菩提果生长在离皇城五百里之外的凌海雪山之上,无病之人服下可增寿数十载,又可解百毒,此果五百年开花五百年才能结果,有拳头大小,可以散发出如金子般耀眼的颜色,且一棵树上只长一颗果实,也就是说上千年才能结一果实……微臣也没有把握这世上真能找到此物。”太医实话实说。
离歌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苍辰轩,“虽然不能确定能找到菩提果,但这是太子殿下活下去唯一的机会了,说不定可以找到,对吧太医?”
太医点了点头。
☆、138 我会陪着你
“以太子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可以撑多久?”离歌接着问。
“如果每日服用千年人参续命,估计还可以撑二十天左右,如果过了二十天还是找不到菩提果熬成药,便是每日服用十支千年人参也活不了了。”太医实话实说。
离歌连滚带爬的下床,“赶紧预备马车,本宫这就带太子殿下去寻那菩提果,如果救不活太子殿下,本宫也不会回来!”
苍辰轩可以将最后的一丝希望留给她,她也绝对不会放弃他,哪怕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他。
这样决绝的语言,令房内的每个人惊呆了。
可是她也中了无尾鱼的毒,虽然毒血已经吸出来了,但身体依旧很虚弱,光是看她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太医立即道:“不可,太子妃娘娘的身子也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几日,不可这么快就下床,尤其太子妃娘娘说要带太子殿下出门寻药,更是万万不可啊。”
离歌的眼神锋利,“太子殿下命在旦夕,你要本宫怎么能够休息,太子殿下是因为本宫才变成这样的,再说毒不是已经吸出来了吗,现在本宫的身体好得很呢。”
申屠静上前一步,望着眼神坚定的离歌,一字一句道:“就是啊,太子殿下是因为太子妃娘娘才会中毒的,既然太子妃娘娘已无大碍,那就理应为太子殿下做些事情,难不成看着太子殿下死吗,所以应该成全太子妃娘娘,不是吗?”
站在门口的苍辰夕听到申屠静的话,也急了,申屠静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个时候竟然还火上浇油。
苍辰夕往前两步,“静妃娘娘这是什么话?”
看到一旁紧盯着自己的苍辰夕,申屠静冷笑一声,“三皇子想说什么?”
“照这样说来,静妃娘娘也是太子殿下的妻妾,本王瞧着平日里太子殿下待静妃娘娘也是不薄的,如今太子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是不是静妃娘娘也要带着太子殿下去寻药,毕竟现在太子妃娘娘身上的毒刚解,并不适宜长途跋涉,我看还是静妃娘娘陪太子殿下去凌海雪山寻菩提果比较合适吧?”
苍辰夕的一句话就噎得申屠静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才好,气得脸都绿了。
离歌没心情瞧申屠静在这里演戏,也不想众人都如此下不来台,她望向申屠静,“这件事也静妃没有关系,太子殿下是为了救本宫才变成这样的,所以,寻找菩提果这件事自然是要由本宫全权负责……”
申屠静长舒了一口气,“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吧,这可是太子妃娘娘自己的决定,三皇子如此阻拦是为了什么?”
申屠静将话锋转向苍辰夕,多少次,苍辰夕因为这个女人跟自己过不去,这一次不只是在背地里与她过不去,而是当面让她难堪。
苍辰夕轻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看申屠静,“静妃娘娘心中谋算着什么,想必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申屠静挑眉气道:“如今太子殿下中毒昏迷不醒,我比什么人都着急好不好?”
苍辰夕反问道:“是吗,可本王一点儿都没有从静妃娘娘的眼里看到着急和不安……”
申屠静轻笑一声,“三皇子什么时候学会看别人的心了?”
若是他真的能看透别人的心,那能不能看透她的心,能不能看清楚她心里到底有多在乎他、有多爱他,为何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叫东方云朵的女人呢,为何所有的男人都被这个东方云朵着迷,甚至可以不顾一切不顾性命,是这个世界疯了吗?
离歌一拍桌子,“不要吵了,太子殿下能够为了本宫舍弃自己的性命,本宫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她顿了顿,然后坚定的眼神望向门口,“马上准备马车到北门,还有,封锁太子殿下中毒的消息,谁若敢透露一句,格杀勿论,一切等本宫带太子殿下回宫之后再说。”
那样坚定的语气,即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皇宫北门门前,苍辰轩就在马车的车厢内,离歌坚持不让大队随她一起前往凌海雪山,连脚踝处被割开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她忍着疼痛拖着虚弱的身子,她要带苍辰轩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苍辰轩躺在车厢里,离歌在他身上盖了几层厚厚的棉被,以保证他的体温可以保持正常的温度,还在车厢里放了取暖的暖炉。
距离北门还有一段距离,还有一个男子急促的身影,在这个男子身后还跟了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
男子快走,身后的女子也跟着快走,却明显已经有些跟不上男子的步伐了,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女子也停住了脚步。
苍辰夕一脸无奈的盯着申屠静,“你跟着我做什么,这宫中耳目众多,若是瞧见静妃娘娘这样跟着我,岂不是……”
还没等苍辰夕说完,只听申屠静厉声问道:“这次你又要为她做什么?”
苍辰夕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知道什么?”
“你要跟着她一起出发去凌海雪山吗,到底能不能找到太医提到的那个菩提果还不一定呢?”申屠静声音颤颤的。
苍辰夕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做什么与静妃娘娘无关吧。”
“我是关心你。”
“你关心的应该是辰轩的死活,而不是我。”
申屠静眼睛红红的,“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不属于你的东西,又何必强求?”
申屠静苦笑,“这好像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你为她做的那些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又何必做那些无用功?”
“可是我也不爱你,而且以我和你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可能。”
“那你和她就更是违背伦理。”
“我说过,我不要结果。”
申屠静攥紧拳头,“不是每一次你都能这么幸运的,上一次你是怎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天云寺求药,其中的艰险你心中最为清楚,此次去凌海雪山路途遥遥,即便是到了雪山,要怎么才能爬上雪山,又怎么摘得那菩提果再下山?”
苍辰夕冷冷道:“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了。”
申屠静摇头,“你一定要为那个女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我想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但我恳求你,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不管你怎么做,我的心里都不会有你的。”
这话苍辰夕说的绝情决意,他真的不想再与申屠静扯上一点关系,“如果你不想让我更讨厌你的话,就不要再做伤害东方云朵的事,也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可以吗?”
如同他总是忍不住管东方云朵的事一样,她的眼神也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他,有时候只要看他一眼,心中也是觉得欢喜的,知道他又要为那个女人去冒险,她的心就不自觉的狠狠拧成了一个结。
她是个坏女人,可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
申屠静的声音哑哑的,“苍辰夕,你傻吗?”
苍辰夕诧异的盯着申屠静,没有说话。
只听申屠静继续道:“你就那么想找到菩提果救辰轩吗,救活辰轩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若是找不到救辰轩的菩提果,你就可以代替辰轩的位置,你可以做苍国的太子,你还可以拥有东方云朵……”
她稍稍顿了顿,“当年放弃皇位,放弃做太子,今天你有没有一丝丝后悔,若你是当今太子,东方云朵就会是你太子妃,全天下的女人都随便你挑选!”
“我不是你,也不会因为想得到一件东西就不择手段的伤害别人!”苍辰夕咬牙道。
申屠静攥紧拳头,眼眶略微有些红,“若不是当年你狠心拒绝我,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连我自己都厌恶的人见人怕的申屠静!”
“是你自己心胸狭隘,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在这个世上,未必你喜欢的人,他也一定会喜欢你,静妃娘娘,现在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所以有些事情抱怨也是没用的,我没办法骗你,更没办法骗我自己的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办法守着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苍辰夕继续道:“就算我死了,我也绝不后悔,因为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得到幸福。”
说完,苍辰夕转过身加快了脚步,留给申屠静的只有他决绝不悔的背影,他的表情与语气,与东方云朵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她不会爱吗?
……
苍辰夕赶到北门的时候,离歌还没有走,正在车厢里为苍辰轩盖被子。
待离歌自车厢中出来,正好看到苍辰夕俊朗的身影,离歌不禁有些诧异,“三皇子怎么来了?”
苍辰夕嘴角带笑,“这一路上发生些什么事难以预料,我与你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苍辰夕眼神清澈盯着她略带苍白的脸庞,他用很平静的语调说完这些话,这平静的语调听起来波澜不惊,可这些话却饱含着他内心最深沉的感情,只不过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内心对他的深情。
“或者你就不要去了,我带着辰轩去找菩提果,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苍辰夕这莫名的关心让离歌很感动,这个男人总是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雪中送炭。